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旋暗呼晦气不止,这趟顺便带做的买卖极不如意,怎地偏偏碰上太白仙姥的门下!但事已至此只好算数。他这里正嫌出师不利,商五洲一旁却也暗自惊心。天下事就这样巧,老道盟伯去了太白谷,自己却在此处碰上太白四女。昨日听恩师言下之意,太白谷中人和老道盟伯似乎有些难以告人的渊源……。
商五洲正暗自忖念,华音莺却接着对车旋说道:“鬼狐车旋,那‘毒蝎边震’和‘恶蛛宫宇’呢?”
车旋心头一凛,冷然说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华飞莺此时指着商五洲的马车,淡淡地问道:“你和你手下的‘八怪’,是为这辆车来的?”鬼狐车旋投答话,华音莺一旁却咯咯地娇笑起来。果然不愧“音莺”二宇,音如莺鸣,动听至极。笑罢她接着说道:“前十里有毒蝎边震,后十里是恶蛛宫宇,这里已成禁地。车旋你在等人?不!应该说在等四匹快马,对吗?”
“贱婢!你已经迈向死路了!”
华音莺又是一声娇笑道:“左手接‘金狗’的银子,右手拿‘秦贼’的供俸,秦、晋等地,予取予求,紫带帮真是得天独厚了!”
鬼狐车旋残眉双飞,扬声怒喝道:“八怪听令……”
华飞莺冷嗤一声,不容车旋说罢,手指着被人点中穴道的二怪,接口说道:“别大呼小叫的,当心吓着这两位门神!”
车旋怒哼一声,抬头看了手下人一眼,然后挪动脚步,缓缓朝着姑娘走来;其余六怪,四人紧随在他的身后,两人踱到所乘的马匹旁边,似欲乘马他往。鬼狐车旋走离姑娘丈远的时候,仍然没听到手下人乘马而去的蹄声;他皱眉停步回顾,注目之下不禁一个凛颤!恰似江心崩舟,危崖失足,黑发暴抖,冷汗直流!
那两名暗奉自己示意,乘马呼援的二怪,都是左手扶着马鞍,左脚踏在镫上,是跨马的姿势,但却不再转动。鬼狐车旋知道这是中了别人的暗算,他冷凛害怕的是,敌手俱在身前,而手下竟然被人制住。那人必然是用于一“隔空打穴”的上乘手法,只是相距数丈,认穴却分毫不差,那人的功力,就绝非自己所能敌挡了。
最令车旋放心不下的,是这个人隐在哪里?怎样下的手?自己竟然毫不知情,又怎样来安排应对之策呢?他残眉紧锁,已然得计。暗忖这人的奇绝功力,设若要想致手下八怪于死地,不过举手之劳,但他却仅是点人穴道。看来他的心性仁厚,是不愿伤人杀生,如此自己就有办法叫他出面。
想到这里,车旋转对身后四鼠,故意大声说道:“拉开那两匹马,别动人!”
华家两位姑娘,惊疑的心情不下车旋。她姊妹心慧聪智过人,此时已经料到,就在这两辆马车上,隐藏着武林中怀有奇技的异客。自己竟然看走了眼。商五洲是白家的门徒,目下绝无这么高的身手;车内是他的师弟、师妹,自更差些;除此之外,只有另外那辆马车可疑了。
车里的那位绝色美人,弱不禁风;那位老者,看上去颇像武林中人,只是并没见他有何动作。莫非是这个辕座上的英俊汉子?想到这里,两位姑娘不由凤目闪飞,又瞟了那个眼睛会说话的人儿一眼。那汉子却正好俯身探头到马车里面;不问可知,正和那位绝色美人儿谈话。不知何故,两位姑娘心中觉得酸溜溜地有些不太舒服。
她姊妹并不害怕,非但本身功力在武林中已罕见,并且大援在后,何况今天是谋定而来早有准备。这时正好鬼狐车旋传谕手下,音莺姑娘却接口说道:“车旋,你那点鬼画符的心眼儿趁早别施。那两个小鬼头脚在马镫上,马一动人准死,可别怪我!”她有心把这笔账拉到自己身上,话刚说完,背后传来一声“噗哧”的娇笑,是那马车里的绝色美人。
车旋手下的四怪已然挪步,听得音莺姑娘这句话后,竟然倏地停住。鬼狐车旋丧门脸上现出疑色,正要开口,霍地有四匹快马驰来。他顾不得别事,双足微顿,好快的身法,已临马旁被点穴道的二怪身后。来骑已近,他怕这两匹马若被引得挪动,二怪必死无疑,想抢先一步下手,免使二怪遭难。
岂料怪事陡然发生,就在车旋伸手可及二怪的刹那,背后两股细风吹越身前,只见二怪全身一颤,穴道已解!四骑快马飞驰而到,鞍后各携一只铁箱;马上人玄衣蒙面,看不出模样和年纪,各将鞍后铁箱扔到地上,马不停蹄绝尘而去!二怪身前的坐骑,果被铁箱落地的声音所惊,长嘶阵阵,人立而起,好半晌才安静了下来。
鬼狐车旋已被暗中人这身奇绝的功力震住,他已打着逃走的方策;铁箱扔落一旁,手下众怪竟不闻问,不由大怒。才待喝叱,回目看处,只吓得鬼狐“咦”一声,连退了数步。就这眨眼功夫,众怪已经全被暗中这人点了穴道;身前二怪,更是不知何时,弯腰作势的在一旁动也不动!
