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黑木一郎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躺在那里的园知沙子的尸体,呆呆地站着。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就在刚刚过去的一瞬间,他用自己的双手掐死了知沙子。
在三十分钟前走出家门时,他还暗暗地提醒自己,今天一定要和园知沙子一起将结婚的日期订下来。当时他的心情还是那么激动。
黑木与知沙子是京都S高中时的同学。两个人从那时便开始交往,并确定了恋人关系,还相约即使黑木去东京的大学念书也保持这种关系。等黑木一毕业立即结婚。为此,在这么长一段时间里,黑木为此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黑木的父亲是位律师。从他很小的时候起,父亲就有意要他继承父业。可园知沙子的家庭是医生家庭,自家开业行医,而且知沙子又是独生女,所以知沙子的父母要求园知沙子必须嫁给医生。于是黑木狠狠心放弃了考上京都大学法学系的机会,第二年跳糟转进了东京一所大学的医学系。
在大学生活的这六年中,黑木在东京、京都之间不知奔波往返了多少趟。有一次,也就是第二天要考试的那次,黑木听说园知沙子住院要做盲肠手术的消息,二话没说,立即赶到京都探望,而后又返回东京。黑木每月从东京向京都打长途电话,花去好几万日元。就为了支付这笔数额不少的长途电话费,黑木还不得不去打工挣钱。
就是这个使他付出了巨大代价的恋人,今天突然向他宣布要与另一个男人结婚。而那个男人根本不是她的家庭所坚待要求的医生,而是一个极一般的公司职员。
据她说,他们俩人的交往已有一年多了,并在今年夏天还有了孩子……
从公寓前急驶而过的警车的警笛声把黑木从回忆中猛然唤醒过来。警笛声加重了他的恐惧感。还好,今天没人知道自己到这里来,必须赶快离开!他慌忙地将指纹擦干净。打算马上离开这个危险地带,就在他伸出腿的一刹那,他的脚触及了尸体。仰卧在那儿的知沙子那张专横的脸正冲着他。黑木一看到那张脸,不自觉地小声惊叫了一声,随后匆忙地夺门而去。
幸好在归途中没有碰上任何熟人。黑木安全地到家中。当他到家时,有一个叫藤川冈的青年在等他。藤川冈是住在这附近的一个大学生。黑木在两三天前送给了他一把用过的吉他,藤川今天是特意来感谢他,作为回礼,他还给黑木带来了一个座钟。
“我十一点左右就来了,听说你去京都站买票去了,我就在这儿边弹吉他边等你。买到预售票了吗?”
经藤川这么一问,黑木才想起来自己确实是跟妹妹说去买车票才出门的。因为在今天早上九点左右,他的好友早濑从名古屋打来电话,问黑木明天能不能一起回东京。这时黑木猛然醒悟道:当务之急是必须要编出一个十点出家门后至十一点半这段时间的“不在现场证明”来。
想到这儿,黑木连忙筒短地回答说:
“呃,买到了。明天回东京。临到毕业,事情也多,特别忙。”
说完,黑木便立刻将话题转到了吉他上。
大约呆了半个小时左右,藤川冈告辞走了。黑木急忙给京都站的售票处打了电话。
“请问现在去买明天到东京的预售票还有没有?”
看样子这个服务员对这个问题回答好多遍了,对方操着像录音机放出的磁带的平板声调答道:
“由于大雪,列车连日晚点,你要预购的票已于今天上午十一点停止发售,请您购买站票。”
说完,不等这边儿再说话就把电话挂上了。
黑木一听急了,连忙又拨了一次:
“今天停止发售,那到明天早上可以买到预售票吗?软卧也行,我急需一张明天回东京的座票……”
“位于京都和名古屋之间的关原地带正处于暴风雪天气,每趟列车都平均晚点两小时以上,包括软卧票在内,明天一概不卖预售票。无号票也是在您了解了误点情况之后才会卖给您的。”
随后又是“咋喀”一声,对方先放下了电话。大概是由于问讯的人太多的缘故吧。
2
听到“饭好了”的呼唤声,黑木起身朝餐厅走去。他一想到知沙子的尸体,就一点也不想吃饭。但为了不引起母亲和妹妹的怀疑,还要努力做出想吃的样子。来到餐厅一看,妈妈和妹妹已坐在那里了,父亲去律师事务所还没有回来。
当黑木拿起筷子吃饭时,妹妹夏子告诉他说,在他不在家时,名古屋的早濑又打电话来了。早濑和黑木是同一所大学的朋友,去年夏天他到黑木家中玩过,所以妹妹和母亲都知道他。
“早濑说他乘明天下午一点五十五分名古屋发出的新干线回东京。我告诉他,你现在也去买火车票了之后,他一个劲儿地说。再早一点和你联系就好了……早濑说他的座位在九号车厢。哥哥你是明天几点的车?”
