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涛点点头,阮玉娇退了两步;向他微笑一下。他忽然感到启目的态度实在太冰冷了,虽说自己已在江湖上闯荡了半生,悲欢离合之事见得多。听以情也淡了,然而这种态度,对一个女人未免太那个了。
他憾然摇摇头道:“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不会怪我吧!”
阮玉娇了解地道:“不,你对我已经很好了。”
朱一涛道:“我实在应该对你好些,可是……”
阮玉娇摆摆千,阻止他说下去道:“我都明白.将来即使我有了孩子。也不会缠住你的,你仍然可以像是闲云野鹤一般,要来就来,要去就去。”
朱一涛眼中射出感激的光芒道:“你对我太好了。”
阮五娇泛起一抹满足而又凄凉的微笑,徐徐转行去,不一会儿.身形已看不见了。
朱一涛心中叹一口气,忖道:“莫非我真是个铁石心肠之人么?”
他转眼向七八丈外那一堆人望去,只见人人兀自仰头瞧看鹞鹊之争。但眨眼之间,空中的那场激斗己有了结果,先是那只鹞子飞坠下来,啪一声摔在尘埃。冯元山的阿喜仍在空际盘旋,显然完好无恙。
许士元、丁天厚都默然不语,甚至瞧也不瞧数丈外地上的鹞尸,都凝目望着欣然含笑的冯元山。
突然一名劲装大汉说道:“这位冯兄既能调教出如此高明的乌鹊,可见得他博学多才,属下打算过去向他领教几招,只不知大先生意下如何?”
此人手中拿着的是一对点穴撅,面貌在凶悍之中含有阴毒之气,可见得他不但不是有勇无谋之辈,甚且连他的武功,也必定走的是刁滑恶毒的路子无疑。
许士元道:“如果冯兄允许的活,你倒是不妨上去请益一番。”
他转眼望向冯元山,又道:“这人姓邓名会,仑是兄弟手下诸将之一。但他颇能发奋刻苦,勤修不辍,著论武功成就,可能已高出于兄弟之上。冯兄若是愿意指教,便请示知。”
他说得如此客气,冯元山可真不大好意思拒绝,当下道:“在下虽说也修习过几天武功,但全然谈不到成就。然而许先生训练出来的人,却一定不比等闲。在下之意,如是可免,就最好不要动手了。”
许士元道:“冯兄不用客气,您是当世高人,这一点兄弟绝对不会走了眼。邓会,你向冯兄请益之时,切不可过于放肆。否则激怒了冯兄的话,你就有得瞧啦!”
邓会上前向冯元山躬身行礼道:“小可请命出手,为的是想窥看高人绝艺,还望冯先生手下留情。”
冯元山已不能再推辞,说道:“邓兄好说了,咱们印证武功,点到为止。你说好不好?”
邓会欣然道:“那太好了!”
他手中双撅一分,摆出阵式。冯元山手无寸铁,退了两步道:“等一等。让我去拿一口剑。”
邓会笑道:“冯先生客气了,凭您的身份,何须使用兵刃,就用双掌指教吧!”
他味味迫前两步,双饭欲吐,气势十分凌厉。
冯元山皱眉道:”邓兄在这对点穴厥上,已有千锤百炼之功,我如何能空手与你放对?”
邓会哈哈一笑,双撅连环疾刺,一眨眼已刺了十二三下之多,手法快逾闪电。这一轮急攻,凶毒之至,哪有一点儿印证武功的意味?便一般的颊斗,亦没有如此悍猛恶毒。
冯元山被邓会双撅迫得连连后退,乍看简直没有招架之功,更别说出手攻击了。
邓会武功的高强,别说身在局中的冯元山觉得不好受,连旁观的朱一涛亦大为惊奇,心想:此人武功之佳,内力之强,实是出乎意料之外,看来年列三仙之一的冯元山真人,今日当真是掉在陷阱中了。
他惊讶归惊讶,却并非完全没有料中。因为这许士元和丁天厚已是智慧门下第一一、二号人物,他们岂肯轻易涉险,而今日此来又正是要找自己,当然身边所带的人,都是一流高手无疑。
冯元山屈居下风,看看又被两只点穴撅迫退了四五步之多。
朱一涛暗中摇摇头,忖道:“冯真人若是就此落败,则从今以后,三仙之名再也叫不响啦!”
他念头将动,正在考虑要不要马上就现身出去。忽见冯元山奇招突出,先是右手虚晃一下,左手却惜身形掩蔽,遥遥作出拨抓之势。
邓会双撅正使得顺手,突然受到阻滞,不但饭上劲力全然减卸,而且还拿不准部位,分别们开少许。
冯元山长啸一声,袖拂掌拍,手法高妙空灵,一下子就把邓会攻退七八步之多。
他接着一晃身跃出圈外道:“邓兄武功精妙,再斗下去,在下定然不支。”
邓会一言不发,压慑欺身大步迫去,一望而知他全然没有停手罢战之意。
冯元山道:“咱们不是说过点到为止么?邓兄的武功在下已经领教过,难道还要动手?”
忽听许士元道:“邓兄,你一个人远远不是这位冯兄的敌手,我命沈泰助你一臂之力.好歹也得跟冯兄玩个百儿八十招才行。”
他话声未歇,一名手持粗木棍的劲装大汉奔上来。冯元山只看了一眼,便皱皱眉头,心中微微惕凛。原来他这一眼已观察出这个名叫沈泰之人,不但阔面海口,体格横壮。尤其是那对持棍的小臂,肌肉虬突,在这位名列三仙的高人眼中,登时瞧出是个练过横练功夫的高手。
冯元山当然不怕任何横练功夫,可是武功之道,有些像是配药方,明明是两味平淡无奇的药物,弄在一起,便会发生奇异效力。目下这邓会的阴毒神速手法,加上沈泰的横练,配合起来,定然别具威力。冯元山凛惕之故,正在于此。
邓会闪到左方,沈泰横棍守住右边,形成合击之势。但却没有马上动手,敢情他们已得到密令指示,要他们小心找寻可乘之机,不得疏忽,致招败绩。
双方对峙了好一阵,冯元山简直看不出有一点儿威势,然而他却使邓、沈二人觉得他有一种强韧无匹的力量,又好像是滔滔不绝的江河,不论是何等强猛凶悍的气势,都休想慑伏他。同样的,也很难从他的精神和肉体上找出破绽来。邓、沈二人既得密令在先,又亲自体会到对方这等固苦金汤的味道,更不敢鲁莽逞凶了。
许士元向丁天厚道:“此人的丰神气度,清灵脱俗,天厚瞧他是什么门派出身?”
