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三爷不侍他们追问,接着又道:“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我不过是使朱一涛失去他的特点而已,你们都知道的,朱一涛外号称为孤剑独行,向来是单身匹马,纵横天下,他虽然显得人孤势单,但也有一宗莫大的特点,就是他可以行动如电,毫无牵连拖累,敢持他虎须之人固然不少,纵然有心找他麻烦,也有人海茫茫,无处寻觅之感。”
众人听了,都若有所悟。
牟三爷只停了片刻,又道:“他救了那个书生,已够拖累的了,何况还有一个阮三小姐,那个书生倒是容易解决,但阮三小姐却不是容易放弃的。”
尤监堂道:“三爷这等见地,真是旷古绝今,使人不敢不服。”
牟三爷道:“尤监堂好说了,兄弟也是刚触动灵机,我一听大家都如此垂涎阮三小姐的色相,可见得她的魅力,并不是个人的想法,而是当真可以颠倒众生的尤物,朱一涛他既是男人,岂能例外。”
朱一涛暗暗听得寒哗,忖道:“无怪我初时见到她,并没有特别的感觉,但真到我掳下她之时,突然她的魅力,强烈得难以抗拒了,敢情这正是幻府的绝艺。”
他已发觉自己把这个美女抱得更紧了,已经超过防她坠落的限度,敢情是在本能上,渴望更真切地碰触她的肉体,是以力道加强,当然他亦已收到这种效果了。
朱一涛暂时收回对秘寨之人的注意力,转眼向阮玉娇望去。
只见她美眸半闭,朱唇微微张开,吐气如兰,一望而知她正沉醉在这个男人坚强有力的拥抱中。
同时,她似是意乱情迷,渴望地等待着异性的爱抚和热吻。朱一涛心头大为撩乱,但觉得这个娇媚的美女,已触发起他的情欲。以他现在的姿势位置,他实在很容易就吻在她的朱唇上,而不致弄出任何声响,惊动敌人。
当然,阮玉娇也一定不会挣扎,因为莫说她已有渴望爱抚的表示,纵然没有,她亦无法反抗,因为她穴道已经受制。
朱一涛抑住吻她的冲动,迅即将注意力,再转回底下的敌人那儿。只听牟三爷又道:“从现在起,咱们略略改变策略,追赶之举,仍得继续,但不可太紧,以便让朱一涛有机会安置陈仰白。”
尤监堂道:“此计甚妙。”
牟三爷道:“咱们让朱一涛与阮三小姐在一起,相信不须多久,他们就泡上了。”
冯一杰道:“这块肥肉送到老朱嘴里,不愁他不吃,可是叫人想起来好生不甘。”
别的人都笑起来,这是男人之间的趣谚,只有在这等气氛和话题中,大家都可暂时抛开身份地位等束缚。
罗山道:“老朱这小子,听说风流得很,这一口肥肉,他一定放怀大嚼。”
言下之意,似是十分遗憾。
朱一涛微微一笑,忖道:“这些职业凶手们对我的一切,似乎已打听得很详细呢!”
阮玉娇身上发出阵阵香气,送入朱一涛鼻中。
朱一涛不觉深深的吸了一下,脑中幻起椅旋风流的画面。
只听牟三爷道:“朱一涛平生不在任何相同的地方连续让三日以上,对任何女人约会也不会超过三次,因此,他的行踪永远捉摸不定,亦掌握不任任何可靠的线索,因为他离开每个女人之后,就永不再回转找她了。”
尤监堂肯定地道:“这位阮三小姐与别的女人不一样,朱一涛再狠,也不能只玩两三次,就不顾而去。”
这几句话,其余的三个男人都深表同意。
罗山道:“朱一涛那厮,如果能够拿阮玉娇也当作一般女人,只玩两三次就丢掉的话,我把人头双手奉上。”其他的人,都笑起来。
尤监堂道:“既然如此,咱们已不须急于行动,但眼下往哪儿去?”
牟三爷道:“咱们虽不须认真展开搜索,但行动却不能中止,你立刻传话过去,要第二第三两组人马,只虚张声势即可。”
罗山应了一声,立即奔去。
牟三爷又道:“冯一杰可去面报俞大爷,请下令发动全力,从速侦查朱一涛下落,但切忌打草惊蛇,以致多费手脚。”
冯一杰衔命而去,此处只剩下牟尤二人。
牟三爷背负双手,绕着那数片破布,踱了几个圈子,满面深思冥索的表情。
尤监堂等了一阵,才道:“牟兄想什么心事?”
牟三爷道:“我正在想,以朱一涛的声望和一身所学,天下已没有什么人能使他感到忌惮,但咱们这番分组追赶,居然没有找上他,岂不奇怪。”
尤监堂道:“这有什么奇怪的。”
牟三爷道:“咱们秘寨虽然也算得是武林一霸,可是在朱一祷眼中,最多也只能使他慎重一点儿而已,绝对不能将他骇走,因此,咱们这三路人马,以尚二哥的看法,必有一路与之相遇。”
尤监堂道:“他目下情况特殊,一来有那书生陈仰白拖累。二来有幻府的三小姐,使他无法独行其是。”
牟三爷道:“暂时只好如此解释了。”
他们忽然都露出霍然戒备之色,向东南方望去。
转眼间,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出现,此人行动之时,迅捷无声,宛如鬼魅。
霎时间那人己到了他们跟前,牟三爷和尤监堂都一齐向他施礼,口称二哥。
朱一祷晓得来人必是秘寨中的二号人物,姓尚名人谋,在武林中,只要晓得秘寨之人,都知道这尚人谋心毒手辣,以阴谋诡计见长。
他与牟尤二人见过儿便道:“适才接得消息,晓得三弟有此决定,故此过来瞧瞧。”
他一面说,一面打量地上的破布。
牟三爷马上将过程及其他的推断,说了一次。
尚人谋点头道:“三弟此一决定,甚是明智。”
牟三爷道:“但小弟却想不透、那朱一涛不是怕事之人,何以不曾现身?”
