房中只剩下清华和艳雪,相对品茗。
起初两人都保持沉默,无所交谈。
直到清华喝了几口茶后,才想起一事,开口问道:“冷姑娘,昨晚救出小金以后,何故离开预约地点,反与邵金昌发生争斗?”
艳雪因为陈威明夫妇不在,似乎轻松得多;闻言微笑着道:“说来真气人!我们分手以后,我便以预定的暗号,找到了小芳;知道红裳仙子二人仍未离开,小金正由后面的老婆婆招呼着。
“所以便叫小芳在预定的地方等候;当红裳仙子在楼上大笑时,我正救出小金,跃上瓦面回来,不料邵金昌恰在此时越房而入,见我背人而出,便随后追来。
“到达预定地点后,他便胡说八道,惹人讨厌!经我严词责骂一顿,他便乘我不备之际,突将小芳点倒,劫持着回头就跑;迫得我无法可想,只好背着小金后退;最后就在那路上斗起来。”
说到此处,她又看了清华一眼,才接着道:“假如你不来,我真斗不过他;后果便不堪设想了!所以,我还得谢谢你呵!”
清华笑着接口道:“姑娘为小金之事辛苦,该由小生谢你才对!至于武功方面,并非姑娘不如他;而是姑娘体力所限,未能发挥雪山绝学之故,令师是那位前辈,可否相告?”
艳雪沉吟一会,才接着道:“家师名号,以后你会知道,现在请恕我不能相告。”
清华也知道武林前辈,有许多是不愿将名号告人;所以对艳雪的话,非常谅解。
微微一笑之后好像突有所感地,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又两眼瞧着屋顶,默想一会;终于放下茶杯,瞪着艳雪瞧个不停。
使艳雪红云又现,娇靥发烧,羞得低下了头,俯视着鞋尖不动。
经过好一阵时间,突听得清华拍桌出声道:“呵!原来像他们!”
他这种失神拍桌的举动,使艳雪又抬头看了他一眼,似是说他大惊小怪,令人好笑!
而他自己,也即刻警觉过来,笑谓艳雪道:“小生因突然悟及一事,以致高兴忘形;失礼之处,请姑娘海涵!”
艳雪也微笑着问道:“什么好事?值得你这样高兴!可以告诉我吗?”
清华微一沉吟,便笑着回道:“好!我告诉你!说及此事,姑娘亦会好笑!因为小生在饭店门口遇见姑娘和小芳以后,即感到非常面熟,但经思考多时,亦难想起究竟像谁!直到现在,刹那之间,悟出面善之因;所以出神失态!”
艳雪面现羞红,又接口道:“真的吗?像你什么人?这倒很有趣的!”
清华又笑道:“说起比人,亦是姑娘同宗,单名叫峰,为小生拜弟,其形态举动,几与姑娘全似。
“身边书童小兰,亦与小芳酷似无比!以后如有机会,愿为姑娘引介认识,作一比较;可惜他们是文弱书生,不懂武技而已!”
艳雪娇羞地看他一眼,噗噗一笑道:“你不用费心啦!他是我的哥哥!小芳也是小兰的妹妹!我们是孪生的两对,一切完全相同,所以家祖要我们分开携带小兰兄妹。”
清华不禁意外地道:“呵!原来如此!假如峰弟早告我此事,便可免我费心猜度了!”
接着又高兴地笑道:“峰弟有妹如你,实在足以自豪!小生再见令兄之时,定为此事痛饮一场!”
随又沉静下来,喝一口茶才感叹道:“可是,小生与令兄,自长沙别后,已经各不知处;人海茫茫,未知何日可以重逢!此番心愿,恐要等到小生赴贵阳造访时,才能实现了!”
艳雪在清华说话的时候,春波闪着异常的光辉;似乎是心有所感,情绪非常激动的样子;并且羞态尽褪,正对着清华瞧个不停。
清华说完以后,也因面对酷似冷峰的冷艳雪,心灵起了一丝奇异的感觉;觉得冷艳雪的一切,都像冷峰一样的可爱!亲切!不禁向她瞧来。
因此,两人无言相对,心意相通。
静静地过了一会时间,才听得清华道:“冷姑娘,今后你若遇见令兄,请为小生传个口信,问个好!希望端午后几天,他能到武当山玄真宫一会。”
艳雪很爽直地答道:“好!一定替你传到!不过……。”
她说了一半,却羞红乍现,说不下去;使清华感奇怪而问道:“姑娘有话,不妨直说!只要小生能力可及,一定为你办到!何况令兄为小生拜弟,姑娘是小生恩人,彼此实在不用见外。”
艳雪不答清华的问话,反而抿嘴一笑,轻声问道:“我哥哥是你拜弟,你却自称为小生,呼我为姑娘;这不是很见外吗?而且你说话咬文嚼字,不是使人觉得很生疏吗?”
清华给她说得无话可辩,只得哈哈大笑。
艳雪却接着道:“想必你只是喜欢我哥哥作弟弟,不喜欢我作妹妹就是了!”
清华只得又笑道:“哪里!哪里!只是这么一来,小兄又占便宜了!”
说着就起身拱手,向艳雪肃容道:“既然这样,一切都请雪妹原谅!可惜愚兄没有什么好的东西,可以送给贤妹作纪念!只有以后为贤妹出点力了。”
他这种表明态度,使艳雪芳心无限喜悦,即刻起身裣袄,微笑着道:“大哥不用费心!我们交换的玉马,就是很好的纪念品啦!”
这一来,他们的关系又亲一层;谈话举动也自然得多,尤其是清华的内心更感到高兴万分!
因为,他自从第一次遇艳雪时起,便常常会怀念起这个面熟的少女;直到此次异地重逢,经过两天的相处后,心里喜爱艳雪的温静。
不久,陈威明夫妇已因清华的转告,得悉二人结为义兄妹之事,立时摆出酒菜为二人庆贺。
席间,他们谈得更亲切,言语更自然,俨如家人团聚,非常欢乐!
