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魂叟和厉无双在数丈外等候,厉无双一见他出来,舒一口大气道:“谢天谢地,他逃出来啦……”
忽然感到全身疼痛难当,那冷汗和泪水滚滚而下,身子发抖,整个人往地上瘫软下去。
返魂叟一把勾住她胳臂,帮她勉强站定身子。
万家愁讶道:“怎么啦?刚才不是已经好了很多?”
他走近厉无双,见她衣衫破裂多处,尤其这刻返魂受一手吊起身子,胸前乳房简直裸露了出来。
万家愁目光避开她的胸部,但见她表情在剧痛难忍之中,明显地强烈地露出沮丧绝望之意。
正在惊疑之际,背后传来一个女子口音,甚是圆润悦耳,追:“万家愁你真的想知道么?那就问一问我了!”
返魂受头还未抬,身躯已经像患了虐疾般抖将起来。
世上很难听得到那么圆润的悦耳的声音,所以返魂叟一听便知是谁出现了。
这回大事不好了,在这个女魔头面前,即使是武功高强如万家愁,相信亦将如春雪向火,消融得无影无踪了。
返魂叟绝不是爱大惊小怪的人,以他的年纪,他的江湖阅历,向来极为沉得住气。
但这刻他不但惊悸得遍体发抖,甚至连望过去的勇气也没有。
万家愁见他骇成这样子,心中很不以为然。
大丈夫死则死耳,何必教人耻笑?
来人是谁,万家愁心里也有个谱,转头一望,只见,个长发垂肩的女人,两只眼睛又圆又亮,极白皙的皮肤透出艳丽的桃花颜色,瞧来吹弹得破,特别惹人注意。加上她身上白色罗农轻柔飘拂,风姿绝俗,美不可言。
一定是她吧?
冥天宫三大魔使之一的妙色魔使宋香?
虽是从未见过面,但瞧这样子,必定是她无疑了。
唉,魔教中的一切都使人觉得不可思议,以宋香这么美丽的人,谁能相信她是世上有数的魔头,更有谁想象得到返魂叟见了她,比耗子见了猫还要恐惧几十倍?
万家愁忽然间已知道该怎样做,妙色魔使宋香虽是人世中殊色的尤物,但古仙人说过;她头上有发,发唯有毛,象马之毛亦毛也。发下有体髅,勇髅唯有骨,屠家之猪头骨亦同。
头中有脑,脑如泥,腥臭逆鼻,著之于地,无能跳者……
她的艳容芳姿,说穿了一副臭皮囊而已。
本来万家愁的武功造诣,已达到天人合一无人无我的境界,心志之坚凝冷漠,外界的诸般声色已无法摇撼得动。
加上了属于哲理的超乎世俗的见解,建立更坚固的意志堡垒。
她眼中闪耀着动人的光彩,柔柔地道:“你很了不起,我叫宋香,你的智慧武功和定力,我衷心钦佩之极。”
万家愁道:“好说了,宋姑娘有何见教?”
你钦佩也好,不钦佩也好,我管不了。
他想,总而言之,我一出手就绝不留情。
“哎呀,瞧你的眼色,比我魔教的人还要冷酷无情呢!”
来香显出吃惊的神色,却不似作伪。
“我请问一声,我为何该死呢?”
万家愁收摄心神,把思维停止在某一点。微微一笑,道:“多说无益,你打算怎样?放人?或是动手拿下我们?”
妙色魔使来香感到烦恼起来,这个年轻的男人几乎是第一个不受地美色柔声所动的。
事实上当然不是,宋香脑海中泛起另一张清瘦而又神采迫人的面庞,他特别长的眉毛,放射出咄咄的智慧锋芒。
一举一动,如渊亭岳峙般深不可测。
这个人能领袖魔教,雄长天下,的确有天纵之才。
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名叫段天民的人,当时已大为烦恼,到如今,段大民已是魔教教主,那还罢了。
可是万家愁平地冒出,又勾起她昔年那种烦恼的心情。
莫非万家愁竟可以与段无民抗手比拟么?
这好像不大可能吧?
宋香想了一下,道:“你问得好,我自己都不知该怎办?你们想怎样呢?但别提出我办不到的想法。”
身居冥天宫三大魔使之一的妙色魔使宋香,的确是不同凡响。
一举一动,一到一笑,都带有无限的风情,那股强烈的魅力,对男人来说,可以用强力磁石与铁器来比喻。
总之,她的魅力乃是与时俱增,和她相对越久,就觉得她生似是情欲之海,越发见不到边际。
宋香的美貌,世间不是没有。可是那动人心弦的眼被,勾魂夺魄的整笑,摇曳话声中的味道,甚至乎站立的姿势,万家愁拿她比一比著名的武林三艳,比一比吴芷玲,比一比厉无双。每个美女跟宋香都有一大截距离,味道完全不同。
万家愁在这方面不是老手,亦不大感到兴趣,于是耸耸眉头,抛开所有美女的影子。
再次将思维停定在某一点上。
“我们自然想离开这个地方。”万家愁道:“宋姑娘想必不肯答应……”
宋香微微一笑,道:“对,我不答应。”
呈现在眼前的面容甜蜜之极,艳光四射。
万家愁视若无睹,道:“那么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其实你们冥天宫也很难出得去,我去排云崖瞧过……”
宋香摇头:“以你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造诣,要上落那排云崖谅也不算什么难事。”
万家愁道:“我已经去瞧过,下不去,除非有绳索之类。”
宋香看了他的样子口气,不能不相信这是实话,笑了一下。
“若是如此,我就算肯放你们走也没有用啊……”
万家愁道:“那就不同了,我不必防范踪迹泄露,或者想得出法子也未可知。”
宋香微微讶惑,道:‘你是不是要我准许你想法子离开本宫?”
