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飞车族”集团,并不像开头想的那么简单,单是羽代市里就有大大小小十几伙,而且还忽而合并,忽而分裂,反复无常。另外.还有从邻近羽代的市或县流窜进来的。
不过,从遭受袭击时的瞬间观察来看,估计是市里势力最大、最凶恶的“狂犬”集团,因为黑哗叽和黑皮夹克是这一集团的队服。“狂犬”集团大约有二百五十名到二百名成员,是以双轮摩托车为主的“飞车族”集团,这一集团是由年轻人组成的,成员的大多数是高中生和店员,年龄都在十六、八岁到二十岁之间。
他们的老巢是“钢盔”快餐部,位于市内的轿夫街。味泽乔装成一名陌生的客人,潜入钢盔快餐部侦查。在这块三十来平方米的狭小天地里,沿着柜台和墙壁并排摆着一排候车室里那样的固定长椅。一群不满二十岁、身穿黑皮夹克的青年和披着长发的少女随随便便地围拢在一起,他们打扮得虽然神气十足,但一摘下钢盔,就露出满腔的孩子气。
本来他们就满口都是黑话。说话快得像机关枪,根本听下懂在说些什么,而自动电唱机还用最大的音量放着当前流行的音乐,听起来一片嘈杂,盖住了所有的声音。青年们就在这个嘈杂声中吵吵嚷嚷地谈着话。
音乐像是从拍节强烈的摇摆舞音乐中演变出未的。在演奏中加进了类似摩托车或是赛车马达的轰鸣,店里与其说充满了青年人的朝气,不如说充满了“飞车族”盲目东冲西撞的疯狂与混乱。
墙壁上贴满了重型双轮摩托的相片。相片上分别写着阿古斯塔750s、布尔塔克阿比纳250、哈列达毕德松FLH1200等牌号并附有说明。
偶尔也有普通顾客走进来,但一见店里异乎寻常的气氛便吓得赶紧溜走。
味泽在这家店里俏悄侦查了几天,“狂犬”集团的成员对他毫无反应,他们都一味地各自吹嘘自己的摩托车和当天的行动。
如果说是他们受人指使袭击了味泽和赖子的话,理应对味泽的相貌有些反映才对,可是,他们对味泽理也不理,只顾谈论自己的事。在他们话题里,一点儿也没有沾到袭击味泽的边儿。
也许是另一个集团干的吧!
就在味泽认为找错了对象,想要罢手的时候,一阵震耳欲聋的摩托车排气的噪音在门前停了下来,随即有一帮二十几个更加神气的人涌进店里。看情形他们是到哪儿兜了一圈回来,小小的店里顿时又增添了新的汗臭和热气。
“啊呀!真他妈痛快!”
“搞到什么野味了么?”先回来的那一队问道。这种场合照例要问一声,似乎这是他们的礼节。
“又是公园吧!”——
还是公园呀!
“那儿有对男女正在甜言蜜语,咱给他们吃了搓黄瓜。哈!那个男的吓哭了。女的吓得尿了裤子,难看死了。”
那个头头连说带比划地报告,引得在座的人哄堂大笑起来。看到他指手划脚的样子,味泽明白了他们正是前几天袭击他的那伙罪犯。对味泽父女俩搞的袭击,可能就是“飞车族”威吓无辜行人而取乐的所谓”搓黄瓜”游戏。他们把人当作黄瓜,用摩托车揉搓,稍一夫误,就会把元辜的人置于死地,他们拿这种危险的游戏来取乐。
一群混帐东面!
一股怒火勃然冲上味泽的心头。不过,由此倒也弄清了“飞车族”的背后并没有罪犯在搞鬼,他们只是独出心裁地把味泽父女俩当作了玩物。
那个头子似乎已把曾经是他们玩物的味泽的相貌忘得一干二净,在味泽的眼前洋洋得意地吹嘘着“战果”。味泽悄然站了起来。因为他觉得一股狂暴的冲动涌上心头,如果再呆下去,说不定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
既然“飞车族“集团中没有罪犯,那就只好再回到山田道于的线索上去。可是,自从味泽在公园遭到袭击以后,道子一直没上班。味泽不露任何痕迹地问了一下电影院,只听说道子请了病假,其它情况一概不得而知。道子家里开着一个小小的杂货店,看来她也不像是呆在家里。
味泽心生一计,跑到附近水果店里买了一篮水果,提着就到山田家去了。山田的妈妈迎了出来,味泽对她说:
“我是羽代电影院的,公司让我来探望道子小姐。说罢。递上了水果篮,一本正经地询问起道子来。道子妈妈是个五十多岁的慈样的老太太,她说。
“哎呀呀,真是的,太感谢了。孩子这次请了好多天假,给你们添麻烦了。”她说着,慌恐地把头一个劲儿地贴在地板上答礼。
看来,她深信味泽是羽代电影院的人。味泽估计道子家的人不会熟悉电影院的每个人,他这一宝恰好押着了。
“那么,道子小姐请假后身体好些了吗?”