晚饭后,清华和艳雪又在房中聚谈。
两人都因酒意而红上脸颊,更为容光焕发。
言谈间,艳雪想起了清华所作的允诺,怀疑地笑问道:“大哥,你说要为小妹出点力,究竟是指什么事来说的?是不是可以告诉我?”
清华被他一问,也想起了此事道:“呵!可以!不过,我想先问你,当你和别人交手的时候,不是觉得内力不足,无法发挥金环招式的威力?而且在久斗之下,似乎是真气运转不灵?”
艳雪惊异地注视着清华,急促地答道:“咦!大哥怎么知道的?小妹正是有这种现象觉得非常懊恼!但又无法改善,只好怨我们女人天赋比不上男人罢了。”
清华被她说得笑起来道:“我看你的金环招式实在很好!制作得也特别奇巧!依照愚兄的看法,似应另有更妙的招式,贤妹未曾学全;令师有没有说过?”
艳雪睁大着那对秋波,娇躯前倾,心情激动道:“不错,关于金环的事,家师曾经说过:这金环是从一所古墓中拾来的;家师因为爱它灵巧美观,才从各派的精绝招式中经过十年的研究,创出现在的招式;但她自己没有用过,却传授了我;金环的原来招式是失传了。”
清华遂道:“雪妹不要灰心,虽说体力天赋,但也不是无望!愚兄在师门时,曾经有过机缘,获得意外的奇遇;你看我的招式身法就可知道一些原因,否则,我的功力也不会有此进步。
“所以,对这两件事情,愚兄都有办法替你解决!以前我也曾帮助过人,极见功效。”
艳雪惊喜地接口问道:“真的?大哥!你真好!我先谢你啦!在我以前你帮助过的人是谁?”
清华见她这么高兴,也愉快地道:“当然真的!在你之前,是白如霜师妹,曾经让我替她打通任、督二脉,内力增加了许多!可惜峰弟不是练武的人,不然,愚兄早就替他照办了。”
艳雪的娇靥上掠过一阵哀愁,又飞来一阵喜悦;口中喃喃地低念了一声“白如霜”三字;突然问清华道:“大哥,白如霜的名字真好;她是不是很美丽?怎么不跟你一齐来呢?她是比我大呢?还是比我小?”
清华给她一连串的天真问话,惹得笑道:“冷艳雪三字不是也和白如霜一样的有诗意吗?她现在华山学艺,也许比你小一点!”
艳雪见他避开白如霜的美丽不谈,又接口道:“大哥!你怎么不说她美不美呢?真的!”
清华见她问得俏皮,只得又笑道:“美啊!美得和你一样!”
艳雪给他的巧妙回答,引得浅浅一笑,羞意又现道:“我才不美哩!大哥专会笑人!”
清华不理她的话说,却从革囊中摸索一阵,找出装盛“九转回还丹”的古玉瓶。
倒出一粒托在手中道:“这就是愚兄要送给贤妹的小礼物,名叫‘九转回还丹’;是古洞先师所炼,总数只有九粒,每粒可抵二十年苦修的功力。
“你吃下以后,即用所习的内功心法,端坐行功,但必须宁神净虑,强忍药力的洗伐;在紧要关头,愚兄会从旁助你,不要恐慌!来!现在就吃下去!”
说完就将药丸递给艳雪,看着她剥开蜡衣,吃下坐好;才关好窗户房门,转身站在床侧,静立注神着艳雪的娇容,观察她形色的变化。
经过一盏茶的时间后,艳雪已额头冒汗,满面通红,娇躯微抖,形态非常紧张;清华知道时间已到,即从旁边伸出右手。
抵住艳雪的“命门穴”道:“雪妹莫慌!愚兄来助你行功!”
随即运起他深厚的功力,化成一股巨大的热流,从右手注入艳雪的体中;汇合她原来的功力和药力,遍游全身经脉。
又经一盏茶的时间,才在艳雪香汗淋漓,咬牙猛抖的情形下,打通任、督二脉,使热流复归丹田。
清华收回右手,轻声道:“雪妹再继续运行十二周天,大功即可告成!”
说完便静立如前,暗忖道:“霜妹上次服下两粒,很快便打通任、督二脉;这次雪妹只吃一粒,时间便拉长许多;幸得她忍耐力强,和自己功力深厚;否则,纵使吃下一粒,也未必能够如愿以偿。”
同时,他又想道:假如能够找着梅姐,她如已经学武的话,我也给她两粒,完成这段最难练的内功多好!可是……
他沉思未完,已看见艳雪完功起身,向他裣枉行礼道:“大哥深思厚赐,使雪妹终生不忘!”
清华见她如此,不禁笑道:“雪妹这样咬文嚼字,好说一番;难道不觉得疏远吗?”
艳雪给他说得一呆,随又醒悟过来。
即刻甜笑如花,忘形地抓住清华的右手,轻声娇嗔道:“大哥最调皮!我是说真的嘛!”
说完又摇着清华的手,形色高兴至极。
这是她第一次表露天真活泼,第一次不避嫌疑,自动向清华亲热。
使清华非常感动和高兴!自然地一拍她的右肩道:“雪妹,我想不到这点小事使你这样高兴!其实,我所以要这样做,也可说为了我自己;第一,你是我妹妹,我就不愿让人家欺凌你;惟一的办法,就只有用这种难遇的灵药,助你增加功力。
“第二,峰弟是文人,我无法帮助他,这份心意,也只有在你身上来补偿。现在好啦!我若再见峰弟时,内心也可无愧了。
“雪妹,这事虽然值得你高兴,也值得我高兴!所以你不用谢我!这不过是我做大哥的一点心意而已!”