万家愁道:“是我们,一共四人……”
他指指身后的近魂叟、厉无双,还有一个邝真真还未露面。
“我们想法子,摔死只好认命。”
宋香心念电转,这倒是个好法子。我定要瞧瞧他有多强的定力。再说教主现下闭关练功,等他出关亲自处理这批人,岂不更妙?
“我可以答应你们,但须得有个期限。过了期限而你们仍不成功,便须立誓臣服。我的条件不苛,对不对?”
万家愁问道:“你给我们多久时间?”
宋香道:“三天。你们不许动本宫的任何物事,只能靠你们自己的本领。”
万家愁道:“等一等……”回身走到返魂叟、厉无双那边。
“她的条件可不可接受?”
那厉无双浑身痛楚,变颜变色。
所以万家愁询问的目光落在返魂叟面上。
返魂里沉吟一下,道:“宋魔使能跟你讲这么多话,真是一大异数,据我所知,连本宫弟子等用也见不着她,男弟子更是绝无仅有。没有男人在她跟前不俯首臣服的……”
宋香远远接口道:“返魂叟,快说正题,别的话少罗噱。”
返魂受应一声“是”,又道:“我们有一个问题须得解决,那就是安全问题,例如老朽和厉谷主……”
万家愁不懂,问道:“我们在一块儿,有什么安全问题?除非宋姑娘的话不作数。”
宋香圆润悦耳的声育传过来,道:“他的意思我知道,他们受本宫本命打大法禁制,纵是逃出了本宫,仍然难以活命。这一点不算什么,我下令撤去你们的本命灯便是。”
这是一场有趣的赌博,在魔教的立场,若是赢了,不费气力就可收服万家愁等人。
宋香个人立场来说,她有三天时间考验万家愁的定力。
当然她很想收服万家愁。
她不肯相信世上还有第二个能比上教主段无民的定力。
返魂叟高声道谢过,又道:“本宫占地甚大,人数甚多,难免没有阴谋陷害之事发生,因此我们在这三天当中,出入和居处,都须得考虑妥当。”
这话来香一点就明,魔教中人向来争权倾轧,排除异已。
所以要是宋香稍一大意,别的长老甚至魔使从中阻梗,亦非奇事。
宋香道:“依你看来,怎样才妥当呢?”
返魂叟道:“小老儿奉命往蛇神殿多回,得知那蛇神殿只有一个出入门户,并且必须经过宋魔使的寝宫,如果我们安排在蛇神殿落脚,可说是安全不过了。”
来香毫无难色,道:“行,蛇神殿对本教之人虽是禁地,但对外人反倒没有什么限制。
本使有权准许你们进去落脚。但要是你们被殿内千百种毒蛇所伤,那便怨怪我不得。”
万家愁回头笑道:“你放心,捉蛇我最拿手。”
妙色魔使宋香笑道:“我知道,你捉蛇很拿手,叶十郎直到现在还以为你是专门捉蛇的。不过,那蛇神殿的诸般毒蛇,却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返魂叟晓得,自会详细告诉你。”
她目光一闪,飘向甫道那一端,又追:“叫那女孩子出来,让我瞧瞧。”
万家愁头也不回,提高声音,道:“真真,过来,宋大魔使要看看你。”
邝真真奔将过来,她面对那魔教的高手,不禁胆怯。
却又忍不住好奇之心,直着眼睛打量白衣飘飘的一代尤物。
她闪亮迷人的眼波,皎白的肌肤,以及那股说不出的神情,当真是风华绝代,艳丽得不可方物。
正是我见犹怜,太美了……
邝真真瞧得心驰神醉,满腔柔情蜜意。
万家愁忽然拍拍她肩头,道:“真真,不要着迷,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真不懂……”
不但他不懂,相信世上很少人能明白,身为女人的邝真真,居然会像男人一般,对宋香倾慕着迷。
宋香微微一晒,收回那回肠荡气的眼波,道:“邝真真,你名列武林三艳之一,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银老狼看中你,最后还让你进入阴风洞碰运气……”
她的眼光转投邝真真手边的负心竹上。
“你果然获得了负心竹,这是你们毒门至宝,只不知威力如何?”
邝真真不敢不答,还恭恭敬敬地道:“威力如何晚辈还不知,但的确有些奇妙之处。”
提起银老狼,邝真真一则心存畏惧,二则那银老狼又是万家愁的大仇人,最好能知道一点有关他的消息。
“敢问宋魔使,银老狼现下在什么地方?他知不知道晚辈擅闯冥大宫的事?”
宋香道:“他忙死啦,过几天就当新郎官,哪有时间管别的闲事?你大可放心,银老狼娶的是当世第一智者阮云台的独生女,他不会再来罗咦你了。”
万家愁脑中泛起了阮云台的样子,清煌文雅,潇洒飘逸。
不知道他的女儿长得怎样?