味泽进一步问道。
“咦!托您的福,不久就能出院了。”
这么说是住院喽!看来有病并不是扯谎。味泽暗暗点了点头。
“方便的话,我想到医院探望一下。”味泽又深入一步试探,如果她把医院的名字通知了工作单位,味泽难免要露出马脚。
“不用啦!百忙之中不必特意跑一趟啦!再过三四天,她就会出院了。”
道子的妈妈越发慌乱了。
“我是专程来探望的,好久没见到她了,很想见见道子小姐。”
“真的不用啦!我转告她就是了。孩子脸皮薄,不愿让人看见她病得邋里邋遢的。”
道子妈妈慌慌张张地谢绝。可是,话音里使人觉得。她很不乐意让人直接去见道子,这真的是为女儿的腼腆着想呢,还是有别的难言之隐呢?
味泽从直感上判断出是后者。于是,他又深入一步试探说:
“道子小姐害的是什么病,其实我还一点儿都不清楚哪!”
这回她可搪塞不了了!
可是,道子妈妈有点不好意思他说。
“咕!是阑尾炎,以前就常犯,一直用药控制着。这回大夫说可得动手术了。所以……她自个儿觉得很难为情。”
从道子母亲的语气里,味泽听出她在扯谎。要是阑尾炎的话。有什么难为情的呢?道子肯定是由于别的什么病、一种不好声张的什么病住进了医院。
味泽估计,从道子母亲嘴里决问不出医院的名字,如果再问下去,就会引起对方的警惕。正在这时,听到一声“我回来啦!随着话音。进来一个身穿水兵服的高中生、她脸盘儿很像道子。乘这个机会。味泽便起身告辞。“哎呀,您贵姓?道子妈妈慌忙问道。直到这时,味泽还没说出自己的姓名。
“我是代表公司来的,那么,请她多多保重吧。”
味泽若无其事地避开回答,走出了山田家。
味泽装作走开的样子,实则转身监视起山田家的动静来。这里是城市的边缘,稀稀落落地有几户人家,监视起来有些困难。他硬着头皮尽量不引起附近人家的注意,大约在那里监视了一个小时。这时,刚才回家的妹妹抱着水果篮从家里走了出来。果然不出味泽所料,这肯定是去她姐姐住院的地方,味泽立即尾随上去。
道子的妹妹走到市内药师街的县立医院。一直走进了第三病房。
味泽装作探视病人,在传达室问明了山田道子的病房,结果证实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县立医院有四栋病房,第一栋是内科,第二栋是外科,第三栋是妇产科和儿科,第四栋是其他一些患者的病房。
未婚女子隐瞒住院原因,一般都是患了妇产科方面的病。
味泽在这里又想起一件事,当第一次见到道子的时候,道于的身体看起来就有些笨重,那时她会下去已经怀孕了呢?而怀孕的原因,如果是坏人强xx造成的,那么家里人不肯说出所住医院的名字和得的什么病,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味泽在传达室磨蹭了一会几,道子的妹妹从病房走了出来,看来她是专程送水果来的。
味泽一时有点迟疑不决,他心里很清楚,即使是到病房里去,道子也肯定不会说出犯人的名字。她可能连家里人也没有告诉,所以,妹妹也不会知道糟蹋她姐姐,使她姐姐住院的犯人。不过,当味泽第一次接触道子的时候,曾故弄玄虚,说犯人可能还要糟蹋她妹妹,道子对此反应很强烈。这是否说明犯人是要向她妹妹伸出罪恶的魔掌呢?
据说,遭到这种迫害的人,情愿向年纪相仿的姐妹坦白他讲真话,而不愿意向父母讲。
迟疑的念头转眼就打消了。味泽拿定主意,去追赶道子的妹妹。
“山田小姐!
道子的妹妹猛在听到有人叫她,稍稍吃了一惊,扭过头来。她的脸盘儿比姐姐丰满一些,线条很优美。
“对不起,你是山田道子的令妹吧?”
“是呀!”
道子的妹妹疑惑不解地脸对着味泽,看来并没什么戒心。方才在山田家门口她已见过味泽一面。不过一转身就错过去了,所以似乎没有记住。
“我叫味泽,是你姐姐的熟人。”
“啊,是味泽先生!”
妹妹的表情上出现了意外的反应。
“我的事你知道吧?”
“听姐姐说过,您的未婚妻遇害了。”
“这后她都对你说了?”
“您是在追查犯人吧!姐姐刚才还说呢,那篮水果也是味泽先生送的。”
道子的妹妹注视着味泽。
“你知道糟蹋你姐姐的坏蛋吗?”
味泽霎时间浑身来了劲儿,他以为终于碰到了一个反应敏感的对象。
“不知道,我问姐姐好多次了,她总是不肯告诉我。”
难得的反应,转眼间变成了一场空欢喜。
“不过,姐姐说,杀害味泽先生未婚妻的犯人和糟蹋姐姐的犯人好像是同一个人。”
“既然那样,那她为什么还不说出犯人的名字呢?”
“她害怕。犯人威胁姐姐,不让她说。”
“为什么不去报告警察?”