丁天厚摇头道:“连大哥都猜不出,小弟更不必说了。”
许士元道:“你我都猜不出的话,还有什么人行呢?”
丁天厚迟疑一下道:“除了老师父之外,朱一涛一定猜得出,此外乔双玉亦有她的一套,相信也办得到。”
许士元点点头道:“如果乔双玉猜得出,那就好了。”
他摇摇头,比划一下,一个人走过来。但见此人一身短打装束,腰系青布带,身量不高,却有点儿肥硕,头戴遮阳笠,只看得见下半截黝黑的面孔。
丁天厚对这个汉子本来认识,是以不加注意。可是由于刚刚提到幻府一娇乔双玉之言,不禁着实盯了这个人一眼,暗暗估测许士元命此人过来之故。
许士元已低声道:“顾大权,你想法子给我查查姓冯的这个人的来历。”
丁天厚方自讶异,顾大权已道:“是,小的这就查明回报。”
但他仍然站着不动,唯一的动作是举起粗黑的手,将遮阳笠拉抵一点儿,连下巴一齐遮役。
丁天厚实在大惑不解,忖道:“他把面孔遮起来,如果当真就查得出姓冯的来历,那真是匪夷所思了。”
他念头才转过,只听顾大权低低道:“禀大先生,这个性冯的人,名列三仙之一,人称紫虚子的便是。他俗家姓名是冯元山,但罕为人知。”
许士元对他竟能猜出冯元山来历一节,居然一点儿不表示惊奇。反倒是丁天厚完全弄糊涂了,忖道:“顾大权武功还过得去,但几时练就了这等奇异神通?”
只听许上元问道:”原来是紫虚子,无俘武功有超凡人圣之能。只不知咱们如何才可以收拾了他?”
顾大权道:”紫虚子道行深厚,是以意志之坚,无可摇撼。他的刀法,做视一代与万里飞虹吴刚等人,被推许为天下三大刀法名家之一。因此今日炮要击败此人,务须利用眼下的先手,万万不让他有得到兵刃施展刀法的机会。”
许士元立刻传下密令,派下尚有四名劲装大汉,都纷纷上前,散布在四周。他们所奉的命令是阻挡格杀任何要拿刀给冯元山之人。
顾大权又道:“沈泰和邓会二人,虽是刚柔互生,威力增加了不少。然而仅以他们两人之力,想击败紫虚子,仍然办不到,必须加派一位比邓。沈还高一点儿的人落场,方能稳握胜算。”
丁天厚面上泛起了难以形容的表情,其中包含着惊奇、佩服,炉恨,恐惧等。
朱一涛远远看见,忖道:“丁天厚见此人眼力如此高明,而且渊知博闻,精通武学诀要,定必感到地位大受威胁,是以露出这种表情。
他自然也十分惊讶,想道:“这顾大权是谁?怎的如此了得?许士元依他的话去做,紫虚子冯真人虽是名列三仙之中,今日也将难逃大劫。”
这时许士元的目光落在丁天厚面上,他虽然没有说话,可是丁天厚已知道他瞧自己是什么意思了。
他迅即收振心神道:”大哥可是有意叫小弟出手?”
许士元道:“此地除了二弟你之外,谁能高于沈泰、邓会两人?”
丁天厚道:“顾大权他如何?”
许士元道:“顾大权虽是认出紫虚子的来历,也说得出如何方能制服他,但若是命他出手,只怕难当大任。”
丁天厚摇摇头道:“只怕不是吧!”
许士元的态度居然毫无生气之意,问道:“二弟何故这样说?”
丁天厚道:“以小弟的看法,顾大权将是大哥你最后一张王牌,须得等到连小弟也不支之时,方始使用。只不知小弟有没有猜错?”
许士元微微一笑道:“二弟别多心.速速出战,以免贻误战机。”
丁天厚道:“小弟遵命,好在已有四神将把守四方,放眼当世,谅也无人能轻易冲破他们的封锁线。”
许士元颔首道:“这话甚是,假如二弟尚有话说,便说无妨。”
丁天厚凌厉锐利的目光,在顾大权身上打转,可是他只能看见他的衣服,面目已深深隐藏在遮阳笠下。
他道:“小弟想跟大哥谈谈有关顾大权的事。”
许士元道:“什么事?”
丁天厚正要接下去说,但却被一声清啸,打断了说话,这一阵洁劲亢亮的啸声,发自紫虚子冯元山,久久不歇。
他们都转眼瞧去,只见紫虚子冯元山在啸声中,奇招迭出,虽然不能反败为胜,却把沈、邓二人的攻势遏阻,不像早先那么发发可危的样子…
许士元沉吟道:“他这一声长啸,有何用意呢?”
丁天厚道:“沈、邓二人显然受到啸声的影响。”
顾太权突然说道:“沈、邓二人固然受到影响,可是冯元山一定另有用意,因为这阵啸声不但历时甚长,而且声调忽高忽低,有抑扬顿挫之妙。”
许士元微微变色道:“照你这样说来,他的啸声,竟是一种复杂的汛号了?”
丁天厚道:“如果是复杂的讯号,那一定是命人取刀给他使用。假如汉仅是召唤援兵,讯号何须复杂?”
许士元沉吟一声道:“就算有人送兵刃来,我倒要瞧瞧来人怎生过得四神将的封镜线?”
顾大权道:“这正是冯元山河以发出如此复杂讯号之故了。他心知封锁四方的必是好手,难以冲破,所以才通知他的人,指示如何能把兵刃送到他手中之法。”
丁天厚大惊,眼睛虽是向冯元山看,其实却在盘算寻思道:“这顾大权才智之高,实是惊人,他到底是什么来历?何以一宜肯屈居人下:”
只听许士元道:“二弟,速速出战,兵刃之事,让我来伤脑筋。”
他这道命令,已表示他完全相信顾大权的推测。以许士元这等人物,竟也深信不疑,则这顾大权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了。
丁天厚应了一声,大步行去。来到战圈,折扇遥指正兔起仍落的冯元山。登时一股锋锐的劲力,从扇端发出,射向冯元山。
冯元山袖影一拂,一股内力如山涌出,接住丁天厚那一道劲气,一面朗朗说道:“丁天厚,你们不守武林规矩,纵是赢了山人,也不光彩。”
了天厚扇内的真气源源射出,以分散冯元山的力量,口中应道:“冯真人乃是当代高人,我等纵是人多取胜,传出江湖,亦不会受人嗤笑。须便请问一,冯真人何以忽然自露马脚,口称山人?”