只有吴芷玲见过,但吴芷玲也没说什么,所以毫无印象。
但想来这位阮小姐高明不到哪里去,她肯嫁给银老狼,已证明了这一点。
甚至连阮云台也须重新评价。
他见银老狼是魔教长老,所以答允这头婚事……
只有周老二知道吴芷玲就是阮莹莹,万家愁还未得知,更想不到这个婚姻根本上未得阮家父女同意,完全是霸王硬上弓的。
万家愁突然胸中发热,妒很辛酸齐齐涌上心头。
昔年他所爱的那个女孩子,他一直认为她很好,很真情。
谁知她却和银老狼……
当日他亲眼见的那一幕,她分明很开心,全然不是被迫……
银老狼呀银老狼,你休想安安稳稳享受家室之乐。
万家愁恨恨地想:一报还一报,反正我定要教你也尝一尝妻子不贞的滋味!
宋香惊讶地望住那个青年。
他眼中射出恶魔般的光芒,是为了银老狼?
抑是阮小姐?
多半是阮小姐,失恋和妒嫉都能使人走极端。
来香暗暗下了结论,发觉此一情势有机会时大可加以利用。
“我且再说一点有关银老狼的婚讯,便可测知万家愁为了哪一个而妒很。”
宋香心念电转,觉得很有趣。
“听说院小姐际莹莹长得很漂亮,可惜我还没见到。”
宋香的声音圆润悦耳中,微含挑拨煽动的魔力。
宋香向来以色相见长,所以称为“妙色”魔使。
如果换了音响魔使闻中闻,话声暗含各种不同的魔力,可以叫人喜,可以叫人怒,那些挑拨煽动的话由闻中闻说出,直可教人登时如痴如狂奋不顾身地去做了。
宋香在声音的魔力方面中学了一点皮毛,但效果已与常人不大相同了。
“银老狼很爱慕际莹莹不在话下,听说阮莹莹也对他很倾心呢……”
要是万家愁为了阮莹莹而妒根攻心,宋香最后那句话可引起强烈反应。
但没有,万家愁全无预期中的反应。
由此可知万家愁恨的只是银老狼本人了,那银老狼平生作恶多端,仇家满天下。
往往碰上很多向他报仇的人,银老狼还不知仇从何来。
因为报仇者可能基于同门或朋友义气,可能是父母长辈被害等等。
这就不大好猜了,宋香想:万家愁此人不知是何等来历,武功之高,定力之强,世所罕见。
银老狼结种下这仇家,日后有得瞧的……
她幸灾乐祸地笑一下,道:“待我算算看,银阮联婚的佳期还有七天而且,到时我会去扰他一盅喜酒,瞧瞧那阮莹莹长得怎样,顺便瞧瞧阮云台的风采……”
邝真真垂下眼皮,目光避开来香面孔,道:“他们在什么地方摆喜酒呀?”
宋香稍稍换个站立的姿势,道:“在距此不远的集贤庄,帖子早已发出,遍邀天下武林知名的人前来观礼。那一天一定热闹死了
她目光飘来飘去,早就瞧见邝真真凝视着自己裙下露出的赤足。
这一双六寸圆肤,洁白如玉,几点鲜红惠丹,特别惹人注目。
邝真真掩饰不住心神欲醉的样子,那粉装玉琢的双足,嵌上颗颗珊瑚,美得使人心迷意荡。
邝真真丝毫没想到性别方面,她本身是女性,照理说不该像男人一般对来香产生神魂颠倒的感觉。
宋香轻笑一声,道:“邝真真,你真漂亮,果然可以当得起武林三绝的美称……”
邮真真道:“啊,不,你才漂亮,我平生还未见过一个比得上你的美人……”
她们一下子变得很和谐友善,宋香道:“这里面有一个秘密,我告诉你,你就明白啦!”
邝真真难以置信地道:“你肯告诉我?”
宋香点点头。
她比别人特殊的地方便是越看越美,越相处下去,那魅力越发深入人心。
“来,我跟你说……”
宋香轻盈地往后退,一举一动都美不可言。
邝真真举步行去,走了三步,臂膀被一只强有力如钢铁般的手握住。
万家愁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很平和安详,却有如暮鼓晨钟,使人心中一片清凉。
“真真,不必跟她多说……”
邝真真啊了一声,醒悟道:“好吧,但她的确太漂亮了。”
万家愁把她拉回来,又往身后推送。
“你且去瞧瞧厉谷主,劝她忍耐一点。”
宋香走回原处,距万家愁五六尺,香气飘送沁人心脾。
她心中很不服气,要是邝真真是别的女人,早在瞧见她裙下赤足之时,就匍伏地上去吻她的脚了。
但邝真真的定力竟然也强大得出乎意料之外。
这种现象委实很奇怪,以邝真真这种艳名四插的荡女,怎会像最贞烈的女子般,抗拒得住她的魔力呢?
那万家愁把邝真真拉回去,显得那么平淡,线毫不受她的魔力影响。
唉,这个人太可怕了……宋香微望双眉,疑虑交集地望着那个年轻的男孩子。
万家愁突然向她露齿而笑,充份流露出心中的欢欣。
宋香讶道:“什么事使你很高兴?”