“爸爸妈妈说。要是一报告,就会闹得满城风雨,所以绝对不让去,姐姐也说不乐意去。可是,我恨死那个坏蛋了,他把姐姐糟蹋成这副样子竟不闻不问了。”
妹妹抬起眼睛,眼中充满了憎恨和愤怒。看未她是个性格刚烈的人,和温柔的外表截然不同。
“我也同样恨那个坏蛋,警察根本靠不住,我正在单枪匹马追查凶犯时碰上了你姐姐,可你姐姐知道犯人的名字,却不肯告诉我,你姐姐住院,也是由于犯人的暴行造成的吧?”
味泽虽然猜个人九不高十,但还想核实一下。
“据说姐姐是宫外孕,从班上回来就突然大量出血,用救扩车送进了医院。差一点送了命。”
按理说,她不会确切地知道宫外孕究竟是种什么病,但她却像自己就是受害者本人那样地诉说着。
“即使那样她也不肯说出犯人的名字吗?”
“我也一再问过她,坏人差一点把你给弄死,干嘛还瞒着不说呢?可姐姐就是守口如瓶,就像她在拼命包庇坏人似的。”
“包庇坏人?”
“我想,她可能受到了可怕的威胁,要是说出犯人的名字,不光她自己,全家都会遭殃的。”
“你一点线索也没有吗?有没有类似犯人的人向你伸出过魔掌?”
“有过一次。”
“有一次!”
味泽不由得提高了嗓门。
“有个男的给姐姐打电话,正好是我接的,我觉得那个男人或许就是犯人。”
“他说了些什么?”
“开头,他把我当成了姐姐,姐姐马上把电话接了过去。看样子,我在身边姐姐好像不好意思说话似的,我就离开了。所以,不知说了些什么。”
“那你怎么知道可能是犯人呢?”
“我的感觉。他嘴里不干不净的,很下流。姐姐是个正经人,从没有那种男人给姐姐打过电话,而且,她战战兢兢的,就像被人揪住了辫子似的。”
女人一失贞,有的就觉得像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正像味泽估计的那样,犯人利用了受害者的幼稚可欺。就得寸进尺,扩大了欺凌的范围。
“那次电话,你没有注意到什么吗?”
“电话里有乱哄哄的音乐和摩托车的马达声。”
“摩托车!”
味泽眼前刷地一亮。
“好像是从一个特别吵闹的地方打来的电话,所以,他把我的声音当成姐姐的了。对啦!对啦!电话里还有一句奇怪的话。”
“什么奇怪的话?”
“听起来,像电话旁边的人说的话,说搓黄瓜什么的。
“搓黄瓜!”
味泽大叫一声,道子的妹妹吓得往后一同。
“对不起”让你受惊了,的确是说搓黄瓜了吗?
味泽压抑着冲上心头的兴奋,赶紧核实情况。
“没错!的的确确说搓黄瓜了。”
最初侦查的目标是正确的,犯人一定是从“钢盔”快餐部打来的。
犯人就在“狂犬”集团里,杀害朋子,强xx山田道子的罪犯就在狂犬群里,他们还用搓黄瓜耍弄了味泽父女俩。这三次罪行之间不像有什么牵连,他们不管谁都要乱咬一口,就像他们的名字那样。
“您怎么啦?”
站着交谈之间。味泽忽然沉思起来,道子的妹妹担心地瞅着他。
“不!没什么,我也许能找到犯人。”
“真的?”
“你的活很有参考价值,如果你再发现新的情况,请务必告诉我,我的联系地址是这儿。”
味泽这才递给她一张名片。
“我叫山田范子,范围的范。凡是我能作到的,都可以协助您。
范子恢复了女学生羞羞答答的样子,深深地行了个礼。
“谢谢!犯人也许还在打你的主意,你不要一个人夜里走黑道或没人走的路。”
长期的孤军奋战之后,味泽觉得终于得到了一个帮手,他用这种心情嘱咐范子。
搓黄瓜是“狂犬”集团发明的马戏,虽说别的集团也可能会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效仿,但只有“狂犬”集团叫搓黄瓜。可是,他们有二百五十到三百名队员,怎样才能从他们当中找出犯人呢?
味泽又一次来到“钢盔”快餐部进行侦查,他挨着个儿地问聚集在那里的”狂犬”队员,是否认识在羽代影院工作的山田道子。并观察他们的反应。可是,准都没有什么表情,都说不知道。
“你干嘛打听这些事呀?”
一个恶狠狠的家伙反问他,但这不是味泽心里期待的“反应”,而是“狂犬”分手对混入他们老巢的异己分手作出的拒绝性反应。
“我认识她,听说她是‘狂犬’的队员。”
“咱可不晓得那个女人,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是朋友。”
“朋友?朋友也有各式各样的朋友呀!”
他们下流地嘲笑着。
然后,他突然声色俱厉他说:“最近你老是在这儿转来转去,真讨厌,你莫非是警察不成!”
“警察?我这样的人?哈哈哈……”
“笑什么!”
