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精美的匣子并排摆在面前,匣子里分别躺着一支玉簪。
看看四周古色古香的格调,再看陈设着的明珠美玉,杨念晴已经确定,这显然是一家高档的珠宝首饰店——当然,这里不称珠宝店,叫做“行”。
这家伙平时对自己吝啬得很,难得大方,今天一定要好好敲他一笔,于是,她细心地挑选起两支玉簪来。
一支通体白色,光洁如脂,温滑莹润,隐隐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另一支却是翠绿色,光华内敛,色泽细腻,纹理古拙。
古代女人真是有福啊,一根簪子也能制出这么多花样,面前这两支怕都是价格不菲吧。一白一绿,到底选哪一支呢?说实话,杨念晴对玉并不在行,瞧了好半天,她终于镇定地拿起了白色的那支。
这支挺漂亮的,光洁无暇,应该是上品白玉吧……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李游居然已劈手将那白玉簪从她手上夺了去,丢回匣子,随即指着绿色的那支道:“如何卖?”
呃?他故意的?
掌柜已眉开眼笑:“不贵不贵……”
这家伙吝啬!
“我就要这支!”杨念晴立刻打断他的话,故意唱反调,再次抓起那支白玉簪,扬脸瞧着他,一副“你舍不舍得”的神情。
掌柜傻了眼,看着李游:“公子,这……”
李游咳嗽一声,俊脸上又露出有趣之色。
半晌。
他忍住笑,看着掌柜叹了口气,无奈道:“她只不过想替在下省些银子罢了。”
省银子?
杨念晴还没反应过来,修长的手指再次拈起那支绿色的簪子递到她手上,将那支白玉簪换下:“既要买,自然不能太差,就这支了。”
掌柜立刻眉飞色舞,赞不绝口。
“公子好眼力!小店没那许多本钱,只这么两件宝贝,此乃上等蓝田宝玉,更是京城第一玉匠刘三招妙手雕成,那白玉簪纵然好,比起它也是差了好几层呐!只可惜平日里没几个人买得起,如今遇上识货的贵客,总算它的造化!”
原来这支更好?看着手上的蓝田玉簪,杨念晴暗暗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惭愧。
李游笑道:“如何卖?”
“不贵不贵,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
还没看到李游的表情,杨念晴已差点吐血了。
以前电视里常有几千几万砸银子的镜头,但来古代这几个月,她发现那实在是天大的笑话,宋代市场流通货币是“钱”,因此银子的价值可不是普通的高,并非每个人都能拿出手的,四五两银子就够平常百姓人家过一年,五十两,什么概念!
五十两……
杨念晴放下簪子,拉拉李游的袖子,轻声道:“太贵啦,不……”
李游微微一笑,又伸手拿起来:“若果然好,千金也是值得。”
掌柜连连点头,大喜:“正是!正是!”
杨念晴无语。
五十两啊!这家伙不会还价的?
看她一副心疼的模样,李游喃喃道,“平日里总说在下小气,如今大方起来,却又舍不得了,天底下竟有这么笨的女人……”
舍不得?
切,又不是我的银子,送上门来的宝贝不要是笨蛋!杨念晴立刻瞪眼,一把从他手上抢过簪子:“谁说不要,掌柜的,我就要它了!”
五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带在身上沉重得很,这家伙全身上下看起来哪像带了许多银子的样儿,看他从哪里弄银子来!
下一刻,一张带着花纹的纸票出现在桌面上.
“通海钱铺的,如何?”
掌柜眉开眼笑,喜道:“使得使得,既是通海钱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公子自便。”
这就是宋代私人钱庄的纸币?杨念晴还没看清楚,那掌柜的已眼明手快将银票收起,表示交易已成定局,高兴之余,还不忘顺口拍MP:“公子说得是,既是买给夫人之物,纵是使上千金,也不算贵。”
她这身装束,实在难以分辨未婚已婚。
夫人?什么时候成这个花花公子的夫人了?杨念晴反应过来,立刻瞪眼:“等等,你哪只眼睛瞧见我是夫人了!”
掌柜一愣。
乖乖的,不是夫人却又拉拉扯扯,还敢对这男人凶,难道他们……怪不得听到“夫人”两个字就发脾气,原来是哪个楼里的姑娘……
做生意的人哪个不会看脸色?于是他立即发挥了见风使舵的本能,陪笑:“公子对姑娘如此上心,纵然如今不是夫人,迟早也是夫人。”
…….
杨念晴垂头走了许久,一路上居然再也没有说话,她自然不是真的心疼银子,而是被那句“迟早也是夫人”给吓到了。结论下得斩钉截铁啊,那掌柜的什么时候失业了,去搞看相算命怕也能混到饭吃。
正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冷不防一只手臂从旁边伸过,拦着她一起停了下来。
他这是做什么?
没等杨念晴开口问,那张俊脸已缓缓朝她俯下来,一副好奇的模样,长长的睫毛几乎要拂上她的额头,明亮的眼睛里带着些促狭之色。
什么叫美色当前!
刹那间,本来要说的话全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杨念晴只觉得脑筋片刻地短路,随即眼前悠悠浮现出四个字:
动人心魄。
不过下一刻她已迅速清醒过来——这个人的行为是绝对不能用“想当然”来预测的,当初他可是一边笑一边就拿自己当暗器玩呢!