艳雪在清华说话时间,仍是抓着他的右手不放。
只是仰脸注视,秋波闪着异光,直到清华说完以后,才粲然一笑,放手后退道:“我不管!我身受的好处,是永远忘不了的!”
清华只得一面开门,一面笑道:“好!由你!现在你该回去了;从明天开始,你每天和小金等人先练习愚兄所创的手法,然后再练步法;并且让我仔细地想一番,看看有无金环可用的招式。”
艳雪高兴地答应着出房,去找寻小芳回去。
第二天起,艳雪和小芳每天都在威武镖局,认真地练武;不过,因为秉赋及根底不同,成就也是各异。
经过五天以后,艳雪已将“连环手法”,及“迷神幻影身步法”练成;小金虽然学会招式,但不熟练。
小芳只会身步法,而陈威明只会手法。
这种短时间的成绩,已使清华非常满意!
所以,除了叫他们继续努力外,又想将自己思考三天的金环招式,作次实际的演练;去芜存精,让艳雪混合使用。
但是,事与愿违,第二天早上,冷艳雪一进门就说道:“大哥,昨晚回去时,我遇见家祖的朋友,他说前两月和家祖会过面,祖父因我和哥哥出门太久,非常想念我们;所以,我特来向你辞行,即刻就想赶回去!”
清华被这突来的消息弄得一呆,才接口道:“好的!愿你一路平安!请替我向祖父问好!”
艳雪尚未答言,却见一位镖伙,持着一信跑来,交给清华道:“刚才有个小孩送来的信,说要交给大侠亲拆的。”
清华奇异地接过一看,对外仅是“应大侠亲启”五字。
接着启封抽出信笺,也只是:
“红叶约期已近,应早启程为佳。”
十二个字,使他心中一动,暗忖道:“对呀!我怎能老在此地逗留呢?
我得赶紧启程才对!
干是,又笑向艳雪道:“雪妹,愚兄也要即刻北上,处理其他事务;我们彼此珍重吧!还有,陈镖头处,由我代体告辞好了!”
艳雪也轻声说了一句:“大哥珍重!”便转身而去,清华也即刻找陈威明说明原因,并代冷艳雪致意一番。
陈威明只得叫镖伙牵出“白龙”,披好鞍鞯。
夫妇两人携着小金,亲送出门外。
白龙也许是久未见主人了,所以一见清华出来,便引颈长嘶,扬鬃踢蹄,形态十分兴奋!
清华也微笑着走前去,拍拍它的头,摸摸它的毛道:“白龙,又该你替我出力了。”
然后向陈威明叮嘱几句,要他督促小金练功,随时注意教养;转身一跃上马,挥手作别;蹄声“得得”,向西出城而去。
等到局中镖师镖伙们,闻知赶出送行时,他已走出老远;只听见小金尖脆的声音,尚在高呼“师叔祖,要回来看小金啊!”
他出了德胜门,渡赣江沿原路北上;晓行夜宿,匹马如飞;经过四天旅程以后,便已到达楚境的通山县。
一路间,非常小心!恐怕再遭红星教的暗算,因而饮食留意,酒不沾唇;甚至晚上的睡眠也用打坐调息以代替。
在通山一宿以后,又继续向武汉前进。
他默计日期,时间尽够,故行程也缓慢下来;任由白龙驼着,时快时慢,俨然是个游学书生的模样。
其实,他是因为渐渐接近武昌,心知红星教的暗桩一定很多;他不愿被敌人看出是练武的,以致猜出自己是谁。
所以从通山到咸宁的旅程中,他都是沿路吟哦,诗唱朗朗!
这天傍晚,他宿在咸宁的“富兴旅店”。
晚饭后,想在房中静坐一会。不料,他刚坐下来,便听得房外一阵人声,口音不清;像是酒醉以后被人扶着回来的醉语。
不过人数不少,似有五人一路同行的。
他们进了隔房以后,清华又欲静下心来,详细思考一下赴约后的行动。
但隔房的醉汉,却大声说道:“老……老大!前天见到的妞儿,真够标……标致!我……我今晚,非去不可!”
接着一个粗沙的声音劝道:“老三,还是等你不醉的时候去好些!你难道怕她会飞了不成!”
另外一个沉浊的声音也接口道:“对啦!你老三的运气,定会比少教主好的!你放心,绝跑不了!”
这一声“少教主”,顿时引起清华的注意。
他不禁自忖道:原来是一批红星教恶徒,又想糟蹋女人!哼!从今以后,我遇见你们这批淫徒,非除了你们不可!
那醉汉已哈哈大笑道:“真的!少……少教主真不够运儿;长沙遇见那个,追……追到黔江,被那酸小子救走,累得咱们兄弟也……也吃瘪!
“林堂主送来的郑家妞儿,又半……半路给人抢走!哈哈……不如咱……找些普通点儿的,到处都有,从不落……落空!”
清华听了这串醉语,即刻明白是围攻白如霜的那批人;不觉怒火油生。
忽又一个尖利的声音道:“老三,知道你运气好,到处都撞上好货;你先喝下这碗汤,假如酒醒了,我一定陪你去!”
醉汉又连声说道:“好!好!不过,我……我没醉嘛!……”
一阵沉静以后,醉汉似已喝完醒酒汤,又接着道:“今晚我非去不可!老大!你……唔……你说那酸小子何时来?假……如……”
一阵沉静后,那沉浊的声音道:“好!他睡着了,咱们留谁陪他,我是要出去痛快一下的!”
那粗沙的声音接口道:“好吧!你们都去,我留在此地;不过,你们要等到三更才行,去得太早,人家还没有睡,行动不方便;若在这县城中给人发现,是要妨碍我们教誉的!”