几个横眉立目的家伙把他团团围了起来,那种气势像是说,如果你是警察就不会轻饶了你!”
“请不要误会,我是干这个的。”
味泽把印着公司名字的名片掏了出来,他们瞥了一眼说:
“啊。是个保险商啊。保险商到这儿来干什么?”
“干什么。我想诸位会知道的。‘狂犬’队员嘛,是我们的好主顾。对了,诸位现在来加入保险如何?加入人寿保险就不用提心啦?”
“叫我们加入人寿保险?”
他们愣了一下,便大笑起来,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笑了一阵之后才说!
“保险商先生,你来到这儿要是为了劝我们加入保险的话,来多少趟也是白跑腿!保上了险再去开飞车。那也太不带劲儿了!”
结果,还是没有看出准对山田道子的名字有反应。
在“钢盔“快餐部暗暗侦查的第三个夜晚,味泽返回公寓时,刚走到朋子遇害的乱树林附近,突然有人从背后喊住了他!
“你是味泽先生吗?”
在树影格外黑暗的地方。似乎蹲着几个人。味泽刚一说是,一道道刺眼的白光就一下子射到他的眼睛上,震耳欲聋的马达吼叫声刺破夜空,乌黑的钢铁野兽从黑暗中对准味泽扑上来。他忙把身子一扭,刚刚躲过去,第二辆又扑了过来,不容他脚跟站稳,第三辆又直扑向他的咽喉。这分明是“狂犬”中的犯人在伏击味泽。
三辆车都是五百CC以上的重型摩托。它们团团围住手无寸铁的味泽轮番进攻。味泽感到杀气腾腾。在公园那次遭到搓黄瓜袭击时,中间还有点空隙,像耍弄人似的,还有回旋余地,而这次却毫不含糊地猛扑上来。
摩托车开足马力全速冲过来,在眼看就要撞上味泽的一刹那,又来个急转弯冲过去。一个过路人也没有。就是有过路人,也奈何不了他们。唯一逃避的方向是乱树林,但是,进攻的方法很巧妙,根本不给味译钻进树林的机会。
味泽被迫得无处可逃了,三辆摩托车从三个方向包围了味泽,刺眼的车灯使他看不见后面的骑手。味泽惊恐地站在车灯交叉的焦点处,马达声稍稍低了下来,从正面的摩托车上有人开了腔:
“你悄悄侦查山田道子是何居心?”
“我不是说过吗,是因为我认识她。”
味泽嘴上答着。心中猛然察觉到。他们正是杀害朋子的凶手。他们袭击过朋子,熟悉这一带地形,所以偷偷地尾随味泽,摸熟了他回公寓的路线,便埋伏在这块有利的地形上了。
“你同她是什么关系?”
“是朋友。”
“对她怀有什么鬼胎吧!”
“没什么鬼胎,只是想劝她加入保险。”
味泽一边拖延谈话的时间,一边一心想抓住个可乘之机。罪犯是经过漫长追踪之后才露面的。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以后,你要再到处询问山田道子的事,决不轻饶了你!”
那个人威胁着说。
“为什么不能询问山田道子的事?”
“少废话!因为我们讨厌。以后,也不许你再接近‘钢盔’快餐部,那里不是你去的地方!”
味泽还想核实一下朋子的事情。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们若是知道味泽的真正目的是追踪杀害朋子的罪犯,也许就不会白白把味泽放走了。
真巧,这时偶然出现了对味泽有利的情况,远处传来警察巡逻车的警笛声,看来朝着这里开的。也不知警察是为了另一个案件紧急出动的呢,还是附近居民看到“飞车族”拦劫行人而拨动了一一0报答电话号码。
一听到巡逻车的警笛,“飞车族”马上慌了手脚,他们加大油门,一辆接一辆地挂挡起动,车轮刚一动,就马上加速猛冲。
味泽看准这一时机,在第二辆摩托刚要加速猛冲之前。一道闪光似的东西从手里飞了出去,那东西在明晃晃的车灯中一闪,咔嚓一下卷进了第二辆车的前轮,那辆车在加速猛冲前受阻,往前一栽便翻倒在地上。高速挡已挂上下,车翻倒在地后还在跳动。由于猛冲的惯性,车上的骑手被扔到五米多远的地方,一头栽在路面上。正好,第三辆车又一下子冲了过来。
第三辆车的前轮猛然撞在一头栽倒在地、一动也不动的那个骑手身上,车身眼看就要翻倒,又赶紧稳住,加大油门全速去追赶第一辆。剩下的只有那个受了两次冲撞,死人一般僵卧在地的第二辆车的骑手。
味泽走过去看了看,那人还有一丝游气,因为他戴着头盔,大大减轻了冲击力。
这时,警察的巡逻车赶到了。
“喂!没什么事吗?”
