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盛震江 编著
置身于新的环境之中,罗斯福为熟悉新的工作像一台滑轮机似的拼命干……为适应军事需要,罗斯福以战士般的热忱投入了新的战斗,就像在死气沉沉、昏睡不醒的海军部的官僚机构当中爆炸了一颗重型炸弹。
富兰克林·罗斯福被提名任助理海军部长,提名获得批准,然后就宣誓就职,没过多久约瑟夫斯·丹尼尔斯离开华盛顿,由罗斯福暂时主持海军部的工作,年轻的罗斯福轻松愉快地对记者说:“今天罗斯福在忙碌着。你们记得上次另一位姓罗斯福的人担任同一职务时发生的情况。”这无疑指的是西奥多·罗斯福。
许多人不约而同地说这两位罗斯福之间存有许多共同点,并大胆预言,这位年轻有为的罗斯福俨像义勇骑兵团的骑手老罗斯福一样,从助理海军部长开始,继而担任纽约州长,最后登上总统宝座。纽约州赫德森县的文书兰德尔·桑德斯在给罗斯福的书函中这样说:“我为你的鸿运而衷心高兴,并希望你能沿着第二个罗斯福的道路坚决走下去,从目前的职务直至你当上总统。”西奥多·罗斯福本人也寄来书函,对他担任“我曾担任过的职务之一”,由衷地表示欣喜。
罗斯福担任助理海军部长7年半的经历为他后来在战争中担任总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当时的助理海军部长比起现在的同一职务要重要得多,在海军的指挥系统中,地位仅次于丹尼尔斯,当海军部长不在时,罗斯福代行部长职务,并参与内阁会议。罗斯福主持军部的日常事务,其职责包括采购、文职人事、预算事务及船厂船坞的管理等,这些工作为罗斯福提供了宝贵的行政管理经验。他学会在危机时怎样管理一个庞大的联邦机构,总统在战时怎样行动、怎样与盟国制定共同的方针以及一个民主国家怎样适合全球性的战争中的军事需要。
没有过多久,这位头戴礼帽、身穿高领外衣、身材修长的年轻人就成了海军官兵们重视的人物。他到处视察舰艇和沿海设施,或是钻进机房,或是攀上船索,想亲自熟悉海军情况。他兴致勃勃地说:“无论什么事我都要过问,这可是法律允许的啊!我感到高兴的是,我能把本职工作同个人爱好有机地结合起来。”海军当时有一艘潜艇失事,艇上全体人员丧生,罗斯福闻讯之后立即乘坐另一艘潜艇出海,以此证明他对新型武器的使用充满信心。
罗斯福上任之后立即将路易斯·豪带到了华盛顿,他留用了给前几任助理海军部长当秘书的查尔斯·麦卡锡,但仍想在身边安排自己的人。罗斯福给“亲爱的路德维格”写了封信,说:“这儿有个肥缺,年薪2000美元的秘书职位,外加一套新制服。望于4月1日赴任。①”豪虽是虚情假意地说秘书这一工作“非把我累死不可”,但他还是满意这项工作的,因为他的收入有了保障,就不必再去担心失业问题了。豪在奥尔巴尼新闻界的一位同事得知讯息后竟自作聪明地拍手叫道:“噢,海军!路易斯一定得和水打交道,让我们多赠他几块香肥皂,也许,到头来他就不这么脏了!”豪刚当上秘书时,毫无经验,只是站在罗斯福的办公桌旁边,把他在文件上签名的墨迹压干而已。但很快豪就成了解决麻烦事的能手,他冲破繁文缛节,藐视惯例,对传统和等级不予理会。他在一份公文中说:“助理部长希望把附给奥布赖恩议员的信件的第一段重写一遍,以便使它明了易懂。”诸如此类的公文很快就惹恼了海军部的将领们。
① 罗斯福本人的年薪为4500 美元。
豪的任务包括收集资料,有时为罗斯福和丹尼尔斯草拟讲稿,处理海军文职人员的雇用事务,督促落实建造舰只的重点项目,甚至负责调查海军所在地的城镇的卖淫及赌博问题。他还负责施与恩惠或委派职务等事宜。为罗斯福起草给选民的信,从政府那里为选区争得几个邮政局长的职位,为报答一些民主党人而给他们安排在造船厂工作。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提高罗斯福的形象,扩大其政治势力,以便未来能向党魁墨菲和坦慕尼厅挑战。豪全心全意地致力于罗斯福的事业,竭力维护和提高他的威望。