接着是一阵响动,便沉静下来。
显示他们已暂时上床休息。
这时,已是二更初刻,清华也开始做他的晚课。
原来,这批醉汉淫徒,正是围攻白如霜的大别五虎;也是红星教少教主刘耀武派出的一批侦探。
因为,红星教的徒众中,认识应清华的不多;只有曾经和清华交手过的这些香主们,总数也不过几十人而已。
而且,刘耀武自从在黔江吃亏以后,便回转陕北白于山总坛养伤。
后因该教所有派出活动的人,如“拘魂尊者”、“琼州二矮”、“白衣尸魔”、“辣手人魔”等等,都先后铩羽回坛。
而且都是败在青衫书生的手里。
终于引起红星教主的注意,严令全体徒众监视清华的行动。
这次,刘耀武为了要在红叶山庄,进行对付清华的计划;特地请准刘世泽,携带“赤龙”、“黑虎”、“飞凤”三堂主外,并集合曾经见过清华的香主徒众,一齐南来。
他们到了武昌以后,曾经详细的研讨几次。
然后派出这些认识清华的香主们:“大别五虎”、“川东三鬼”和长沙分堂败回的人,分批在武昌外围各地,等候清华前来赴约。
最近,又得“黑水飞魔”从赣省回来。
重新研讨计划,改变阴谋。
这些派出的香主,都是穷凶恶毒的淫徒。
在等候清华到来的期间;常作抢劫采花的勾当。
今夜,这大别五虎又在外面吃得醉醺醺地,投宿在清华的隔房。
五虎中的老三,“恶虎”玉柱,酒后醉语,引起清华的注意,粉碎了他们的计划。
当三更敲过的时候;清华就听见他们起身出房,因而施展绝顶的身法,从后追出。
这时,未圆的明月高挂天上,星稀云淡,阵阵轻拂的夜风尚带浓浓的寒意。
清华轻蹑在他们身后,一直跟出城外。
不久,便到达一座不小的市镇;镇内灯火全无,只见一大片栉比的房顶,静静地躺在月色中。
在清华稍不留意间,前面三人突然消失在镇边的树影里;等清华警觉过来时,已给他们散开溜走了。
清华不禁一呆,暗自忖道:糟糕!这都是经验不够所致!现在,他们分头进行,我纵使找到一个,也还有两个不易找到。
何况找到他们的时候,也许已给他们达到目的了,唉!怎么办呢?
他内心一急,又忘了用“天通耳功”来搜索他们的行踪。
幸得一阵犬吠,使他反应过来,一拍额头自语道:“对了!是他们,我找他一个再说!”
同时,身随声起,直向犬吠的地方追去。
这地方是座二层的楼房,房侧有个小花园;设置颇佳,花草繁盛;显示出主人是个有资财的人。
清华在房顶略一驻足,即刻身如飞絮,穿入楼中;侧耳一听,知道后楼的一间房内,正有人说话。
他寻声而至,往窗口一看:果然灯火明亮,正有个灰色劲装的大汉用钢刀胁迫一个仅穿肚兜的少妇。
清华怒火中烧,轻喝一声道:“畜生,出来!”
房内的大汉正是五虎中的老五,“猛虎”吕梁;闻声即刻冲出道:“是那个小子,阻挡你大爷的好事,宰了你再说!”
他出房一看,见无人迹,口中骂着“他妈的!”又想到回房里去。
可是,刚一转身,便觉得眼前一花,持刀的右手脉已被人扣住。
全身一酸,劲力全失,耳畔响起清朗的声音道:“快引小生找你同伴,否则,叫你尝尝‘分筋错骨法’的滋味!”
同时,身不由己,跟着来人跃落楼下;在月色中一看,不禁失声道:“啊!原来是你!
话未说完,突然觉得血气逆窜,神志一昏,身体即欲倒下。
耳畔又响起清华的话声道:“别噜嗦!快引小生找你同伴!”
声音精劲,震人心魂,凌厉简短,别具尊严;使他勇气全消,无胆反抗;只得应了一声,便引着清华向左侧起步。
清华左手五指一松,轻喝道:“别想逃,否则休怨我!”
转眼间,他们越过十余栋房顶,停身在一所平房上。
吕梁指着有灯光的窗口道:“就在那间房内,也许他……”
清华右手食中指轻弹,隔空对住他的“笑腰穴”道:“好!你在此等着!”
身随话落,轻轻飘落在窗外;房内的“凶虎”巫坤一点也不知道。
只听得他仍在“悉索”脱衣,口中说道:“宝贝!哭什么!大爷喜欢你,又不伤你丈夫,等会让大爷痛快过后,便还你一个活丈夫!”
清华探首向内一看,不禁玉面发烧,气得暗骂了声“该死!”
原来这房间内,床上有个男人,似已被淫徒点住穴道,昏睡沉沉。
外边有个花信年华的少妇,模样整齐,皮肉白嫩;全身剥得一丝不挂,仰面躺着,丘壑分明,私幽毕露,两手蒙脸,吞泣不已!
床上一个大汉,已脱去外衣内衫,正在解去内裤。
面现得意的淫笑,瞧着床上的女人说话。
清华一看清形,不敢再事延迟;连忙一拍窗门,轻声喝道:“淫徒,快出来领死!”
他所以要这样做,完全是不愿在少妇未穿好衣服之前,进入房中,免得彼此不好意思,而且,他怕房中的淫徒先行抓住少妇两人作要挟。
“凶虎”巫坤在房中闻声一惊,连忙光着上身,操刀冲出窗外道:“老子要你的命!”
刀随声动,式演“高祖斩蛇”,径劈清华的右肩;刀光映月,匹练飞空,劲风迫人,招式颇具威力。
但是,他遇上清华这般绝顶高手,可就不堪一击了。
只见清华左袖一拂,中指一伸,轻喝一声:“该死!”
巫坤已连刀后倒,没有再哼一句。
看得房上被点麻穴的吕梁,冒出一身冷汗!暗庆刚才自己没有反抗,否则怕要生死两难,尝尽“分筋错骨”的痛苦!