万家愁道:“你猜猜看。”
宋香寻思一下,道:“我明白了,你已经控制了局势,知道我无法逃出你的掌握,对不对?”
她的反应判断不但准确,而且快逾闪电,不愧是一流人物,万家愁佩服地点点头,道:
“我是这么想,你以为如何?”
宋香道:“很可能,因为你把我的实力估计出来,也稍为试探过了。”
她停顿一下,接着开心地格格笑道:“我平生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形,所以我也不知该怎么才好……”
万家愁道:“那你也用不着开心呀!”
宋香道:“这是一个很饶有趣味的问题,我问自己,你万家愁将怎样发落呢?出手拿下我么?谅你不敢。把我一掌毙了?也谅你不敢“笑话,谅我不敢?”
万家愁虎目一睁,神威凛凛。
他第一次显出威势,所以特别惊人。
“我为何不敢拿下你?又何故不敢杀你?”
宋香道:“哎呀,你别那么凶,你听我说。你不敢拿下我之故,是为了不好处理之故。
带着我跑来跑去,对你们总是很不方便,万一不小心予我可乘之机,岂不是大大的不划算么?”
万家愁道:“这话有理,所以我可能被迫下毒手取你性命,岂不干净利落?”
来香摇摇头,乌黑的柔丝飘飞起来,甚是洒逸动人。
“不,这话如果出自我魔教之人口中,那是绝对可信。你不行,你凭什么取我性命?我既没得罪作,又没做什么不对之事。难道魔教之中就不会有好人么?你会不会对一个与世无争的好人胡乱下手杀死呢?”
万家愁晓得讲不过她,在理论上她已站在坚强不败的地位。
“我才不想那么多,反正魔教没有好人,你能当上三大魔使的地位,哼,这地位不知要多少人命替你垫起来……”
宋香一点不着急,柔声道:“万家愁,你自己心里也知道这是强辩的话。我们不要抬杠,至少你瞧在我一口答应给你三天时间逃走这一点份上,也得承认我很够意思,对你们亦不苛刻。那你何必这样对我呢?”
万家愁身子无风自动,因为宋香丰满美丽的身躯在说话时也微微摇摆。
这是第一个回合,万家愁身子的动,紧紧契合宋香任何动作。
使宋香觉得忽然又陷溺得深一点。
这个回合是宋香败了。
但在道理上,她绝不会失利。
“这样也行,万家愁,你说好了,你想拿我怎样个处理法?”
宋香表情和声音,温柔如水。
“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大凡是有骨气的男人,性格上必定吃软不吃硬。
你越凶悍,他就越不放松。
反过来说,你软弱哀求,他也就软下来。
宋香深知人性的弱点,所以跟他用软功,不来硬的。
邝真真奉命去瞧厉无双的情况,其实她的心思全在来万二人那边,对厉无双简直是视而不见。
返魂变细如蚊语的声音传入她耳中,道:‘加姑娘,瞧见厉谷主的样子没有?”
邝真真这才转眼望去,只见后无双神色沮丧之极,眼中露出绝望的意思。
身上衣衫破裂很多处,除了胸前雪白高耸的乳房露出来之外,其余如下裳等地方,白皙的大腿裸露了,她亦全不在意。
返魂叟以传音之法又道:“你瞧,厉无双仍在魔法控制之下。宋香的魔功显然比莫长老强胜得多了。”
邝真真听了,也不知该怎么?
她对此简直全无能力呀……
耳中又听到返魂叟的声音,道:“快快告诉万仁兄,他有办法,只有他不会被宋香迷住。”
听到了“迷住”这话,邝真真念起厉大姊,登时清醒而又愤恨。
当即提高声音道:“万家愁,厉大姐不好了。”
万家愁头也不回,道:“她怎样了?”
邝真真道:“厉大姊被邪法弄得快死啦!”
万家愁简简短短应道:“好,我晓得了……”
宋香正想问他晓得了便如何?
她对这个青年越来越感兴趣,很多问题都想听听他亲口说出的答案。
陡然间阵阵战伐肃杀之气,弥漫包围宋香。
宋香眼力何等厉害,见到万家愁分明尚未出手。
但这阵战伐肃杀之气,却是他行将出手的迹兆。
宋香大可以发出气别与他相抗,但她却不这样做。
她身上的雪白罗衣飘拂不定中,出现无数颤动的涟漪,生像在秋风中瑟瑟而抖的垂柳。
她用毕恭柔顺的眼光,乞怜地望任万家愁……
她不必说话,心中的意思便已告诉了对方。
万家愁身后稍远处的三个人之中,返魂叟和邝真真都瞧得一清二楚,心头齐齐涌起无限怜惜,几乎脱口说出帮她求情的话。
万家愁的声音透入众人耳中,冷冷漠漠,使人强烈地明显地知道他此刻全无喜怒哀乐的情感。
他外表上虽是一个人,但却是天地间一件物事,不分内外,也没有你我……
“宋香,你的诺言算不算数?”
宋香点点头,她终究是魔教一流高手,反应快极,做起来斩钉截铁,毫不拖泥带水,霎时间宋香的乞怜之态化为乌有,恢复正常的样子,说道:“我的诺言算数,不信你问问他们。”
万家愁冷冷地凝视着她,口中道:“真真,厉谷主好了没有?”
邝真真转眼一望,讶道:“好啦,她好啦一顺,不对,大姊,大姊你身上还痛么?”