冯元山道:“你们在这那边说话,声音很大,山人不是聋子,如何听不见。”
丁天厚忖道:“我们在那边说话之时,沈,邓二人已经跟着动手,冯元山在情况不利之下,居然还听得到我们讲话,可见得他对付沈、邓二人之时,实是尚有余力,并非当真不支。”
此念掠过心中,登时更感到顾大权的可怕,因为他老早已指出沈,邓二人不能击败冯元山了。
他更不寻思,折扇一挥,欺身扑去,加入战圈之中。
丁天厚这一加人,一柄折扇使得神出鬼没,而且功力深厚,轻时宛如羽下,重时有若泰山。
冯元山马上就显出危急之势,显然这丁天厚的一身武功,非同小可,多他一个,压力剧增数倍。
朱一涛瞧得心中一急,正要挺身出去,突然间一桩奇事出现,使他愕然惊顾,不但是他,连许士元那一方所有的人,无不惊凛交集。正在动手中的丁天厚等三人,亦分心查看。
原来空中一道精光,划空而至,闪耀出眩目的光芒,并且疾射战圈,宛如迅电,声势惊人之极。
紫虚子冯元山长笑一声,待得众人看清楚是怎样一回事时,他手中已多了一柄精光闪闪的长刀。
只见一团黑影冲天而起,却是那只通灵鸟鹊阿喜。原来起先那道划空长虹的刀光,乃是阿喜衔刀飞来。由于声势诡奇,丁天厚等人都分心查看而略略松懈,冯元山乃得以趁隙接过长刀。
紫虚子冯元山长刀在手,登时平地涌起阵阵寒气。但见他横刀作势,不但门户森严,而且令人感到他这一刀的后着变化,幻炒无方,无法测度。
朱一涛看了,心中喝一声彩,忖道:“果然不愧是天下三大刀法名家,单单是这一招,旁人一辈子也练不到这等境界。”
果然丁天厚。沈泰、邓会等三人,虽是分三面包围着冯元山,却不敢妄动发招。
双方对峙之际,许士元第一次愁眉深锁道:“唉,想不到未搜到朱一涛,先碰上这等强敌。这便如何是好?”
顾大权道:“大先生若是亲自出手,合四人之力,有胜无败。”
许士元道:“我知道,但回头再找到朱一涛之时,我们这个阵式就不能派上用场啦!”
顾大权道:“敢问这是什么缘故?”
许士元道:“因为我一出手,施展我们的阵式,沈泰、邓会二人非陪着冯元山一同丧命不可。”
顾大权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一种自残的阵式,那就怪不得大先生踌躇不前了。”
只听紫虚子冯元山朗朗道:“山人修真多年,向来与世无争,今日被尔等所迫,宝刀启封,说不得只好大破杀戒,取尔等性命了。”
他的声音并不凶悍猛恶,但却有一种慑人的森冷杀气,许士元哼了一声,举步行去。
顾大权突然纵声而笑,他的笑声一出,连紫虚子冯元山这等人物,也惊愕得偷眼瞥看。
原来他的声音宛如银铃忽震,娇脆悦耳,乃是不折不扣的女子声音。
只听这个改扮男装化名为顾大权的女子说道:“紫虚子,你的狂言未免发得太早了一点儿吧?”
她把遮阳笠掀去,首先是一头黑发垂下来,长可及腹,鸟光鉴人,极是悦目。又见她举手在面上一抹,登时出现一张白皙如玉的面庞,黛眉含春,那对剪水秋瞳,流盼生波,摄人魂魄,竟是一个世所罕见的千娇百媚的女子。
紫虚子冯元山诧骇交集,露出一付心神情恍惚的样子。当此之时,如果丁天厚和邓会、沈泰等人趁机出手,定可抢制先机,说不定还可以立即伤毙了敌人。然而他们却轻易错过了这个机会。敢情他们也曾闻声偷觑,这一眼看罢,都忘了对付敌人这回事。
紫虚子冯元山呐呐道:“乔姑娘,你不在幻府纳福,却和这几人来到此地,是河缘故?”
众人一听,原来这个美貌无比的女子,就是天下最有名气的人物幻府一娇乔双玉,无怪她的媚态魅力,能够令人浑忘一切。
即使是丁天厚这等人才,脑中还记得搏杀冯元山之事,也晓得目下正是大好机会。然而他的眼光,硬是离不开乔双玉的面庞。
乔双玉忽然在原地旋转数匝,长发直飘,好看之极。没有一个人,包括她的死对头朱一涛在内,晓得她旋转是为何缘故?
等她转完站定,众人还是不明其故。只觉得忽然平添了几分魅力,使人为之心醉神摇,恨不得上前把她拥在怀中才好。
乔双玉嫣然一笑,媚态横溢,轻启朱唇,说道:“冯真人别来无恙。只不知你为何不在名山大川修道,却躲在京哉地面,还作俗家装束?难道你已还了俗不成?”
冯元山涩声道:“你把来意说出就好,不要扯到别的话题上。”
乔双玉道:“哦,你怕我谈起这些问题?那你一定有了麻烦。好吧,我们不谈这个。”
他那种体贴温柔的味道,使在场的男人,差点儿都嫉妒得忍不住了。
冯元山道:“你既然露面,那么贫道走开就是了。”
乔双玉面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不高兴,旋即消失。但眨眼间又现出不悦情绪,她的喜怒之情,在面上流露变化之时,宛加以笔写字一般,清楚明白之极,无人能不会意,是以也格外强烈感人。
邓会大喝道:“乔仙子,这厮若是得罪了芳驾,只要吩咐一声,小可便活劈了他。”
乔双玉微笑一下,敛去不悦之色,但目光望都不望邓会一眼。
说也奇怪,她不悦之色一消,邓会的忿怒登时如雪向火,霎时化得无影无踪。别人也有同样的反应,只不过不似邓会那样强烈得说出来而已。
乔双玉道:“我既然露面,你应该伸手帮我才是呀,何以反而要走开呢?”