清华点倒巫坤,即又闪身站在窗外问道:“嫂子,你穿好衣服吗?我要进来救你丈夫了!”
那女人自从巫坤闻声追出以后,就已起身穿好衣服。
她自己弄了一阵,弄不醒丈夫,正以为已经死去,伤心得痛哭流涕。
现在,一听清华要进来解救丈夫的话,不禁希望又起,破涕而答道:“恩公请进!小妇人已妥当啦!”
清华随声而入,即刻将那男的一检查,用右手在他“肩并穴”上一推一拍;回身向少妇说了一声“好了!”
又像轻烟似的穿窗而出,左手往上一抓巫坤的尸体,身形一起,又跃回屋面;左手向吕梁一挥道:“起来!赶快找你另一个同伴!”
他这种闪电般的身手,吕梁便觉得人影数晃,便已听得清华在自己身边说话;所以心胆战惊,默默爬起带路。
清华提着巫坤的尸体,跟在他身后两步。
经过一条短街,转到市镇的北面。
这是一家独立屋,四周是矮矮的围墙,环境颇为清洁。
吕梁到了门口,尚未向清华表示,又已被制住麻穴,无法再动。
只看见清华丢下尸体,闪到窗口向内一瞥,即刻左袖向内一拂,窗门应手而开。
手掌一扬一收,又退回数步道:“请姑娘赶快穿好衣服,以便小生进来!”
吕梁眼睁睁的看着清华动作,却猜不透清华为什么迫不及待便将房内的人制于死地。
其实,完全是房内的情形危急,迫得他只好如此做,才能免铸大错。
因为,清华自从他们分开行动之后,就知道要糟!只要找寻的时间稍为拉长,便会救得两家,也救不了三家。
当他来到此家,向内一看时,只见室内有一少女,全身光着,平卧床上,两手蒙脸抽泣,身躯不断扭动。
旁边有个大汉,也是一丝不挂,正在满面淫笑,用双手在少女身上,游走摸捏;若再稍迟少许,即要造成损人名节的悲剧。
所以,他毫不迟疑,左袖拂开窗门,五指跟着齐弹,化成五股尖锐的劲风,连点那大汉的“天庭”、“太阳”、“腮角”
“听闻”和“气门”等五处穴道。
然后才退出檐下,出声要那少女穿衣服。
这时,清华才松了一口气;觉得幸未铸成大错。
不久,房内的少女已穿戴整齐,在窗口出现道:“恩公,请进来!这……怎么办?”
随说随哭,使清华非常不忍!
只得安慰她道:“姑娘莫哭!此事未成大错,你不用难过!小生即刻叫人将尸体搬出来,请你退开一边!”
回头向吕梁一挥右手道:“你快进去,将你同伴的尸体用衣眼包着搬出来。”
吕梁只觉得“巨骨穴”一震,全身已行动自如;只得依言跃入窗内,很快地搬出死者的尸体来,并替他穿上衣服。
清华见事已完成,便再度出现,向窗口的少女道:“姑娘请多珍重!再见!”
同时,回顾吕梁道:“你带一人,跟着走!”
吕梁毫无反抗,默默地背起一具死尸,向镇西起步。
清华也提着一人,走在旁侧。
一会儿,他们已走出镇外,到达一块很大的牧场上。
清华叫吕梁停下,将死者放在草地上。
然后问他道:“你还认得我吗?自从在黔江别后,小生以为你们会离开红星教,改过自新;不料,你们不但未曾改过,而且越来越是不法,竟敢在此作出神人共怒之事!真是该死!现在,你是否欲与小生作一死拚?还是听从小生之言,决心改过从善?”
这“猛虎”吕梁,本是大别山下猎户的儿子,性本善良粗直,后因从师学艺的时候,被他四位师兄所感染,渐渐同流合污,走入歧途。
自从参加红星教后,更被环境所转移,无法自拔;只好跟着胡来,以求一时快意。
不料,在清华处死“凶虎”巫坤和“飞虎”陈光的刹那,使他顿感生命的可贵,觉悟过去的不对!
所以毫不反抗,默默地依言行事。
现在,他听见清华的责问,仍有一条改过自新的生路,便决心痛改前非,以补将来。
可是,目前红星教的势力和条规,以及他两位师兄的习性;又不容许他自动离开,改邪归正。
所以对清华详确地答道:“大侠,我‘猛虎’吕梁也知道自己不对!当然会决心改过,但是,本教的条规和敝师兄的习性,却不容我即刻离开。
“就是我自动远走他方,仍会逃不出他们的魔掌。所以,请求大侠暂时准许我留在红星教内,顺便替大侠探点消息。
“不过,请你相信,从此以后,决不会再做丧天害理的事;否则,你尽可即刻将我处死!”
清华见他态度诚恳,说话有理,也觉得此人天良未灭,一定会变成好人。
所以微笑着道:“好!我相信!希望你时时警惕,自爱自新!否则,下次再见面时,你便不要想活了!来!我问你几件要紧之事!”
“猛虎”吕梁见清华轻易地饶了他,不禁跪下行礼道:“大侠厚恩,吕梁终生不忘!”
清华没有想到,他会转变得这么快。
连忙扶起他道:“你不用行此大礼!人能分辨善恶;改过自新,便应受人尊敬!你能如此觉悟,今后即是小生朋友!坐下来,我俩详细谈谈。”
吕梁也没想到,清华会如此平易近人。
所以非常感激,依言坐下道:“大侠有话,尽管问我;只要我吕梁知道的,一定详细报告。”
清华接着问道:“你们三人一路出来,现在只有你回去,可会引你师兄怀疑,对你不利吗?”
吕梁回答道:“大侠请放心!我吕梁自有办法!但是,关于大侠本身的事,希望你多小心!
