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云禅师道:“老衲没有特地为女檀相做过什么事,何谢之有。”
艾华笑道:”大师果然是有道高僧,与寻常之人不同,着是别人,一定不肯推却这等功劳的。”
卧云禅师淡淡道:“女檀松好说了,刚才那位施主的话,你想必都听见啦?”
艾华道:“我都听见了。”
卧云禅师道:“朱施主对你的评论,十分不客气。如若女擅糊非是如他所说,不免会挺身而出,与他辩个水落石出。”
艾华反间道:“我辩给谁听呢?你大和尚不会管这等闲事,听了他的诽谤,亦等如没有听见一般,所以我由得他嚼舌头去。”
卧云禅师微笑道:“这话说得也是,倒是老袖有欠考虑了。”
他指一指庙门.又道:“女檀樾打这儿出去么?”
艾华道:“我叫做艾华,我自然从这儿出去。难道还有别的路可走么?”
卧云禅师道:“朱施主既要捕你,目下料必还在门外等候。”
艾华道:“大师怎会作此猜想?”
卧云禅师道:“可惜我是出家之人,不便打赌。否则你如不相信老袖之言,便可以赌个输赢了。”
文华格格娇笑道:“赌一次也不妨享呀,我说朱一涛不会在外面。”
卧云禅师道:“这是绝不可能之事,老衲的心灵感觉,从来没有出错过。”
艾华看他一眼道:“你有什么可做赌注的没有?但别拿破烂的袈裟,脏兮兮的念珠等东西出来。”
卧云禅师道:“老袖是出家人,决计不能与你打赌的。”
“那么我走啦……”艾华的身体向庙门移动一面道:“朱一涛那个家伙,我敢用任何东西打赌,他这刻至少已经在数里之外。”
卧云禅师举步相送道:“艾姑娘不信老衲之言,吃亏就在眼前。但这是你自家的事。”
他已到了靠近庙门处,突低声道:“瞧,他就站在外面。”
艾华虽然和朱一涛串通好的,但也不免吃一惊,心想他怎可站在门外,让这个假扮为僧人的邪派领袖看见?这不是自己暂时不能离开么?
卧云禅师又说道:“艾姑娘,你个子长得小,只要小心点儿移到老衲背后,就可以看见朱施主,却不怕被他发现。”
艾华如言移到他身后,向外面望去。
但见庙外除了道路、树木和田野之外,还有稍远处有些房屋,此外就没有什么物事了,当然也没有人影。
她大为惊讶,问道:“朱一涛在哪里?”
卧云禅师道:“艾姑娘的眼力,如何这般不济?”
艾华用心瞧了一阵,才道:“没有呀,我真的瞧不见,除非他已躲在那些房子里面。”
卧云禅师回转身子,布泛起慈祥的笑容道:“你当真瞧不见么?”
艾华道:“我可以发誓。”
卧云禅师道:“发誓只对普通人有用,若是以智慧自矜之人,根本不信任何玄妙的现象,包括鬼神在内,都是不相信真有其事的,你发了誓却有何用?”
艾华道:“我可不是当真要发誓,只不过是强调我说的话的确是真真实实的。”
卧云禅师笑容一敛道:“你用的只是肉眼,所以看不见朱一涛,但老衲的慧眼,却看见他和你站在一起。”
艾华一怔道:“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卧云禅师淡淡道:“你认为这是什么意思?”
艾华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卧云禅师道:”你早知爷爷是谁,何须再问。”
这一句答话,已露出他另一副面目。如若不是邪教中人,面对一个美貌女子,哪有自称爷爷的?
艾华可真怕他自认是俞百乾,因为这么一来,他势必出手对付自己。而目下没有朱一涛之助,情况之危险,不间可知。
她早先与朱一涛约好,进来看这庙中的和尚,如果是俞百乾的话,暂时不必动他,原因是一来还没有必可擒杀的把握。二来他既是三仙四佛中的一个,则查出他的假面目后,已经是了不起的收获,大可以借三仙四沸其他的人手,把俞百乾收拾掉。
因此朱一涛看过之后,便须远远走开,好让艾华不着痕迹离去,所以朱一涛现下不会在附近的。
卧云禅师又道:“老袖已经反问过自己,何以你与朱一涛,都知道爷爷躲在此处?”
艾华甜甜地笑道:“你想出原因了没有?”
卧云禅师道:”我正等你告诉我。”
艾华道:“我恐怕也没有办法奉答。”
卧云禅师道:“也罢,你且告诉我,朱一涛何以形状如此狼狈?”
艾华道:“这一点我知道,他乃是被敝门一位高手,全力追击之下,经历了好些艰难,才告脱险,但已吃了不少亏。”
卧云禅师笑道:”这些危险,本来是我该遭遇的,是也不是?”
艾华道:“可以这么说。”
卧云禅师道:“艾姑娘和朱一涛,虽然都是当代的杰出之士,但却有一件事大错特错。”
艾华道:“我们什么做错了?”
卧云禅师道:“那就是你们低估了我的眼力,以为只须看过我的另一副面目,就可以徐图后计。殊不知我已看破你们乃是伪装追逐,其实已联成一气。”
他仰天长笑一声道:“我俞百乾著是在朱一涛与你合力围攻之下,自是不敢说有必胜之把握。但目下只对付你一个,嘿!嘿!”
艾华现在反而冷静下来道:“你意思说,我们错在不该放过你,应当早下毒手,是也不是?”
卧云禅师道:“正是如此。”
“好吧,我们暂时不谈这个。”艾华说:“我只要请问你一件事,只不知你可肯回答于我?”
卧云禅师道:“什么事?”
艾华道:“据我所知,三仙四佛之中,有几位是无名无姓,例如四佛之中,世间所知,也不过是法华上人和无爱尊者两位而已。如果你是四佛之一,则三个有了着落,只不知第四个是谁?”