万家愁不再理会邝真真底下的话,向宋香道:“好,咱们就此罢休!”
宋香胆子忽然大起来,迫前两步。双方的距离近得伸手便可碰触得到。
“万家愁,你可修习过法力神通之道?”
万家愁道:“没有修习过。”
宋香道:“奇怪,你内行得很,分辨得出厉无双肉体上和精神上的不同压力。你到底是谁?”
万家愁淡淡一笑,正要走开,宋香又道:“等一下,万家愁,刚才你若是出手,很可能命丧当场,你知不知道?”
“出手拼搏的话,胜负生死便不放在心上了。”
万家愁说:“但当你已失了机先,所以还是不动手上算。现在也一样,瞧……”
话声中伸手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宋香居然不闪不躲,只是面色大变,有如死灰。
邝真真等人都以为她受了重伤。
万家愁淡淡一笑,道:“这就是我的捉蛇手法,你虽然躲不开,心中也不必太难过,世上大概很少人能躲得开。”
原来宋香不是负伤,返魂叟等人都十分了解。
宋香她乃是魔教三大魔使之一,居然躲不开万家愁的手掌,何止是难过,简直渐骇交集。
万家愁还把事瞧得那么稀松平常,惭骇之外,更添几分悲愤。
万家愁转身招呼大家往神殿行去,宋香发完呆,才掉首行去。
那蛇殿是个深长形的大石洞,占地亩许。
洞顶相当高,没有天花板。
万家愁部真真一望而知无人可以潜入窥视。
出入口只有一个,别无通路,左内角有一圈石砌的径文并栏,返魂受一入了殿门,便指住那并,道:“那口井叫黄泉井,任是武功再高之人,一落井,便永远葬身黄泉之下……”
邝真真冲口道:“黄泉之下觅福田,下面一定有福田。”
她眼睛发亮,渐渐兴奋起来。
“真的黄泉之下自然没有什么福田不福田,只是这口井底下必有古怪。”
返魂叟沉吟一下,道:“井下只有杀人取命的田,绝对没有福田。”
邝真真道:“我知道,井底下有很多蛇,人落其中,当然难逃一死。不过如果有人不怕那些蛇毒,可能有别的发现……”
万家愁深心隐隐觉得邝真真说得很有道理,却听返魂史道:“邝姑娘出身毒门,一定不怕蛇虫,所以说得很轻松。可是这口黄泉井内的毒蛇,世上绝无仅有。大伙儿过去瞧瞧便知。”
邝真真摇头道:“不必看啦,我知道黄泉井内的毒蛇非同小可,我斗不过它们。”
万家愁已走了几步,听了这话,大感惊奇,回头问道:“你知道斗不过毒蛇?为什么?”
邝真真道:“我走近殿门,已嗅到阵阵雄黄味,人殿后证实雄黄味是打井内透出来,便知这些毒蛇不是凡品,我不敢斗它们。”
万家愁道:“我还是不懂。”
邝真真道:“蛇虫最怕这等气味,此是天然克制之理。那雄黄不但不是涂洒在井栏以防毒蛇窜出,甚至是在井内焚灸,其气更烈,天下亿万蛇虫,遇上非死光死绝不可。可是返魂叟却说毒蛇在井底聚居。这些蛇正如我们人类都怕刀剑等锋利之物劈政,如果有人刀剑劈砍部伤他不了,你说可怕不可怕?”
万家愁道:“我明白了。”
放步行去。
那井栏高约两尺,走近栏边探头下视,阵阵辛烈刺鼻的气味由井内冒上来。
井底下还算光亮,除了不知何处映入来的天光之外,在东边壁腰有个洞,冒出丝丝缕缕的谈烟。
洞内火光隐隐,也增加了井底亮度。
地方很大,井口只有径丈,所以好多地方无法窥见,除非吊落井内才看得见。
单单是目光所及二十余文方圆的地面,已经有上千条的蛇,有大有小,形状颜色大都不相同,可见得品种极多。
突然井底不知何处传来“叭”的一声,宛若儿啼。
那千余条蛇登时一阵骚乱。
万家愁目锐如隼,发觉很多赔都拼命往蛇群底下猛钻,所以转眼间当中变成一座蛇丘,蛇丘四周的地面只散布着寥寥落落几条蛇,都伸得直直,猛看似是已经死了。
逃窜躲藏乃是天下有生之物的求生本能,万家愁看惯了蛇兽逃生进散的动作,一望而知必是有什么厉害物事来了,所以有的蛇都骇得拚命躲起来。
这个时候也就判其蛇群中的强者和弱者。
强的凶狡快捷,硬是挤在最底下,弱的斗不过,被推到上面。
那些更弱的,简直连往蛇丘挤去也有所未能,直挺挺的便僵在当地。
眨眼间一团黑黑的布袋也似的东西滚过来,长约三四尺,粗如水桶。
万家愁虽是高居临下,却仍能瞧得出这团黑黑的事物,乃是一条形体古怪的蛇,有眼睛有嘴巴,蠕蠕游动,外表既丑而笨,但游走的速度快得惊人。
这条黑蛇实在不易把它当作“蛇”看,因为当它来到蛇丘七八尺远停住,身于忽然由粗圆变成一大片,平铺在地上,形状却不时改变,忽而长方形,忽然多角形,有时变成圆形。
接着黑蛇“叭”的叫一声,蛇丘本是高高耸起,突然矮了一半。原来上面的蛇像散沙般垮塌滑落,条条直挺挺的滚向一边。
黑怪蛇身子伸出一条细细黑线,像触角似的,越伸越长,一下子就伸到蛇丘。
万家愁注意到它的本身随着黑触角伸长而减少体积,可知这不是触角,是它身体的一部份,只不过它的躯体大小可以随时变化,正如水之流布,此长被消。
那道黑触角毫不客气,伸入蛇丘,从最深最底拖出一条五色斑烂的毒蛇,拉回身边,扬起半边身子,叭啦一声压在底下。
万家愁从上面看下去,起初只见那大片黑布似的蛇身,弯弯曲曲凸起,分明是那条彩色毒蛇被覆盖在下面。
眨眼间消了大半,再看一眼,只见黑布似的蛇体掀开,飞出一条白色的蛇骨,头尾俱全,甚是完整。
原来这条黑色怪蛇是用别的毒蛇作粮食,怪不得它呱一叫,蛇群登时乱做一团。
那黑色怪蛇的食量想来不大,万家愁见它已经不再抓第二条吃,暗自忖想。
井底的蛇群逾千之数,尽够让它慢慢地吃下去了。
邝真真学他探头下望,返魂叟本想阻止她,但旋即记起她是毒门高手,便放了心让她瞧看。
邝真真看见那条怪蛇,马上拉拉万家愁,退后几步,才悄声道:“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蛇?”