于是,她本能地后退一步,警惕道:“做什么?”
李游直起身,负手道:“奇怪,在下的耳朵为何如此清静了?”
耳朵清静?
杨念晴有些心虚,故作镇定地白他一眼:“因为没话说。”
“是吗,”他继续端详她,一本正经道,“杨大姑娘好象在脸红?”
这也看得出来?!
杨念晴立刻紧张十分,瞪着他:“少自作多情,我有什么好脸红的!”
“不识货,还不该脸红么?”李游摇头道,“若说杨大姑娘果真是想替在下省钱,在下是绝不会相信的。”
还好还好,原来说的是这事儿,虽然这个人很聪明,又是花花公子,想不到思想还算是比较的纯洁……杨念晴悄悄松了口气,却没发现,一丝笑意迅速从那修长明亮的双目中滑过,片刻间又陨落了。
一个男人若已有资格被称为花花公子,又怎会跟“纯洁”两个字沾上边?.
杨念晴思索片刻,还是没想到怎么掩饰尴尬,却反倒想起了正事,急忙拖着他就走,“现在时候差不多了,快走!”
李游不动。
她瞪眼:“你还要做什么?”
叹气。
她急道:“这么晚了还不快点,叹什么气,你呆了?”
终于,李游苦笑。
“在下的确是呆了,现成一个南辕北辙的呆子,”他指指身后,“姑娘,既要做贼,如何能忘了主人住处?小石头街在那边。”
……
美色的诱惑果然容易让人变笨的,理解古代皇帝的苦衷后,杨念晴已经懒得惭愧了:“你知道就行,快走吧,不早了。”
谁知——
“李哥哥!”.
呃?呃?
全身寒毛本能地抖了抖,一个南宫哥哥不够,又来个李哥哥?肉麻!不过那声音貌似很好听啊……杨念晴疑惑地转过身,只见身后不远处正站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花枝招展,虽然十分美丽,眉目间却隐隐透着一片娇气。
李游也愣了愣,随即苦笑:“铃儿。”
伴随着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声,那美女已经到了面前,拉着李游撒娇:“李哥哥,上次打完赌你就偷偷跑了,害得人家一直都在找你!”
杨念晴这才发现,原来这美女每只手腕上各戴着一只银制的镯子,镯子上挂着几个精致小巧的铃铛,原来响声是这么来的。
铃儿?这就是唐可思口中的那个萧铃儿,花花公子的老相好?她突然明白过来,立刻鄙夷地看了李游一眼,别过脸去。
李游微笑:“你几时回来了?”
“还不是听说你在唐家堡啦!”萧铃儿娇嗔一声,随即又开心道,“原来思思妹妹没骗我,果真是你!”
李游倒也任她拉着,只笑不语。
把自己当空气?
杨念晴拿手肘碰碰他,没好气道:“喂,你到底还去不去?”
没等李游回答,萧铃儿已经再次开口:“李哥哥,铃儿新学了一首曲子,不如找个地方,弹给你听好不好?”
李游看看杨念晴,咳嗽一声:“这……”
杨念晴终于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不耐烦:“这你个头,你到底还去不去,时候不早了!”
若他不去,自己一个人能不能跳进院子都成问题。
听到这话,萧铃儿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女子,立刻面露不悦之色,拉拉李游:“她是谁?言语真是不雅……”
李游忍住笑,眨眼不语.
言语不雅?
“我叫杨念晴,”杨念晴翻翻白眼,看看李游,转身就要走:“你们既然久别重逢,那就改天吧,我先回去了。”
一只手拉住了她。
说实话,她杨念晴身无分文,这么晚了还真的不敢一个人回去……忍住心中酸意,她看着李游:“你到底还去不去?”
李游叹道:“怎的不去。”
他们只顾说话,旁边萧玲儿却听得一头雾水:“李哥哥,你们要去做什么?”
没等李游回答,杨念晴拖起他就走:“今天你李哥哥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不能陪你,改天再来找他吧。”
这个举动在现代无所谓,在古代的确是亲密了些。
萧铃儿开始还疑惑,如今也忍不住急了:“喂,你这女的真是不知羞耻,拉拉扯扯的,李哥哥不愿跟你走,你老缠着他做什么!”
缠他?
杨念晴更没好气:“谁缠他了,我今天是有事要用他。”
说完,她又看着李游,鄙视道:“这样的花花公子我还不稀罕!”
用他?
李游哭笑不得。
萧铃儿也愣了愣:“可李哥哥现在要去听我抚琴,不会跟你去了,你还不走?”
杨念晴冷笑。
“那你问他敢不敢去?”十足的悍妇。
萧铃儿果然看着李游,甜甜一笑:“李哥哥,我们走吧。”
杨念晴转过脸不看他们:“走了!”
李游苦笑。
萧铃儿气道:“你这个女的怎么脸皮这么厚!”
这美女态度实在太恶劣了!
“我就是脸皮厚,怎么,”杨念晴也来了气,想也不想便脱口道,“有什么事过了今晚再说,你李哥哥今晚是我的,有能耐你现在就拉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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