尚人谋道:“这正是咱们胜败的关键,假如朱一涛乃是高明得测破了咱们的手段,是以躲将起来,则此人才智之高,心计之深,殊为可怕。”
尤监堂道:“咱们的最后手段,全寨数十人之中,知道的也不过是六个人而已,他如何能够得知。”
尚人谋道:“他之所以得知,完全是凭推理得来,并非获得情报。”
尤监堂道:“如果我有充分的时间,也有足够的线索,则他能够猜得出来,也有道理,可是他在如此匆忙的情况之下,又没有任何线索或情报。”
牟三爷道:“我也是这么想,才感到疑惑。”
尚人谋道:“当然我们目下还不能确定,但咱们不妨作此推测,三弟让他有机会与阮玉娇泡泡的决定,非常高明,看来咱们不必使用秘密武器了。”
朱一涛听到此处,但觉自己大有收获,一则证明了秘寨果然有秘密武器,符合了早先的臆测。
二来从秘寨这些高级人物言谈中,也同时查看出他们的才智。
三来明知秘寨对付自己的手法,便不难想办法对付,甚至可以进一步予以反击。
他转眼向怀中的美女望去,但见阮玉娇睁大眼睛,与他相视。
她目光中,流露出害怕乞怜的意思,然而却不影响她的娇媚魅力。
朱一涛心中暗自冷笑一声,因为他认为幻府的技俩,大概难不倒他。
然而他的情绪,突然间大为改变,刚才还是十分自信自负,可是现在却只有说不出的震骇。
原来他直到这时,才发现阮玉娇虽然失去行动的能力,可是她言语能力,仍然像平时一般。
她在开始之时,以迄现在,都可以随时随地弄出声响,例如大声叫喊等,只要一点儿声息,就足以惊动秘寨这些高手。
直至此刻他发现时为止,阮玉娇依然可以说话或者大叫。
朱一涛对于自己的疏忽,以及她目下还拥有的优势,感到无限震骇,一时之间,那个灵活多计的脑袋,好像已停止了活动似的,阮玉娇向他微笑一下,笑容中明明白白流露出她的谦卑恭顺的意思。她这个微笑的表情,在这刻出现,显然是向他说,她已晓得他因何事而震骇,同时也表示说,她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并且竟不敢以此当做一种恩惠。综合所有的意义,那便是说,她愿意受他支配,任他处置。
朱一涛暂停了一下的脑子,又恢复原状。
他马上看清整个事实情势,那就是他不可以马上动手点穴,使她不能发出声音。
因为此举一来证明他确系错失,直到现在才发觉,若是不加改,则阮玉娇便不能认定是他的错失,而且可以解释为他故意让她能够发声。
其次,他如是现在动手,由于藏身树上,受到环境的限制,便不能以快速动作点穴。
但如是手脚不快,则阮玉娇必能趁这一线之机,发出声音。
有这两种顾虑,朱一涛只好一横心,不予补救这项错误。
他把目光转回地面,但见秘寨的三个人,已开始移动。
他们一面说话,一面行去,甚是从容。
朱一涛中希望他们赶快走远,以便他从危险情势中脱身。
可是那三个人行得很慢,而且最要命的是他们忽然又停下脚步。
最先停步之人,便是秘寨的第二号人物尚人谋。
他一不走,其余的两人,自然也停下来了。
尚人谋向牟通诡秘地笑一下道:“想想看,咱们可曾遗漏了什么没有?”
牟通虽然智汁过人,但在这位二哥面前,也不敢逞能,当下凝目寻思。
倒是尤监堂先开口道:“对了,咱们遗漏了一事。”
尚人谋道:“什么事?”
尤监堂道:“咱们忘了搜查这附近。”
牟通道:“咱们搜之何用?”
尤监堂道:“不管怎样,总应该查看一下,这才放心得下。”
牟通道:“不对,二哥不是指这件事。”
他们还在猜测对答,树上的朱一涛,心中实在急得可以,真恨不得下去把他们撵走。只听尚人谋道:“咱们既已判断出此是朱一涛故布疑阵,自是无须白费气力搜查,不过,阮玉娇身上撕下来的衣裳破片,却须得捡起来,带回寨去。”
尤监堂当下走过去,将布片都捡起来,一面问道:“这些破布有什么用呢?”
尚人谋道:“这是一项证据,凭良心说,咱们实在惹不起幻府一娇:假如她强向我们要人,她要的是阮三小姐,咱们便可将此项证物,送给她过目。”
牟通道:“不错,她一定会采信咱们的话。因为咱们如果藏起了阮三小姐,自然一口撇清,岂会撕几块破布给她之理。”
尤监堂虽然不大服气,却不争辩。
尚人谋这时才再度举步行去,牟尤二人紧紧跟随。
他们走了一阵,已经音影杳然。
朱一涛仍然不动,也不做声。
阮玉娇看不见地面,是以根本不知那三人已经走了,过了一会儿,朱一涛的目光转到她面上,冷冷的注视着她:一面暗暗捏断几节小枝,先后丢向地面。
那些小节的树枝,落在堆积着枯叶的地面上,连续发出声响,朱一涛这时也移动一只手,此一动手,阮玉娇绝对理会得到他乃是想点她穴道,使她做声不得。
他故意试,一试这个美貌的少女,看她究竟会不会叫出声来,但见阮玉娇的美眸中,乞怜之意更加强烈明显,直到她穴道被制之后,她仍然没曾弄出一点几声息:
朱一涛旋即拍开她的哑穴,让她恢复说话能力。
他道:“你为何一直不做声?”