邓会厉声道:“对,他是王八蛋,全然不识进退。”
许士元看不过眼,沉声道:“邓会,这儿用不着你多嘴,站到一边去。”
他再一眼望见沈泰也有沉不住气之象,便又道:“还有你,沈泰,给我站在一边。”
邓会,沈泰二人突然惊醒,恢复神智,自知不妥,连忙欠身应了,移步走开两三丈之远。
丁天厚道:“冯真人,乔姑娘的意思摆得很明白,你如果对她还有一份关心,最好帮她了却某些心愿,以免她奔波辛劳,不能安居于幻府中。”
乔双玉道:“二先生道得正是,紫虚子,你怎么说?帮不帮我的忙?”
紫虚子冯元山道:“你若是有事要我帮忙,只要我能力之所及,一定遵命。可是……”
乔双玉接口道:”你总是不于不脆的,难道名列三仙的紫虚子冯元山、也有办不到的事么?”
冯元山苦笑一下道:“贫道办不到的事可多啦,乔姑娘太捧我了。”
乔双玉道:“你所谓办不到之事,只是为长者折枝之类,决计不是挟泰山而超北海。也就是说你,仅仅是不肯做,不是不能做。”
冯元山道:“贫道何能,蒙姑娘如此见许,真是十分惭愧汗颜。”
他所显示的样子,好像甚是怯懦,使人感到以鼎鼎大名的三仙中人,竟然向乔双玉低头示弱,实是不可思议,也足以证明乔双玉的厉害,正如武村盛传多年的那一首歌诀中所指出的头两句,那便是:“变幻通灵属一娇,三仙四佛不逍遥”。冯元山目下见了她,果然丝毫不能逍遥。
但朱一涛冷眼旁观,却另有所感。他觉得冯元山实是深得黄老之道,以至虚至柔应付这等局面,任她狐媚之力盖世,他也坚韧地忍熬不动。
乔双玉鼻尖皱一下,虽是作出生气之状,却另有娇俏动人之态。
她娇嚏地数落道:“瞧,你还是这一副不死不活的死相。已经这么多个老脾气还是改不掉。”
冯元山无可奈何地道:“乔姑娘究竟要贫道干什么?”
乔双玉道:“很简单,把朱一涛揪出来给我。”
冯元山笑一声道:“揪出来给你,别开玩笑好不好,贫道虽然有点儿虚名,但比起你们两位,那是差得太远啦!”
乔双玉道:“你别顺口乱扯,这一套我可不吃,你说说看,肯是不肯?”
乔双玉道:“如果贫道知道他在何处,而又豁得出去,便依姑娘之命,亦无不可,只是他目下在什么地方,贫道圭然不知,这叫我如何下手?”
乔双玉肯定地道:“他一定在此。”
冯元山道:“朱大侠的确来过,但接着就走了。乔姑娘坚不肯信,贫道也没有办法。何况你亲自搜过全庄,难道他能逃过姑娘的慧眼不成?”
乔双玉摇摇头道:“你不要打杠,我知道他还在这儿。”
冯元山耸耸肩,没有言语。
丁天厚微微一笑道:“乔姑娘,区区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找出朱一涛,只不知你可愿听听?”
乔双玉堆起一脸媚笑道:“丁二先生有什么妙计?”
丁天厚道:“咱们二人合力出手,把冯真人生擒活捉了的话,哪愁找不到朱一涛呢!”
乔双玉讶道:“紫虚子若是不知,活捉了他也没有用呀!”
了天厚道:“姑娘既然深信朱一涛在此,可见得一定是冯真人把他藏起。因此,他们之间有某种关系,自不待言。假如冯真人落在咱们手中,你放心吧!朱一涛除非不知,不然的话,非出面营救不可。”
他嘿嘿冷笑两声,又道:“朱一涛铁定会知道的,因为咱们将告诉他有这么回事发生。”
乔双玉恍然道:“二先生说得是,好,我们合力活捉了他。”
丁天厚笑道:“好。”
声音未绝,折扇突然幻出三团扇影,分向冯元山面门和胸口大穴点去,出手如电,极尽狠毒险恶之能事。乔双玉也娇叱一声,玉手中多了一把短短金剑,配合丁天厚的攻势,向冯元山划去。
冯元山一闪身,刀光飞洒,当当两声,竟在同时之间,发了两刀,分别把丁天厚。乔双玉的攻势封住。
他这一招护身却敌手法,讯快之中仍可看出功力十足,毫无匆忙发招以致粗疏草率之病,果然不愧是天下三大刀法名家之一。
接着只见刀光矫夭旋舞,空灵倚逸,在扇影剑光环攻之下,进退自如。
宛如行云流水,毫无挂碍,流露出一派不食人间烟火的风味,使人为之神往。
不一刻工夫,两方已激斗了三十余招,紫虚子冯元山不但没有败相,甚至看起来还像是未尽全力似的。可是在丁天厚和乔双玉,却显然攻势越盛越急。这一来双方所造成的形势,便呈现一种很奇异的现象。
乔双玉吃吃笑道:“紫虚子,你的刀法和功力,如今越见精湛啦,如果是单打独斗,只怕我全无获胜之机了。”
她口中说着话,玉手中的那把短短金剑,激起了点点霞彩,犹如落花缤纷,从四方八面攻击对手。
丁天厚也全是欺身迫攻的手法,而他的扇招,无一不是当今名门大派的秘传心法,可以说是没有一招不是大有来历的。
冯元山徐徐应道:“乔姑娘过奖了,山人在你们两位联手围攻之下,已是汁穷力竭,全无侥幸获胜之机了。”
乔双玉道:“废话一大堆,你如自问没有取胜机会,何不设法逃走,或者束手投降。你自家也知道,如果你肯投降认输,我们绝不会为难于你。”
任何人听了她的声音,势必以为她这时怒不可遏,所以声音中才透出如许气愤之情。可是事实上她玉面含春,全无怒色。
许士元瞧了,皱眉不语。但那沈泰和邓会二人,却瞧得呆了。原来正因乔双玉声音显得很生气,表情却无怒色,反而春风满面,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喜怒之情,产生一种特别的力量,使人心迷神醉。沈、邓二人当然没有许士元那等定力,故此看得呆住。
冯元山道:“乔姑娘别生气,山人被迫出手抵抗而已,倒不是胆敢与你为敌。”
乔双玉冷哼一声道:“你在称得道之士,却和世上那般口是心非之人全无区别。”
冯元山道:“何以见得呢?”