两位姑娘起先因被适才四骑快马吸引了心神,并没注意当场的变化;等车旋惊疑退步的时候,两位姑娘看清了一切,不禁弯腰笑得打跌。八怪八个样子,像被钉在地上似的,丑怪至极,令人难禁发笑。
她姊妹只顾好笑,车旋却已看出破绽;蓦地仰颈一声长啸,声传十里,随即走向手下人身旁仔细查看了半天,知道自己无法解救;皱皱眉,然后大踏步走向那英俊汉子的车前。
那汉子正在整顿手中长鞭,对车旋看都不看一眼!鬼狐车旋站在两丈之前,拱手对那汉子说道:“尊驾好手法,能报个姓名吗?”
那汉子冷冷地说道:“车把式,手法不好哪个敢坐你的车!”两位姑娘噗哧地笑了,那汉子瞪了她俩一眼。说来真怪,太白四女一向孤傲,这遭却甘愿忍受,不怨不恼,为啥?
车旋正色说道:“我是以江湖上的规矩和礼貌,请问阁下!”
那汉子依然故我,冷淡地说道:“赶脚的不能说不是江湖行道,却不和你的行道相同。马前卒羞报姓名,你没别的事,我们要赶路了。”
“车旋虽然称不上什么人物,黑白两道也薄有虚名。尊驾就这样折辱了我的手下,不屑一顾的走吗?”
“你弄错了,张冠李戴,车把式没有这么高的功夫!”
“朋友这句话当真?”
“信不信由你啦!”
鬼狐车旋丧门脸上流出苦水,血唇紧抿,吊眉锁成一字,鹰眼闪闪翻着那英俊汉子,他为了大难。马车里传出来美妙的声音,那绝色美人隔着轿帘说道:“二哥哥,那几位不能挪动的人怪可怜的,这一位又急得要死要活有苦说不出,你要有办法就帮人家个忙吧!”
“大妹真好心肠,其实这些人坏得很!”
“我不管,坏我没看见,这可怜的样子我真不忍看。你能管我就要你管,不能管也得想办法管!”
华音莺两姊妹暗中好笑,原来这位绝美的姊姊,撒起娇来真不讲理。这时那英俊的汉子却笑着说道:“好好好我管就是。不过我要和他们说清楚,另外一辆马车上的那个万恶的车把式,我可……”华家姊妹和车旋还真把那个相貌凶恶的车把式给忘了,闻言这才四处找寻这个人,原来也早被点了穴道。
绝色美人娇笑着接口又道:“那不行,要管,二哥哥就管到底!”
“大妹你可真难缠,老爷子愿意吗?”
马车里的老者,声若洪钟地笑道:“娃儿们莫夹缠,早了早走,我懒得见就要来的那人!”
“是不?爸都下令了,你还不快些。”
那汉子默然一笑,好俊,诱人得很!华家姊妹简直不敢看,但又忍不住不看;看时心若小鹿踢跳,怦怦乱动。这时那汉子长鞭已经修好,正色对鬼狐车旋说道:“你有你的报应,我懒得再多说。你听好,我解救你的手下,但你得放另外那辆马车上路,你干不干?”
车旋立刻接口说道:“大丈夫一言,就这么办。”
华家姊妹却从旁拦阻道:“慢着,那辆车上有我姊妹要留……”
这时车帘微启,绝色美人露出了半面,车旋只觉得面前一亮。只听到她娇声对华家姊妹道:“姊姊看我薄面,算了吧!”