卧云禅师道:“第四位是个行脚头陀,永远行踪不定,法号戒刀。”
艾华道:“多谢你的指点,哦,对了,你怎生瞧出我与朱一涛已经联成一气的呢?”
卧云禅师道:“你躲在香案下时,还与我絮咕了好久。假如不是不怕朱一涛岂敢如此疏忽,因雌我便想,你唯一能不怕朱一涛之故,便是因为已发现了我,讲好一同来对付我。”
他态度非常闲豫暇逸,又道:“你还有什么问题没有?老衲以慈悲为念,总教你不要怀着一肚皮的疑问去向阎王爷报到。”
艾华道:“你不怕朱一涛口转来么?”
卧云禅师冷笑一下道:“你以为自己可以抵挡得住我几招?哼,哼,除非朱一涛现在就冲进来,不然的话,你定必横尸于此庙,无有生还之望。”
艾华心中升起了软弱无力之感,不由得面色发白,神情沮丧。
要知这个化身为四佛之一的邪派领袖俞百乾,布置周密无比。简直没有一丝一毫的空隙。使人感到他是一个无法击破的敌手,此念一生,斗志大为削弱,自然更加无法再抗衡了。
她唯有作最后一次的努力道:“难道对于你来说,我已没有利角价值了么?”
卧云禅师眼中射出阴毒的光芒道:“不错,一点儿可以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侧门人影晃闪,艾华不必瞧看,也知道是那个小沙弥,还有一个香人工,这而人虽是智慧门之人,可是在全无胜算之时,他们决什不会出手相助。此所以艾华根本不打算叫他们帮忙。
艾华摇摆一下手中的花篮道:“若是如此,我只好作困兽之斗了。”卧云掸师双眉竖掀,面上顿时布满了凶悍杀气。整副形貌,完全改变。艾华震惊地退了两步,自己也感觉得到斗志之消沉,已快到了延颈就戮的地步了。
这并不是艾华天生胆气太弱,而是因为她智力商人一等,所以环境,形势,武功等因素,她衡量得特别清楚。以卧云禅师(俞百乾)表现过的实力,的确可以轻易击杀她。而她既处于一种无人援救的形势,复又困于死角,无法逃遁,故此被绝望的情绪所淹没。
卧云禅师从宽大的袍袖内,掣出一把精光四射的月牙刀,虽然长度不足三尺,却好像已刺到寻丈外的艾华身上。
艾华打个寒噤,不由自主地凝视那把锋快的月牙刀,想到马上就将被这口凶器斩杀,不觉又打个寒嗲。
卧云禅师冷冷遣:“本座这一口月牙刀,虽然不是神兵宝刃,但多年以来,已砍过上千的人血,所以刀气特别凶厉。”
艾华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她忽然间感到好过得多了;敢情敌刀这一出鞘,她当真感到绝望,便自然而然地把心一横,把生死大事置诸度外。
这个倚年玉貌,含着纯洁味道的少女泛起一个微笑道:“我在你眼中。是不是与其他的刀下冤魂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卧云禅师道:“不错,等你身首异处,那时较之任何一个最丑的活着的人,更要难看。”
艾华道:“你预算几招便杀得死我?”
卧云掸师道:“以你目前的状况,不出三招,你将尸横就地,这是因为你已失去斗志之故。”
他的冷冷笑容,充满了自信。
艾华听了,露出寻思的神情。
卧云禅师又道:“你的斗志,已经没有法子提得起来,你可知道是何缘故?”
艾华讶道:“这倒要请问你了。”
卧云祥师道:“因为你太聪明,几事也预想到结果,而目前的情势,你拼上三十招三百招,其结局与三招并无分别。你看得大清楚了,所以怎样也激不起斗志。”
他分析推论:精微透辟,使人无法不服。
艾华点头道:“不错,我也知道自己躲不过你第一刀。”
卧云禅师不等她解释,使接口道:“你根本不打算出手抵御,本座老早算好听!”
艾华垂下花篮,叹一口气道:“你这一辈子杀人无数,可曾想象得到死的滋味如何?”
卧云禅师道:“死亡之为物,想象中比实际的痛苦,超出千万倍之多。所以本座奉劝你一声,根本别去想它。”
艾华道:“不想行么?”
卧云禅师道:“这得靠修养之功了,本座老早就练成了绝不想象死亡滋味的本事啦!”
他的样子已摆明要动手了,艾华至此仍然没有防御的迹象,可见得她当真已放弃抗拒之想。
她淡淡道:“等一等,我还有一个疑问横亘胸中。”
卧云神师道:“那就快快说吧!”
艾华道:“这间庙中,还有一个沙弥和香火工,你杀了我之后,是一径离开呢?抑是还要对付他们?”
卧云禅师晒道:“你何以忽然变得如此多情,临死之前居然还想到他们的安危,但本座不妨告诉你我怎么办?本座将下手取他们性命,叫他们永远缄默。”
艾华道:“这却是为了什么原因?”
卧云禅师微感奇怪,暗想这等显浅道理,何须再间,但他仍然回答道:“为了灭口,杀了最是妥当。”
艾华道:“那么你非下毒手不可,决不更改了,是也不是?”
卧云禅师点点头,艾华接着又这:“假如我告诉你,这两人都是敝门之人,你岂不是更不能放过他们么?”
卧云祥师道:“当然啦,但……”
艾华发出格格的娇笑声,状甚欢愉道:“但是他们不可能是敝门之人,你可是这样说?”