阮玉娇无限柔顺地道:“我怕你生气呀!”
朱一涛道:“我生气与否,对你有何相干?”
阮玉娇停了一下,才道:“是的,我知道对你再柔顺些,也不能改变你的主意,可是我还是不愿意惹你生气。”
阮玉娇虽是说得柔情一片,但朱一涛却在心中付道:“她一定是耳目中早已失去乎日的灵敏,是以不知真正情况,对我竟是如此不利,如若不然,她肯闭口,那才怪呢!”
但他旋即又转念想道:“在另一方面想,她也许耳目灵敏尚在,只是为了不欲两败俱伤,所以不肯做声。此举另有一个用意,那就是如果我认定她是耳目失灵的话,则往后一些遭遇变化之时,我可能会低估了她,致招惨败。”
这两种臆测,皆有道理,究竟她是属于哪一种情况?急切问却不易立刻判明。
现在朱一涛的心情放松了许多,因此,怀中所抱这一具肉体,给予他更强烈鲜明的感觉。
幸而陈仰白还须他安排,所以他尚未能完全放心。
朱一涛寻思了一下,决定利用这时机和形势,先查明她耳目的感觉,到底灵也不灵。
他换了一个姿势,让自己坐在枝交叉间,后背还有树干可以靠背,顺便把她放在怀中,坐在自己的腿上。
这时两个人都坐得很舒服,而且面对着,不过朱一涛的视影广阔得多,阮玉娇的目光,却被他的身体及后面的树干挡住。
朱一涛凝视着她,目光甚是冰冷,好像是没有任何感情的野兽,所注视的只是没有生命或任何意义的物体。
阮玉娇被他瞧了一阵,显然全身都不舒服起来,当下避开他的目光。
朱一涛没有做声,仍然这样子地瞪视她。
阮玉娇虽然不瞧他,但仍然感到他的目光。
她熬了一阵,才道:“你干吗这样看我?”
朱一涛道:“我晓得你会不舒服,可是现在你落在我手,已到了这等地步,还求什么舒服?”
阮玉娇道:“你打算把我怎样?”
朱一涛道:“大不了一死。有什么可谈。”
阮玉娇道:“我知道你向来心狠手辣,绝不拖泥带水,可是你难道一辈子都不破例通融么?”
朱一涛道:“为什么我要破例?”
阮玉娇反问道:“为什么不可以破例?”
朱一涛道:“这话很妙,使人愿意多说几句话,我且问你,你有何特殊之处,可以使我破例?”
阮玉娇道:“我是个女人,长得不难看。”
朱一涛道:“在我经历之中,漂亮的女人已不算一回事了。”
阮玉娇道:“但我与一般女人不同。”
朱一涛略略显出比较感到兴趣的神色道:“你有何不同之处?”
阮玉娇道:“你试试看就知道了。”
她说得一本正经,生似是在推销一件货物,而不是在谈她的事情。
朱一涛感到她突然发出一种惊人魅力,诱惑得他心猿意马,心硅大力摇荡起来。
他点点头道:“也许我应该试一试。”
阮玉娇道:“如果你当真要试,你就是我生命中第一个男人。”
朱一涛仰天一晒道:“算啦,你这话,只好骗骗那些刚出道的小伙子。你可别忘了,我朱一涛平生不忌女色,可不是未开过眼界之人。”
阮玉娇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本意是说,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男人,同时亦将是使我感到自己真正是一个女人的男人。”
朱一涛越来越感到对方诱惑的压力,正迅速增加。
因此他连忙改变话题道:“刚才有一个女人,在树下走过,你可知道她是谁?”
阮玉娇一愣道:“一个女人,穿什么衣服?”
朱一涛道:“她穿的衣服可扎眼啦!”
阮玉娇又道:“可是红色的衣服?”
朱一涛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这话乃是虚构出来,因此他故意用这种不肯定的表示,迷惑对方,心中却忖道:“假如我知道这个女人穿什么衣服,那一定是见了鬼啦!”
阮玉娇却现出吃惊之色,道:“不,你骗我的,她不会到这儿来。”
朱一涛故意泛现怒色道:“什么?难道我孤剑独行朱一涛还不够资格?”
阮玉娇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她明明远在洛阳。”
朱一涛冷哼一声道:“她是谁?”
阮玉娇道:“是我大姊。”
朱一涛生气地骂道:“胡说八道。”
阮玉娇道:“真的,一定是她。”
朱一涛道:“你没有看见她的样子,连衣着装束也没听清楚,焉能确定是你大姊乔双玉?”
阮玉娇道:“一定是她,因为你点我穴道的时间很短,而她向来是行动很快,乍现即隐的。”
朱一涛道:“更是胡说了,难道别的女人都不能行动迅速么?”
阮玉娇定一定神,才道:“也许你说得对,不见得每个行动快捷之人,就是大姊。”
朱一涛道:“再说,她脚下曾经发出声响,幻府一娇乔双玉行动之时,岂能发出声音?”
他当时曾暗中投下三截树枝,发出微响。
阮玉娇神色益发镇定下来,道:“这样说来,一定不是她了。”
朱一涛道:“即使是她,你也无须如此惊惶。”
阮玉娇道:“不,若是大姊亲自赶到,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朱一涛道:“为什么?”