华家姊妹竟不忍驳她,点了点头,她接着说道:“谢谢两位姊姊,你们真好。”
音莺姑娘霍地记起一件事来,才待要问,那绝色美人却已缩回车中,只得罢了。此时那汉子扬声对商五洲说道:“商大侠,你套上牲口先走吧!”
商五洲又羞又愧,满腹疑云只好暂存心中;套好牲口,对着那英俊汉子一拱手,长鞭挥动,车声辚辚而去。
那汉子直到商五洲的马车走没了影子,才低沉地对车旋说道:“闪开!”说着手中长鞭一抡,车旋倏地暴退三丈,华家两位姑娘也不由闪出两丈以外。震天的一声长鞭暴响,驾辕马一声长嘶,那汉子竟然催动了马车飞驰远去!
车旋才待喝问,轿身倏地盘旋转回,其疾如箭,沙尘飞扬半天。那汉子高踞辕上,车经八怪身旁,只见他长鞭倏起倏落,八怪俱已行动自若;车轮再旋,驰近道旁,那汉子长鞭连甩,四只铁箱被吊到空中;车帘突起,一只玉臂伸出,接连将铁箱抓入车内,并遥遥和华家姊妹挥手作别。
蓦地一声凄厉呼疼的狂吼传来,那个凶恶的车把式穴道虽被解开,那汉子想是非常恨他,故意出手重了一些;这小子肩头挨了一鞭,奇疼如割,不由地双手抱臂,蹲伏地上,狂吼不止。马车却扬长而去。
鬼狐车旋和华家姊妹,目睹斯情不由气结,颓然若丧。这辆马车是由何处而来?车上人的身手,极目江湖从未见过。那鬼狐车旋比太白四女中的华家姊妹还要凛惧;他知道那铁箱的重量,每只全重四百斤左右,那汉子用一只长鞭尖端的细梢,竟能探之即起,举若无物;自己冷眼旁观,并未见他那细竹编成的鞭柄下垂。由此判断,那汉子的这身功力已入化境,武林之中恐难再有敌手了。瞥目手下八怪,个个垂头丧气。羞恼气忿之下。霍地抬头,怨毒的眼光扫到华家姊妹的身上,车旋起了万恶的心肠!冷笑着一言不发,大踏步奔向二女。八怪不等吩咐,倏地散开,弧形将二女圈禁正中,步步向中心逼近!
商五洲催车疾驶,身后传来铁骑蹄声,竟是那个英俊的汉子。那汉子扬声指着前面左旁一片密林说道:“商大侠请快赶车到林中,前面大道有人来了。”商五洲只点点头,拉动缰绳,穿过林中在林荫深处停下。那汉子已相随来到,悄声说道:“商大侠注意看!”
商五洲注目林外不瞬,移时如飞般自大道上驰来三人。头前一位白衣姑娘,那身打扮活像华家姐妹;身后一个少年,双目似未睁开,相貌却极英秀;身旁另外一人,一身黑衣,自头顶披垂着一块黑纱,长及肩下,看不清模样,眨眼去远。
那汉子目送三人去远,摇摇头,对商五洲说道:“你不是还要赶到长安去吗?”
商五洲一凛,那汉子又接着说道:“时间争迫,你快叫珍娘姊弟到我车上!”商五洲闻言,疾不楞登地一个劲儿发呆。
那汉子却不再管他,走到商五洲的车后,伸头帘内,不知说了些什么,珍娘和金朗竟欢悦地自动跳下车来,三步两步跑进那汉子的马车里面。
这时原在车里的老者,已跨上了车辕,笑对商五洲道:“你不必担心,我老头儿会送他们姊弟到个安稳的地方,你就从这里走回头路去长安吧!我叫……”
“老人家,晚辈恩师曾再三严谕……”
老者敞笑着摆手说道:“我知道,你曾说护送珍娘姊弟的事好办,要陪你恩师上大雪山,结果挨了一顿骂对不?不要紧,这次我老头儿保你不但不再挨骂,并能得你师父的欢喜。
你过来,我给你件东西。”
商五洲心乱如麻,傻傻地走了过去。老者取出一个小皮囊来,交给商五洲,然后正色说道:“东西就这样交给你恩师,不准私启。沿路还有不少险难,我会教她二哥哥送你一程,放心去吧!”