卧云禅师不做声,但一望而知他的脑子中,正忙碌地活动。
艾华又道:“不管他们是不是敝门之人,反正你都不会放过的。我敢用性命担保这话不假。”
卧云禅师微讶忖道:“她这话好像说给沙弥和香火道人听的。”
他背后传来一阵步声,显然共是两人,因为其一阔大沉重,另一个步声矫捷轻灵。卧云禅师回头瞧看,也知道脚步轻的是年轻沙弥,步声重的,是那个好像又聋又哑的香火道人。
却见艾华已经提起花篮,森森待敌,美丽的眸子中,闪耀着得意的光芒。
她的目光,使卧云禅师十分气恼,面色上变,那张圆胖慈祥的面庞,忽然拉得又瘦又长,杀机森冷,甚是骇人。
艾华道:“你已露出俞百乾的真面目.可惜杀我的时机,如电光闪露,已经远去。”
俞百乾仰天冷晒道:“想我俞百乾雄踞武林数十年,岂是你们几个气候未成的小辈,能够抗手的。”
艾华应道:“话虽不错,但我等不求有功,只求无过,同心合力,拼命支撑下去,定可挨到朱一涛赶来。”
俞百乾见她心思敏慧,借着答活,指示机宜,叫另外那两人不可贪功。同时又提起朱一涛这支援兵,使他们奋起斗志。心想,此女实是不可多得之才,比之元丽似是还高一筹。
他一面分析敌方的情势,一面已查听清楚背后两人的位置,心念电转间,已决定先以杀手,除去那步声沉重的香火道人。
要知在他身后行来的两敌当中,虽然个别的武功造诣尚未得知。但就整个情势看,艾华是以轻灵跳跃见长,则配搭之人,自以擅长硬攻为佳。所以俞百乾若要先行除去其中一个,定须选择步声沉重的;以便使艾华失去最佳的搭配。
他听得步声沉重之人停脚在他左后方,当下耸身跃起,像头大鹰似的翻身扑去,手中月牙刀划出一抹冷电,疾攻敌人。
这一下,出手不但迅急,而且有雷霆万钧之势。只是目光到处,竟是年纪很轻的沙弥。
换言之,刚才这两人行来的步声,居然与他料想的不同、俞百乾烧是身经百战,才智过人之上,这时也不由得为之心头大震,手中刀势,不觉减了几分威力。
原来年轻沙弥手中兵器是一柄三尺青锋,那香火道人则拿着一根粗重的钢杖。在这两般兵器上,已显示出这两人的武功路数:果然是一刚一柔,可是俞百乾却找错了对象。
这个情形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对方这两名敌人出身于智慧门.果然不同凡响。行来之时,已经用上心机,明明是阴柔武功路数的沙弥,故意加重脚步,使他单凭听觉判断之下,找错了敌手。
俞百乾震惊的是一则智慧门中之人,果然名不虚传,个个心计过人。二则他这一弄错了对象,使的手法,本是克制刚猛武功路数的,如今拿来对付阴柔路子,效力自然大打折扣。
但见那沙弥人随剑走,轻轻挡了他一下,便滑开七八尺。身法之滑溜。剑术之精妙,实是不同凡俗。
右方的香火道人咳目大叱一声,钢杖横扫,挟着劲厉风声,潜力山涌。迅猛攻到。
文华也在那边娇喝助威,使俞百乾不得不顾虑到她的袭击。
好个俞百乾,临危不乱,月牙刀去势一挫,硬架敌杖,一碰之下;发出骼的一下响声。
他左手骄指,翻过来向身后遥遥戳去,一股指力激射而出,发出啼的一声。艾华晓得此是隔空伤人的恶毒指力,急急侧身避让,但觉一股锐利如剑的劲道,从身边擦过。
那小沙弥已经挥剑扑来,恰是从香火道人杖势已尽之处攻到。这一招不但是顷补同伴杖招的空档,同时亦等如是杖势攻击的延续,配合之妙,实是值得喝彩激赏。
自然俞百乾没有赞赏的心思,他袍袖一挥,拂中剑光。那沙弥身形震退了数尺,不禁瞠目。
艾华道:“这一袖是华山金刚扇神功,可见得俞百乾你是货真价实的四佛之一。”
俞百乾冷笑一声道:“事到如今爷爷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话声中,月牙刀随手一劈,架开迅猛扫到的钢杖。
那香火道人见他那柄月牙刀,又轻又薄,可抵挡他刚强的攻势之时,却毫不费力,不觉心下骇然。
艾华道:“你今日一定要杀了我们灭口,不然的活,你花了无穷心血才当了四佛的角色,就没得玩啦!”
俞百乾心知她乃是要激起沙弥和香火道人他们的斗志,是以指出非拼命不可的形势,当下以釜底抽薪之法,破她此计。
“那也不一定非杀你们不可,反正朱一涛已经得知你爷爷的秘密r你们若想活命,还有一条路可走。”
艾华迅即接口道:“得啦,我们三人同心协力对付你,未必就会落败被杀,再说朱一涛见我没去与他会合,马上就会寻来。”
俞百乾目光闪过沙弥和香火道人,见他们都露出深以为然的神色,当下道:“朱一涛赶来了便又如何?你们难道相信他会出手相助么?哼,哼,他不站在一旁瞧热闹才怪呢。”
艾华道:”胡说,他不趁这机会擒杀你,更待何时?”
俞百乾道:“这个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但却是在你们通通被杀之后。”
沙弥哼一声道:“他这话不无道理。”
香火道人道:“朱一涛等咱们被杀之后,俞百乾也多少负点儿伤。这时他才出手赶杀,自是一举两得之汁。”
俞百乾道:“瞧,事情一定如此演变。你们若是为自己打算,还是当机立断的好。”
艾华道:“胡说八道,我宁可向朱一涛投降,也不跟你谈条件,谁听过与虎谋皮之举行得通的?”
俞百乾心想这个少女伶牙俐齿,实是不易应付。念头一转,当下迅即说道:“当然啦,朱一涛向有风流之名.你身为女子,长得也不错,他多半肯放过你,可是他们却不同啦!”