“啊,一会儿我再看看票。可能是同一趟车,在京都站是一点多发车的。”
黑木想,此时列车运行的时间已经混乱,到时说什么都行。于是他就这么顺口答了一句。但当他听到妹妹下面说的那句话后,心里不禁惊叫了一声“糟了!”。
“哥哥,如果你买的是对号的票,列车晚点两小时以上。就可以把加快的票款退还给你。万一你赶上了晚点的年,那也没关系,正好可以和早濑坐同一趟列车,至少不会感到寂寞的。”
但在明天才卖的车票上,由于已经盖有“已知晚点”的图章,所以到了东京站也不会退给本人加快部分的票款的。这样一来,坐同一趟车的早濑就会知道我没有买到今天的对号车票了。
可这时如果再多解释几句的话,那他十分敏感的妹妹就一定会觉察出什么来。黑木草草扒拉了几口饭,慌忙起身离开了。
黑木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脚伸进暖炉里斜躺下来。
今天早上的事,又一幕幕地浮现在他的眼前。他觉得如果园知沙子还活着的话,那么此时此刻她会用她那欢快的声音打来电话的,黑木的幻觉很快就被电视新闻打破了。在傍晚的电视新闻节目中,报道了知沙子被杀的消息。
“今天下午一点钟左右,住在京都府伏见区丹波桥桃山小区五○五室的园知沙子被人杀害。她的尸体是来找她的未婚夫岸田秋夫发现的。从园知沙子将凶手让进屋内这一现场来看,罪犯有可能是园知沙子的熟人。警方目前正进一步调查,并向死者夫婚夫询问细节。”
随后屏幕上映出了园知沙子的大幅照片。
黑木一边看着电视,一边从心里感到一阵阵恐怖。
由于他与园知沙子从高中时代关系就十分亲密,所以警方可能马上就要到这里来,向自己问一些有关情况的,如果警方问自己,当时发生案件时你在什么地方,该怎么回答呢?黑木绞尽脑汁地考虑,觉得目前只剩下一个办法,即马上去京都车站,买一张印有今天日期的新干线的天号车票,明天在上车之前只要警察不来,那就没有必要拿出车票给谁看,但如果万一警察来了,并问到十点到十一点半钟在什么地方时,说去京都车站买票,但手中又无票是不行的。而如果手中有一种,即使是无号票,也起码能证明自己去了京都车站。那样一来,这种无号票,还有可能没盖止“己知晚点”的图章,或许还能多少退点赔偿费呢。
从家到京都站需要四十分钟时间。那么,今天早晨,就应该在十点四十分到的京都车站。如果被问及为什么不买对号票时,就必须回答说:因为只卖到十一点,由于时间没有来得及就没能买上:另外还可以回答:因为整个列车误点,所以坐几点的车都无所谓,于是就买了无号票。这样一来,警察当然又会问:如果买无号票,什么时候都能买,不一定非要提前买,上车之前也可以买嘛!那时也有办法对答,就说遇到这么严重的列车误点情况,如果当天买票,一定会被盖上“已知误点”的图章的,那就不会得到赔偿费:今天买,就可以多少“赚”点儿外快呢!
想到这儿,黑木的精神头又来了。
他对母亲和妹妹说去买本书之后就走出了家门。
为了不引人注目,一走出家门他就戴上了一副墨镜,直接去车站买了一张无号票。他不放心,又把票放在手心上仔细看了一下,上面确实印着“一月七日”的字样,这样就可以证明自己今天已来过京都车站了。黑木松了一口气,为了让家人不怀疑自己,他又去买了一本书,才往家赶。路上,他还在分析着这张无号票对他有利的地方。
如果到明天上车之前警察还不来的话,他就可以和早濑乘同一趟车回东京了。
早濑是在名古屋拿着对号票上车的。如果下车时火车误点超过两小时以上,那么他也会要求退款的,因此,只要和他一起行动,他就会以为我拿的也是一张对号车票呢!那么他就会给我做证的。
我要坐上他预定的那趟车,在他从名古屋上车之前(即在京都与名古屋之间的时间里),找好一个座位,让他看到我确实坐在那里,然后下车时一块儿下,再一起去退款窗口要回晚点的赔款。虽然我拿的是无号票,但由于票上没有盖“已知晚点”的图章,所以照样会退赔给我。要设法使早濑知道我是用对号票退赔的,究竟怎样才不露出破绽,到时再想吧。
到家之后,黑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又漫不经心地欣赏起那张无号票来。这一看不要紧,他的脸色顿时一下子变得苍白。因为在那张票上还印着一大串顺序号。如果警察来了之后,他们就会看出这张票不是上午十点预售的,而是下午五点左右售出的。一想到这儿,黑木又有些坐立不安了。他在心里祈祷着明天在他离开京都前警察不会来找他。
3
电话铃响了。
黑木冲出房间,跑到走廊上一把把电话抓在手里。
他担心是警察打来的电话,要是让家里人接了事情会更糟糕的。幸好电话是过去的一个叫大石的朋友打来的。
黑木与他过去一起学过吉他。这时黑木想起来了,大石曾往东京的住处给自己写过一封信,约他一同参加三月上旬的吉他演奏会。
大石在电话中说道:
“喂,黑木,你今天特地来找我,可我却没在家,真对不起,其实我当时去理发了。我坐在理发店的椅子上,无意中回了一下头,看到你正朝我家方向走去。我想赶快喊住你,可当时我满脸都是肥皂沫儿,又不能冲出去。等我理好之后飞快地跑回去,可还是没有见到你。”
听了大石的话,黑木想起来他的家就在园知沙子的住处附近。他感到自己的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完了!
此时黑木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但他努力告诉自己不能这样一声不吭,电话的那边,大石还在不停地解释着。
“我本想马上给你打电话,可你知道吗?我家附近出了一件杀人案,电视也广播了。死者叫园知沙子,是个美人呢!警察来搜集情况,也到我家来了。所以才给你打晚了……喂,我问你到底参加不参加演奏会?”
“啊,你先替我报上名吧。”
黑木还处于混乱的状态。因此他尽量不多说话,他在心里盘算着:大石到底向警察说了些什么?幸好他不知道我和知沙子的关系,但过不了几天他就会知道的,还会知道我和沙子毕业于同一高中,并且关系不一般。
“喂,我说你什么时候回东京?”
听着大石的问话,黑木狠了狠心答道:
“明天中午。我想在回去之前再找你一趟……”
“是吗?那太好了。我等着你。”
大石说完便挂上了电话。黑木也放下了电话,这时他才感到由于刚才过于紧张,握着听筒的手心里全都是汗水。
回到屋里,黑木坚定地对自己说道。一定要杀掉大石,只要大石活着,不论自己伪装得多么巧妙。自己的“不在现场证明”也不能成立!