阮玉娇道:“你肯破例不杀我,为的是想试一试我的特殊之处。如果她来了,你就试不成了。如果试不成,我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朱一涛马上发现她话中的漏洞,那就是她口气之中,强烈地暗示那幻府一娇乔双玉,好像一定能找到她似的。
他不用直接质询之法,绕个圈子道:“她本事再大,也找不到我们,你大可以放心。”
阮玉娇摇头道:“不,她的本事,你不深知而已。”
朱一涛道:“我先警告你,别疑神疑鬼的,到时弄得大家都兴致索然。”
阮玉娇自然听得懂他话中之意,不禁愁眉深锁,道:“唉,这真是个可怕的问题。”
朱一涛双臂一紧,将她抱得更结实,道:“她怎能找得到我们?我决不信你这荒谬可笑的想法。”
他已变成同情她的立场,好像是在帮助她解决问题。加上双方腿股交叠的拥抱在一起,大大加强了双方亲密的关系。
阮玉娇道:“她诚然找不到你,但却找得到我。”
未一涛道:“有这等事?莫非她练有邪术?”
阮玉娇道:“虽然不是邪术,也差不多了,总之,我不论躲在什么地方。她都找得到我。”
朱一涛道:“这真是使人难以置信之事。”
阮玉娇道:“不只是我,凡幻府之人,她都有本事找得到。”
朱一涛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阮玉娇这时倒转过来,向他询问了。
她道:“你知道这是什么缘故吗?”
朱一涛道:“她在你们身上弄过手脚,是以找寻你们之时,凭着此一神秘的线索,总可以找到你们,就像是按图索骇一般。”
他停歇一下,又道:“至于她使的是什么手段,我就不得而知了。”
阮玉娇服气地道:“想来必是如此了,但这却如何是好?你有破法么?”
朱一涛道:“有是有,但你一定不喜欢我这样做。”
阮玉娇道;“你打算怎样做法?”
朱一涛道:“我将布下天罗地网,用你为饵,把她诱来。”
阮玉娇果然吃了一惊,抗议道:“但苦是这样做,你便不能试一试我与别的女人有何不同了。”
朱一涛道:“假如我生擒活捉了你的大姊,比之尝你的滋味一事,可重要得多啦!”
阮玉娇轻轻叹口气,垂下眼皮,不再做声。
朱一涛一面抱着她向地面降落,一面忖道:“直到现在,我还未查出她早先究竟是不是耳目失灵,才没有出声惊动秘寨之人?抑是她故意隐藏起真正实力,以便窥伺到我的破绽,一举取胜。”
对于这一点,他不得不暂时放弃追究了。
他们很快就落在地上,朱一涛改变穴道禁制,让她能够行走自如,但却用不出武功。
朱一涛同时将陈仰白叫出来道:“敌人已经走了,你可以回家啦!”
陈仰白愁眉苦脸的道:“好吧.但这是什么地方,我根本不知道。”他拍拍身上的破衣服,又道:“而且我身上连一个子儿都没有。”
朱一涛道:“要钱好办,阮玉娇,给他一点儿银子。”
阮玉娇掏出一块银锭,交给陈仰白,
陈仰白接着银子,却发起呆来,
朱一涛道:“喂,你又发现困难么?”
陈仰白道:“是呀,我若是拿了这一大块银子,到街上买衣服,人家一定以为我是小偷。”
朱一涛道:“原来如此。”
他命阮玉娇背转身,便迅速将身上衣服脱下,还给陈仰白。两人一交换,朱一涛又变回在石牢内那副模样:
但陈仰白一穿回自己的衣服,虽然已经脏了,但仍然显出他原来的文采儒雅的风度。
阮玉娇回头看了,不禁一笑,道:“陈公子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陈仰白瞧见她的笑容,登时两眼发直。
朱一涛伸手拍拍他的肩头道:“陈仰白,你当心点儿,别破她迷住。”
陈仰白如梦方醒,满面通红。
朱一涛又道:“当你心中想她之时,一定连你的未婚妻都给忘了,是也不是?”
陈仰白不敢否认,亦不便承认,面庞更加涨红。
阮玉娇道:“他只是个未见过世面的书呆子,你何必呕他。”
朱一涛道:“你给我闭住嘴巴。”
他的神色口气,都十分严厉。
陈仰白道:“朱兄别发脾气,都怪小弟不好,与她无干。”
朱一涛含怒瞪他一眼,那两道冷冰如电的目光,把陈仰白刺得打个寒襟。
他道:“你记着,你没有资格说话,更没有资格替别人求情,听见没有?”
陈仰白骇然忖道:“他为了这一点点事,就翻脸啦,好像凶神恶煞一般。”
他只敢在心中想,口中却不敢说一句话。
朱一涛又道:“这儿大概是京师吧?陈仰白,你去替我买一身衣服回来。”
陈仰白不敢吭声,虽然很害怕会碰见秘寨之人,但还是走了,朱一涛与阮玉娇在后慢慢的走,到了胡同口,就停下来。
但见街上行人往来,都显得很悠闲,也很有礼的样子,同时随风送来一些说话和叱喝之声,皆是请脆悦耳的京片于,可见得的的确确已置身京帅朱一涛忽然微笑道:“我刚刚想到一件事,觉得很有趣。”
阮玉娇道:“是什么有趣的事?”
朱一涛道:“陈仰白显然受不了你的魅力诱惑,心中对你已充满了同情怜惜,我刚刚在想,假如我用你来换取他的未婚姜,他肯是不肯呢?”