那沙弥和香火道人一听,都微微变色。要知在武林的传说中,孤剑独行朱一涛的心狠手辣,那是比俞百乾大得多了。
故此两人一则感到朱一涛能容艾华之言不假。二则他剑下无情的名声极盛。不觉大力心动,有意向俞百乾妥协。
俞百乾及时提出条件道:“你们两位武功不俗,只要答应加入我秘寨之中,从现在起,咱们就是自己人了。智慧国师方面,我自有法子交代,”
沙弥间道:“请问您怎么一个交待法?”
俞百乾淡淡一笑道:“智慧国师如果发现艾华和你们的尸体,还有什么好追究的?”
香火道人道:“一时之间,哪得有合适的尸体可用?”
俞百乾道:“这个包在我身上,你们怎么说?”
艾华百万想不到突然之间,变得如此恶劣。但她与沙弥、香人道人是同门.却从未见过,是以感到难以扭转劣势。事实上,正因为他们从未相识,没有感情,所以俞百乾才得以趁机施展分化离间的手法。
沙弥和香火道人对望一眼,互相点点头。
俞百乾心中大喜,但面上一点儿也没流露出高兴的情绪。
艾华却没有法子掩饰心头的震惊,尖叫道:“你们怎么啦?给他三言两语,就成了反叛之人么?”
沙弥冷冷道:“我等以智慧自保,几时反了?”
艾华道:“你们加入秘寨,不是反叛是什么?”
沙弥道:“反过来说,我们若与朱一涛合作,跟他同声共气;这就不算反叛么?”
艾华顿时语塞,无可反驳。但她脑筋灵变,智什百出,马上说道:“俞百乾的允诺,岂可相信。他利用过你们之后,只怕仍然不放过你们。”
俞百乾应道:“笑话,横竖爷爷的和尚身份,已经泄了秘密,我得到他们加盟,有益无害,何必加害他们?”
香人道人说道:“俞大爷,在下等现在该怎么做?”
俞百乾道:“你们分头在前后把风,待我收拾此女,咱们立时离开。”
香火道人躬身应道:“是。”
他身子一摇,脱下了身上破旧的外衣,丢在地上,那沙弥也脱掉自己那件,随手丢在一边。
两人分头奔去,依言把风。
俞百乾闹着艾华,冷笑道:“你若不想死得太惨,那就丢了花篮,侍我给你一个痛快。”
艾华长长叹一口气,心想人算不如天算,不管智慧国师的罗网安排的多么巧妙,仍然被意想不到的波折破坏了。
她的叹息实是发自真心,敢情在地上两件衣服,内藏古怪。前文说过,这沙弥和香火道人身上,都暗藏大量火药。这两件衣服的夹层中,都铺满了火药,假如艾华手中尚有五雷珠,则今日的局面,她可以胜券在握,无奈她身上的火器,都被朱一涛搜完了。因此,俞百乾这个大敌,虽然站在衣服旁边,她亦无能为力。
那沙弥和香火道人,答应投降之举,真真假假。临去时给艾华一个机会,可惜的是艾华火器尽失,无法施展毒手。
俞百乾挺刀向她迫去,长长的面孔上,上片冷酷杀机,叫人一望而知,这个人心如铁石,绝对无情感可言。
艾华满面惊惶之色,望着对方,脚下一步步后退。
霎时间,她已退到墙边,身子被墙挡住,再也无法后退了。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五指一松,那只花篮掉在地上。
就在这个美丽少女,弃械待死之时,俞百乾的月牙刀,已经快如闪电般吐出,抵住她胸口要害。
他发出嘿嘿的冷笑声,心中十分愉快。
艾华这时讶然睁眼,见他面上杀机已消,奇道:“你为何还不下手?”
俞百乾道:“爷爷喜欢什么时候杀你,就什么时候杀你。”
艾华测不透此人心意,只好默然不语。
俞百乾又道:“爷爷不杀你好不好?”
艾华心想:当然最好不过,但她又知道这个魔头杀人不眨眼,决不至于忽生慈悲之念,烧了自己一命。所以对于他的话,并不存有任何幻想。
她慢慢地道,“好是好,怕你有些方法,会比死更折磨人的。”
他左手疾伸,指力射出,闭住了艾华的穴道。
艾华但觉真气一岔,全身四肢百骸都失了知觉,丝毫动弹不得,像一具僵尸般,靠墙站着不动。
俞百乾像一阵风般卷出庙外,转眼间,隐隐传来一声闷哼。不一会儿。他反而是从后面进来,手中挟着一个人。
艾华看时,原来是香火道人。俞百乾把香火道人丢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接着走出前门外,又带回一个人。
艾华情知这一个定是年轻沙弥,目光转过去,果然是他。
俞百乾把他扔到香火道人身边,然后向艾华望去,冷冷道:“现在你可明自我的意思?”
艾华试一开口,居然能够发声,便应道:“我不明白。”
俞百乾道:“我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杀死你。”
艾华道:“他们干吗要杀死我?”
俞百乾道:“别的道理不说,爷爷的命令,他们敢不听么?”
艾华道:“那可说不定,如果我是他们,反正你的任何允诺,都等如放屁,何必听你的命令,难道还指望你会放过他们么?”
俞百乾道:“爷爷除了命令之外,倒是还有一个理由,使他们怀恨杀你泄愤。”
艾华这时反而冷静如常,微微一笑道:“这话听来倒是新鲜得很,只不知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们了?”