“我们接到通报,说有人让‘飞车族’给拦劫了。”
警察从巡逻车上跳下来,拉开架势紧张地问。
“不要紧,听到巡逻车的警笛后刚要逃,有一个人没抓好把,受了伤。”
听说“飞车族”的主力已逃走,警察才松开了架势。看了看受伤的骑手,用报话机呼叫着救护车。在警察叫救护车时,味泽解下了缠在倒在地上的摩托车前轮上的锁链,藏到兜里。那是他预想到要同“飞车族”决斗,悄悄准备了藏在怀里的细长锁链,两头拴着砝码,是个既像木流星又像带链镰刀的一种凶器。倒在地上的“飞车族”根本还没来得及察觉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就失去了知觉,逃跑的“飞车族”也一心只顾自己逃命,没顾得看上一眼。
味泽这时才亲眼见到自己过去特殊经历的一点效益,一根锁链竟然变成一个凶器,打倒了一名“飞车族”。
受伤的“飞车族”被送进了羽代市民医院。他名叫风见俊次。是个十七岁的高中生,头部受了两次猛烈撞击,右锁骨骨折,x光透视结果,未发现颅内出血,但头部伤势将会如何发展还无法预测。
风见俊次的父母急急忙忙来到医院,他父亲在市内开一家牙科医院,家里生活很富裕。
他妈妈哭天抹泪他说:
“俊次是小儿子,从小娇生惯养,终于闯了祸。平时要什么就给他买什么,结果反而害了他。这孩子要摩托车时,我就没同意。他拦劫行人、摔成这副样了,完全是自作自受。”
不管怎样,风见并没有生命危险。
味泽虽然身处受害者的立场。却摆出协助抢救风见的姿态,使风见父母对他表示又慌恐又感激。
“我也有一份责任呀,一个人夜里慢吞吞地走黑道,这不等于让人来劫吗?他这个年纪,正是不知大高地厚的年龄,请不要过分责备他。”
别有用意的味泽反倒庇护起风见来。因而博得了风见父母的信任。味泽装作探视的样子,随便在风见病房出出进进。可把风见吓坏了。而他的父母却以为这是儿子在耍脾气。
“他可是个难得的大好人,你用摩托车拦劫人家,人家反而担心你的伤,天天来看你,你到讨厌起人家来,你也太任性啦!”
尽管受到母亲的责备,风见却不敢说出怕见味泽的真正理由。
“妈妈,那个人要把我弄死,您别让他迸病房!”
风见苦苦哀求。入院以后,他头部的伤没有什么发展,但胸部还打着石膏,身子不能动弹。
“胡说!还不是你想要把人家弄死吗?”
“我不要单人病房,给我换个大房间。”
“糊涂虫!这个房间安静,好得快呀!”
妈妈总是不理他的话。
“他被我拦劫过,正怀恨在心,过几天就要报复了。”
“拦劫他的也不是你一个人呀!”
“现在动弹不了的,不就我一个人吗!”
当父母护士都不在的时候,味泽要是来算账,可就再也逃不过去啦,风见的脸上像从皮下渗出脂肪似的。不住地泛出恐怖来。
住院后的第三个夜晚,风见被人用力摇醒了。在朦胧的睡眼里模模糊糊地现出一个人来,好半天才集中了焦点一看,那是味泽的面孔,他吓了一跳,想爬起身,但身体被石膏固定着。一点儿也动弹不得。
“慢着,可别慌慌张张的,对伤口不利呀!”
味泽的嘴角上挂着一丝笑容,他轻轻地按住了风见的身体,虽然只用了一点点力气,却像泰山压顶似的。
“这……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
风见极力装得镇静,但手表就在枕边,却连瞅一眼的功夫也没有,估计已经过了深夜十二点,四周一片寂静,夜显得更深了。
“我是来探望你呀。”
“探望?你白天不是来了吗?”
“来上两趟有啥不好!”
“现在不是探视时间,你走吧!”
风见说着。手悄悄地朝枕头下伸去,那里放着叫护士用的电铃拉线。
“你手在找什么?”
味泽早就盯住了风见的手。
“没……没什么?”
“你要找的,是这个吧?”
味泽用手指挑着电铃拉线,对面部肌肉颤抖的风见说。
“你有事也别找护士啦,由我来代替。”
“没……没什么事。”
“是吗?那么,这个电铃就暂时靠边站吧!”
味泽恶作剧地把电铃拉线放到风见够不着的地方。
“我要睡觉了,你没事就走吧。”
“有点事要问你呢。”
“问我?”
风见心里扑腾一跳。
“前些天,你们干嘛拦劫我?”
“不为什么,碰巧你从那儿路过,想和你开个玩笑。”
“你们说不许打听山田道子的事,为什么?”
“不知道呀!”
“我听得真真切切。”
“我不记得说过那种话。”
“是吗?那么。我来让你想起来吧!”
“我真不知道。”
“山田道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拦劫你是我不对,请你原谅。”
“你还有俩个同伙呢、把他们的名字和住址告诉我吧。”
“我不知道。”
“你们不都是‘狂犬’的队员吗?”
“我们不过是在‘钢盔’快餐部认识的,不知道名字和住址。”
“你是一问三不知啊!好吧,好吧!我来让你一下子都想起来吧!”