乔双玉道:“你如不敢与我为敌,何以拿刀狠拼,这叫做不敢么?”
冯元山笑道:“姑娘有所不知,你若是独自前来,并且不是受别人指使的话,山人定当万分尊重,怎样也不会动刀拼斗的。”
乔双玉哦了一声道:“你意思是我目前要听别人之命,所以你……”
冯元山突然一刀横劈,正是乔双玉手中金剑,当的大响一声,把她震开数尺之远。假如不是丁天厚的折扇已恶毒地攻到,他便可从容跃出圈外,或是趁机追击了。他刀势一变,接住丁天厚的扇招,口中道:“不错,你目下听人之命行事。如果山人听你的,岂不是等如听命于别人?是以你一日不恢复自主独立,山人一日不会尊重你。”
许士元冷冷插口道:“就算得到冯真人你的尊重,又有何用?乔姑娘这些年来,受尽朱一涛恶气,几曾见你现身帮忙?”
冯元山道:“这样说来,乔姑娘乃是获得智慧门之助,所以反过来向朱一涛寻仇,是也不是?”
乔双玉道:“放眼天下,除了智慧门之外,还有什么人能护庇于我?”
冯元山道:“乔姑娘之言虽然也是实情,们你是从另一角度来看,则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可曾考虑过?”
乔双玉怒道:“放屁,我和他纠缠了这些年,什么办法没有想过?还用得着你来教我?”
冯元山微微而笑,也不再说。
他们已攻拆了百招以上,乔双玉还不怎样,却是那丁天厚越战越勇,那把析扇购奇招妙式,宛如波滴云诡,又如万里长江,滚滚而来,教人感到简直无有穷尽之时一般,而且越战越强,足见潜力十分深厚。
冯元山乃是一代宗师的身份,今日若不是遇上这两个字内一等一的高手,哪有被困之理,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他这等人物,实在也不易再找到一个可以抵敌乔双玉、丁天厚联手之威的人了。
他已瞧出了丁天厚天分绝高,加上根基扎得好,所学极为博杂,是以在这种淬而夹磨之下,反使他的武功在短短时间之内.大有精进。比起初时动了的程度,已经超了一大截。
这一点令他泛起了惊心动魄之惑,忖道:“原来了天厚禀赋和武学都极好,但由于未逢过真正强敌,是以很多诀窍尚在似通未通之间,直到出手印证之后,他才一一超越了这些微妙精奥的阻碍,真正达到一流境界。”
他等如替敌人造就人才,而且是十分杰出可怕的人才,祸患无穷,所以他为之惊心动魄不已。
邓会忍不住向许土元低声问道:“大先生,这紫虚子冯元山如此了得,咱们何不一拥而上,赶快收拾了他?”
许士元摇摇头道:“天下许多事往往是欲速不达,再说有时人多未必就能增强力量,他们两个人合力对付冯元山,应该足够了。”
沈泰接口道:“以属下的看法,冯元山的刀法已达到出神人化之境,只怕二先生和乔姑娘无法破得他的刀阵。”
邓会也道:“是呀,冯元山还是跟起初时那么潇洒团逸,他这一路刀法,谁也破他不得。”
许士元道:“你们看二先生和乔双玉姑娘现先的表现如何?”
沈泰道:“说来有点儿奇怪,他们为何攻势越来越强呢?可是冯元山也没有落在下风呀!”
邓会接口道:“是呀,尤其二先生,扇招更是精妙,可是冯元山仍然不见得有受制迹象,这是怎么回事呢?”
许士元淡淡一笑道:“我告诉你们吧,冯元山的刀法天下无双,他就是这副样子,就算被敌人的剑插入胸膛,也还是这飘洒出尘的样子。”
沈,邓二人都恍然明白,但也十分佩服。因为一个人能把武功修练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天下武林高手都梦寐以求的境界。
许士元没有看错,紫虚子冯元山不幸碰上了这种敌手,二百招拼下来,他已感到支持不下去了。
但见他连连遇险,形势危殆。不过正如许士元所言,这位名列三仙的紫虚子冯元山,在外表上,依然空灵飘逸,一点儿找不到手脚忙乱的迹象。
这时朱一涛已经不在原地观战了,他只看了一阵,便悄然离开,绕庄潜行。
在此庄后面,有两名智慧门的人巡逻看守,以防有任何人逃出来。
他们所奉的命令十分简单,那就是如果出庄之人不是朱一涛,便上前拦截擒下。如果是朱一涛,马上以特制的火炮,通知许士元等人,不必上前送死。
可是他们却想不到朱一涛不是从庄内出来,却是从庄外潜行未袭,是以这两个智慧门的高手,竟在不知不觉中,被朱一涛先后刺杀了,没有弄出半点儿声息。
朱一涛诛除了巡守之人,这才人庄,很快就在一座布置得幽雅的院落,发现了陈仰白和甄小苹。
他们在庭院中,携手站在一排花架前面,在头上的树枝还挂着一只乌笼,两只不知名的小鸟,偶尔鸣叫,声音很好听。
幽静的庭院,浴在阳光下,花架上的叶子虽然已经零零落落,却仍然散发出阵阵草木之香,上面数声呜啼,随凤荡漾,这一对年轻男女,默默地站着,好像正全心沉浸在浓浓的诗意中。
朱一涛在院门外瞧了一阵,暗暗叹口气,但觉自己一生奔波劳碌,仇敌遍地,只怕这一辈子休想享得到这种清福了,念头转过,便自干咳了一声,举步跨步庭院门内。
陈仰白和甄小苹仍望着花架那边,朱一涛的于咳声,好像什落大海,引不起一丝涟崎。
朱一涛耸耸肩,大步行去,直到距他们只有五尺左右。陈仰白和甄小苹身子都齐齐震动一下。原来来一涛故意发出森厉的剑气,向这两人涌扑。他的剑术字内无敌,这股气势非同小可,是以陈仰白和甄小苹当之不住,身子为之震撼。
他们齐齐回转头瞧看,目光到处,见到来人竟是孤剑独行朱一涛,不由惊讶得目瞪口呆,做声不得。
朱一涛冷冷道:“你们还认识我么?”
甄小苹连忙行礼道:“我们怎想得到是朱大侠呢?”
陈仰白也深深一揖道:“晚生拜见朱大侠。”
朱一涛浓眉紧皱,虎目射出不悦的光芒道:“陈仰白,你可真会装腔用势啊,想不到紫虚子冯真人便是你师兄,想来你的武功,也差不到哪里去。”
陈仰白叹一口气,并不置辩。
朱一涛眼光移到甄小苹面上,冷冷道:“你可知道现在是谁缠住了冯真人?”