万家愁笑一下,道:“我要是知道,宋香必定深信我是专门捉蛇出身的……”
邝真真嘘了一声,道:“小声点,那是天下千百种蛇类中最可怕的毒蛇,本门秘传的毒经上记载得有,但历代祖师都未亲眼见过,这一条叫玄水君,身体能像水一般变幻,天下毒物与它抗衡的找不出三五种,尤其是五君一齐出现,可以称得上雄霸天下,全无敌手。”
万家愁道:“这种毒物一条已经够了,想不到竟有五条之多……”
邝真真轻轻道:“我说五君不是说五条玄水君,而是五种,分为水火木金土等五君,所以刚才返魂叟提到五行阵,指的必是这五君无疑。”
返魂叟挨过来,低声道:“叟姑娘不愧是毒门传人,这五行蛇阵,底细来历,世上知者寥寥可数。”
他眼睛转向万家愁:“听说那五行阵巧夺天工,精妙奇奥无比,任是天下第一高手,也无法应付。”
万家愁口里没说话,但眼光中却泄露不信之意。
返魂叟一望而知,又道:“据老朽所知,魔教历代掌门之中,不乏天纵奇才,堪为天下第一高手。但还没有一个能够破得五行阵。听说任何人面对五行阵,能全身而退,便是武学宗师了。这话是段教主亲口说的,那时候他才入教三年左右,有时会跟我们这些侍者聊天。
当然啦,他当时医道虽精,却还欠火候,所以时时我老朽谈论医道返魂叟固然泛起追忆神往的样子,使万邝二人,也感觉得出岁月如梭今非昔比的况味。
邝真真道:“那段教主听起来投入魔教之时,年纪已不算小了……”
返魂叟点头道:“邝姑娘真是心细如发,不错,老朽在冥天宫二十余年,既能眼见段教主入门,那么他充其量入门也不过是二十余年而已。段教主如今是五十许人,则他投身魔教之时,已是二十余岁之人。这是一大秘密,段教主乃是带艺技师,听说他出身是中原数千年嫡传正宗门派,他学富五车,文质彬彬,实是儒雅饱学之土。却不知何故肯投身魔教,更不知何故魔教肯收容他,还在短短十余年间,便当上了教主宝座。”
万家愁最注意一点,哦了一声,道:“段教主本是修练中原嫡传武功的,这样说来,他身兼正邪两家之长,武功定然高明不过了
返魂叟道:“当然啦,宋魔使的武功已是深不可测,但在段教主面前,便有如萤火与皓月之比,简直差得太远了。”
万家愁点点头,现在据他所知,天下间除了中原摘传正宗武学的传人是杨夫子之外,还有就是这度教教主段天民。
至于那武林七大高手,定须联手才可以和这些人抗衡。
不过除了“人”之外,目前还有一个五行蛇阵。
他回到井边观察,只见那玄水君已不知去向,却换了一条遍体赤红色的蛇,身子肥壮,却不甚长。
这条红蛇有一个象征,那便是它虽然盘踞不动,但整个身体显现出飞腾跳跃的样子,一眼望去,便觉宛如一堆火焰熊熊升腾一般。
耳边只听邝真真道:“这是离火君,看它的形状就晓得了。”
那离火君已经吃过一条蛇,忽然游走不见,却换了一条青色的蛇出来,这条蛇长约丈二,身子不粗不细,行动之时只用两尺余的尾巴,其余寻丈长的身子笔直竖起,活像一株树木。
“这是青木君,像不像?”邝真真用很低的声音说。
万家愁不看那青木君如何吃蛇,转身向返魂叟问道:“我记得宋香说你曾多次来此,为什么?”