罗斯福长期以来就是阿尔弗雷德·塞耶·马汉的信徒,马汉是极力鼓吹海军力量的作用,主张建立强大的海军。罗斯福在对扩充海军进行宣传的组织——海军联合会发表的一次讲话中,嘲笑国务卿布赖恩提出的为维护和平应缔结一系列仲裁条约的主张,他说:“这不是战争或和平的问题,我相信,在海军中也像其他行业中一样,有许多鼓吹仲裁及国际和平的人,但是目前的情况是:美国早已决定要保持一支海军力量,而战争仍然会有一触即发的可能。因此美国必须拥有 ‘具备有极高效能的战斗力量。’”罗斯福以诗一 般的语言描述了美国海军被派往地中海显示实力的情景。他在给埃莉诺的信中写道:“巨大的灰色战舰从眼前驶过,官兵们凭栏而立,多么壮丽的景象啊!真希望会有更多的人能目睹这一场面。”
罗斯福被任命为助理海军部长后的头几个月,埃莉诺还和孩子们一起留在纽约,罗斯福自己则住在波哈顿饭店过着单身生活,经常出入华盛顿的交际场所,在这里,其他一些活动正与总统制定的改革展开竞赛;少男少女们跳着探戈舞、交际舞或是狐步舞;妇女在大庭广众中抽烟;裙子越来越短。
“世世代代以来,妇女们都炫耀自己的衣着”,一位参议员感叹地说,“现 在却适得其反,衣着来炫耀妇女了”。
罗斯福仪表堂堂,身份显赫,与政府里其他官员迥然不同,在社交界大受欢迎,成了最吸引人的官吏。他加入了离他的办公室只隔几条街的很难加入的都会俱乐部,每周至少去一次,出席午宴或者晚宴。罗斯福还到选择会员同样严格的切维·蔡斯俱乐部打高尔夫球,出席剧院的晚会,到艾丽斯和尼克·朗沃思家中进晚餐。罗斯福的老朋友,刚在纽约市当选为国会议员的莱恩罗普·布朗常在周末邀请罗斯福到豪华的多尔里根庄园去消遣。这座庄园是查尔斯·卡罗尔在马里兰乡下的住宅,现正被布朗租用。对在华盛顿的这种社交消遣,罗斯福后来常开玩笑似地把它说成是:“会客厅、社交沙龙、莎乐美。”“会客厅”是可以随意饮酒的地方;“社交沙龙”则是进行丰富多彩的交谈的场所;而“莎乐美”,是罗斯福给“有轻柔的音乐、软绵绵的长沙发和漂亮女人的府第”所起的称呼。“富兰克林对这一切都了如指掌”。
政府官员们的妻儿老少一到夏天,就像基普林时期印度的阔太太一样,纷纷离开潮湿闷热的华盛顿。埃莉诺按照家庭的惯例,去坎波贝洛,而不去她的新家。罗斯福这时也和家里人在坎波贝洛逗留了几个星期。使罗斯福的左邻右舍感到惊奇的是,他命令“北达科达号”战舰开到伊斯特港,参加7月4日的独立庆祝活动。罗斯福登上军舰视察时,只穿衬衫长裤,却要求鸣放礼炮,因为他觉得当地的居民希望听到礼炮。罗斯福夫妇在乡间别墅里款待舰上的军官,一名军官后来回忆说罗斯福“太好了,没法再好了”。
1913年夏天,罗斯福夫妇租下了离罗斯福办公室不远的北街1733号拜伊姑妈的一所旧房子。在房子前面有一块小巧的草坪,房后有个小花园。花园里还有个长满玫瑰花的凉棚,罗斯福全家人常在炎热的夏天在这儿吃晚饭。透过房子的凸肚窗子可以看到两旁长满树木的街道。当时房内仍使用煤气灯照明,没有电灯设备,几乎大部分家具都是拜伊姑妈从她父亲、老西奥多·罗斯福那里继承下来的,是很笨重的维多利亚时代的式样。埃莉诺迁到华盛顿来,带着三个孩子,又从海德公园村的旧居开来一部汽车,汽车司机也跟来了,还带来四个仆人和一名护士兼家庭教师。拜伊姑妈和她的丈夫、退休的海军上将谢菲尔德·考尔斯家里只雇了两名黑人仆人。
罗斯福夫妇和特德叔叔有着亲密的联系,他们在华盛顿的社交界中甚受欢迎。英国大使塞西尔·斯普林—赖斯爵士首先向罗斯福夫妇发出了邀请。