俞百乾道:“因为你被我擒住之后,嘴已明明没有堵上,但我去对付他们时,你居然不发出警告。”
艾华道:“照他们离弃我的情形来说,我借你之手加害他们.亦不为过。”
俞百乾见她随口反驳,头头是道,心想此女的辩才,实是少有。
他泛起一个残忍的笑容,过去掀起年轻沙弥,月牙刀一落,登时斩了一条手臂,那条断臂掉在地上,还发出清脆的吧嗒之声。
这等景象虽是残酷可怕,但艾华仍然全神瞧着,面上表情毫无变化。
俞百乾随即解开沙弥的穴道,那沙弥这时才惨叫一声,踉跄走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子。
此时他伤口中血流如注,如是寻常之人,非马上晕倒不可。但这沙弥习过上乘武功,还挺得住。
他举目向墙边的艾华望去,眼光中充满了怨槽仇恨。
俞百乾呵呵笑道:”你若是想杀死她,这儿有刀子。”
他摸出一口匕首,寒光闪闪,显然十分锋快。随手丢去,那沙弥伸手一抄,抄在手中。
艾华心中大骇,虽然她彼这个沙弥杀死,与死在俞百乾手中,并无区别,但只怕这沙弥流血过多,伤疼影响,以致不能一下子就结果了她。又或是这沙弥恶性一发,故意慢慢的在她身上刺戳,不伤到要害。这等情况,自是极为可怕。
那沙弥向艾华行去,但步伐不稳,显然已经十分衰弱。
俞百乾的笑声回旋在庙堂中,听起来就像黑夜中的枭鸣似的,甚是阴森可怖。
他边笑边道:“你若是先把她的嘴巴割开,她不但变得很难看,而且永远不能花言巧语。”
那沙弥一步一步走近艾华,他面色既青白,又因痛苦而曲扭,面颊上的肌肉,更为难看。
艾华在惊骇中,仍想说什么话,可是当这个断了手臂之人,迫到面前之时.她也懒得开口了。
只见那沙弥举起匕首,作出欲刺之状。接着他深深吸一口气,身子马上挺亘,一望而知他已运集全部残余的气力,作此一击。
俞百乾瞧得十分过痛,尤其是这沙弥的动作不快,更增加了戏剧性的效见使他极为满意。
只见那沙弥匕首疾落,刷一声,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俞百乾和艾华为之愣住,俞百乾旋即勃然大怒,跃到那沙弥身边,只见他身子仍然站立,那把匕首,已深深插入左胸要害,必死无疑。
但这沙弥尚未身亡,眼中射出嘲笑的光芒,瞧着俞百乾。
俞百乾一手揪住他衣领,连掴他两个耳光,怒声道:“你为何不杀她?”
那沙弥居然泛起笑容,随即头颅软垂,不再动弹,俞百乾一挥手,这具广体飞开丈许之外。
这等挫折虽然算不了什么,可是那个智慧门之人,不但乘机得到解脱,而且还留下一个谜,使敌人不得安心,这一着实在高明得很。
俞百乾道,”艾华,你猜爷爷怎生收拾另外一个?”
艾华叹一口气道:“你虽是四大邪派的首脑人物,残酷成性,乃是理所当然,但你另一方面又是四佛之一,难道那些佛家教义,竟不能收潜移默化之功,稍稍减少你的残酷性情?”
俞百乾低头望望身上的僧服,耸耸肩道:“你还是第一个提起这问题的人。”
艾华道:“当你以卧云禅师面目出现之时,如无高僧胸怀,岂能瞒得过道行高深的和尚们?”
俞百乾道:“当爷爷变作四佛之一时,的的确确是满怀慈悲,胸无杂念。”
他停歇一下,又道:“但当我恢复本来面目之时,便又不知慈悲为何物了。这等变化,在我甚是自然,一点儿也不必勉强。”
艾华道:”你一身之中,具有两种极端相反的性格,实是令人难以置信。”
俞百乾仰天冷笑道:“你情与不信,也改变不了事实。”
文华道:“在理论上,你一身兼具两种矛盾性格,各自发展到最尖锐之时,你就无法把持得住,非变成疯子不可。”
俞百乾淡淡道:“你这话不错,可是爷爷自有分寸,决计不会变成疯子,你放心好了。”
他回身行去,以月牙刀抵住香火道人的咽喉,这才踢他一脚,解开了穴道。
那香火道人斜眼望着阴森森的白刃,面色如上,动也不敢动。
俞百乾道:“你在死前,可有什么话说?”
香火道人道:“在下心中有两个疑问。”
俞百乾道:”你说出来听听,我反正要等候朱一涛。”
香火道人说道:“第一个疑问是你既然己答应我们投入秘寨,何以又改变主意,竟然做出食言而肥之事?”
俞百乾冷冷道:”问得好,那是因为你们脱衣之时,尚未真心投降,是以爷爷也用不着守信。”
香火道人道:“何以见得我等不是真心投降?”
俞百乾道,“你们把衣服丢到我脚下,衣服中尽是火药,这等居心,不问可知。哼哼,你们以为爷爷好骗的么!”
香火道人倒抽一口冷气道:“原来那时你已知道了。”
俞百乾道:“不错,爷爷早就晓得啦!”
香火道人道:“但你没有马上避开,难道你不畏烈火和爆炸之威?”
俞百乾笑道:“假如你们早知道艾华身上的火器,全被朱一涛弄光的话,你们就绝不会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香火道人叹一口气,团目不语。
俞百乾道:“你不是还有一个疑问么?”
香人道入沮丧地道:“不必问啦,反正不免一死。”
俞百乾道:“你倒也干脆,爷爷给你一个痛快。”
他手起刀落,把香火道人劈得飞开丈许。
艾华听到尸体落地之声,实有不忍卒睹的悲惨感觉,当下闭上星眸,等候死神降临。
俞百乾没有走过来,仍然站在当地,凝神查听。
过了一阵,艾华睁开眼睛看着他,讶道:“你为何还不向我下手?”