返魂叟道:“这五行阵连段教主也破不了,所以他数度命我前来观察,瞧瞧能不能配制药,克制蛇阵的凶焰,只要稍稍能牵制一下,段教主就有法子阵破。”
万家愁道:“这药物配出来了没有?”
返魂叟摇摇头,道:“还没有,老朽瞧来瞧去,这五行蛇阵本身既相生又相克,反而结成一体,根本无隙可乘……”
邝真真道:“定当如此,才可以抵得上武学宗师身份。敞门毒经也说,不管是千毒万毒,任凭配制,但遇上武学宗师,便无法可施。毒经上说,因为达到宗师身份,明身妙合,水火即济。外界诸般力量加以他身上,根本无隙可侵。故此干毒万毒也是枉然。”
这些理论万家愁未听过,总算增长了不少理论方面的见识。
万家愁盘算了一下,问道:“返魂叟,这蛇神殿乃是禁区,魔教之人谁可以任意闯入来?”
返魂叟道:“除却是三大魔使的三面令牌一齐发出,持令者才可以入殿,不然的话,连魔使本身也不许擅人。当然啦,奉教主之令的不在此限。”
万家愁道:“那么我们就没有后顾之忧。我打算下井底瞧瞧,破不了蛇阵的话,拔腿就跑……”
返魂叟泛起优色,自念交情未深,不敢相劝。
邝真真瞧出他的意思,柔声道:“家愁,这事不易,我们谋定而后动……”
万家愁一笑,道:“不要紧,你们放心。”
邝真真道:“我只担心体伤势初愈,终究用不上十分功夫……”
以武功而论,邝真真可比作井底之蛙,哪里能窥测万家愁的真正实力?
万家愁道:“真真,我纵有危险,你也不可冒失下来助我,我自有办法脱身。你答应么?”
邝真真本想故意不答应,但忽然从他眼中瞧出一片真诚郑重,这倒是不好藉此要挟了,便点点头。
万家愁头也不回,身子腾起数尺,退飞到井口,冉冉落井底。
他脚一沾地,四周的形势已看得清清楚楚,在上面因为视野受到限制,所以想不到井底竟是一片广场,四周的洞壁凸凹不平,洞穴无数,所以究竟还有多少毒蛇或者其他怪物潜藏未现,实是无法查得出来。
那座蛇丘突然间散落,每一条蛇都恢复了生气,昂首吐舌,四下游走,发出一片嘘嘘之声。
万家愁见五行怪蛇没有出现,正在猜是不是五行怪蛇已经吃饱了之故?
忽见那千数百条毒蛇已散布在他四周,竟是把他围困在当中之意。
万家愁心中好笑,既然我跳得下来,定然能跃得出去,这些毒蛇围在四周有什么用?
该当把井口退路封死才是。
心念转动之际,抬头一望,只见并口底部有两圈黄色的石柱,另一端斜斜伸到地面,支撑着井口。
这根石柱粗如水桶,乍看毫不出奇。
万家愁也没有特别加以往意。
但在武学上来说,紧贴井口底层这两圈石柱却是封锁出入的最佳位置,只要一收缩,井口便如加了盖子,休想跃出。
如是石柱,目是没有可能收缩。
万家愁运足眼神一瞧,乖乖隆的冬,那是什么石柱,竟是巨大无比的土黄色的大蟒,蟒首隐藏在井圈一个缺口中,不易瞧见。
四下千数条毒蛇打头阵,退路其实已被封锁,另外还有四条怪蛇随时出现。
大致形势如此,万家愁心中盘算时,随手一指,“啼”一声指力激射出去,一条游到六七尺处的金银色毒蛇整条贴地滑开。
“啪啪啪”连珠响了几声,一共有六七条蛇弹飞老远。
都是被这条金银色毒蛇滑动碰上的。
所有碰飞了的毒蛇不论粗细大小,落在地后全都不会动弹,因为由头到尾那条蛇骨节节散断了。
万家愁嘴角泛起冷笑,接着又伸手指连连点出,只听“哧哧”破空声连续起处,他四周数十条蛇纷纷飞溅弹开,一眨眼间六七十条毒蛇送了性命,散落在四周。
其余的毒蛇合围之势为之一缓,毕竟同类之死总会有所感应,万物无不如是。
这黄泉井底的毒蛇虽有逾千之多,但若以万家愁这种巧妙珠戮法子,那也是挨不了多久就得死个干净。
撑在井口直到地面那根黄色粗柱突然挟着腥风巨响,缩回地上,没有向万家愁攻势,反而往西北方平旷处退去。
万家愁转眼望去,只见在靠近石壁处,五条怪蛇一齐出现,黑的是玄水君、红的是离火君,黄的粗如水桶,长达十余丈,甚是骇人,正式的名称是黄土君。
一条青色瘦长,只用尾部站地的是青木君。
末了一条是白色扁薄,大约文许长,两端都一样尖锐的是兑金君。
五条怪蛇形状颜色固然全不相同,又由于行止的姿式各有特征,乍看好像五个人或蹲或立,或伏或扑,使人感到一种说不出诡异森厉的气氛。
五行蛇阵名不虚传啊。
万家愁边看边想,仅仅在这匆匆一瞥间,万家愁已发现五君浑然会成一体,竟无丝毫可乘之隙。
我想击破它们的阵势虽是很难,但若是对峙下去,终究于我无损。
晤,这就奇了,要是武学宗师面对这五君结下的大阵,最多不理不睬它们,何险之有?