商五洲恭敬的接过皮囊,放在腰中的宽布带内,然后问道:“老人家尊姓,设若晚辈恩师问起……”
“你师父看了皮囊,不会再问你什么。”说着老者已经催动辕马,轿帘适时揭开;绝世美人对着那个英俊汉子嫣然一笑,挥手说道:“二哥哥,自己珍重,咱们到时候见了。”
“大妹别淘气,留心照应老爷子。”
绝世美人又笑了笑,还对着商五洲点了点头,珍娘姊弟也挥手向他告别;车竟不走原路,从林中穿转而去。那汉子眨了眨眼,对商五洲说道:“上车吧!快点还能赶上看场热闹。”
“热闹?哪儿有热闹看?”商五洲一边问着,一边纵上车辕。他不愿意闷坐在马车里面,最大的原因是他想一路问明人家的来历。
那汉子业已登上车辕,这是商五洲在小店中雇的那辆车;两匹健骡,劲头儿够大,跑起来快极。他拨转骡头,竟循原路驰回,并没回答商五洲的问话。商五洲见他不言不语,忍不住又问他道:“贵姓,刚才说……”
那汉子噗哧地笑了,车行如飞,响声极大。那汉子猛扬长鞭一连空甩了三下,才高声回答商五洲说道:“热闹在前面,刚刚过去的三个人和鬼狐正打得热闹呢!至于我和那位老爷子的来历,皮囊里有!”商五洲不禁摸摸腰带里的皮囊,那汉子却玩笑的说道:“你可不能偷看哟!”商五洲脸一红,赌气不再开口。
鬼狐车旋平白地丢了个大人,还失落了四只铁箱——那箱中一共是两万两白银,不由把满腹怨恨,种在华家姊妹的身上。他突然想了个狠恶歹毒的主意,既可饱逞淫欲,又能杀人灭口。阴笑一声,逼向姑娘!
八怪弧形散开,将两位姑娘围住。华音莺看破车旋的鬼谋,冷笑数声,悄声对妹妹飞莺说道:“丑鬼两眼直喷邪火,上来不会就施煞手。单对单咱差他半筹,妹妹,提好力,上手先给他个厉害。”
“姊姊可当心,小鬼怪们很惹厌!”
车旋已到了丈外,残眉陡扬,一言不发暴扑上来。两姊妹注目不懈,直等车旋身形带着疾风扑到,才倏忽一左一右飘开,却陡地再合,正在车旋背后!这种诡奇的身法,适才曾经阻拦过八怪;彼时未曾报名,车旋一时自是想不出来历,如今再次施展,早在车旋意料之中。他故意如此,好令二女上当;因此在他扑上来的刹那,已将掌力聚起,二女飘闪,他却霍地转身,恰好和二女对面。此举虽然出乎意外,但和二女预定合力一搏车旋的心意却相同。六掌齐出,内力相较,车旋闷吼一声飘退丈余。二女仗着彼此互应,对方十成掌力各敌其半,自是无碍。
车旋功力甚高,初次较掌虽被震退,却未受伤,乍退即进;霍提全副内功真力,再次扬掌打到!二女一搏小胜,对方略退即到,快如石火;不由喷怒娇叱两声,四掌齐举,各出全力再次迎上。六掌即对相抵,车旋倏地缩手,身形疾转,迅捷无伦地飘向二女身后。二女掌力打空,知道不好,而车旋已挟雷霆之威,由背后出掌击到。华家姊妹万幸轻功奇绝,身法特异;掌力发空,双肩陡抖,竟能硬生生飘出八尺,躲过了车旋的杀手。
只是名家对手,一空百忙!车旋怎能容她姊妹有转身变式的机会?怪啸一声,疾射而到,十指齐出插向玉肩!二女迫得再躲。这次车旋早存心机,十指插空,立即缩指化拳,自胸前直击打出,二女只好左右分开躲避。鬼狐车旋计已得逞,不由大喜,舍却音莺直取飞莺!