味泽冷笑着,靠近了床边。
“你……你要干什么?”
味泽逼上来的样子是那么可怕,把风见动弹不得的身子吓僵了。
“你脑袋挨了撞,什么都忘了。因撞击引起的健忘症可以凭新的撞击恢复过来。我把你的头往铁床架子上撞几下,大概你就会想起来了。”
“别碰我!”
“不过,再次敲打敲打你的脑袋,你那好容易要痊愈的伤口,说不定会再破裂。你的脑袋现在处于微妙的状态,当初要是没戴头盔,你早就上面天了。现在你的脑浆可能就像快要熄灭的余烬似地勉勉强强保持着平衡,要是再给它加上点新的撞击,你想会怎样呢?这回,你可没带钢盔啊!
“你再不走,我要叫警察了!”
“呵呵,你怎么叫呢?”
味泽把电铃拉线垂到他眼前晃来晃去地摆动着。
“我求求你,你走吧!”
“我不是说了吗,你要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就走。”
“我不知道,没法回答你。”
“你好像还不知自己的处境,你的同伙把你撞倒就逃走了,你差点被你的同伙撞死,你没有任何理由掩护他们。”
“那么,你还是要让我来撞撞你的脑袋好叫你想想吗?”
味泽说着,把两下插到风见的头下,就要把头抱起来。
“等等!”
“怎么?这回想说啦?”
“我没强xx她!
“你们三个人轮奸了山田道子吧?”
“我没有!我只是放哨,我一直都是放哨。”
“那么,是谁干的?”
“说!”
“可别说是我说的。”
“你要老老实实交代,我就给你保密。”
“是头头和津川。”
“头头和津川?是哪儿的人?”
“津川在汽车厂工作。”
“头头是谁?”
“为了你的安全,还是不知道为好。”
“说!”
“是大场先生。”
“大场?”
“大场市长的公子。”
“你是说大场一成的儿子是你们头头?”
味泽猛然觉得一束强光照射到眼睛上。
“对啦!他是‘狂犬’的统帅,是我们学校高三的学生。”
“市长有三四个儿子哪!”
“是老三。”
这回捉住的猎物可真不小。不仅猎物本身非同小可,在它的后面还有一大帮眷属。
“是大场的三儿子和津川强xx了山田道子?”
“嗯!头头老早就看上了山田道子、勾引过她。可是她置之不理,于是我们就埋伏在塑料温室附近强xx了她。头头让我也去强xx她,可我觉得没劲儿。”
“你们后来是不是还继续纠缠着山田道子不放?”
“山田道子的爸爸是羽代交通公司的公共汽车司机,我们头头的哥哥是那个公司的经理,我们吓唬道子说,要是她胆敢不听头头的话,就把她爸爸开除。她无可奈何,只好和我们鬼混。”
“你们前些天袭击我,是山田道子告诉你们的吧?”
“不是,‘狂犬’的队员告诉我们说,你在‘钢盔’快餐部追查山田道子,所以我们才想吓唬你一下。”
“你刚才说,他们一直让你放哨?”
“除了放哨,我还要去叫头头玩弄过的女人。其实我从没动过女人一根汗毛。”
“这么说,除了山田道子,还搞过别的女人?”
味泽一步步向核心问题追问下去。
不打即招的风见脸上现出了不知所措的为难神色。
“不过,那都是些女流氓。”
“越智朋子可不是流氓。”
追问的刀锋在要害部位的表皮上先划了一下,然后一拧就刺进了核心。风见大惊失色。
“怎么?吓坏了?九月二日夜里,不!正确他说是九月三日的凌晨,强xx了一个名叫越智朋子女人的不正是你们吗?”
“不!不是我们!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强xx和强xx杀人,犯罪的性质是不同的。风见满以为味泽不过是为山田道子而来,一知道他的真实意图,便慌了起来。
“既然不是,你又为何这么害怕呢?”
“和我没关系!”
“别喊!你们拦劫我的地点就是杀害越智朋子的地点,你们对那一带很熟呀!”
“是偶然……偶然的巧合!”
“你就是小说也没关系!我会从大场的混帐儿子和津川的嘴里掏出来,我就说是你说出来的。”
“求求你,可别这样!”
“那你就老实交代!杀害越智朋子的是谁?在场的是不是就你们三个?另外还有谁在场?”
“求求你,我说了他们会整死我。”
“你要不说,现在就整死你!如果你不是凶手,作别人的替死鬼。你不以为太傻了吗?你要老老实实交代清楚,我会请求警察保护你。”
“警察靠不住。羽代的警察都是头头他爸爸的人。”
“是吗?凶手还是大场的混帐儿子啊。”
“啊!”
“现在你想不说也晚了!你也是同谋犯吧?”
“我没杀人。我在旁边放哨来着,头头和津川慌里慌张跑来,我就跟着一起逃跑了。后来才知道把那女的给弄死了,我觉得这下子事情可闹大了,吓得魂都丢了。”
“你们为什么袭击越智朋子?是像山田道子那样,早就盯上了吗?”