“因为少教主带来三位堂主外,还有许多香主;另外,又请来几位护法,都是本领高强的人!他们曾经想好许多计策,等候着你去!”
清华见他一经悟改,便判若两人,心中也非常高兴!
因而笑谓他道:“你也不要担心!此为小生意料中之事!你们教中开设长沙分堂时,是谁主持惨杀郑氏全家?被掳去之女,究竟被谁救去?去年到太湖杀害王一道全家之事,又是谁人主持?”
吕梁接着道:“据我所知,长沙分堂的事是林堂主主持的;那个姑娘,听说是被人救走,只留下一个药囊的记号;究竟是谁,至今没有看着。
“至于去太湖的事,我却不清楚,只知道是位护法领头的。”
清华喜悦地道:“好!还有两件事,想问问你!第一,你们从武当山盗去之法像,现在存于何处?第二,当你们开设长沙分堂时,是否有姓何之人加入教中?”
吕梁急接着道:“呵!有这两件事!法像存在哪里,我不知道;那姓何的两父子我倒见过!还有个姓厉的,也跟着他们,拚命的讨好少教主。
“听说长沙分堂的地址就是他们入教以后,向林堂主建议的;不过,他们现在的情形,我不明白。
“只听说,他们早已送去总坛,拜什么护法为师。”
清华听了这些消息以后,私心甚慰道:“谢谢你供给小生许多宝贵资料!现在,我等该返店啦!”
说着,向地上的两具死尸看了一眼,又接着道:“这两具死尸,让地方人来收拾即可,你我走罢!”
说完向吕梁微一颔首,即刻身如轻烟,掠空而起。
眨眼间,便走得无影无踪。
吕梁站在原地呆想道:“老天!这是什么身法?什么武功?简直使人不敢相信嘛!我吕梁走运,这次能够认识他,得他宽恕,真要好好做人了。”
夜,仍是一样的静穆。
四响更鼓,已从城头敲起,震荡着人间的夜空!
应清华和衣躺在床上,毫无睡意;他既高兴吕梁的幡然悔悟,更高兴探悉了何强仁父子的行踪和梅姐果然被救的消息。
高兴地翻个身,又接着想道:刘耀武动员那么多人来对付我,真的需要小心些!不然,自己经验不够,人手又少,一旦着了他们的暗算,后果便不堪设想了。但是,我也不用害怕;假使他们真是不可理喻的话,只有尽展此身所学全力应付这些恶徒;绝不能留下他们作恶害人!
他的思潮一转,接着又怀念父母师长和如霜、冷峰、艳雪等人;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单身赴约,面对强大的敌人时,一定会非常焦急的。
同时,他又想起许多往事,以及未来的景况,有喜有愁,满脑纷坛;只得起坐床上,以行功调息来代替睡眠。
天明起来,又策马北上,沿着梁子湖边的官道,愉快地奔驰。
中午,在山坡镇的一家饭馆中打尖。
正值他食完起身,意欲付帐起程的时候,忽听得街上人声嘈杂,拥挤而来,门外的白龙,突然长嘶两声,意劲强急。
他知道有事发生,即刻付了饭资,出门观看。
果然,店外街上已挤满了人,围住白龙及两个灰衣人。
这两个灰衣人,一高一矮,身带兵器;矮的倒在地上,正在皱眉忍痛,慢慢爬起,口中连呼“唉唷”!可能已被白龙踢伤。
高个子的那个,却在旁边骂道:“畜生,你凶!老子宰了你!”
说完便一摸剑把,拔出长剑,欲向白龙报复。
白龙因为缰绳缚在木柱上,头颈不能自由;只在对方扬剑之间,后脚一扬,身躯跟着向旁一闪,口中又是一声嘶鸣。
清华正在此时走出店门;一见情形,恐怕白龙被对方刺伤;迫得身形一起,从店门口飞越众人头上,直落圈中。
临空喝声“住手”,同时右手向持剑人,隔空一堆一抓。
只见那高个子身形一仰,闷哼一声,坐地不起;长剑同时出手,直向清华飞来,铮然一响,落在他脚前三尺之处。
这一刹那的变化,使在场观众惊大了眼,灰衣人吓破了胆!一时全体无声,好像无人旁观一样。
清华因为内心一急,忘了不要惊众骇俗的事。
但此际见着众人的表情,才知道刚才稍展身手已使这般人惊奇至极。
他只得走近马前,拍拍白龙的颈子,表示安慰。
同时,解下缰绳,向两个灰衣人道:“此马系干柱上,当然无法招惹两位,但两位一被踢伤,一欲行凶,是为何故?但小生不愿为此小事追究下去,你们去吧。”
说完,便一跃上马,向观众拱手道:“抱歉!抱歉!请诸位让让路!”
观众被他的话声惊醒,连忙向两旁挤闪,让开一条人巷,望着清华渐远的身影,发出一声声赞叹!
地上的高个子一跃而起,抬回长剑向矮个子道:“老焦,咱们快回去!这小子很像沈香主说的那个。”
矮个子的摸着腰骨,也似醒悟道:“呵!对的!咱们快走!”