黑木迅速查了一下列车时刻表,知道早濑将从名古屋乘上的“光一三○”号在京都站的发车时问是十三点五分。他决定乘这趟车。对母亲和妹妹就说买的是这趟车的车票。明天吃过午饭后,十二点二十分从家中出发。从家到车站需要四十分钟-到京都站正好十三点。这样一来,自己从十二点二十分到发年前的十三点五分的“不在现场证明”就成立了。
这样一来,就可以从家中出来不直接去车站而先去大石家。到大石家需要三十分钟,十二点五十分到大石家、杀死他后,十三点从他家出发,去京都站。从大石家到京都站需要二十五分钟,因此到达京都站应是十三点二十五分。随后再乘十三点五分发出的“光一三○”号列车。
为什么二十五分到年站还能乘上五分发的列车呢?
这是因为黑木已经利用新干线在东京与京都之间往返了六年了。他对新干线的列车情况了如指掌。像遇上这种大风雪的天气,列车都要误点。而且明天还要在车票上盖上“已知晚点”的图章。那么无疑明天在京都站发的车要晚点半个到一个小时,他对这种情况再清楚不过了。
在东京的朋友们每挡听说由于暴风雪而使列车误点两个小时时,都以为黑木从京都到东京己坐了五个小时的火车,因而常常露出惊奇的神色,对他说:你该多累呀?
由于关原在京都与名古屋之间,所以朋友们都误认为在京都站是正点发车,而在关原后才减速行驶,故到名古屋晚点两小时。实际上经常是在京都站就晚了一个小时开车。因此实际乘车时间是四小时。只是上午的车不会发中这种事情。因为这是由于从始发站,列车都是从车库蝶山来,只要车库内还有车,一般发车都是正点的:随后这些列车都是出了京都站之后在关原缓行而误点。可一到下午。由于列车不是正点返回,所以也就不可能正点发车了。
即使这样,许多人也不敢贸然地估时进站,尤其是持有对号票、从京都站上车的乘客,基本上都是按时进站,在站台上等候。因为他们怕万一火车准时进站会使自己漏乘。
因此,万一警察将晚点的时间也算在内,推测是自己杀掉了大石的话,就可以怕漏乘为理由,死不认账,对警方说:由于朋友在名古屋上车,约好同坐一趟车回东京,所以怕误车,从家里按时出来,一直在车站等了一个小时,估计警察对此不会有疑。
黑木看了一下表,现在是下午六点。还好,警察没有来。可到明天中午离开之前还有一段时间,如果在这段时间警察来访,事情可就不太妙了。黑木开始考虑有没有什么办法使自己在离开京都之前不见警察。想了一会儿,他决定去探望一下生病的舅舅。
舅舅住在京都的棱部地区。由于肝脏不好,一直卧床休养。母亲曾催他去探望一下。可他一回京都,总是忙于和知沙子的约会,根本没有理这个茬儿。
于是他便对母亲讲,现在他就去看舅舅,明天上午十一点左右回来,便离开了家。
棱部在京都府的最南端,是一个偏僻的地带。坐国铁的山阴本线快车还要一个多小时。在目前这个阶段,警察大概还不会特地跑到棱部来搜集情况。有什么要问的,也会等到明天十一点左右自己回到家后再问的。在名天回家之前先往家里打个电话,如果警方己来人,那就再想个办法不回家。
第二天上午十点半,黑木在家的附近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是妹妹接的。妹妹告诉他没有电话或来人找他。这就是说,警察还没有来。
到家之后,十二点二十分出家门之前,黑木真害怕警察来找他。但到底还是没有来。
在家的这段时间里,黑木又给大石打了一个电话,他想问问大石有没有把自己要去的事告诉过别人,以及警方的调查进展如何。不料在电话中大石对黑木说了一件使他感到意外的事情
“喂,黑木,我咋天告诉你了吧?在我家附近发生了一起杀人案。被杀的园知沙子的未婚夫是我的朋友。他的吉他弹得特别好!现在他的未婚妻被杀,他本人也被警察调查。我想等过了这阵儿也请他参加3月份的演奏会,你看如何?他决不是凶手,据他妹妹讲,他已经知道谁是杀人犯了。我想凶手很快就会被抓住的。等抓住了凶手我再告诉你。好吧,我等你,你来吧!”
黑木放下电话后自言自语道:
“他心里知道谁是罪犯了?那他肯定怀疑我了。还让大石知道了。大石无疑会联想到我当时出现在现场附近的事。看来我必须杀掉大石了!”
黑木于十二点二十分离开了家,不一会来到了一个建筑工地的背人处,将一件两面穿的大衣翻了过来,把黑色穿在外面,又戴上眼镜和口罩,手里还提上了两个黑色的小包。他打算杀死大石后到车站再将两个小包合装在一个大旅行包里,用以掩人耳目。黑木换乘了三次出租汽车,在大石家附近的地方下了车。
4
杀掉大石再简单不过了。黑木趁其不备,用领带一下子就把他勒死了。虽然说是第二次,但也不能说是习惯了。不过己不像第一次杀人受的刺激那么大。
黑木仔细地检查了指纹及遗留物品之后,直奔车站。
在途中他也没有忘记换几次出租车,一般乘新干线的车是在八条口下车进站比较方便,可黑木特意让出租车绕到中央剪票口的正门。因为他还反穿着大衣、戴着眼镜和口罩。他要选个合适的地方换换装。要是让出租司机证明他是在这段时间进的车站就麻烦了。
黑木来到车站时,站内的大钟正好是士三点二十五分。在钟旁边的“列车进站显示器”上,显示了比黑木要乘坐的“光一三○”号早两趟的“光二十二”号列车的字样。看样子“光一三○”号要晚点发车了,黑木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他喃喃自语道:一切正常。为了慎重起见,黑木又特意去新干线售票口看了一下,在窗口上果然挂着一块写有“今日只售‘已知晚点’票”的牌子。
黑木进了厕所换好衣服及提包,下了通向站台的电梯。这当儿,只听到头项上“轰轰”做响:晚点的“光二十二二”号列车发车了。
上到站台一看,发车显示牌上慢慢地变出了“十三点五分”的字样。下趟进站的车就是这个时间的那趟车了。
在黑木朝九车厢的位置走时,只听广播中说:
“十三点五分发往东京的上行列车预计晚点五十分钟左右。”
黑木松了一口气,环视了一下四周,等车的乘客一个个冻得将大衣领子竖起,无聊地在站台上跺着脚,或来回踱着步子,看样子没有人注意着黑木。他又看了一下手表:十三点三十五分。看来这趟车要在十四点左右才能进站。
黑木来到站台的小卖部前,买了一本杂志和一个盒饭。他递过去一张一万元的票子。“您有没有零钱?”