那“水火木金主”五君不会说话,毒气却会吞吐,只一会工夫,在大阵四周上下都有毒雾氛红流转。
万家愁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想道:“任何人见了这等阵势,都会掉头就走。它们分明是为了阻敌深入之意,可是谁愿意深入呢?见了它们还不跑么?我也不想多呆此地……”
这时他的目光跳过蛇阵,四下观察。
至于他立足之处周围的逾千毒蛇,都悄悄溜走了,万家愁连瞧也不必瞧便已知道。
要知他移日往别处查看的动作关系极大,若不是达到了心志坚凝无比的地步,谁也不能把目光从那奇异的五行阵移开片刻。
万家愁像电光似的目光透云穿雾,落在壁间,那儿有一块特别雪白晶莹,形状尺寸像一扇门。
四边却见不到丝毫缝隙,可能是浑然生成的不同颜色所致,不过这座蛇阵,却好像阻止敌人接近那门户……”
那五行阵的淡淡毒雾很可能有销金化石的威力,万家愁不敢大意,玄功收聚,只获护住全身,丝毫敌意杀气都不外溢。
然后一眨眼间,万家愁已经站在井外。
返魂叟啊了一声,道:“万仁兄,你……你尽然没事?五行蛇阵的声威连我们这儿都听得见。竟能全身而退,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他的声音表情都显示出内心的极度激动。
“老朽亲眼见过前后有三位长老入井,他们休说全身而退,便多招架一阵也是有所未能……”
好家伙,这话为何不早点说?
万家愁倒没有怎样,邝真真却根恨地暗中瞪那返魂叟一眼。
这老家伙葫芦里一定有玄虚,目前虽是不得而知,但慢慢狐狸尾巴定会露出来……
万家愁沉吟道:“厉害,我纵是面对天下七大高手之时,也没有这种坚不可破勇不可挡的感觉,正如面对着天上的雷电,地上的飓风一般,谁能挡得……”
厉无双好久没开口了,刚才她取了返魂叟的止痛药,感到好了很多。
“万公子,我们还有一条路可走,犯不上跟五行蛇阵硬碰。”
声音相当疲弱,教人一听而知她身心都负创甚深。
万家愁的思想转到远方,忽然收回来,道:“恐怕时间不够了银老狼若是顺顺当当娶了阮云台的女儿为妻,又假如他跟了娇妻悄然远离,从此不问世事,这个大恶人岂不太便宜了……
他们在神殿角落坐下休息,大家都默然想心事。
眼下已是九死一生的万分险恶局势,能够活下去已是天大幸事,哪敢奢想安然地进出此宫?
魔教这一派历史悠长,人世间有正的便有邪。
魔教自古以来,虽然屡屡被正派所抑,本身也每每有恶贯满盈而遭报,以致衰落凋零,但这一教传下来的邪异古怪秘艺绝技可真不少。
那五行蛇阵何等厉害,魔教却能豢养在宫内,实是教人意测不透。
有人送饭菜来,还有几副铺盖。
返魂叟是医道如神,邝真真则是使毒的顶尖高手。
所以大家放心享受饭菜,全然不须担心。
大家都很久没吃过这么美味丰盛的饭菜,尤以返魂叟与厉无双为甚。
那美味可口热气腾腾的饭菜,使人泛起了可以将之当作人生追求的目标之一。
这一夜万家愁辗转反侧,被心中的仇恨烧炙得安稳不下来。
银老狼有币聘之喜的消息,比杀他几刀还难过。
万家愁起先心绪很乱,全然理不出头绪。
快要天亮时,远远不知何处传来丝竹声,甚是悠扬悦耳,却隐隐约约,听不分明。
侧耳追寻,忽然已沓。
返魂叟、厉无双、邝真真三人一齐坐起来殿内灯烛明亮,三人面面相觑,既惊奇,又怅然若失。
霎时心情极为烦躁不宁,恨不得出殿找寻那乐声来源。
万家愁本是一直转来侧去睡不着的人,这刻反而动都不动。
返魂叟等都没有注意万家愁,片刻间每个人都听到乐声,每个人听见的都不相同,有的是萧签合奏,有的是琴瑟和鸣。
厉无双耳中却尽是琶琵幽怨之调,教人想起那黄昏中的青冢,寂寞地躺着天下无双的美人。
厉无双热泪直洒下来,但觉心碎肠断,人生殊无趣味……
三个人都从被内爬起来,侧着耳朵,一步步向殿门行去。
不一会工夫,都来到门口,耳边乐声忽然消失,三个人都站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有如在梦中醒来,诧异相顾。
万家愁忽然哈哈大笑,道:“回来吧,没事啦!”
那三人也不知他说什么,各自回到铺盖,躲回被子内。
殿外再没有乐声或其他声音,邝真真伸伸懒腰,道:“啊呀、好累,比打了一架还吃力……”
她突然想了起来,讶声道:“家愁,是怎么回事呀?”
万家愁道:“魔教有人会用声音害人,刚才就是他施展绝技。不过这个人比莫长老高明得多了……”
返魂叟惊道:“莫非是音响魔使闻中闻?要是闻魔使出手,咱们休想逃得劫难……”
万家愁味一声,道:“他已知难而退,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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