在人影东长的时候,清华便到了武昌城外。
当他经过“中和门”时,忽然瞥见门旁有黄脸呆相的小童正在向着他瞧;形态可笑,似觉眼熟。
直到他通过城门,进入大街之际,才突然记起:是在万胜镖局见过的。
他在一家门面堂皇的旅店前下马,店伙殷勤地招待,下榻在后院的一间房内。
武昌,古名江夏,地当汉水与长江合流处;人口众多,商业繁盛;隔江与汉口汉阳鼎足对峙,合称武汉三镇。
城西北的汉阳门外,有黄鹤楼为著名胜地;城内有蛇山一座,和汉阳城北的龟山,隔江相对。
红星教的刘耀武等和清华约会的地点,便是在这座蛇山的东面,一处占地宽广的“红叶山庄”。
清华住下以后,接着便洗刷换水,饮食晚餐。
他因为城内是红星教的分堂所在地,眼线一定很多;不愿被他们即时发觉,影响自己的行动;所以在晚餐后,便关着房门,躺在床上休息。
准备要好好地休息一夜,以便次日在城内游玩一番,顺便侦查一下“红叶山庄”的地址;然后在夜间去探视庄内的虚实,以免遭受敌人的暗算。
十四日再好好地休息一晚,十五才去正式赴约。
这是他心中的计划;本是非常妥当的;但是。红星教的行动,是依照“避实就虚,乘虚而入”的传统原则。
所以,事情的变化又出了清华的意外。
黄鹤楼,坐落武昌城北的石矾上,楼高数层,建筑壮丽,俯瞰长江如带,烟波浩渺;或遥望远山春树,风景如画;乃是武昌最引人的胜地。
这一日,风清气爽,春日宜人;午刻初响,便从楼下踱进一个青衫书生;腰间箫剑分悬,步履安详。
生得丰神秀骨,俊美绝伦透出一股高贵的气派。
他从楼下越级而上,分层细赏楼中的题诗;似乎对诗词联句特感兴趣;最后,停于二层的栏杆边,负手观赏楼外的风景。
他上楼不久,又进来一个年青书生,全套蓝绸衫巾,俊眉秀图,脸如傅粉,但在神态之间,温静纤巧。
身后跟着一个小童,淡红袄裤,眉目秀美。
他们一路上楼,也是细心欣赏里外的题诗留句;好像与青衫书生,有着同样的爱好。
一会儿,他们已转到二楼的栏杆旁,距离青衫书生,尚有五六步的地方。
忽然,那小童轻声叫道:“小……呵!公……。”
“小兰!你又乱叫啦!”
小童尚未说出所见,就被蓝衫书生打断。
那小童舌头一伸,抿嘴轻笑。
但这一句“小兰”的呼声,却惊动了凭栏痴望的青衫书生;回头一看,立即笑逐颜开跑起来。
握住蓝衫书生的双手,高兴至极道:“峰弟,你好吧!我们又见面了。”
接着,又向旁边的小童道:“小兰,还认得大叔吗?”
说完,又回脸向着蓝衫书生,满脸欢笑地瞧个不停。
使蓝衫书生羞意上脸,粉颊微红地笑道:“华哥!谢谢你!我很好!怎么你也在这里?”
青衫书生接口道:“愚兄昨日才到,今天就遇见你,使我真高兴!走,我们吃饭去,我还有好消息告诉你!”
同时,又向小童笑道:“小兰,肚子饿了吧?”
那小童美妙地一笑道:“谢谢大叔!兰儿不饿!”
青衫书生哈哈一笑,放开蓝衫书生的双手道:“走!我们进城去!”
原来,这青衫书生,正是远来赴约的应清华。
蓝衫书生即是他时刻怀念的盟弟冷峰。
清华安静一晚后,今早向店伙探明去红叶山庄的路线,便独自出来;先到蛇山一转,观察好地势,便绕向黄鹤楼。
意欲先游名楼,然后夜探红叶山庄。
不料,在楼上遇见了冷峰,故令他喜出望外,愉快至极。
乃欲把酒谈心,共诉离衷。
他们返回城中,进入一家名叫“太白居”的酒楼;选了临窗的雅座,叫来可口的酒菜;举杯对饮,细谈别后。
酒至半酣,冷峰忽向清华问道:“华哥!你刚才说有好消息告诉我,现在怎么不说?”
清华笑着道:“当然有-!不过,我先要问你,你有个好妹妹,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冷峰秀眉一轩,壮似惊喜道:“华哥!你见到舍妹啦?真好!我不是不告诉你,而是因长沙见面的时间太短,使我来不及谈到她;这只好请你原谅了!她现在在哪里?你怎么遇见的?”
清华又笑道:“说来话长,我和她不单见了面,而且已结为兄妹啦!”
接着又告诉冷峰,如何遇见冷艳雪,如何蒙她赠午餐,解危险,以及协助救小金,结兄妹,以至练武回家的等等。
末后又笑问道:“峰弟,你和小兰两对兄妹,真是生得妙!长得像!为什么你们学文,她们学武呢?”
冷峰接着道:“我们都父母早逝,靠祖父抚养;后来,祖父忙着经营生意,无暇照顾我们,只得请了一位西席教养我们。
“祖父的意思,是先父因学武而被害,我们不应再练武。但是,适遇我们师伯祖到来,一见之下,特别喜爱雪妹的骨骼。
“雪妹自己也不愿学文,而愿学武;迫得祖父无法,只好让我两人各从所好,文武分途,并且将小兰兄妹分开,要我们各带一个。
“后来,雪妹随师伯祖去天山,学武七年,直到前年方回来;现在,已被她在西南一带,混出个名号,叫什么‘金环玉凤’。
“一年到头,多数时间在外面跑来跑去,做她行侠仗义的工作。她回去也好;免得祖父老人家,跟前乏人,总为我兄妹两人担心!”
清华听完这段来历,又接口道:“雪妹不愧是‘金环玉凤’!今后,也许有更大的名气!因为愚兄已为她出了点小力,助她在武功上更进一步!
冷峰却带着质问和揶揄的口吻道:“呵!华哥你也会武的!华哥,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雪妹和你是同行,难怪你们会如此关心要好!”
清华连忙摇手笑道:“峰弟,你不用笑我,离别不久,你也学调皮了!我也是因为走得仓促,无暇与你谈及练武之事!
“至于你和雪妹两人,不论谁文谁武,我都喜爱!我曾经要雪妹带口信,要你在端午节以后到武当山玄真宫会见我哩!难道这不是怀念着你,关心你么?”
