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天国说完就要走,我急忙问:“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聂天国也不看我,把手里的树枝往上挥了挥说:“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高老头儿正坐在地上‘喀嚓’‘喀嚓’地啃泡面,吃的胡子上都是泡面渣。
“大爷,走了。”我说。
老头儿抹了抹嘴,嚼着泡面,‘呜哩呜噜’冲师父说:“小张啊,那啥,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忘了之前那老家伙啦?把咱带进了小鬼子的包围圈子里。现在又一个老家伙,也不知是不是替小鬼子办事儿哩,万一再把咱带进包围圈里咋整?”
聂天国的脸一下黑了下来,师父看了看远天,把目光收回来说:“我相信不会。”
高老头儿咧咧嘴,“我觉得这事儿悬乎。你心就是善,容易相信别人。咱还是先把肚子填饱吧,万一再掉进小鬼子哩陷阱,也好有力气…”
聂天国终于忍耐不住了,额头绽着青筋,怒道:“怎么不噎死你个老东西呢?没人让你跟着去!”
“嘿…”
我忙往高老头儿旁边一蹲,推了两下他的肩膀,“大爷,你少说几句吧。”
高老头儿忿忿地拧了拧脖子。
师父说:“吃点东西也好,赶路有力气。”
“晨晨。扶爷爷到那里去…”
聂天国让聂晨扶着他远远的离开高老头儿,坐在了一块石头上。聂晨拿了一盒罐头给他,他把手一摆,说饿死也不吃高老头儿的东西。聂晨说是她买的,聂天国才哼了一声,接到手里。
看着聂天国的侧影,我心说,这人到底是正是邪我们眼下也不清楚。他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又是怎么落到高凉手里的,我们就更加不知道了…
刚才的时候。聂天国让高老头儿举例他干过哪些伤天害理的事,老头儿只想到南山林场的那个采药人是聂天国杀死的,还有一件事,我们也都知道的,高老头儿却没有想到,那就是,关于孙庙村的那座山神庙的事。指使孙贵川,几十年如一日守着那庙,并且拨款项给村里举办庙会的那个人,就是聂天国。孙庙村之所以那么穷,孙贵川孤苦伶仃大半辈子,最后却惨死在那些愚民的拳脚下…可以说,这一切都是聂天国一手造成的,所以,他能是好人吗?
山风刮了起来,吹散了晨雾,远处的山头阴云密布,给人心头笼上一层不祥的预感。
“爷爷,你之前怎么会在那个山洞里的?”聂晨试探着问。
聂天国不回答,出神的捧着手里吃完的罐头盒子,也不知在想什么。看样子,向他询问是别想问出什么来的,连聂晨都问不出,更别说我们了。
高老头儿最先开吃,最后一个吃饱了。他心满意足打了个嗝,松了松裤腰带。
“聂书冇记…”师父走过来说:“可以走了,不过,恕我唐突,冇我们从进山到现在也有两三天了,可是仍旧一无所获,时间不等人,后面不能再做无用功了,所以,我想知道,聂书冇记将要带我们去哪里。”
聂天国冷冷的看了师父一眼,移开视线说:“你不是说,孙庙村那个东西跑掉了,你们担心它跟那另一个东西汇合,所以想找到它们。但却苦于没有线索吗?”
师父点头。
聂天国随手往西一指说:“我带你们去找线索,如果信得过我,那么,就跟我走。”
看着这老家伙一脸僵着的表情,我心道。他葫芦里卖的这是什么药?
师父想了想说:“好吧,那走。”
“等等。”聂天国说:“我先观察一下这一带的地势,大体估算一下距离,再决定走什么路线。”
我们跟着聂天国来到一处高地,他上下左右的望了一圈。挥了挥手说,走吧。
昨晚我们见到高凉,营救聂天国的那个地方,在西北方,眼下是在往西南走。可也难保不会遭遇到高凉,想到他是一个怪物,眼下也不知还有没有人性,我心里十分警惕紧张,边走边留神着周遭的所有动静。
这样走了大半个小时,登上一座被雨水冲积形成的土丘,聂天国往远处一指说:“看…”
放眼望过去,我们望到一片巨大的山谷,从那山谷的走势来看,正是我和聂晨当初为了寻找高老头儿所到的那‘牛角沟’。
“爷爷。要进那牛角沟里吗?”聂晨问。
“你们去过那里?”聂天国问。
“当然。”我说。
“那走吧…”
距离上次进沟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这牛角沟里仍然到处残留着被洪水冲刷的痕迹。很多树都倾倒着,树身以及树枝上糊满干结的泥巴。阴云压下来,一片荒凉的景象。
聂晨可能是想到我们当初在洪水中的经历了,悄悄的把手伸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晨晨…”
聂天国一叫,把聂晨吓一跳,忙把手抽了出去,“哎?”