俞百乾道:“你真是讨厌得很,舌长话多。”
艾华一怔道:“从来没有人骂我说话多,你还是头一个。”
俞百乾冷冷道:“别的男人悦于你的姿容,所以发现不到你这个讨厌的毛病。””
艾华被他骂得直发愣,不敢做声。
沉寂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一阵步声,随风传来。
这阵步声,极为沉稳,虽未见来人,已可感到一阵咄咄迫人的气势。
俞百乾定睛望着庙门.片刻之间,人影已现,果然是当代高手孤剑独行朱一涛。
他虽是衣杉湿涌涌的,头发散乱,可是他的气派威势,竟不受外观的影响,仍然那么强大猛骛。
俞百乾见他脚步停住,这才松一口气道:“朱一涛,你已如愿以偿,看见我的真面目啦!”
朱一涛道:“这话宁可信其假,不可信其真。”
俞百乾道:“你永远也不会相信我显现的面目是真的,对也不对?”
朱一涛道:“不错。”
他一面说话,一面观察。迅即得知两件事,一是艾华仅仅穴遭受制,并未丧命。另一件是此地除了俞百乾和艾华两个之外,就别无其他活人了。
俞百乾道:“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何不远走高飞,是么?”
朱一涛道:“是的,你说出来听听。”
俞百乾道:“我打算与你拼个胜负高下。”
朱一涛像一头喜欢争杀不知畏惧为何物的豹子人般:眼中射出慑人的凶光,凝视着这个老和尚。
俞百乾道,”在咱们未动手之前:倒是有几句话,不妨先交待一番。”
朱一涛同意道:“请说吧!”
俞百乾道:“我已见识过你的功力造诣,是以突然醒悟一件事,那就是智慧国师安排的好戏,让你穷年累月地追逐幻府一娇乔双玉。敢情他的用心,乃是不让你有功夫和心情,参研武功。”
朱一涛心头一震道:“这活很有道理。”
俞百乾道:“你现下尚是壮年,兼以天资绝世,若是有心情有时间参研武功,定必与日精进不已,这是智慧国师最为忌惮之事。”
朱一涛道:“这样说来;你敢是认为由于我的耽搁,你则大有精进,是以特地与我放手一拼么?”
俞百乾道:“不错,假如今日本人赢你不得,则这一辈子,休想还有取胜之日了。”
朱一涛道:“既然如此,还等什么?”
俞百乾道:“咱们这一战,非同小可,一则生死所系,性命交关。二则等如争取与智慧国师对抗的资格。咱们拼斗的结果,不是伤亡,就是远飘千里,以后难有说话的机会,所以趁未出手之前,把话说完。”
朱一涛道:“我想不出咱们还有什么可以谈的。”
俞百乾道:“咱们暗斗了许久,以我想来,你应当有些疑问要问我,我亦同样有疑问要向你请教。”
朱一涛道:“只要分出胜败存亡,这等疑问,也就不算得是一回事了。”
俞百乾道:”好,抛开咱们之事不提。本来我想问一间你从前如何会泄露行藏之后,复又烂醉如泥,以致被敝寨擒获的,你既不想多谈,咱们改个话题,谈谈智慧国师这个人如何?”
朱一涛道:“关于我被擒之事,你不是向人家透露过,说是智慧门的手脚么?”
俞百乾道:“从前是那样想,现在又改变啦!”
朱一涛耸耸肩道:“关于智慧国师,有什么好谈的。”
俞百乾道:“咱们与他斗了许久,你对他有何所知?”
朱一涛道:“原来你想与我交换情报。”
俞百乾道:“此举于你利多,于我利少,这是你自家也知道的。”
“很抱歉,本人对智慧国师,可说是毫无所知。”
俞百乾讶道:“哦,这话可是当真?”
朱一涛道:“当然是真的,最近我才查悉敢情是你全面封锁此消息所致,智慧国师得你掩护,才得以成为无形无声的最有势力的家派。”
俞百乾道:“我承认曾经封锁有关的消息,可是绝对没有想到连你亦给瞒住了。要知智慧国师已经与我暗斗了十几二十年,这么长的时间,怎会连你亦仍无所知。”
朱一涛道:“假如他一直不下手对付我,可能再过十年八年,我还不知道有他这号人物。说穿了也很简单,那是因为我极少与人往还之故。”
俞百乾道:“不错,乔双玉虽是早已得悉有这么一号强敌,但在你追杀不已的情况之下,没有泄漏的机会。”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我对智慧门却颇有所悉,你要不要听听?”
朱一涛沉吟不语,眼光中有意无意地瞥视了艾华一下。
站在墙边,穴遭受制的艾华突然开口道:“朱大侠,贱妾可不可以请间一声?”
朱一涛道:“假如俞老兄不反对的话,兄弟无所谓。”
俞百乾道:“艾姑娘想说什么,尽管说吧。”
艾华先说一声谢谢,这才向朱一涛问道:“请问朱大侠,你在三十多年的生涯中,除了练武、仇杀和游荡之外,还做了些什么事情?”
朱一涛一愣,转眼向俞百乾望去道:“俞兄,这个问题,大有份量。”
俞百乾淡淡道:“这是因为你只有三十来岁之故。”
朱一涛讶道:“这与岁数有何相干?”
俞百乾仰天一晒道:“一个人如果已活了七八十岁,则他的生活方式,不管是对是错,都不会有人再劝告他改变了。”
朱一涛恍然大悟道:“你竟有劝我改变生活方式之意么?”
俞百乾道:“你不妨听听是不是?”
文华道:“俞大爷才智绝世,洞测人心;果然猜得不错。”
朱一涛道:”著是劝我改变生活方式之言,你就不用费心了。”
艾华道:“劝说只是附带的,贱妾想知道的是,朱大侠身负奇艺,字内无双,似你这等人物,可曾想过活在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俞百乾插口道:”朱兄当然想过。”
艾华道:“朱大侠想过了么?”
朱一涛道:”不错,我想过了。”
艾华道:“那是为了什么呢?”