阮玉娇道:“当然肯啦!”
朱一涛道:“你休得自负,也许人家不肯。”
阮玉娇道:“他现下在你面前,知道你杀人如家常便饭,心中大是畏惧,纵然不愿,也得答应。”
朱一涛道:“废话,我说的肯不肯,当然是指他愿不愿的意思。”
阮玉娇笑一笑道:“那就不知道了。‘
她故意设法激起朱一涛的好奇心,希望他当真这样试一下。当然她归了陈仰白,那就等如鸟出樊笼,龙归大海了。
朱一涛自语道:“他也许不愿,玩一下到底与正式婚娶不同。”
阮玉娇听了,初时还不怎样,但再想想,可就不服气起来道:“假如你;不从中阻挠的话,我定要使他千肯万愿。”
朱一涛道:“你真想试试么?”
阮玉娇道:“只要你答应,我就不妨一试。”
朱一涛道:“假如成功了,而由于情势所迫,你不能与他长相厮守,便又如何?”
阮玉娇耸耸肩,道:“我根本没打算与他长相厮守。”
朱一涛道:“你不替他想想,到时他心碎神伤,如何是好?”
阮玉娇道:“任何的心灵创伤,时间都能够治疗。”
朱一涛道:“你错了,如果是付出了全部的感情之后,遭到剧烈变化,则这一辈子休想平复。”
阮玉娇却诧然望着他道:“想不到你竟然是崇尚真情的人呢!”
朱一涛道:“你的心肠太硬,才会觉得这是奇怪的事。”
阮玉娇道:“我心肠不硬行么?差不多每个男人,都会爱上我。”
朱一涛道:“别吹牛了,你能使我动心,就算你真有本事。”
阮玉娇道:“我绝不浪费气力,乔大姊说过,天下之间,大概只有你,可以把我们视如无物,她说,这是一来你练的武功,恰是这等孤独遗世的路子,对于情欲的诱惑,有特别的抗力。二则你踏遍天下,时时有风流韵事发生,答得是见过世面之人。因此,我们幻府的一套,对你没有什么用处。”
朱一祷道:“也许她亲自出马,能使我拜倒石榴裙下,亦未可料。”
阮玉娇道:“当然有此可能,但我却不敢作非份之想。”
这是以退为进的手段。倒转过来,男人对女人亦须如此,最坏的就是露出一副急色之态,以致女人提高警觉,反而不能得手,朱一涛移开目光,微微叹一口气。
他向街上望去,但见态度悠闲的行人中,有些是生意人,有些读书士子,有些是贩夫走卒,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在这些人之中,有些显然相当贫苦,生活绝对谈不上快乐。
可是不论什么身份之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他们面上和眼睛中,没有那种警觉的,准备应付任何变故的神情。
朱一涛的思维,从这些行人身上,又转回阮玉娇这儿,忖道:“说起来我也够可怜的了,不但走路、吃饭、睡觉,都得打点起十二分精神,以防暗算。就连与美丽的女孩子谈情说爱之时,亦须时时提高警觉,这等生涯,想想也真无聊。”
阮玉娇轻轻道:“瞧,陈仰白回来啦!”
朱一涛道:“你听着,不许向他施展手段。”
阮玉娇忙道:“假如他自己迷恋上我,可怪不得我呀!”
朱一涛冷冷道:“不行,若是有这等情形发生,那就是你丧命之时。”
阮玉娇道:“你如果帮忙我,相信就不会发生事故了。”
朱一祷道:“怎样的一个帮忙法?”
阮玉娇道:“你外表装出已喜欢上我,进一步暗示我已变成你的人,这样,他一个白面书生,岂敢于你争?
朱一涛道:“这道可以,但我再申明一次,如果你暗中施展手段勾引他,的话,我绝不宽恕。”
阮玉娇道:“我既不敢违背你的命令,也对他没有胃口,何必自找麻烦?”
只见陈仰白已渐渐走近,手中拎着一个包袱。看他的样子,已经走了不少路,走得满头大汗。
他走入胡同,朱一涛解开包袱,里面是衣裤长袍以及鞋袜,无一不备。陈仰白还道:“我经过一家店铺,看见里面剪刀、长刀、短刀等都有,我真想替你弄一把回来。”
朱一涛迅即换上衣服和鞋袜等,倒是很合式。
待他戴好头巾之后,除:还有胡子未剃之外,已看不出一点曾被囚禁的痕迹了。
他道:“幸好你没有替我买兵器,一来我不必使用,二来你留下把柄,他们随时可以利用下流手段,使你吃上官司。”
他领先走出胡同,来到街上。
陈仰白和阮玉娇跟在他后面。
这刻他看起来轩昂潇洒,正是成熟而又在事业上有所成就的壮年人的风度,吸引了不少少妇的注目。
他们一路行去,街上的人,对他们都不甚注意。
这是因为阮玉娇已恢复端庄悯静的态度所致。
他们吃过中饭,便去投店。
朱一涛要了两个房间,一个给陈仰白:
另一个则是他与阮玉娇合用。
朱一涛和陈仰白都被阮玉娇赶去洗澡,她说他们身上都有一股怪味,这两个男人,可受不了一个美女如此批评,是以都不反对。
本来上澡堂泡一下,乃是一大享受,但朱一涛生怕发生意外,因此就在店里草草对付。
之后,他们聚集在陈仰白的房间内。
朱一涛道:“陈仰白,咱们暂时似是未便离开京师了。”
陈仰白吃一惊道:“我恨不得马上回家去。”
朱一涛道:“若是如此,我得为你特别安排一下不可。”
陈仰白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在回家的路上,会有危险么?”