“不是。那天夜里。我们三个还像往常那样兜风,发现一个挺帅的女人独自在那里走着,就一时心血来潮袭击了她。可是,没想到那个女人拼命抵抗,由于用力过猛竟把她弄死了。不过,我离那地方挺远,知道的不大详细。真的,请相信我,我可不敢杀害女人。”
事情清楚了,朋子的死与造反大致没有关系。正如推测的那样。大场的儿子就是犯人,说起来也真是该着。
“现场就是大场、津川和你三个人吗?”
“就三个人,我在路边放哨来着。”
“‘狂犬’有三百人呢。为什么就你们三个人去兜风?”
“全体行动大伙都参加,找女人的时候,一直是我们三个人,这是为了保密。一年前,我们三个偶尔在一起兜风,搞了一个单身走路的女人,从那就得到了甜头。”
“你放哨得到甜头了吗?”
“头头给了我钱,是一笔很好的业余收入。”
“真没出息!你不是有的是钱吗?”
“我想换一辆功率大的摩托,爸爸不肯给我买五百CC以上的摩托。”
这位高中生,把帮助别人强xx妇女的报酬拼命攒起来,竟是想买一辆功率更大的摩托车!这是在机械文明高度发展中。精神还停留在幼稚阶段的可怜的年轻人的写照。他也许想跨上高性能的摩托车,来挽救他精神上的落后!
味泽终于找到了罪犯。虽然弄清了朋子之死并不是出于对造反的报复,但同大场体制正面交锋已成了定局。不管对手是多么强大,为了雪耻朋子遭受的欺辱和被杀的怨恨,这场冲突是不能回避的。
为了同大场进行决战,味泽认为必须把自己这方面分散的力量集结起来。面对大场的强大体制,即便尽量集结自己的力量,也不过是在巨大的岩石前把沙子变成碎石而已,但至少比沙子要大些,而且,要是用法得当,碎石子也会变成炸毁岩石的炸药。一小把炸药,也会把一堆巨大的岩石炸得粉碎。
※※※
“糟蹋你姐姐的犯人已经知道了。”
“哦!真的?”
山田范子瞪大眼睛。在分散得稀稀落落的自己人当中。她是味泽心里暗自依靠的一个人。”
“是真的。罪犯还不只一个。”
“到底是谁?
“是‘狂犬’一伙,主犯是他们的头子大场成明。”
“大场?”
“是大场家族里的,大场一成的三儿子。另外两个是他的小喽罗。”
“原来是大场家族的人啊。”
可以看出来,范子突然像身上没劲儿了似的,她的表情说明,她心里已经体会到姐姐不肯说出犯人的名字,也不无道理。
“不要因为是大场家的人就胆怯呀!”
“不过,要是和大场作对的话……”
“我知道你爸爸在羽代交通公司工作,可是,奸污你姐姐的罪犯也是杀害我未婚妻的凶手,我们一起控诉,就会非常有力。”
“有证据吗?”
“他的一个同伙招供了。”
“我害怕!”
“范子,怕是不行的。市民中还有好多咱们的人。拿出勇气来吧!”
“可是,被奸污的不是我呀。”
听到大场的名字,范子突然变得胆小怕事了。
“那些混帐东西说不定还在打你的生意呢。只是还没暴露出来罢了。受害者,除了你姐姐,还有好些人,今后还会出现受害者。现在是让这伙人尝到罪孽报应的大好时机。”
“您说我谈怎么办?”
“你要设法说服你姐姐和你父母,请他们去控告大场成明。奸污你姐姐的至少有两个人,这种情况,就是你姐姐本人不去控诉也可以告发。不过,不管怎样说,还是受害者本人的控告有力得多。那个好容易才招供了的小喽罗,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推翻自己的供词。不!警察一出面,他肯定要翻供。到那时,若是没有本人的控诉就没有力量了。”
“姐姐不同意呀!”
“所以我才来求你,此时你要不毅然决然站出来。犯人今后肯定还会缠住你姐姐不放!”
味泽提高了嗓门。
“今后还要?”
范子的神情有些变化。
“是啊!肯定还会纠缠不放。你姐姐是他们叼在嘴里的一块肥肉,那伙衣冠禽兽决不会把好容易弄到手的猎物轻易放掉。”
“范子,现在不是前思后虑的时候,是行动起来的时候,你要真的想搭救你姐姐。就助我一臂之力吧!”