朱一涛道:“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答案。”
艾华道:“那怎么行,朱大侠岂能如凡夫俗子一般,迷迷糊糊地活着。”
朱一涛道:“那么你告诉我,应为什么而活呢?”
艾华道:“我就是不知道,才向你请教呀!”
朱一涛一愣,没有做声。
俞百乾道:“若依我佛的说法,那就不难回答了。”
艾华道:“俞大爷虽然精寇佛理,但并没有身体力行,可见得你活着之故,另有见地,但不知你肯不肯指教?”
俞百乾道:“这却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
朱一涛道:“这话甚是,像如此的一个大题目,若是三言两语说得明白。才是奇事呢!”
艾华失望地道:“这样说来,朱大侠对于活着的意义,竟没有一个鲜明的目标了?”
朱一涛审慎地道:“不但没有鲜明的目标,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理由可言。你可知道为什么?那是因为生命的本身,已具有足够的力量,使你千方百计维持下去,根本不须要找出理由来。”
俞百乾喝彩道:“说得好,这才是真确不移的道理。”
艾华道:“假如找不出理由则快乐地活着固然可以,如果痛苦地活下去,那就大可不必了,对也不对?”
朱一涛道:“这是价值问题,因人而殊,恕难作答。”
艾华道:“难道这个问题,竟无人能解答么?”
俞百乾道:“当然啦,谁能解除,若是寻求生存的意义,首先须得探究生命的本源,而欲知生命之本源,又须探究宇宙的本体,一个大回子兜下来,徒然发掘出无数不可解的问题,对于原本的问题,仍无补益。此所以我说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明白的。”
他停歇一下,又道:“但朱一涛兄刚才所说的活,深合至理。大凡有生之物,都以各种方法维持生命,此是不折不扣存在的事实,本来就不必理由。如果你一定要有理由,方肯活下去,那么反过来说,你首先须得愿意毫无理由的死亡。如果你不肯无故丧生,那么你就不必硬找一个活看的现由。”
艾华呆了一阵道:“不错,这话难辩得很,我没有办法证明不对,可是我心仍不得宁恬,这亦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朱一涛笑笑道:“你不妨尽力去探究,反正不会有任何损失、只是很对不起的是,在下无法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俞百乾道:“艾姑娘不愧是出身于智慧门中人物,所谈的话,都是足以叫人想个老半天。也许直至老死之日.仍然再想。”
这位身为四大邪派之首,又是四佛之一的当代高手,话声停歇了一下,又道:“最妙的莫过于这个问题丁但能够发生很多其他疑问,同时亦阻止了很多问题的追究。”
朱一涛讶道:“引起问题,兄弟能够理会得,但阻止追究一些问题,却使人听不懂了。”
艾华道:“是啊,阻止了些什么问题呢?”
俞百乾道:“例如说你在未求得力何活着的答案之前,至少不会进一步深究努力的方向,因为你既不知道要不要活下去,如何谈得到应该如何活下去才有意义,是不是?”
朱一涛恍然道:“对,对,这个问题好像是个圈套,叫聪明才俊之士钻了进去,就无暇想到其他的问题了。怪不得以艾姑娘这等年轻美丽的女孩子,又是饶于才智之人,居然杀人不眨眼,毫不感到残忍,亦无悲悯之心,敢情是你认为生命存在重要与否,尚无定论,所以虽然加以毁灭,亦不动心了。”
俞百乾笑笑道:“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而已,以我看来,艾姑娘本性中的残忍,已被智慧国师以种种手段,训练得十分强大。另一方面在理智上。又有悬而不决的问题,所以能杀人不眨眼,我说得对是不对叩
朱一涛连连点头道:“不错,她一定很残忍。”
艾华凝目寻思,没有做声,倒像是默认这一评语。
朱一涛与俞百乾两人目光相遇,都坚定锐利相注视。
俞百乾道:“朱兄今日的武功,若是只保持昔日的水准,只伯难免败亡之危。”
朱一涛道:“兄弟不妨但白奉告,近年来,在武功上的确没有什么进步。”
俞百乾道:“那很好,你如是落败身亡,那是什么话都不必说了,如果与俞某人不分胜负,则咱们当可以暂时联合,一同先对付那智慧国师。”
朱一涛道:”俞兄口气之豪,与平日不一样,谅必心中很有把握,更说不定算准有援兵可以及时赶到。”
俞百乾仰天一笑道:“朱兄未免把咱们身价贬得大低了,试想;以咱们今日的修为,一旦拼上了,还有什么人能够插手?”
朱一涛想想这话也有道理,当下更不多言,挺剑向俞百乾迫去,顿时寒气弥漫,潜力旋卷,气势极是强大威厉。
这一场对整个武林局势,将发生莫大影响的一战,看来已经是不可避免。
俞百乾长刀起处,摆开门户。但见他气度森严,神韵高远,一望而知这一招大有来历深奥难测。
朱一涛冷冷道:“俞兄到底使出南华寺的心法绝艺啦,这一招‘日重轮势’,放眼天下,恐怕只有你使得出来。”
俞百乾道:“朱兄的渊博,实在叫人感到难以置信。”
艾华听了这话,忍不住插嘴道:“他识得这一招,何奇之有?”
俞百乾道:“这一招南华派的心法,数百年来,未曾在外人之前抖露过。是以朱兄居然认得出来,实是教人感到费解。”
朱一涛淡淡一笑道:“俞兄既是四佛之一的卧云禅师,兄弟由此猜出是甫华寺的绝艺,有何费解,虽说这一招从未在武林中显露过,但南华派的武功心法,外间仍有传闻。”
俞百乾摇头道:“别的功夫也许外间有得传闻,但这一招,俞某知道确实没有外人得知。”
朱一涛道:“你盯牢这个话题,似是另有弦外之音,是也不是?”