女售货员不高兴地看了黑木一眼。但后来她还是找了黑木一大把零钱。在将要离开小卖部的时候,他特意把提包“忘”在了柜台上。黑木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加深别人对自己的印象。
不一会儿,小卖部的女售货员拎着旅行包追到黑木身边:
“对不起,您是不是把您的提包忘了?”
女售货员的态度比刚才要和气多了,也许是今天顾客少的缘故,黑木连忙道谢。当他接过提包时,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他。“行了,这下子有了我在这段时间内在这儿等车的证人了”。黑木不觉地微笑起来。以后黑木就一直闭着眼睛站在那里。虽然站在寒风中的站台上,但他却丝毫没有感到寒冷。下面要做的是在车上找到一个合适的座位了。
5
十三点五十六分,“光一三○”号列车从站台的右边徐徐驶人车站。列车晚点五十一分。
透过车内暗谈的灯光向外看去,漫天飞舞着雪花。
看来今天无疑可以申请误点退款了。像这样严更晚点,有时会实行全车不对号的方法的。还好,今天还是严格地按对号和不对号票乘车的。
上了列车之后,黑木开始环视九号车厢内部,可能是由于听到全线误点的消息而改变了旅行计划,或是虽然买了对号票而等不及又乘了前一趟车的原因,今天车厢内有三分之一的座位空着。
像这种情况,只要找个合适的位子坐下,等会儿乘务员来巡视时给他看看无号票、再交一百元换成对号票就行了。可黑木没有那么干,他要那样的话,周围的人就会知道他持的是无号票了,除此之外还有可能产生更加不利的情况出现。
那就是,根据以往的经验,乘务员对那些随便找个位子就坐下的乘客总是不抱什么好感。他们常常会一边收钱,写着变更座席票的收据,一边再三嘱咐道:到了下站名古屋时,如果有人有这个座位的票就请立即让出。如果在名古屋见到早濑时,正碰上持这个座位的对号票的人与自己交涉,那么迄今为止的一切努力就白费了……
或许情况更糟,也许这个座位正好是早濑的呢!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最好的办法是自己找到乘务员,请他帮助找一个确实空的座位,看来这是最保险的办法。
只要不随便乱坐,上了车就规规矩矩地听从乘务员的安排,一般来说乘各员对这类人都抱有好感。那么他给指定的座位一般不会有人来。如果能有那么一张票,就与持对号票没有什么差别了。这样一来,一则可以毫不迟疑地坐到指定的位置上去,二则在要求退赔时也能顺利过关。因为拿着无号票去要求退赔时,常常会受到盘问,诸如在哪儿上的车,上的哪趟车,几点发车等等,因为无号票是各越车都通用的,究竟上的哪趟车说不好,票务员怕的是乘不误点车的也要求索赔。
在这之前,黑木曾有过拿无号票去要求索赔的经验,有几次都是被反复盘问。还有一次票务员将持对号票和无号票的人分开接待的呢!
关于这一点,只要像刚才计划的那样,让乘务员在收据上写清是几车厢几号就不会受到盘问。新干线的列车的一至四车厢都是无号席,九号车厢是对号席。只要从名古屋上车的早濑看到黑木坐在对号席上,即不费任何口舌地就得到了晚点的赔款,而且也会让他坚信,自己也和他一样买到的是对号席车票。
早濑在昨天才打来电话时,妹妹已告诉他自己去买票。那么早濑就更加相信这一点了。
要采取这个办法必须注意下面两点,一是为了不让乘务员事后做证,要尽量给他留下不深的印象。乘务员每天要接待许多类似这样将无号票改换成对号票的乘客,他当然不会一个个地去记住他们,但不要引起他的注意也是十分必要的。
另一点是在索赔时,尽量不要让早濒发现自己所持的不是真的对号票。
黑木脱下大衣,露出了深蓝色的西服,又调整了一下呼吸。迈步向乘务员室走去。
当他走到七号车厢的出入口时,他听到了乘务员与乘客的争吵声。黑木把身子紧贴在门后,仔细听起来。
“我们一行十人是做团体旅行的。像你们这么严重的误点,叫我们可怎么办?!要是回东京晚一点也就算了。可我们要回北海道,你叫我们怎么赶上预定的飞机?!就说等后面的航班,可我们十个人,哪能都等上退票呢?尤其是像你们新干线这么严重的误点,坐飞机的人肯定会增加,你叫我们怎么办呢?!”
“实在对不起,可这暴风雪是不可抗柜的自然灾害,你说我们能怎么办?”