英国大使馆坐落于康涅狄格大道与北街的交叉口附近,使馆的建筑十分难看。1886年特德叔叔和伊迪丝·卡罗结婚时,这位英国大使是婚礼上的男傧相;这位大使曾对一位朋友苦笑着说:“你总得记着这么一点:罗斯福就和七八岁的孩童一样。”法国大使茹尔·茹塞朗也邀请罗斯福夫妇到他们家里去做客。这位大使曾与前任总统涉水走过一条小河,当时虽没穿衣裳,但为了法兰西的尊严,还是戴着手套。主张扩建海军的马萨诸塞州参议员亨利·卡伯特·洛奇也常邀请罗斯福夫妇。罗斯福夫妇还常应邀到大法官奥利弗·温德尔·霍姆斯家中吃饭。罗斯福也常参加星期天在霍姆斯家中举行的午宴,席间与政府里的官吏们谈论时政。罗斯福夫妇还在性情执拗的老亨利·亚当斯家中共进午餐。亚当斯的家就在白宫前面的拉斐特广场对面。有一天罗斯福提到一件自己极为担忧的事,这时亚当斯说:“小伙子,我在这里住了多年了,见过对面白宫里不知调换了多少主人。你们这些小官员或者白宫的主人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对世界历史产生长远的影响!”
第三助理国务卿威廉·菲利普斯及其夫人、内政部长富兰克林·莱恩夫妇及莱恩的助手、经济学家阿道夫·米勒及其妻子是罗斯福夫妇最知心的朋友。菲利普斯的办公室与罗斯福的办公室相隔不远,他曾担任约瑟夫·乔特的秘书。乔特担任驻英大使时,萨拉·罗斯福曾想劝乔特把富兰克林带到英国去。
罗斯福和他的这些朋友组织了一个聚餐会,罗斯福在华盛顿供职的年代里,他们两星期聚餐一次,每逢聚餐,女主人均可自行邀请另外一对夫妇参加。“每逢聚餐的晚上,我们都不拘礼仪,头衔最高的内政部长也可以不坐首席”,埃莉诺回忆往事时这样说。无忧无虑的莱恩总是在集会时讲政府内部的一些传闻,使气氛变得活跃。埃莉诺喜欢在星期天晚上邀请一些朋友到家里来做客,聊聊天,吃点冷食,喝点可可,尝尝她做的惟一的拿手好菜——炒鸡蛋。
詹姆斯·罗斯福曾把父亲描绘成“世界上最英俊、最坚强、最迷人、最有气魄、最爱好运动的父亲”。罗斯福的孩子都崇拜他。他和孩子们一块用枕头打仗,一同去野餐,一同玩狗逮兔子的游戏。罗斯福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对孩子们管教不严,孩子们甚至把装满水的纸口袋扔到刚来的客人头上去,罗斯福也不训斥一下,管教孩子的事是由埃莉诺一个人包办。如果她非要罗斯福来教训他们不可,他也“根本不会揍我们”,詹姆斯说。罗斯福有时把孩子带到海军部去,詹姆斯和埃利奥特被大厅里放着的精巧的军舰模型迷住了。“只有一桩事他们不满意”,罗斯福说:“那就是我不能把船从玻璃柜——他们把玻璃柜叫 ‘窗户’——中拿出来,放到澡盆或河里去开一开。” 罗斯福告诉儿子参观军舰时要面向船尾,向舰旗致敬。欢迎罗斯福的十七响礼炮可把安娜吓坏了,搂着妈妈的腿不敢抬头,即使这样,罗斯福同孩子们的关系中也有不愉快的事。随着罗斯福地位的提高,工作越来越忙,经常回不了家,即使回到家中,也无暇照孩子们的要求和他们一同相处或是谈谈他们心里有什么忧虑,有什么希望。
埃莉诺生性腼腆,多少有些孤僻;和丈夫那热情豪放的性格相比,就显得逊色多了。她觉得自己的责任就是在事业上协助罗斯福,因而担负起罗斯福在社交方面的重担。“我现在完全习惯了,我从没想过要问问我们该到什么地方去,该做什么事,怎样去做。”她说,“我只知道我们的所作所为是不可旁贷的,而我的任务就是把事情办妥。”威廉·菲利普斯认为埃莉诺对富兰克林一直起着辅助的作用。有一次到旧金山去,罗斯福夫妇与菲利普斯夫妇一同住在一个套间里。菲利普斯回忆往事时这样说,一天吃早饭时,埃莉诺问起罗斯福是否已收到某人的来信。罗斯福一边喝着咖啡,吃着烤面包片,一边说信已收到了。
“那末,你回信了吗?”