这一段话,引得冷峰及旁边的小兰都“噗嗤”一笑!
冷峰却不答话,只是含笑地掠他一眼,捧起酒杯细饮一口,便沉静下来,好像在考虑什么似的。
清华见他如此,也捧杯喝了一口才问道:“峰弟!你在想些什么?”
冷峰注视着他道:“我有件事,想向你问个明白,不知你肯不肯老实地告诉我!”
清华一笑而答道:“你说罢!只要愚兄知道的,一定详实奉告。”
冷峰又一沉吟,才正容向清华问道:“华哥!你觉得雪妹的人品性情如何?是否真的非常喜欢她?”
清华不禁哈哈一笑,指着冷峰道:“我的好兄弟呀!你真是书呆子!这还用得着问吗?雪妹是武功高强的女侠,也是貌若天仙、品性温婉的好姑娘!我还不是和你一样的喜欢她么!”
冷峰又肃容道:“华哥!你既然非常喜欢雪妹,那就好了!因为,据我所知,雪妹虽然外表温顺宜人,实则孤芳自赏,不喜欢男人接近。
“所以许多人要替她提婚,都被她一口回绝;这次,她能够如此对你,足见她也是非常喜欢你的。
“因此,只要你禀明伯父母,我回去向祖父一说,这门亲事就没有问题了!华哥,你以为如何?”
这段说话,使清华心神一震,连忙接着道:“峰弟!你不能如此乱说,雪妹知道会难为情的!何况……唉呀!你不明白我的苦衷……这……
冷峰紧张地打断他的话势道:“华哥!你有什么苦衷?”
清华苦笑一声道:“说起这事来,使愚兄非常难过!原因是我有个表姐,叫郑春梅,从小一起长大,非常要好!后来,我随师上山学艺,一别五六载;双方父母便订下了我们的婚事。
“可是,去年春天,她全家被红星教所害,她也被人掳去;幸得经我调查以后,知道已被人救走;但人海茫茫,现在不知她在何处?
“此外,愚兄有个师妹,叫白如霜,彼此也相处得很好!势将生活在一起,但是,如果不找到梅姐,得到她的允诺,我还是无法如此做的;纵令老天见怜,使我如愿,她们是否能够处得下去,仍是个大问题!
“所以,谈到雪妹的事,使愚兄非常为难!纵使愚兄答应下来,雪妹也一定不会同意的!如果雪妹不计较这些,而同意此事坝u何时才能找到梅姐,仍是不敢预料的事,愚兄若果随便答应,便将误人误己了!唉!还是请贤弟原谅我罢!”
冷峰静听他说话,脸色也跟着转变;秀眉双锁,含泪欲滴,似乎内心非常难受!
直到清华说完以后,仍是沉默一阵才开口道:“华哥!我也为你难过!但是,关于雪妹的个性,我知道很清楚;她能够对你这样好,定会爱你到底,也不会计较名份;而且今师妹能等你,她也一定能够等你的;你放心!你现在答应下来,绝无问题的!”
清华又是一声苦笑道:“峰弟,假如找不到失踪的梅姐,便一切都无法解决的;我看,还是以后再说罢!来!我敬你一杯,感谢你这份难得的盛意!”
冷峰也一声凄然的苦笑,才举杯道:“华哥,只要你心里记着这事就行了,以后再谈也好!”
于是,他们沉静下来,相对默饮。
彼此满怀心事,无从排遣;只是借酒浇愁,连干数盏。
一阵沉默以后,才由清华引转话头,告诉冷峰一些别的事情;及此行的大概,约定三天之后,再在这里聚首。
晚上,清华先在房中演练一番内功,以畅心神,藉消残酒;直到三更已到,才起身出房,拟往红叶山庄探视。
不料,右足刚出门框,便瞥见对面房上人影一闪而来。
他连忙退入门后,暗察来人的意向。
来人一到门口,见灯光未灭,杳无人迹,便自语道:“不会错呢!应大侠呢?难道去红叶山庄了?”
清华听对方口音,知是五虎中的吕梁,因即应声而出道:“吕兄,何事光临?请进!”
“猛虎”吕梁一闪而入,轻声对清华道:“应大侠,少教主他们已撤离红叶山庄,听说是奉教主之命,北上嵩山去找少林的麻烦;留有书信一封,预备大侠应约时才交给你,约你延至下月十五,到长安西北骗山秦始皇的阿房宫旧址见面。
“我兄弟三人,奉命留守山庄内,等候大侠去赴约;所以偷机出来,预告此事,我不便多留,就此告辞!”
说完便闪出门外,越房而去。
接着,他关好门窗,寻求处理此事的妥善办法。
他想道:“他们突然撤离此地,暗找少林的动机,一定是想在武林大团结之前,实行各个击破。
少林是武林大派,藉此可以威胁其他各派的心理,因畏惧而向他们靠拢投降,这真是相当毒辣的阴谋!
接着,他又想道:依照我见识过的红星教高手来说,他们的武功修为,可能已较少林的和尚高一筹,少林寺若在仓皇无备中被偷袭,一定败得很惨。
站在武林道义上说,我必须赶去援救,从消灭红星教的大事来看,也应该追去帮少林派!否则,少林一灭,武林必大起恐慌;我到处倡议的大团结也必将付之东流。
他想到此处,忽地起身走向案前自语道:“好!就这么办!我不能因私人友爱,耽误大事!”
同时,他拿出纸笔,给冷峰留一封信,说是因急事他去,无法话别,请他在端午以后,在武当再会。
他封好了信,放在案上,预备在明天起程时,请店伙送往冷峰的住所。
然后和衣躺下,又想到了少林寺后,自己应该采取的做法;才慢慢睡去。
第二天一早,他便按照计划,渡汉口,沿官道兼程北上,匹马如飞,欲在五日内赶到嵩山少林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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