飞莺这次飘身闪避刹那,已知车旋鬼谋;只因当时唯有和大姊分开的一个办法,所以无可奈何。但她既然料到车旋有意逼得自己姊妹分逃,当然已知目的何在,是故她也暗中作了万全的准备。她虽不能预料鬼狐车旋是先追何人,但却不能因此而疏于自保;何况即使车旋直袭姊姊,自己也要立即接应,以免姊姊应付不及而受伤,是故她毫不慌张。
车旋人称鬼狐,轻功之高和计谋之多不问可知。一计得逞,毫不迟疑,双足微顿,已到了飞莺姑娘的身后!这次他竟暗自提起威震江湖的“歼魂阴指功”,间隔二尺,已弹指发力,他自信丈地之内,发指应心!不过今朝他却未下狠手,指法虽然阴毒,打的地方却是“足少阳胆经”的“悬钟”穴,意在使姑娘不能逃遁。
飞莺姑娘逃避之时,已有成算,背后疾风吹袭,知是车旋追来;侧耳听出已到身后五尺地方,她蓦地扑伏地上。左手垫在胸前,右手伸向背后,全身倏地横滚飞出,车旋歼魂阴指打空。飞莺姑娘巧施“金鲤横跃”轻功,白衣不沾丝毫尘土。横飞之后,一声龙吟,陡地一道寒闪扫到车旋腰际!
鬼狐车旋不料姑娘应变这般迅速,歼魂阴指点空,已觉惊凛,呆得一呆,寒光已然扫临腰际。百忙中刚刚滑步躲过,蓦地里一声娇叱,又是一道寒闪,自背后斜肩带臂削下;顿足前纵,慢得一慢,雪白衣衫碎裂为二,背上叫寒光划了一条长有半尺的浅口子,隐隐作痛,不禁勃然大怒。回望二女,各持宝剑并肩而立。暴吼一声,立挥双手,八怪已将兵刃拔出,呼啸围上乱刃齐下!
华家姊妹竟被硬分作了两处,这样任凭功夫有多好,无法彼此互应,岂能以一敌四?何况车旋虎视一旁,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突下暗算。如此心神一分,几遭不测,险象环生;若非轻功独特,恐已惨死当场,但这样很难久持。
音莺姑娘银牙紧咬,暗中作了打算。她霍地一声娇叱,身形高拔两丈,手中剑一式“拨云见日”,倏变为“秋风落叶”,如一只穿云白燕,直投入妹妹被围的圈中。姊妹相合,威力大增,八怪一时竟无法攻进。鬼狐车旋一声冷哼,霍地闯入,十指连弹,施展歼魂阴指;华家姊妹,真力透传剑锋,尚可勉强支持。
车旋目睹此情,又恨又怒。大吼一声,提足内力,一连发出三掌,二女剑招立现迟顿。八怪乘机各发狠招,二女迫得展剑硬架。八怪得理不让,再次用兵刃硬找二女的双剑,姑娘双腕已麻,怎能禁得住八般兵刃齐下的力量?虽将对方兵刃封出,却再也无力掌握宝剑!叮哨两响,宝剑坠地,八般兵刃又到。二女猛顿双足,勉强飘出两丈,脚步已经无法稳定。八怪追踪而到,二女明知再逃已难,仍尽最后余力,拚命后纵!身形拔起,心头突觉发甜,知是用力过度所致。落地之后已难支持,双双跌倒尘埃,再也无法站起!
八怪八柄兵刃,即将砸下,鬼狐车旋突然叱道:“停手闪开!”他又勾起适才的歹毒心肠,八怪自是遵命退下。
谁知,鬼狐车旋话罢之后才要迈步向前时,背后突然有人冷凛的说道:“你很聪明!”
车旋闻声全身一抖,说不出为什么缘故。他觉得这语声不带人气,如同鬼哭,听来令人浑身发冷,如坠冰窖!他虽全身抖凛,转身却是很快;背后不知何时平添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离自己约有两丈。女的-看就知道是太白四女中人,那个打扮和华家姊妹相同,男的一身黑衣,白头至肩披着玄色长纱!
鬼狐车旋饶他经多见广,也不由心中阵阵发冷。他自纱巾的细密空隙中,隐约看出这人的相貌。自己是出名的丧门脸,但多少还带点人的颜色;这人却是惨白白毫无生气,嘴唇都是灰白死色!不,应该说上自发起,下到唇间,是一片灰白;那暴露袖外的双手,煞白泛青,忒地怕人!
车旋明知他是人,但却止不住要害怕,他更明白,今朝遇上真正使人凛惧奇绝的怪异人物。
他用比较和缓的口吻说道:“刚才是你对我说话?”这人动也不动,理也不理!
车旋素日自傲,性情暴戾;若非适才目睹那赶车的英俊汉子竟怀绝技,使他深受教训,尚未忘怀,此时早已不耐。他再次开口说道:“我问你刚刚可是你在发话?”