“走累了吗?”聂天国目光慈和的看过来,语气却硬邦邦的。
聂晨笑了一笑,把头摇摇说:“不累。”
高老头儿插嘴道:“妮儿你说,问我累不累哩人要不就背我走,要不就别废话…”
“我跟晨晨说话,要你个老东西插嘴了?”
“我也跟人小妮儿说话,要你搭腔了?”
“哎呀好了好了!爷爷,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聂晨打断两个老头儿,随口问,望向四周,忽然眼前一亮,“该不会是去那个。国民党的军事基地吧?”
聂天国不禁一愣,“你们知道那个地方?”
高老头儿冷笑道:“他以为自己多牛逼似哩,还搞哩神神秘秘,没想到那地方我们早知道嘞…”
“你个老东西再不闭嘴…”
“好了。”师父道:“两位老哥哥,你们也都一把年纪了,凡事可以好好商量,没必要吵架,对吧?”
两个老头儿同时重重的出了一口气,把头分别扭向两边。
聂天国的确是要带我们去那个军事基地,他带我们所走的路线,比我们上次从那军事基地逃出来走的路线,要近一些。
但也一直走到将近中午,我们才来到那条山涧。当初就是在这里,我们把那个叫‘王木贵’的连同独木桥一起推进了涧里。
现在,涧上又有了一座桥,是那个胖子带人搭的。与其说是桥,倒不如说是棵树,树皮和树枝都还在,也没刮除。
往底下看,涧水很深。但流速很缓慢,水面绿汪汪的,没多少波澜。过了桥,聂天国顺着涧便往右方走。
“爷爷,不是那边!”
聂晨叫他也不搭理。我们只得跟着走过去,一直走了将近上百米,聂天国回头问师父:“有没有香跟纸?”
师父抽了几支香给他,然后又给了他一叠纸。他把香点燃,插进涧边的石头缝里。然后点着纸。
烟雾四荡中,聂天国样子很虔诚的跪在了地上,然后拜了三拜,我们瞧的很不解。
“爷爷,你这是做什么?”聂晨把他扶起来问。
聂天国表情冷峻的说:“当年这里死过人。死了很多,那些修挖军事基地的劳工,都被驱赶到这里,用机枪射死了,然后尸体烧掉,扫进了涧里。”
我们的心情都沉了下去,光阴变迁,现如今,这里早已看不出死过人的迹象,只是草似乎比其它地方的要茂盛一些,不知是不是那些残留在泥土里的尸骨灰一直在滋养它们。
“走吧…”
聂天国看起来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看情形,他以前应该没少来过这里。顺着涧绕过山梁,当我们踩着hòuhòu的落叶穿过密林,来到那座像是堡垒一样的石头屋子时。天空飘起了雨。
由于山梁的阻隔,这里没什么风,雨垂直的落在林里,腾起很多水雾,到处飘荡着腥湿霉腐的气味儿。
由那石屋里的暗洞,我们来到被四面山包围的那个军事基地。阴云雨幕下,基地的那一座座木屋子,丛林般排列着,漆黑腐朽,仿佛某种古代遗迹。
由那间大屋席子底下的洞而入,我们来到地下工事。
上次过来我们所看到的,甬道两旁的那些煤油灯都已经不见了,这地下工事里漆黑而又阴森,脚步声空荡回响,手电光一晃之下,石壁上似乎浮凸着很多扭曲的怪脸,想要钻出来。
进入‘禁区’,很快,我们便来到那个位于山腹深处的巨大山洞,眼前便是那‘死人坑’。虽然眼下我们五个人,可是看着那么多白花花的骨头堆叠在坑里,我心底还是直冒寒气。
那口黑乎乎的大箱子,依然在‘死人坑’正中的那座石台上放着。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这口箱子是豫西的山神进贡给阴间的。这样一个给阴间的东西,也可以在现实当中存在,感觉很不可思议。
聂天国用手电照了照那箱子,说:“进去这坑里,把这只箱子抬出来。通过这只箱子,我应该可以知道,孙庙村跑掉的那个东西,现如今去了哪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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