朱一涛道:“当然啦,难道秘寨之人,会轻易放过你不成?”
陈仰白眼中卖出恐惧的光芒,道:“这便如何是好?”
朱一涛道:“有两条路,你可以随便选择其一。”
陈仰白忙道:“是哪两条路?”
朱一涛道:“第一条路是你返回故居,我担保你一路平安,可是回到家中之后,你那个情敌会不会再花银子对付你,便只有看天意了。”
陈仰白面色灰白道:“他一定不会放过我。”
阮玉娇感到兴趣地插口道:“他的情敌是谁?”
朱一涛道:“陈仰白的未婚妻十分美丽,他有一个表哥,富甲一郡,花得起大钱。因此,我们已初步假定他的灾祸,是由于嫉妒引起的。”
阮玉娇道:“用不着假定了,我瞧必是如此,秘寨之人,有银子就差使得动。既然他的表哥是豪富,那就没有疑问啦!”
她说得如此肯定,使陈仰白更加相信。
朱一涛又道:“第二条路,是你留在京师,集中精神力量,参加二月初九的会试。”
陈仰白惊道:“参加会试?”
朱一涛反问道:“此事对你有何不便?”
陈仰白嚎懦一下,才道:“只怕来不及啦,如若参加会考,定须有乡籍文书等件,此地距敝乡数千里之遥,如何能在大半个月内,往返一趟?”
朱一涛道:“这是另一个问题,我只问你,愿走哪一条路?”
陈仰白心知朱一涛既然指出第二条路,定有用意。自己在不明究理以前,岂可轻易作答。
当下道:“朱兄可不可以告诉我,第二条路,有什么好处?”
朱一涛道:“使得,第二条路虽然使你一时不能返家,见不得未婚妻,但如若考上了,你却是功名美人,兼而得之,其时,你已是朝廷命官身份,连秘寨之人,亦不愿接下杀你的生意。”
陈仰白听得眉飞色舞,大为兴奋。
可是阮玉娇却冷冷问道:“如果名落孙山,便又如何?”
陈仰白心胆一寒,接口道:“是啊,如果落第的话,便又如何?”
朱一涛道:“若然落第,你返回故里,情况与现在动身,没有区别!”
陈仰白沮丧地道:“你意思是说,如果我不能高中进士的话,回到家中,依然有杀身之险么?”
朱一涛道:“当然啦,如果你没有官职庇身,如何逃得过秘寨毒手?”
陈仰白更为颓丧,道:“那么我何必白白多等这些日子?”
朱一涛道:“你没白等,因为你还有高中的机会。假如你不等待,连这个机会也没有了。”
陈仰白寻思一下,面上表情,渐渐变力坚毅勇敢。
他乃是突然想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自力更生这句老话。
假如他不尽最大的努力,旁人哪能永远照顾?况且如果未经努力,而死于那些职业杀手的恶人手中,焉能瞑目?
反过来说,假如他已尽过最大的努力,仍不成功,那叫做天意如此,没有什么好怨的了。
他毅然道:“朱兄说得对,留在京师应考,乃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不必再想,就这样决定。”
朱一涛道:“好,我今晚去托一个人,到你家乡和县府处,备好文书带来。”
陈仰白忧虑地道:“只怕时间上来不及。”
阮玉娇接口道:“他几时有办不到之事,连秘寨的双绝关还不是被他破了?”
陈仰白看看她,又瞧瞧朱一涛,摹然大为心平气和,忖道:“以她的风姿才貌,当世之间,唯有朱兄可以匹配。我是什么人?如何可以对她发生崎念?”
朱一涛又与他们说出一个计谋,陈仰白连连点头,表示佩服和依命实行。
当下三人一同到街上去,一则为了露面,好叫秘寨之人发现,二来陈仰白需要一些经史温习,以及文房用具等物。
黄昏时分,他们用过晚餐回店,陈仰白购备了一切应用之物。
他们现在所花的钱,全是阮玉娇的。
她似是相当富有,用起钱来,毫不在乎。
晚上各自归寝,朱一涛和阮玉娇同处一室。
他将门窗都关好,室内炉火熊熊,温暖如春。
阮玉娇坐在宽大的床边,直到朱一涛从外间走入来时,才抬头望他。
朱一涛在她面前站住,道:“你还不睡么?”
阮玉娇道:“你打算与我同眠一榻,是也不是?”
朱一涛道:“你敢是反对?”
阮玉娇迟疑一下,才道:“如果我反对呢?”
朱一涛道:“我的反应如何,犯不着告诉你,你说吧,反对不反对?”
阮玉娇反问道:“你要女人陪你睡觉,都是这般粗鲁的么?”
朱一涛道:“过去之事,不必提起,反正我现在表现的是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不顺眼?”
阮玉娇道:“我希望你能够对我温柔些。”
朱一涛浓眉一皱,不耐烦地道:“我就是这副样子。”
阮玉娇屡屡让步,所要求的,只是他态度和善一点儿,而她就将献身给他。
乃是这一点点的要求,他都吝惜不予,使她自尊心大受伤害。
她冲口道:“那么我就反对。”
话一出口,发现朱一涛面色微变,似是受到莫大的打击一般,不由得又心软,又害怕,忙道:“这话是你迫我说的呀!”
她的口气,已经十分委婉。
现在只要朱一涛追问一声,她就马上惜这个台阶,收回成命,甚至直接的说出不反对的话。
可是朱一涛一言不发,冷冷道:“睡觉吧,我绝不碰你就是。”
他一挥掌,把灯火扇灭,径自上床。
两个人各拥被裳,虽然同在一床,却有飓尺天涯之感。
过了一阵,阮玉娇挨贴过去,问道:“你在生我的气么?”