甄小苹大惊道:“朱大侠特别提出来说,敢是幻府主人驾到?”
朱一涛点点头,泛起一副幸灾乐祸的笑容,道:“算你聪明,可猜对啦!”
陈仰白柔声道:“小苹,别害怕。”
朱一涛不悦道:“别害怕?哼,你能保护她么?”
陈仰白摇摇头道:“晚生早已不能在武功上逞强称能。莫说是幻府主人乔双玉驾到,就算是普通的武林好手,晚生亦非其敌。”
朱一涛更觉不悦,嘲声道:“就算你说的是真话,岂不是更应害怕才对?难道她得你空言相慰,就当真不怕了?”
陈仰白苦笑一下道:“这要怎样解释呢?”
朱一涛冷冷道:“不必解释了,反正你的话我决不置信。”
甄小苹忙道:“朱大侠,仰白他当真已失去武功,他本想凭仗才智,跟智慧门之人斗一斗。”
朱一涛嗤笑一声道:“这叫做其志可嘉,其愚也不可及。但你们放心。我下会对你们怎样,而且我想瞧瞧陈仰白跟智慧门怎生斗智法?”
甄小苹泛起一抹凄惋的微笑,轻轻道:“我们已决定一死解脱世间所有的痛苦,啊,这是真心话,朱大侠请别耻笑我们。”
她声音哀惋动人,使朱一涛也不由得微微变色。
陈仰白爱怜的看了甄小苹一眼道:“小苹,别气馁。”
朱一涛道:“想不到爱情竟有这么大力量,智慧门要是真的垮在一个文弱书生之手,那将是天下奇闻。”
陈仰白道:“晚生虽无胜算,但我知道光凭武力无发解决天下间所有问题这个原则,纵使智慧门高手如云,又何惧之有。”
朱一涛一晒道:“陈仰白,你敢是忘了智慧门除去拥有强大武力外,还有智计也是天下无双的吗?”
陈仰白道:“这个晚生自然知道。”
朱一涛微微一笑道:“那么你舍本逐未,以己之短攻人之长,妄想以智取胜,岂非自取灭亡?”
陈仰白不假思索,反问道:“朱大侠凭哪点判断晚生的智计不及智慧国师?”
朱一涛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道:“就凭你这种妄图以螳臂当车,不知天高地厚的念头,就可以看出你气候有限。”
甄小苹突然插口道:“这样也不见得一点儿胜算也没有呀!”
她发觉朱一涛有听下去的样子,于是又道:“比如说攻其不备,不也一样可以奏效。”
朱一涛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道:“如何个攻法?”
这回不待甄小苹开口,陈仰白立刻答道:“智慧门目前以朱大侠为第一大敌,再就是以三仙四佛及四恶等正邪高手为假想敌,万万想不到还有我陈仰白一个人暗图剪除他们。”
朱一涛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利用智慧门全没有防范你的机会,斗垮智慧门?”
陈仰白与甄小苹两人都点了点头。
朱一涛又道:“连甄小苹都相信你有此能力,可见得你陈仰白也许有些智谋也未可知,我越想瞧瞧你打算怎生与他们斗斗。”
甄小苹道:“智慧门势力庞大,以朱大侠之能.都有应付不来的感觉,凭我和仰白两人之力,想弄垮他们,当然希望更加渺小,不过,我们都已决心一死相拼,这种决心将是无坚不摧的武器。”
朱一涛点点头,像是同意她的说法,然后道:“这倒是事实,一个人只要能豁出命来,其势必然凶悍无比,但我还是认为以你俩之力,与智慧门机较,也不过萤火之光,微小得很。”
忽听前院突然传来一声历久不断的长啸,传到朱一涛等三人耳中,使正在谈话中的三人,都耸然动容。
朱一涛振衣而起,走了三步之后,突然停止,朝陈仰白看了一眼道:你既有意斗一斗智慧门,为何不到前院帮你师兄一臂之力?”
陈仰白看了甄小苹一眼,像是征询甄小苹的意见,然后走下石阶,随朱一涛之后走向前院。
朱一涛含着神秘的笑意,又停止开口道:“你自己仔细想想,此举有无鲁莽之处?”
陈仰白道:“晚生知道朱大侠的意思,莫非怕我此去成事不足,反成师兄累赘。”
朱一涛道:“算你聪明。”
陈仰白道:“有朱大侠及师兄在场,晚生此去当然有恃无恐,否则我躲得远远的,也没有用处。”
朱一涛道:“你可知道智慧门高手之一的丁天厚有意取你性命?”
陈仰白道:“晚生晓得。”
朱一涛闻言不由大感兴趣,问道:“那你为何自投罗网,难道想自求速死?”
陈仰白道:“这也不见得,要是我猜测没错,智慧门率众进庄之举,定是搜你而来,当然他们必然有制服你的把握,这点想必朱大侠也已经知道。而朱大侠此刻不走反现身迎敌,一定也同样有了胜算,我与朱大侠前往,不是可万无一失吗?”
朱一涛道:“看不出你还真有一套,去吧!”
说罢,当先飞身而起,投向前院战场。
这时战场上三人仍激战成一团,紫虚子冯元山以一当二,主乔双玉及丁天厚强攻之下,已落下风。
可是冯元山的刀法依旧没有紊乱的迹象,尤其在险象环生的局面中,但见冯元山出手拆招,超俗俊逸,令人一见,果然有一代宗师的风范。
错非在场观战的人都是武林行家的话,但看乔、丁两人合攻之疾,及冯元山从容进退防守,定必认为双方目前的战局,应是战成平手。
但是事实上冯元山已感到敌人攻势压力大增,久战之下,已心余力继。
乔双玉攻至四百招之后,突然娇叱一声,十指倏忽比划,冯元山始收摄心神,因为在乔双玉十指幻影中,冯元山但觉心神受制甚大,刀法也为之阻滞不前,丁天厚那面的攻势,顿时暴增数倍威力。
乔双玉娇笑一声道:“冯元山,你还不认输投降?”
此刻冯元山已无暇还嘴,只暗自长叹一声,更用心的出招防守。
乔双玉不觉怒火高涨,十指舞动更疾,眼看冯元山在乔、丁两人围攻之下,已大难难逃。
朱一涛这刻悄没声息的掩至,等到在场的人发现朱一涛出现时,朱一涛已冷冷道:“乔双玉,你可真大胆呀!”