“还没有,但是要回的。”
“富兰克林,难道不应该立即回信吗?”
“对,要立即回信。”他说这话的神态就好像心还放在咖啡上,怕它凉了。“这事我会办的。”
“富兰克林,最好还是现在就写封回信。”
“好吧!”富兰克林答道,“我马上就写。”
罗斯福及时写了一封回信。菲利普斯认为若不是埃莉诺在一旁催促,罗斯福准会把这事置之脑后了。
罗斯福主张建立强大的海军,在威尔逊政府上台后不久爆发的两次国际危机中,他的表现比政府中大多数人都激进。1913年4月,在加利福尼亚州议会通过了一项旨在禁止日本人在该州拥有土地的法案后,爆发了第一次危机。在日本,人们举行了反美示威。在美、日两国的极端民族主义的报纸的推波助澜下,人们担心战争一触即发。最高军事计划机构——陆海军联合委员会制定了保卫菲律宾的作战方案,并提议将亚洲海军中队驻在上海附近长江上的五艘老式巡洋舰立即撤往马尼拉,以防万一。丹尼尔斯的作战助理布雷德利·菲斯克少将也火上浇油,给海军部长一份秘密备忘录,罗斯福也得到一份副本。在备忘录中,菲斯克少将警告说,日本人可能发动突然袭击。
“战争不仅可能爆发,而且十之八九会爆发”,他在备忘录中写道。 丹尼尔斯确信调动军舰不仅会刺激日本人,而且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因而拒绝了菲斯克的建议。威尔逊总统也同意丹尼尔斯的作法,并且下令联合委员会不要再为此事召开会议。风暴自行平息下来,可是富兰克林·罗斯福坚定不移地站在激进派一边,深信不采纳联合委员会的建议的决定是个严重错误。他在写给马汉上将的信中,对将军舰留在长江的决定深表不满。他说:
“为将这些舰只调回基地,我已尽了最大限度的努力。” 在1914年4月英国和墨西哥之间爆发的那场危机中,罗斯福在他的公开言论中采取的态度就远不是那么克制了。约四年前,墨西哥的年迈的独裁者波菲里奥·迪亚斯被一场革命赶下了台。在往后充满暴力的混乱局面中,铁腕人物维克多利亚诺·韦尔塔夺得了全国的领导权。威尔逊宣布美国希望“墨西哥建立有条理的、正义的民主政府”,拒绝承认“不能进行对话”的韦尔塔。美国海军的一个中队在加勒比海墨西哥沿岸摆开了架势,以保护美国公民的生命财产。当时约有四万名美国人居住在墨西哥,美国在墨西哥的投资约十亿美元。4月9日,几名非武装的美国水兵在坦皮科登岸,准备装运业经采购的一批供应品,被墨西哥人作为人质抓获。尽管这些水兵很快就被释放出来,哈里·梅奥海军少将却擅自要求墨西哥就此公开道歉,并以21响礼炮向美国国旗致敬。墨西哥方面很快就对此事表示歉意,但韦尔塔却不愿向美国国旗致敬,除非美国人也向墨西哥国旗表示敬意。梅奥不同意这样做。
局势很快就恶化了。威尔逊反对塔夫脱时期所谓“美元外交”的作法,想与拉美各国改善关系,但以“有条理的、公正的法治进程”作为拉美各国自治的条件。为达到打倒韦尔塔的目的,威尔逊要求国会采取“确保国旗尊严的必要行动”。国会尚未授权采取行动,总统就接到消息说,一艘给韦尔塔运送大量武器的德国船已驶抵维拉克鲁斯海面。4月21日在总统的命令下800名水兵及海军陆战队队员登陆,企图夺取海关及那艘德国船。翌日,又有3000人登陆,但遇到顽强抵抗。当海军一个旅的兵力控制了维拉克鲁斯市区时,已有126名墨西哥人和19名美国人阵亡。
“在美国西部,主张打一仗的情绪就像燎原烈火一般”,罗斯福说。“一般看法认为,既然美国终于采取了军事行动,就应该毫不妥协地战斗到底。
许多人、许多报纸都公开主张将它吞并掉是解决墨西哥问题的惟一途径。这一呼声正在不断地高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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