朱一涛冷冷道:“我哪有这等闲工夫。”
阮玉娇被他顶撞得直翻白眼,芳心中又是气愤,又是悲哀。这刻连她自己,也没法解释心中的情绪,究竟是何滋味。
朱一涛不久就发出均匀悠长的呼吸声,似是已经沉沉大睡了。
阮玉娇可睡不着,她频频在心中叹气,忖道:“我如果武功尚在,你岂敢如此轻视于我。”
要知像她这等高手,如果蓄意谋杀,在这等同床共眠的情况之下,她要杀死朱一涛,可说是易如反掌。
这一夜阮玉娇根本没有睡着过片刻,她虽是觉得朱一涛如此粗鲁气盛,似是不近人情。
可是他说得出,做得到,当真一夜都不碰她,甚至不理睬她,这一股狠劲,却又是她自从长成之后,从未遇见过的。
在她印象之中,男人就是男人,在色欲方面,表现得最是软弱的。
而且男人在一个美女面前,不管他有没有越轨的企图,总是显得过份慷慨,愿意迁就女人。
以阮玉娇这等姿色,又修练过幻府的奇异心功,更是从未碰过一个男人,像他这等发作又绝又臭的脾气的。
到了翌日,朱一涛与她一同出店,撇下了陈仰白,双双去吃早点,路上有说有笑的,还计划与她去游京师各处的名胜古迹。
阮玉娇见他似是很开心,这回已怕他发作臭脾气了,是以不敢有违,跟他行去。
他们首先乘车前赴北城,下车后才走了不远,阮玉娇便连连打寒哗。
原来在他们眼前,是一座宽广的湖,此时湖水在凛冽寒风中,已结了冰,远远望去,宛如一面大镜。
他们都穿得很单薄,尤其是朱一涛,在这等寒冷的北风中,他的一袭长袍,简直等如没有穿衣一般。
阮玉娇倒是穿了丝棉面的衣服外面还有坎肩披风,但她穴道受禁制,不能提聚真气,因此,这一身衣服,实在差得太远。
此刻一看眼前数里方圆的大冰块,一股寒意,从骨髓中冒出来,冷得直发抖。
朱一涛道:“瞧,这就是北湖,俗名水关,在盛夏之时,满湖莲花开放,清香扑鼻,湖边的亭台园谢,都有人设席观赏,擅板歌声,随风飘扬。”
他说得娓娓动听,使人甚是向往,
阮玉娇特别感到盛夏时湖景的迷人,因为最低限度那时候她不用冷个半死。
不过她可不敢顶撞他,亦不敢埋怨,身子尽力靠贴着他,以便悄悄获取一点儿温暖。
朱一涛道:“天气热时,常常有御马监的内监,驱引数百御马,到湖边洗马。这时旗帜林立,鼓吹之声响彻全湖,也是一景。”
阮玉娇道:“啊,那一定很好看。”
朱一涛道:“到了初秋的月明之夜,环湖许多寺庙的僧人群集,举行孟兰盛会,放灯湖上,灯火浮行莲花中,所以称为花灯,还有许多饮厂酒的游人,大放烟火,使湖上五光十色,这一夜,一方面是梵呗鼓饶镣绕不绝,另一方面是竺歌弦管通宵达旦,组成一幅难忘的景象。”
阮玉娇道:“真是太好了,实在教人难忘。”
朱一涛道:“冬天开始,就大见疏冷厂,到厂现在,湖水坚冻,游人更是绝无仅有。但你瞧瞧,湖上还是有人的,可不仅止是我们两人。”
阮王娇道:“我看见啦,他们在湖冰上嘻玩,真是兴趣不浅。”
朱一涛道:“他们在湖上滑行,别有趣味,有些人更是呼朋唤友,齐集此地,在湖上饮酒谈笑。”
阮玉娇大大的颤一下道:“他们不觉冷么?”
朱一涛道:“他们穿得很厚。”
他微微一笑,伸手把她拥住,道:“你可曾冻坏了?”
阮玉娇恨不得完全缩贴在他怀中,虽然办不到,可以这一来已觉得好此。
她道:“本来我不怕冷,可是陪你在冰上走圭,门现在却不行啦!”
朱一涛道:“在湖边风大,咱们找个地方歇歇。”
他拥着她行去,不一会儿,到了一座寺门。
阮玉娇看时,上面写着金刚寺三个大字。
这座金刚寺迎面是一间大殿,后面尚有大阁和一些屋宇,虽然不算是大丛林,但也颇有堂皇庄严的气象。
朱一涛和阮玉娇人得大殿,但见一片寂静,连和尚也见不到一个。
朱一涛道:“若在天气不冷之时,每日都有许多士大夫游湖后,来想寺中,这时便有不少寺僧,迎送客人。”
阮玉娇道:“很多有名的寺院,都是如此。”
朱一涛道:“所以我们现在来游,就可得到清静了。”
阮玉娇心想:“你来此地,岂仅是图个清静,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呢!”当然她不会在口中说出来,甚至还诈作同意他的见解,连连点头。
朱一涛和她在一张长板凳上坐下。
由于寒冷之故,两人偎在一起。
不久,一个和尚出来,看见了他们。
但没有什么表示,便又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两名中年僧人走出来。
朱一涛低声道:“他们大概是来找麻烦的。”
阮玉娇道:“你怎生得知?”
朱一涛道:“因为我正希望他们这样做呀!”