这位乘客听了这话更急了,调门又提高了几度。
“什么不可抗拒,不可抗拒!从刚才一开始你就总咬着这个词不放!这根本不是什么不可抗拒的间题,你们难道不知道一到冬天关原地区经常下雪而导致列车误点吗?!我想你们还是动动脑子好好考虑一下如何改善服务吧!比如在那段路上修个斜面的人工隧道或弄一台除雪车之类的,你们根本不想办法,站台工作人员也老说没办法、没办法、不可抗拒等等……像你们在各售票口贴的只售‘已知晚点’票之类的东西,那叫什么事?!这之前晚一个小时就要赔偿乘客的损失,可你们却随意改成两小时以上……”
“可‘已知晚点’的票,在出售时就已经减了票价了,我认为还是比较合理的。”
乘务员申辩道。
“行了,你给我们订十张飞机票!”
“这我哪能办得到呢?我们又不是一个系统。”
“那我们赶不上飞机,你让我们怎么奔?!难道让我们住在东京吗?那你在东京的饭店给我们订十个人的床位!”
“我说,你这个人太过份了吧?!”
黑木听到这里心中十分高兴: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趁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之际,去请他帮忙,他一定光注意和那个乘客争吵,记不住我的。想到这儿,黑木走了过去。
“对不起,我打扰一下……”
乘务员又认为是来提意见的,拉着脸扭过头来。黑木接着问道:
“有没有空位子,我的一位朋友从名古屋上车,在9车厢。我想求您在9号车厢给我找一个空座位。”
说完,他便把100元钱和一张无号票递了过去。乘务员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似地,取出收据本。想了一下,就开了一张标有座位的收据。写完后,十份和气地对黑木说道:
“你坐这个座儿吧。这个座位从名古屋是不会有人来坐的。”那种和颜悦色的态度大概也是对和他争吵的乘客的一种示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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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木现在手中的这种收据,比对号票略大一点儿,是淡黄色的。上面写有“收迄一百元”“一月八日”和“‘光一三○’号列车九车厢四A”的字样。
“太棒了!这样一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无号票车换成了对号票!”黑木在心里暗自美滋滋地唠叨着。“九车厢四A”黑木默默地记下了这组号码,然后把这张纸片揣进口袋里。
四A果然空着。
黑木故意大声嘟哝着:
“九车厢四A……啊,在这呢!”
便心安理得地坐在了四A的座位上。这时坐在前排的一对带着孩子的夫妇听到黑木的声音转过头来。
窗外仍是阴沉沉的。还在飘着雪花。
坐稳之后,黑木抬手看了一下手表。下午两点十分了,如果是正常运行的话,到达名古屋大约需要五十分钟,也就是说三点能到。但在关原怎么也得再耽搁上一小时,看样子得四点才能到名古屋。在四点早濑上车之前无事可干,黑木便想干脆睡上一觉吧。他把头靠在了座位上可怎么也睡不着。
“干脆给早濑打个电话。从车上打的电话,交换台准会告诉早濒说“有人从新干线上给你打来了电话”。那么无疑会证明我乘坐了这趟车,而且我还要将我的座位号告诉他!想到这儿、黑木便把行李放在座位上,起身向九车厢的小餐室走去,新干线的列车在五号及九号车厢设有小餐室,在那儿安有电话。
电话机的红灯时亮时灭。灭时说明占线:看到灯一亮,赶快拿起听筒,塞进一百元就可以接通。
此时此刻,黑木突然想起就在他往返于东京和京都时,就从这里不知给知沙子打过多少次电话,知沙子的家最初在京都府的宇治市,从新干线上还不能通电话。所以,在一年前知沙子从家搬出、一个人住进公寓时,黑木还认为这是知沙子为了能和自己在新干线上通话而做出的决定,当时心里还特别感激她呢!谁知她根本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和另一个黑木毫不相识的男人建立爱巢、便于幽会所做的一切!——电话的红灯亮了。
黑木一下子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一把抓起电话机,塞进一百元硬币,电话马上就接通了。可接电话的不是早濑本人,而是他的弟弟。
“啊,是黑木呀!我哥哥说他要坐下午一点五十五分的车,一点半左右就离开家了,家里人都劝他说,由于关原下了大雪,新干线的车到达名古屋怎么也得晚一两个小时,可他说由于买了对号票,不按时去不放心,因此淮时出门了。我想他现在正在站台上等车吧!你现在已在车上了?交换台说是从新干线上打过来的电话……”
“是啊!我现在坐的是和你哥哥同一趟的‘光一三○’号列车。我也是对号票,也是怕误车。我的座位号是儿年厢四A。如果能和你哥哥一块儿回东京就太好了……”
“万一我哥哥打来电话我一定转告他,我妈妈和我哥哥还有事要说,所以让他上车前再打电话来,我想他一会儿就打电话来。”
放下电话,黑木回到座位上,开始眺望窗外。窗外的远山、田野及所能望到的一切景色,都被覆盖上了薄薄的一层白雪。
黑木突然感到了一阵莫名其妙的冲动。他想放弃一切。只身走进那茫茫的雪岿之中。
在杀人之后,他光想如何逃脱罪责,却没想到在平静下来之后,眼前一个劲儿痴浮现出园知沙子的那张脸。他一边后悔自己不应把她杀掉,一边又想像着园知沙子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时的情景,心中又升起了一股醋意。
到目前为止,过去产生过的那种怀着与久别的恋人即将相见的激动心情而乘坐新干线和眺望窗外景色的雅兴,已经完完全全消失了。
年底在黑木放假回家时,不巧园知沙子去滑雪了。当时黑木心里好不满意:我好容易回来一趟,而你却去滑雪了……可一想,可能是因为马上要结婚,她想利用最后的一点时间再享受一下独身生活的快乐吧,于是黑木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归来,等到一月七日黑木必须回东京的时候。他实在等不及了,便试着给她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谁知她早就回来了。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连一个电话也不打?黑木真有些惊怒了。但他强忍看,马上去她那里找她。在这之后,昨天——
窗外的雪花拍打玻璃的声音开始猛烈起来了。外面的雪越来越壮观,看样子已经到了关原一带了。列车开始减速行驶。
黑木忽然又想起什么似地:
“对了,为了证明我乘坐了这趟车,我何不再拍几张雪景的照片来做证呢!”