味泽抓住范子的肩膀使劲摇晃了一下。
味泽下一个访问的目标,是原《羽代新报》社会部编辑浦川悟郎。由于那次失败的造反,他受到停职处分,呆在自己房里闭门不出。事情明摆着,虽说是停职,肯定不会止他恢复工作的。
幸好工资还照发,生活倒不成问题。这种作法正是大场的狡黠之处,因为一旦堵死了生活之道,说不定会逼上梁山。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所以,只剥夺了他的工作,把他养活到死拉倒。
离开工作岗位还役多久,浦川却完全消沉潦倒了。味泽访问他的时候,浦川正躺在卧室里看电视。大白天屋甲酒气冲天,他两眼通红无神,表情呆滞,胡子乱蓬蓬的已有四五大没刮了,看上去老了好多,电视虽然开着,他却几乎不瞥一眼。
他这副样子,叫人怎么也想象不出他和那个帮助朋子策划对大场造反的《羽代新报》社会部编辑是同一个人。味泽亲眼看到了一个失去工作的人竟然老得这么快。
他看见味泽时,几乎忘掉了是谁,大场养恬到死的策略看来真有效。
味泽扼制着大夫所望的情绪,开始了说服动员工作。对味泽满腔热忱的话,浦川一点也没有反应,也不知他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浦川先生。现在可是杀回马枪的好时机呀!刚刚从羽代河堤里挖出了井崎明美的尸体,又弄清了杀害越智朋子的凶手是大场的儿子,以人场的儿子为头目的市内‘飞车族’集团轮奸年轻姑娘的事情也揭露出来了,把这些受害者团结起来,一同控诉,再加上浦川先生把羽代河滩地的不法行为通报给新闻界,就满能够推翻大场体制,浦川先生要是站出来,就有了强大的说服力。新闻界会站在我们一边。”
“没用!毫无用处!”
浦川喷出浓浓的酒味,把味泽的话拦腰打断了。
“没用?”
“是啊!那么作了也毫无用处。在这个城里,要想推翻大场,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是作梦!您知道,井崎明美的尸体是从羽代河堤里找到的呀!现在人们视线都集中在羽代河上,要是现在揭露河滩地的不法行为……”
“所以我说是作梦呀!叫井崎什么的那具女尸与河滩地问题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就是有联系,我也敬谢不敏,和我没关系。”
“和您有关系!”
味泽想说,您莫非忘了越智茂吉对您的知遇之恩了吗?但一说此话就会吵起来。
“事情已经过去了,统统完了。我已是风烛残年,不想再流落他乡了。只要不吭气,老老实实的,就有碗饭吃。工资还可以照领,我老伴也满高兴。刚停止工作的时候,可真够受的。不过,我一点点地想通了,你就是呕心沥血地干。一生还是一生,纵令为那争分夺秒的特快消息拼死拼活地于,读者也未必殷切地盼望那种消息。用什么洗衣剂啦,闹钟啦等一些扩大报道,就轻而易举地把报纸面貌改变了,这就是证据。我们面向的读者,毕竟就是这一类!工作嘛,你就是说得多么神乎其神,也不过是公司的事,少了我一个,公司一点几也不为难,即使认真工作下去,到了退休年龄还不是被赶出去?反正都是一样,舒舒服服领钱该有多美!我算明白了,以前,忙得连和家里人说话的时间也没有,就像驾辕的马一样,那种日子,不是人过的,现在的生活,才是人的生活哟!”
“不对!你在欺骗自己。因为你被剥夺了工作,感到寂寞才以酒浇愁。”
“我不打算同你辩论。总之,我现在的生活满舒服,革命也好,造反也好,想搞你就搞吧!不过,不要把我拉进去,谁想搞就让他去搞好啦!”
“浦川先生,你从敌人那里领得堵口钱,厚着脸皮活下去。不觉得于心有愧吗?”
“堵口钱!”
浦川喝酒喝得朦胧的眼睛。闪出一线光芒。
“是的!是堵口钱!你现在从大场一成那里领来堵口钱,把什么新闻记者的良心,什么男子汉的骄做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如果不是忘掉,就是把眼睛闭上了。为了几个臭钱。你就把作人的基本东西统统出卖了!”
“你给我走!我的基本东西。是家庭和现在的生活!浪漫的正义感是当不了饭的。我再也不想和你谈了,你走吧!”
“您再想…想,再想一想吧!您真的满足于现在的生活吗?您就这样把新闻记者的灵魂浸泡到酒里,对大场的胡作非为置若罔闻,您就不后悔吗?”
“后悔?我丝毫也不!你口口声声说大场胡作非为。把他揭露出来又能管什么用!羽代能好起来吗?哼!你无论怎么揭露胡作非为,世道一点也不去好起来,反而会更糟!羽代正是由大场掌握着才得到安定,要是推翻了大场,就会闹得飞沙走石、大昏地暗!而那些飞沙走石还不是落到市民身上!大场是否一手买下了河滩地,那和我们没关系,对那些去卖河滩地的市民来说,也不过是些年年遭水淹、无法待弄的赖地。在那里修上一条大坝,把它变成上等地,那正是大场的高明才智。对你这个外来户来说,毫不沾边。你要是知道了杀害朋子的凶手。你自己去告发好啦!根本没必要和河滩地问题扯在一起。好啦!话说到此你都明白了吧?你还不走吗?我要睡午觉了。”
“你嘴上说不打算和我辩论,可你却热情十足地为人场进行辩护,这也是为领工资,不!是为了‘领赏’吗?”
对味泽这句辛辣的挖苦,浦川醉熏熏的脸上出现了另一种神情。他本想反驳几句,但突然泄了劲儿似地把手一摆,作出赶味泽走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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