在战场中的乔双玉,听到朱一涛熟悉的声音,不觉两手一滞,内心泛起惧意。
她这一阻滞,冯元山已趁机跃出战场,丁天厚不敢贸然追击,因为他发现乔双玉竟是愣立当场。
朱一涛缓步走到乔双玉面前,淡淡一笑道:“乔双玉,想不到你这一向托庇智慧门,害得我一阵好找。”
乔双玉咬咬牙道:“你别以为我无路可投,今天我要不自动出来搜你,你休想找得到我。”
朱一涛露出不信的神情,道:“哦,那么说你已有与我决一死战的把握了?”
朱一涛漫问一声,两道凛凛目光,有意无意在场中遣巡一番,然后又停在乔双五的脸上。
乔双玉这回就像刚才冯元山见到她时的神情一样,被朱一涛两道逼人的目光,看得不由自主的微低臻首,竟不知如何回答朱一涛的话。
这时许士元,丁天厚等人,也发现乔双玉瞬息即逝的反常,许士元心中大为震骇,插口道:“乔姑娘,朱一涛不逃反来送死,正是姑娘了断十数年心事之时呀!”
丁天厚也道:“朱一涛,你已步人本门布下的天罗地网中,还不束手受缚。”
朱一涛晒道:“你们两个不要妄想用言语激起乔双玉的斗志。”
说罢,举步走舒陈仰白面前道:“甄姑娘那边你已安顿好了?”
陈仰白点点头,朱一涛又道:“那么那四名智慧门高手就由你们师兄弟斗斗看,乔双玉交给我。”
朱一涛说完;掣出长剑,森厉的剑气立刻涌现,使在场的人都觉得空气突然凝结起来,冷如严冬。
乔双玉一阵心悸道:“且慢动手。”
朱一涛根本就不加理会,大踏步的走到乔双玉之前,冷冷说道:“你准备好了没有?”
乔双玉幽幽叹了一口气道:“你明知我无力与你一拼。”
朱一涛冷峻的接口道:“那是你自己的事,你无须还手,我也一样狠得下心肠一剑刺死你,你信不信?”
乔双玉道:“我相信你做得到。”
朱一涛道:“那么你打算奋起反抗呢?或是任由我宰割?”
乔双玉还没说出她的打算,智慧门的邓会却大声道:“乔姑娘,请你站开一旁,由我先会会他,看看传言中的孤剑独行到底有何能耐?”
乔双玉用征询的眼光投向朱一涛,朱一涛理也不理道:“乔双玉,你别装出那种惹人怜悯的神态,诱使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出场替你受死。”
邓会怒道:“你骂我是小子?”
朱一涛道:“骂你又怎样,我劝你还是省点儿力气,留着对付冯真人师兄弟的好。”
邓会还待说话,丁天厚已道:“邓会,闭上你的嘴。”
邓会强忍一口怒气,闭口不语,许士元道:“朱大侠,在你没有和乔姑娘动手之前,我是不是可以和乔姑娘谈几句话?”
朱一涛不假思索,便道:“可以,但我不听也可能猜出许兄想说的话。只不知你信也不信。”
许土元面露讶色道:“那就不用说了。”
他这句话的口气,充满相信朱一涛所言之意。
朱一涛道:“许兄反应之快,显见智慧门确非浪得虚名。”
许士元道,“过奖。”
朱一涛道:“许兄别得意,智慧门虽是奇才辈出.但还不在我朱某眼内。”
他顿一顿又道:“比方说,以你在智慧门中的地位,智慧计谋的运用当然已得智慧国师的真传,可是在我面前,你仍然有不知如何用计对付我的感觉,只不知我猜错了没有?”
许士元未置可否,只听朱一涛滔滔不绝的继续说下去:“就拿刚才你装出有话与乔双玉商量的一事来讲,就可以得到证明,证明你心中已烙下我智慧高你一等的印象,对也不对?”
丁天厚不甚服气道:“依朱大侠之言,家师兄自动放弃与乔姑娘谈话的举动,竟是一大失着,以至于白白失去反击的机会。”
朱一涛道:“当然。”
他迅即又道:“乔双玉,你不必再装下去。”
乔双玉闻言脸色微变,道:“好,是祸是福,今日终须了断,你发招吧。”
丁天厚猛地扬手向空中打出一个黑色铁九,就在这个时候,场中剑气暴涨,朱一涛身剑合一已卷向凝神待敌的乔双玉。
乔双玉短剑一挥,叮的一声,抵住朱一涛这一剑,手法之奇奥幻变,天下无双。
丁天厚所打出的铁丸,在半空中炸开,发出一声脆响,朱一涛听了,只冷笑一声,剑势一紧,向乔双玉攻出了三剑。
乔双玉一见空中铁丸爆炸,胆子一壮,奋力在朱一涛剑气中,左冲右突,居然没有怯意。
智慧门的许士元、丁天厚,邓会及沈泰四人,纷纷掣出兵刃,陈仰白见状,立刻叫道:
“师兄,挡住他们,以防他们与乔双王联手。”
紫虚子冯元山应声择刀,划出一道长虹,气势滔滔不尽,封阻了许士元等人的去路。
失一涛与乔双玉两人霎时又攻拆五招,朱一涛长剑一收,屹立如山,哈哈一阵大笑道:
“乔双玉,你们妄想施展围魏救赵之计,用暗号通知庄后两名手下,叫他们纵火,哼,哼,我今日叫你自食其果。”
许士元大为震骇道:“朱一涛,胜负未分,作想逞口舌之能。”
丁天厚眼看恶战难免,于是暗令邓会、沈泰两人阵式摆好,连同力它的许士元,四人各占一个方位。
朱一涛全不理会许士元那边的举动,举步逼向乔双玉,森厉剑气涌去。直逼得乔双玉内心中也感觉出来一涛这一次的攻势,强大得可能在三招两式中,把自己置于死地。
在另一方面由于智慧门的埋伏已失效,她已别无所恃,胸中便只剩下逃走了一个念头了,但用什么法子逃走?能逃得了吗?她当真全无信心。
朱一涛长剑抖处,呼的飞起一朵剑花,人随剑走,但见剑光精芒电掣,迎面射向乔双玉。
乔双玉腰肢一软,上半身略为向后弯,摇颤不定,突如风中杨柳,使人难测去向,而又十分好看。
朱一涛却看得真切,长剑原式刺去,堪堪刺中乔双玉时,剑尖所指的却她的左肩。
只见血光一现,乔双王哼也不哼一声,趁势疾退,忽然间已脱出对方的剑圈,掉头飞奔逃逸。
来一涛冷笑一声,像一阵旋风似的卷去道:“乔双玉,你逃得掉么?”