“不错。”俞百乾点点头道:“除非你曾向南华寺方丈大师探听,而他居然也肯泄密的话,你才得知。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解释。”
朱一涛道:“就算是我到南华寺查探得悉的,便又如何?”
俞百乾道:“笑话,你如何见得到南华寺方丈?”
朱一涛反间道:“我为何见不到他?她又不是深居宫禁中的皇帝。”
俞百乾道:“他虽是一方寺林的方丈,但他在十五年前,已经闭关下见方外之上。”
朱7涛道:“我见得到他与否,跟目下的局势,全不相干。闲话少说,我要出手啦!”
俞百乾冷笑一声道:“很好,朱兄请吧!”
他嘴唇一闭,马上全神贯注,森严待敌。
朱一涛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追开两步道:“南华寺铁衣大师果真在十五年前,就已经闭关谢客了么?”
俞百乾道:“不错,而朱兄出道也不过是十来年光景,如何能在出道以前,向我铁衣师兄探询密传心法?”
艾华乃是智慧门中之人,何等机灵,听到此处,已明白此中的奥妙,当下说道,“朱大侠,你可是对破拆这一招的手法,心感疑惧么?”
朱一涛道:“我不必打诅,果是如此。”
艾华道:“由此可知,把南华寺这一招传与你的,不是南华派之人无疑。”
朱一涛道:“当然不是啦,除非南华寺铁衣大师的闭关,不是真事。”
艾华道:“朱大侠就算不敢肯定这一招应该如何破拆,但以你的功力,何须疑惧。难道你若是认不出他这一招之时,便简直不动手了么?”
俞百乾接口道:“这话由俞某回答可好?”
朱一涛道:”俞兄请说。”
俞百乾道:“假使朱兄根本认不得对手的招式,那倒简单了,只须以他本身精修的武功手法,加以试探便可。但如若他以别人门派的手法破拆,则定须丝毫不讹才行。不然的话,后果自是十分严重。”
朱一涛连连颔首,表示同意。
但文华却斥道:“胡说八道。”
俞百乾温声道:“你说什么?”
艾华道:“我说你一派胡言。”
俞百乾道:”哼,哼,你胆敢如此放肆,不须多久,你将遭受应得的惩罚。”
艾华道:“是不是你的点穴手法,不久就生出可怕的反应?”
俞百乾道:“你如此聪明,猜猜看是不是呢?”
艾华道:“但你的确是胡说呀,如果朱大侠的彼拆手法有误,你立时获益无穷,何以自行说穿?对你有何好处?”
朱一涛接口道:“这话不错,俞兄自该守口如瓶方是。”
俞百乾淡淡一笑道:“我说穿了自有道理,一来能从铁衣师兄口中间出这一招之人,定然身份甚高,是以波拆之法,大概错不了。二来以朱一涛的深厚功力,就算破拆手法略略欠妥,亦未必逃不过我的反击;三来我必须知道一点儿资料,以便推测探得秘密之人是哪一个。这数点理由,你们满意不满意?”
朱一涛应道:“满意是满意了,只不知俞兄可曾猜出那个人没有?”
俞百乾道:“本人心中颇有印象,但还须设法查证,方知是否正确。”
朱一涛道:“俞兄目下向我查证,岂不更为简捷了当。”
俞百乾沉吟道:“朱兄难道肯说实话么?”
朱一涛仰天而笑道:“俞兄如果有时间查证,定能得知那人是谁。是以兄弟只不过把揭破秘密的时间提前一点儿而已。”
俞百乾道:“这话有理。”
他想了一下,才又说道:“在十五年前,到过南华寺,并且与我那铁衣师兄相好之人,只有一位最适合各种条件,那就是四佛中为首的那位法华上人了。”
朱一涛不答反间道:“法华上人乃是源出少林的高憎,俞兄为何把他拖入咱们这场浑水中?”
俞百乾道:“这还不简单,因为他身为四佛之首,既然得知四佛之中。有一个是本人混迹,他岂能不全力侦查。”
艾华插嘴道:“不对,一定不是法华上人。”
俞,朱二人都讶然看她。还是由俞百乾间道:“你何以知道不是法华上人?”
艾华道:“因为十五年前,你俞大爷还无人怀疑是四佛之一之故。”
俞百乾更为惊讶,问道:“你如何得知十五年前,有没有人怀疑我是四佛之一这回事?”
艾华道:“因为是国师爷告诉我的。他说俞大爷你的隐遁秘藏能力,天下古今,罕有其涛,因此他曾穷多年之力,细加推详,在天下武林名家中,找寻可能是你作掩护的身份,最后认定是三仙四佛之中的人。”
她停歇一下,又道:“国师爷透露说,三仙四佛不但是释道两门的一流高手,同时又个个都是道深德高之人,因此,俞大爷既是四邪之首,定必是以极端相反的另一种面目出现,方能一直不被人识破。”
俞百乾不由得喝彩道:“精辟之至。真不愧是当世的第一位天才人物。”
艾华道:“国师爷说,他推详出这个结论,便通知有关之人。”
朱一涛间道:“智慧国师在什么时候把这消息传出来的?”
艾华道:“确实时间他没说,识知是几年前的事而已。”
朱一涛接口道:“这样说来,十五年前,还没有人知道三仙四佛之中,竟有一个是四大邪派的领袖这回事了?”
艾华点点头,应道:“正是如此。”
朱一涛道:“既是十五年前无人得知此事,则法华上人决不能在十五年前便做下预先对付俞兄的行动了。”
俞百乾缓缓颔首道:“如果艾华之言属实,则显然不是他了,但除了他之外.实在没有一个人够得上这等资格的。”
朱一涛道:“此事在目前不算十分重要,只要你今日能过得兄弟之剑,你还有很多时间调查此谜。”
俞百乾身子一摇,那件僧袍飞开数尺,坠在地上。但见他一身劲装疾服,腰间系着一条宽达四寸的皮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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