于是他马上从书包里取出照相机,开始拍起窗外的雪景来。
突然,黑木感到一双热乎乎的东西扶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把他吓了一大跳。他扭过头一看,原来是坐在前一排的夫妇带来的一个五岁左右的女孩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黑木旁边,天真地望着他。
黑木问道:
“我给你也照一张吧!”
女孩子高兴地点了点头。黑木则巧妙地以窗外、窗景为背景,一口气给小女孩拍了好几张。照完后,他对女孩子的父母说:
“等我洗出后给你们寄去吧。能把地址告诉我吗?”
那个职员打扮的年轻父亲感激地写下了自己的地址,黑木也把自己的住址留给了对方。
需要的时候,也许这对夫妇可以给自己做证呢。
黑木为什么这么重视这趟列车的证明呢?那是因为他担心警察中有人会这样考虑:黑木下午一点钟在京都杀了大石后,已经赶不上十一点五分的新干线火车,因此改乘飞机或坐出租车赶到名古屋,再从名古屋赶乘上这趟列年。为了打消警察的这种怀疑,黑木需要大量的证人和证据。
除此之外,他还怕早濑在名古屋等不及,己搭前一趟列车走了。这样,这一家子仍然可以为自己做证。
7
说真的,当黑木在名古屋站看到早濑手中晃动着绿色的对号票走进车厢时,他才一下子放了心。
早濒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黑木,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我知道你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多巧啊,我们在同一车厢。”
早濑的座位是七B。两个人的座位又离得这么近,对黑木来说也是件好事。
早濑把行李往座位上一放。就招呼黑木道:
“去餐厅吧!等了这么长的时间,我的嗓子都冒烟了。”
这会儿的餐厅也挤得不得了。两个人在那儿足足等了五分钟,才等着了两个空位子。他们坐定后,便订了饭和啤酒。黑木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说道。
“四点五分了,这趟车还不知要晚多长时间呢!”
“据说大约要晚点两小时十分钟。看样子票款要退给咱们了。”
早濑把黑木想说的话抢先说了出来。一边喝着服务员端来的啤酒,早濑一边谈起最近才交上的一个女朋友来。这个姑娘叫大川丽子,是与早濑、黑木所在大学的“校花”。
早濑十分高兴地告诉黑木说,大川丽子要来车站接自己。可对黑木来说,刚刚杀掉了交了许多年的、本来马上就要结婚的恋人,听到别人谈起进展十分顺利的恋爱来,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可早濒根本不知道此时此刻黑木的心境,还是不停地谈论着自己的女朋友。
“说是开始了恋爱,其实我们真正开始交往不过才三个月。我对她真正的想法还不太了解。虽然我们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但我还不敢问她是不是有心和我结婚。”
“可你不是说她要来车站接你吗?”
“是呀!”
“我看能来接你就没有多大问题。”
“但愿如此吧!”
当黑木与早濑漫不经心地聊着的时候,黑木突然意识道,这不是件没有意义的事,她如能来接早濒,对黑木更加有利。
如果她来了,那么他们在剪票口要求赔偿时,早濑的心思就会全部集中到她的身上,根本不会去注意黑木的票是对号票还是无号票,这样一来,黑木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早濑热烈地聊了一阵他的“丽子”之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问黑木:
“唉,你近来进展如何?我记得她好像是在京都吧?”
黑木的性格与早濑不同,他不愿意把什么都说给别人,他也不记得曾把园知沙子的事对早濒说过,大概他是凭第六感在猜测吧。
这可不行,黑木决定设法截住这个问题。于是他便信口胡说道:
“哪儿呀,在京都可没有。你记不记得你的大川丽子有个女朋友叫‘西站子’,我从心里喜欢那个女孩子,可我没有机会和她搭话呀!”
性格单纯的早濑一下子就相信了:
“啊,怪不得你在以前说过几回她的名字像某个女演员的名字。你是不是从那会儿就开始对她感兴趣了?”
“嗯——就算是吧!”
“那么咱们下次四个人一块儿出去玩一趟吧!对了,去登山吧!”
早濑说完,竟然有点兴致勃勃地坐不住了。
黑木点点头同意了。但他内心深处却回忆起了在高中时第一次和园知沙子去郊游时的情景。他的心情十分沉重。
从餐厅出来,两个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睡了一觉,自从杀死了知沙子之后,黑木几乎还没有睡过觉。他告诫自己,在这关键时刻绝对不能睡,但当把头一靠在座背上,随着列车的震动,他便开始迷糊起来。当他睁开眼时,列车已经快到东京车站了。
在列车驶入东京站时,广播中对乘客说道,由于这趟车晚点两小时三十分,所以乘客可以去退款。
站内一片混乱。站内的广播一刻不停。
黑木一直与早濒一起行动。今天的剪票处前的补票窗口临时改成了“退款处”。并且也是把无号票和对号票分开两队办理。黑木和早濑都排在了对号票一队。早濒不安地朝剪票口的方向张望着。
队伍慢慢地向前移动着,当就要轮他们两人的时候,早濒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黑木抬头一看,身着淡绿色套装的大川丽子站在剪票处正朝这边招手呢!