乔双玉格格笑道,“朱一涛,咱们后会有期。”
她奔逃时也像一阵清凤似的,朱一涛驭剑疾追,比她更快,两人的距离越缩越短,直到剑光已触及乔双王后颈,朱一涛忽然眼前一花,失去了乔双玉踪影,但耳中仍闻乔双玉银铃似的长笑,渐去渐远。
朱一涛身在阵中,心中又是生气又佩服,气的是这回又让乔双玉逃出,佩服的是幻时一娇果真设计周详,心思细密,事先布下这么一座奇门阵人的确是一招绝妙逃命之计。
目下他虽然无法分清四周的景物,但他却清晰的听到许士元等人,与紫虚子冯元山动手的声音。
他凝目四下略一打量,随即分辨出这座阵法的方位门路,于是举步走出阵外。
广场中紫虚子冯元山一把长刀敌住邓会、沈泰及丁天厚三位智慧门高手的夹攻,光看战场中尽是刀气激荡,就可以知道冯元山对付那三人,实是绰有余裕。
朱一涛略一迟疑,便绕回庄后,走到后院花园,在一座假山石洞之前停步道:“甄姑娘,乔双玉已经走了。”
洞口红影一闪,冒出一条窈窕人影,微带惊疑的甄小苹怯生生走出洞外道:“仰白他们呢?”
朱一涛道,“还没有打发智慧门的人,不过没事。”
甄小苹突然娇弱不胜,倚向石壁,双手抚着胸前,大大的吁了口气,那种动人的情态,使铁石心肠的孤剑独行朱一涛,也看得微微一呆,于是柔声问道:“你放心好了,陈仰白有他师兄在场,许士元等人欺负不了他的。”
顿了一顿,又道:“我还有要紧事,可要先走一步。”
甄小苹急急道:“您有什么事呀?”
朱一涛反问道:“你不是怪我擞下陈仰白不管吧?”
甄小苹被他说得脸上一红,朱一涛看了,面色立刻柔和下来,又道:“好,我告诉你吧,你的娇柔神态和真情,使人大为心软,所以我要赶去看一个人。”
甄小苹料不到以孤做闻名江湖的朱一涛,也会说出这般荡人肺腑的话,不觉如痴如醉,只听他继续娓娓说下去:“我一向认为,一个人若是心中有了牵系,便有碍手碍脚或患得患失的顾忌,在这种情形下,要这个人把一切看开,谈何容易?唉!”
甄小苹心中会意,轻轻道:“那么你决定去看的那个人,一定是常常使你牵肠挂肚,永系心胸的了?”
朱一涛微现尴尬之色,道,“还没有达到那么严重的地步,不过坦白讲。一个女人能被我朱一涛时时想到,也就不是个平凡的女人。”
甄小苹微微一笑道:“让我猜猜如何,您不会生气吧?”
朱一涛没有做声,甄小苹便又道:”阮姊姊,对不对?她的确是个人间仙子,我在她的身边服侍了五年,她从来就没有把我当下人看待。”
朱一涛哦了一声,显然已感兴趣,于是甄小苹又道:“就拿我的武功来说,要不是阮姊妹尽心指点,休想有今日的成就,挤身幻府高手之林。”
甄小苹神秘地又道:“阮姊姊丽质天生,我要是能有她的一半,该多好。”
朱一涛含笑不语,甄小苹又道:“只是我这一生,恐怕没有与阮姊姊重聚的机会了。”
朱一涛听到她的话后,脑海中立刻涌现出阮玉娇那娇艳的面庞,这一刹那,心中突然有一股冲动,以及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催促他非得赶快到江南寻访阮玉娇不可。
他忖道:“以前心中只有追杀幻府一娇乔双玉的念头,没想到阮玉娇如今已在我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甄小苹道:“我知道朱大侠心中正在想念阮姊姊,对也不对?”
朱一涛微微一笑道:“正是,不仅想念她,而且我已决定现在就去找她,我先走一步了。”
甄小苹点点头道:“希望你尽快找到阮姊姊聚首,唉,我真羡慕她。”
她目送朱一涛英俊的背影,走出院子,然后微微叹了一口气,走出藏身的石洞,快步走向庄前。
甄小苹赶到庄前之时,紫虚子冯元山已与智慧门三大高手激战一百多回合,只见冯元山一把长刀,舞得满天光影,煞是好看。
而智慧门的丁天厚、邓会及沈泰三人,在冯元山的刀光之下,兔起鹊落,应接不暇,竟然全是守势。
甄小苹略略一望,已明白那朱一涛放心离去之故何在,敢情以紫虚子冯元山师兄弟再加上她之力,的确足以对付许士元等人有余。
许士元没有出手参战,一直在旁边观察冯元山的绝世刀法,眼看丁天厚等三人实在无法解决三仙之一的冯元山,当下盘算着是否发动四人联手之阵,来对付冯元山。
他的眼珠微微滚动时,陈仰白远远看见,开口道:“许兄敢是打算加入战团,以解今日之厄?”
许士元骇然忖道:“想不到我心念一动,陈仰白便立时看出,一言道破我的心思。”
他冷冷的打量并肩而立的陈仰白及甄小苹一眼。
心中念头飞快打转,口中应道:“在这种情形之下,谅你一定也会有同样的打算,因此,你的猜测一点儿也不足为奇。”
陈仰白晒道:”可是许兄要是知道在下已想出克敌制胜之计时,相信你一定大为震惊。”
他停歇一下,马上又接下去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许兄和激斗中的三人,一定已练熟一种联手攻守之阵,因此,今日只要我能设法使你无法下场出手,那么你们必将全军尽役,对也不对?”
许士元阴沉一笑道:“陈兄虽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可惜你却无法阻止我不出手,可见胜券仍在我手中。”
陈仰白看了甄小苹正好道:“小苹,许兄这句话,说得不是太过自信么?”
甄小苹颔首道:“是呀,他简直不相信合我们俩人之力,可以阻止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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