这人真像个死尸,不但不动,似乎还看不出他能喘气。
“喂!朋友,我问你话你怎不答?”
白衣女子冷哼一声,这人却仍不说话。鬼狐车旋不由怒生,冷笑一声才待开口,背后突然有人接话说道:“刚才说话的是我!”果然正是刚刚那种不带人气的声音。他倏地转身,华家姊妹已经站起,脸上现露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笑容,除此之外,没有他人。
车旋不由惊咦一声,背后那个可怕的声音又道:“像死人一样笨的东西!”车旋心头轰地一声,霍地转身却又接转了回来。这样他等于扫视了一周,没有人!还是没见到说话的这个人!他全身再抖。低下头去。背后声音又再响起,那人说道:“你想看看我,是吗?”
“阁下可是敬阜山庄庄主?”车旋语调颤抖,问出这句话来。
“我说过,刚才就说过,你很聪明!”
“三日前接到阁下的血柬,今朝何必……”
“车旋,英雄一些,萧珂不会杀你……”
鬼狐车旋听到“萧珂不会杀你”一句,似待死之囚,突逢恩赦一般;挺了挺腰,吐出了那口又怕又惧的闷气。冰冷无情残酷的声音接着说:“因为你这八个手下,已经做了你的替身!”鬼狐车旋仍不抬头,但却斜眼瞟过八怪身前,浑身再次冷凛得一阵颤抖。八怪矮了寸余,死相狰狞!
“边震、宫宇,已埋入土中,车旋,就剩下你了!”萧珂似乎是存心折磨车旋,一句句分开来说,一次次的告诉他好友的死讯。他很高兴看别人那种害怕的样子,尤其是对鬼狐车旋这种人物。“我留着你有用,告诉我,姓商的那辆马车在哪里?四箱银子在哪里?你今后又准备到哪里?”
鬼狐车旋傲气尽失,颤声说道:“那姓商的走了,四箱银子……”
萧珂桀桀地一阵冷笑道:“你转过身来看着我!”
车旋缓慢地回身,他才看清这位令天下英雄胆战心寒而凛惧的人物,是个面含笑容、相貌英俊,但却双目紧紧合闭着的少年。
“你说姓商的走了,你放了他?”
“不是,别人救了他。”
萧珂冷冷的一笑,右手已缓缓举起。
“你刚才说过不杀我。”车旋急急说出这句话来。
萧珂冷冷地说道:“不错,但我并没说过饶你。我不杀你,我要你身受比死还可怕多多的酷刑,我让你连想死都办不到!”
车旋厉声说道:“你竟言而无信!”“哪个叫你骗我?”
“我说的是实情,不信……”
音莺姑娘似是不忍车旋再受折磨,接口说道:“车旋说的是实话。”
“三妹此言当真?”
飞莺姑娘接着把适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不过她没提还有位绝色美人和一个老者的事;她并非有何存心,只是觉得无须提及罢了。
萧珂闻言咧了咧嘴,冷冷地说道:“那汉子功力不低,也许中秋之夜,是个好对手!”说着他转对车旋又道:“回答我最后的那句话,你今后预备到哪里?”
“不知道。”
“今天你只有这句话回得很好,车旋,跟着我怎样?”
车旋明知陪伴这人,比和只老虎在一块儿睡觉还可怕,但却不能也不敢说不,他点了点头。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愿意?”
萧珂有些恼怒,身后另外那位白衣姑娘说道:“他不知道你不能睁眼,所以点头答应了。”
“哦……对了!车旋,那汉子不是驾车走的吗?他走那条路?快告诉我,我几乎上了当!”他突然想起了这件事,迭声追问!
鬼狐车旋说道:“奔东北的这条路。”
萧珂反问另一位白衣姑娘道:“可是咱们来的路?”那位姑娘答应说是。萧珂冷凛的一笑,对那纱巾蒙头的人说道:“鲁达,前面有辆马车,适才躲开了咱们,谅还没有走远。你在前面带路,必须追到!”
原来那人竟是长发鲁达!闻言一声怪啸,如同鬼哭狼号,霍地转身,又一声啸叫,才待纵飞,蓦地一辆马车迎面驰到!鬼狐车旋眼尖,扬声对萧珂说道:“这辆就是,商五洲和那个汉子现在坐在一起!”
萧珂陡地大喝一声:“鲁达站住!”长发鲁达全身已经拔起,闻声即止,暴然下落;像是一块木头似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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