阮玉娇大为迷惑,忖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两名僧人走近来,合十问讯。
朱一涛瞧瞧他们,并不回札,亦不说话。
其中一个僧人道:“贫僧显法,乃是敝寺知客,不知两位贵客光临,有失接待,十分抱歉。”
朱一涛道:“不必接待啦,我们进来躲躲风。”
显法一瞧他们身上,果然十分单薄,当下道:“原来如此,今天果然寒冷些。”
另一个僧人接口道:“两位贵客想是亲眷之谊,可是在佛门净地,还望坐开些。”
朱一涛道:“为什么要坐开些?”
这个僧人道:“在寺门之内,似是不大方便。”
朱一涛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僧人对他无礼的态度,显然很不高兴,面色一板道:“贫僧显性,施主有何见教?”
朱一涛道:“我正要教导你们一些道理。”
显性怒道:“你这人好不客气!”
朱一涛道:“不错,我向来有话直说,不作兴兜圈子的。”
显法打圆场道:“这位施主是爽直之人,言语坦率,这本是好事。不过,两位坐得太近,教人看了不雅。”
朱一涛道:“我正要告诉你们,这个妞儿,不比平常女子,我实在忍不住要拥抱她。”
显性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显法道:“施主若是有此想法,最好在私室之中,勿在佛寺内如此行坐。”
朱一涛道:“你们如果仔细瞧瞧她,我敢打赌连你们也要坐到她身边。”
显性连连冷笑摇头,显法比较持重,听了朱一涛的话,转眼向阮玉娇望去。
这时阮玉娇仍然是一派端庄的态度,显然娇艳可爱,却不至于令人感到难以自持。
显性也看过她,当下皱眉道:“你最好回去,别在这儿闹事。”
朱一涛道:“你们敢不敢与我打赌?”
显法道:“出家之人,岂能有违清规。”
显性道:“我等心如止水,不是凡俗之人,己元欲念,你还是早早回去的好。”
朱一涛冷笑道:“敢情你们是怕受不住诱惑,所以托词拒绝。”
显性一直压制着火气,这时已忍不住了道:“如若我们能不动心,你便如何?”
朱一涛道:“若是如此,我给你们叩头。”
显法道:“你们别开玩笑啦!”
他转向显性道:“这位施主爱在这多坐一会儿,咱们就由他去。”
显性正要反对,朱一涛已道:“咱们找住持评评理去。”
这回连显性也为之一愣,间道:“评什么理?”
朱一涛道:“这个妞儿的魅力,连你们都抵受不了,我当然更不必说了。因此,我当然有权在这儿与她亲热,咱们就评的这个理。”
显法虽是口才便结,为人圆滑,但此时也不禁气恼起来道:“你休得口口声声,诬指我们受不住诱惑。”
朱一涛道:“你们不敢和我赌,岂不是默认了?”
显性道:“我却要他叩头,才肯甘心。”
朱一涛道:“使得,但如若你们输了呢?”
显性道:“我输了也给你叩头。”
朱一涛道:“这样吧,如果你们输了,我就找主持来试一试。”
显性到底是正正式式的出家人,感到这等事情,不好把一寺主持牵进去,是以摇头反对道:“咱们之事,何须弄到旁人身上?”
朱一涛道:“你们争了半天,敢是认为自己一定会输?”
显法、显性都愣住了,做声不得。
朱一涛道:“你们也敢一试,主持何以不敢?”
两个和尚被他的歪理缠得头昏脑涨,当下决定不与他饶舌,赶紧打发了他,便可得到清静。
显性道:“你说要怎样试法?”
朱一涛道:“很简单,你细细瞧看她一遍,就差不多了。”
显法、显性二僧,一齐转眼向阮玉娇望去。
他们心中都在想,纵然自家禅心未坚,犹有情欲,可是这个美貌女子岂能在顾盼之间,就能使人出丑?
换言之,他们认为这个女孩子不论多么的娇媚,但亦不可能仅仅是看一下,就能勾魂摄魄,何况他们已受过训练,心中的感受,哪怕很强烈,亦可以深藏不露。因此,他们自信纵然动了情欲,也不会流露出来,这样的话,谁能得知。
阮玉娇举手障面道:“唉,你们在说什么呀?”
显性道:“那是他出的主意,你也听见的。”
朱一涛道:“当然是我出的主意啦!”
阮玉娇轻轻道:“你可不可以先问过我呢?”
她的声音,十分柔媚娇美,口气则委婉之极,令人听了,心中无限怜惜。
朱一涛硬绷绷的道:“你敢不听我的话了?”
阮玉娇好像很害怕似的,连忙垂手,让整个面庞,暴露在两僧的视线中。
她柔声道:“我怎敢不听,但是……”
她的目光,求救地向两僧望去,迅快一掠,随即怕羞地移开了。
两僧此时已忘了试验定力之事,但觉一股护花豪气,涌上胸臆。
她那楚楚可怜的神态,若在别的女人身上,未必会使男人如此同情。
以她的娇媚美丽,但如果不是那对会谈话一般的眼睛,肉他们发出求救的意思的话,这两名僧人,胸中豪气不一定会泛起得这么快。
这虽是一刹那问之事,可是在两僧的心理反应过程中,却是非常的复杂,最后的结果,便是他们感到有替这个美女说话之必要。
显性道:“假如这位女檀椒不愿,施主你焉可勉强于她?”
显法道:“不错,此是问题的关键所在,若不得到她同意,咱们一切作罢。”
朱一涛道:“你怎么说?”
他的话乃是向阮玉娇相询,因此之故,三个男人的目光,都自然而然地集中在她的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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