看样子早濒恨不得放弃这笔退款了,可一看只剩下三个人就轮到自己了,他又有些舍不得放弃。
早濑在黑木之前先办了退款手续。他一接过钱便飞也似地朝剪票处冲去。所以,他根本就没有看到排在他后面的黑木的票是对号票还是无号票。
8
黑木在回到东京两天之后,接待了来访的警察。这是一位京都府警察厅的叫久保田的刑警。看上去是个非常老实忠厚的人。个头很高,身穿一身茶色西服。
“大石君在一月八日死了,你知道了吗?听说你们是朋友。”
“什么,大石死了?!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呢?是事故吗?”
黑木做出了适当的惊讶表情。
“不,是被人杀死的。因此我为了调查特地从京都走来找你。”
“一月八日……啊,是我回东京的那天,他是几点被杀的?”
“一月八日下午一点左右。”
“噢,那会儿我正在新干线站台上等车,我是要乘十二点五分发的那趟车。”
听到这儿,久保田不知为什么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黑木一下子紧张起来。
“那天因为下雪列车晚点了吧?”
“是啊,晚点了两小时三十分呢!我在东京站还要求索赔了呢!可是……听您这口气是怀疑我会……”
久保田没有回答,而是开门见山地接着说道:
“是的,在大石事件的前一天,还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一个叫园知沙子的姑娘被害。据说她和你在高中就是朋友,而且关系还不错吧?”
“是的,可我们不是恋人关系呀!”
“当时发现尸体的是一个叫岸田秋夫的人。”
“那人我在电视上也看到了,听说是她的未婚夫。”
“我们从岸田秋夫那儿了解到了许多情况,据他说,园知沙子曾对他讲过,你总以园知沙子的恋人身份自居,搞得她十分恼火。她说下次再见到你就要清楚地告诉你,她要与岸田秋夫结婚。所以我们怀疑是由于你听了她要与你断绝关系,便怀恨在心,下手杀死了她。”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凭想像来诬陷人呢!这不过是岸用秋夫的一面之辞,说不定还是他杀死了园知沙子呢!这话也许是他无意从园知沙子那儿听到的我的名字,便抬出来掩人耳目的呢!”
“那么,在园知沙子被杀的那天上午十一点前后,就是一月七日上午十一点前后,你在什么地方?”
黑木做出了稍稍考虑一下的样子答道:
“我上午十点钟离开家,去了京都车站,买好了第二天下午一点五分的对号票,十一点半左右回的家。”
“从你家到京都站需要四十分钟,你多少排了会儿队吧。你在这段时间可是分秒不差呀!作为参考,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的座位是几车厢的几号?”
“九号车厢四A号、这你可以去间一下从名古屋上早濑,他的座位号是同一车厢的七B号。”
刑警听到这里稍稍沉默了一会又接着问道。
“你去买票时有没有碰到什么熟人,比如在京都站或的什么地方?”
“没有。但是对号票的预售只到那天上午十一点。那之后,列年一直误点,根本就没有再售对号票。所以一买到了对号票,说明我那时在车站呀!”
黑木感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急忙刹住了话头。
“可你也可以在这之前任何一天,比如说在一月六日一,买好了票呀!”
“我和母亲说要回东京,是在一月七日早晨要的钱,在前一天我身上根本没有钱。总之,我回精度时的路费是好不容易才凑足的呢!这一切我妹妹都知道。另外,我从年底回家之后,几乎一步都没有外出。”
“是吗……”
刑警用几乎不相信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黑木,黑木却十分坦然,因为他在等园知沙子的电话,连一步也没有离开过家,这是事实。
刑警又问道:
“新干线的对号票可是从好多天前就开始预售的。”
“我和早濒约好一块儿回东京,是一月七日早七点多钟才定下来的。他在九点多钟打了个电话,问我第二天,就是八日下午一点左右回去不回去,那时我才下定决心走的。当时早濑就马上去名古屋站买车票了。在我去京都买票期间,他又给我打了电话,对我家里人说,他已买好票了。”
“如果是在当天买的无号票,上车有空位子就可以坐,而且照样可以得到退款的。”
久保田一下子捅到事情的关键之处。
“如果我拿的是无号票,随便找个位子坐下的话,那么一定会被乘务员提醒注意的。这样的话,周围的人都知道我所持的是一张无号票,而且在当天只出售‘已知晚点’的票,我根本不可能去要求索赔的。可我和早濑还一块儿去办理了退款手续呀!”
说完,黑木又提出,希望刑警去向和自己坐在不远的那对带孩子的夫妇和早濑的核实一下,并将他们的住址告诉了刑警。久保田认真地一一记在了笔记本上,随后又对黑木说:
“我是从京都特意赶来的,所以也不可能再来问你,我想借此机会再问你几个问题。”
随后,他又问了几个大石被杀当天的情况。
黑木反问道:
“这么说你们怀疑杀死大石的凶手也是杀死园知沙子的凶手了?”
“两个被害者的家住得很近,而且犯罪手段相同,都是被掐死的。日期也接近。因此我们判定,杀害园知沙子的凶手的踪迹被大石发现,因此凶手又杀死了大石。而作为他们两个人的共同朋友,只有你一个人……”
“可岸田秋夫也是两个人的共同朋友,你们为什么不去怀疑他?”
“啊,那是因为在大石被害时,他正在搜查总部接受前一天事件的调查。”
“可也不能说是我干的呀!大石被害时,我正在站台上呢!”
“可那趟车己经晚点五十多分钟了。”
倒底是京都的刑警,对这些细节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车会晚点的,所以我是按正点的时间去车站的。我知道早濑在名古屋上这趟车。我怕误点,早濑也是怕误点,我们都是按时赶到车站的呀!虽然他己得到确切消息说列车己晚点两小时,可我事先并不知道呀!还有,有人证明我在那个时间出现在大石家附近吗?”
“目前还没有。”
后来,刑警又问了几个问题便走了。
黑木钻进被窝,回忆着自己有没有说漏嘴的地方。
到目前为止,幸好还没有出现漏洞。黑木对自己的对答还比较满意。他在想,虽然没有人能证明他去京都站买票、一点钟在站台和手里到底是不是对号票,但反过来也没有人能说他没去买票、一点不在站台和手里的是无号票。黑木不喜欢“九”与“四”这两个数字(在日语发音中。“九”与“柩”(棺材)、“四”与“死”相近——译者注),他认为这两个数字是个不吉祥的号码,可现在看来也许不是这样。
9
久保田刑警为了推翻黑木所说的“事实”,到处奔走。他首先访问的对象就是早濑隆。久保田和早濑隆一搭话,就认识到他是个爽快而朴实的年轻人。因此他断定这个早濑决不会是黑木的同谋。早濑说的都是实话。
早濑回忆道,一月七日早,他与黑木说好,他要坐第二天即一月八日下午一点左右的火车回东京。但当他打电话时还不知道能不能买上对号票,所以他在名古屋车站买好票后就立即给黑木家打了电话。那时是黑木的妹妹接的,说黑木已经去车站了。但在那之后一直没有再接到黑木的电话,一直到了第二天,他到了名古屋车站后,黑木才给他家里打了电话,告诉他的座位号是九号车厢四A号。这个电话是弟弟接的。据弟弟讲,那是黑木从列车上打来的。
“那为什么黑木去京都买到对号票后整整一天都没有给你打电话呢?”
“我也奇怪,等了一天他的电话。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他说那天事特别多,并且还去凌棱看了一趟舅舅。”
对黑木持怀疑态度的久保田已感到黑木当时根本就没有去买票。因为他要给早濒打电话,就必然要说出对方车厢及座位号。警方从园知沙子被害的现场来看,这桩杀人案并不是事先预谋好了的,因此决不可能先买好了票再下手,从而可以肯定是在凶手没有买到票时就先
将知沙子杀死了的。所以黑木才一个劲儿地强调自己当时持有对号票。
正如警方所预料的那样,无论是退赔时,还是在车内,早濑始终都没有见到过黑木手中的车票。当久保田要走时,早濑又说道:
“我不认为黑木因为和那女孩子有什么特殊关系才杀掉她的。他喜欢的是我们学校里的一个叫西站子的姑娘。”
听到了早濑的辩护,久保田心中更加气愤了:如果黑木果然是利用了这么好的朋友为其做伪装,那么自己决不会饶恕黑木的!
久保田又去访问了坐在黑木不远的那对年轻夫妇。
这对叫风田的夫妇住在东京都港区的元麻布。如预想的那样,这对夫妇与黑木从不认识,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九号车厢内。
“四A……啊,想起来了!他是一边念叨着座位号一边走进车厢的。后来乘务员在巡检时也没有见他换钱补过票,乘务员也没有提醒他。也不是他硬要给我们孩子照像,彦他在照窗外雪景时,我们的孩子走到他身边他才给照的。”
听着妻子满怀感激心情的证词,丈夫也同意地点了点头。
当问他们看没看到黑木手中的对号票时,这对夫妇都摇了摇头。并说在退赔款的时候,黑木和早濑是站在他们前边几个人的地方,当然也是对号票那一队了。
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过黑木手中的对号票。但现在又没有办法证明他没有对号票。
久保田又来到车站问票务员;一月八日收回的车票还在不在?回答说,-般在剪票口收的票怕有什么差错,站方都保留五天,但那天在补票口收回的退款票,因为已将款退给了乘客,所以没有保留的必要,第二天就处理掉了。
久保田马上回到自己的住处,给京都的搜查总部打了电话,对方到目前为止对黑木的调查也是一无所获。
只是从一个弹吉他的学生藤川那儿证实了。在园知沙子被害的当天,黑木确实是十一点半回的家。另外在新干线上的小卖部的售货员也证实,在杀害大石那天的下午一点钟左右,有一个买东西将提包忘了的等车乘客像是黑木,准确的时间好象是一点三十分左右。
当久保田吃过饭回来时,从京都府又打来了电话,总部告诉他。发现园知沙子尸体的岸田秋夫经调查,他的“不在现场证明”己经成立,此人无罪。
久保田听了之后,凭着自己的直觉,认定凶手就是黑木。他开始考虑如何找出黑木犯罪的证据来。
在大石的七日忌日时,黑木又去了大石家。虽然黑木认为回京都是件危险的事儿,但和他一起弹吉他的朋友再三邀请;另外,做案时虽然小心翼翼地戴着手套,但又怕万一有个什么疏漏,所以决定这次再去一趟。
在忌事完了的时候,久保田与另一个刑警来到黑木身边。黑木虽然非常紧张,但他心里又很自信。他努力使自己坚信泊:如果警察找到了破绽。早就会来找他了,不会等到他回京都的时候。
“你说你在杀害园知沙子的当天,也就是一月七日上午十至十一点半之间去京都车站买对号预售票了吧?”
“是的!”
“票的座位是多少号?”
“九号车厢四A。”
“不会错吧?”
“没错儿!”
“肯定没错儿?”
“肯定没错儿!”
黑木坚定地点了点头,但不知为什么久保田又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现在我明白了,你在园知沙子死时根本没有去买什么对号预售票!”
“怎么会?我买了对号票,坐在了对号座位上,还领回了误点的退款。难道那张票是假的吗?!”
“对,是假的!九号车厢四A号是新干线上不输入售票计算机的座位号。那是为了防上计算机失误、座位号重叠、或遇有特殊用票人员时,各趟车上都空出的座位号。新干线上的列车一般在普通车厢备有十个,在包厢内备有八个这样不输人计算机的座位号。因此,九号车厢四A是你想提前买也买不到的座位号!”
(注。此作品中已将新干线上确实不输入计算机的座位号变更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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