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思贵 编著
1. 格兰特——陆军总司令
作为民主党主战派之一的尤利塞斯·辛普森·格兰特,在1862年2月攻克唐纳尔逊堡垒和1863年7月攻占维克斯堡之后声誉鹊起,甚至在1863年底至 1864年初的整个冬季都有人为格兰特竞选总统而摇旗呐喊。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长期充当一个庞杂的利益集团喉舌的《纽约先驱报》大声助威:“格兰特,人民的候选人!”其他许多报纸也都随声附和。
林肯与格兰特从未谋面,他只是根据在阅读和谈话中的一鳞半爪来了解他这位最优秀的将领。其实,这位最优秀的将军也是一位谦逊随和的无敌统帅。他对自己被推举为总统候选人的声浪一时涌起不以为然。
1864年1月,格兰特给了全国人民的第一个信息便是:“我只渴望得到一个行政职务。待这场战争结束后,我打算竞选加利纳市①的市长。假如当选,我准备在我的住所到车站之间修筑一条人行道。”
① 此指伊利诺伊州的加利纳市,格兰特的家乡。
1863年冬季,国会通过的第一批法令之一就是授予格兰特一枚勋章,以表彰他的卓越战功。1864年2月26日参众两院通过了在合众国军队中恢复中将军衔②的法案。2月29日,总统签署了这项法案,并提出授予格兰特以新设的中将军衔,这项任命得到了参议院的批准。
② 内战前美国只有两人获得中将军衔,其一是战争时期的总司令华盛顿,其二是1841—1861 年的陆军总司令司各脱。
格兰特对自己荣膺军界高职兴奋不已,但出于谦逊随和的气质,他从纳什维尔写信给爱将薛尔曼说,他的一切成就应归功于他的部属的顽强、勇敢和机智,以及他们的战略战术,首先归功于薛尔曼和麦克弗森③ 。 薛尔曼对格兰特可能转入政界、参加总统竞选的前景感到深深不安。他知道,华盛顿的政治势力能够使最优秀的司令官“残废”。他给格兰特写信:“看在上帝面上,为了你的国家,千万要离开华盛顿……回到西线来亲自指挥整个密西西比河流域的战斗。”
③ 詹姆斯·伯·麦克弗森,格兰特手下的得力大将之一,在维克斯堡战役中任第十七军军长,1864 年接替薛尔曼任田纳西军团司令,随薛尔曼进军佐治亚州,7 月22 日在亚特兰大战役中牺牲。
就民主党人将提名格兰特为总统候选人一事,《莱斯利周刊》曾刊登了一则新闻:没有任何其他事情会妨碍总统的再度当选,除非民主党人提名格兰特将军为总统候选人,特别是当他攻下里士满之后。因此,不少朋友都为此感到忧虑,曾多次建议总统提防这位堪与他匹敌的常胜将军。林肯的私人秘书约翰·海曾转达了总统的答复:“如果格兰特能拿下里士满,那就让他当总统好啦。”总统还表示:“假如格兰特将军当总统能更有利于镇压叛乱,我赞成他来当。他保证完全忠于我们解放黑奴和使用黑人士兵的政策;如果这项政策得到贯彻,谁当总统都一样。”格兰特为林肯总统的豁达大度、不计较个人得失的高尚情操深深打动,他决定去华盛顿一趟,一方面去接受最高军衔,另一方面也可以会晤久仰英名的林肯总统。
1864年3月初,格兰特带着他那14岁的男孩弗雷德,在他的参谋长约翰·罗林斯①的陪同下启程去华盛顿,沿途受到无数群众的热烈欢迎。3月8日晚,火车徐徐开进了首都、格兰特一行下榻威拉德旅馆。
① 约翰·亚伦·罗林斯 (1831—1869),联邦将领,民主党主战派1861 年任格兰特的副官处处长,1864年任格兰特的参谋长。1865 年4 月接替亨利·韦哲·哈勒克任美国陆军参谋长。
几天后,参议员凯麦隆陪同格兰特进入白宫,向总统汇报军情。他身着一套洁净的褪色军装,肩章上闪耀着少将军衔的两颗小星。陆军部副部长查尔斯·安德森·达纳写下了对这位传奇式人物的初次印象:“他毫无架子,不盛气凌人,不讲究仪表,蓄着两挂浅褐色的粗硬连鬓须,外表并不那么吸引人。”
那天晚上,总统恰好举行每周一次的例行招待会。宽敞的白宫东厅人声鼎沸,都在议论格兰特将军即将到来的消息。待格兰特大步流星地进入大厅时,人们顿时鸦雀无声。大家纷纷退向两侧,闪出了一条通道。
林肯闻讯迎上前去,伸出一双大手牢牢地握着格兰特的手,说道:“将军,我见到你很高兴。”格兰特立即彬彬有礼地致谢,俩人手握着手站了好一会儿。接着,林肯把格兰特介绍给西华德,西华德陪着他走向林肯夫人。这时,人们把这个身材矮小的将军团团围住,向他尽情欢呼,男女老少都争着和他握手。这个在唐纳尔逊、夏伊洛、维克斯堡、查塔努加诸战役中所向无敌的常胜将军竟然汗流满面,腼腼腆腆得像个大姑娘似的。人们余兴未尽,一个劲儿地高声大嚷:“站高一点,让我们大家都瞧个清楚!”为了满足大伙儿的心愿,这个窘得不知所措的战斗英雄便一跃跳到一张沙发椅子上。等大家都看了个够,格兰特才走下地来,挽着林肯夫人的手臂绕大厅走了一圈。林肯则挽起另一位女士的胳膊尾随其后,他那皱纹纵横的脸上绽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待人群逐渐散去,格兰特应邀走进一间小客厅,里面有林肯、斯坦顿陆军部长和尼古拉秘书。在接见中,林肯向格兰特交待了第二天政府将授予他新的军衔委任状的相关事宜。总统还要求授予者和受任人都少讲一点话。第二天下午一时整,举行了隆重的授衔仪式。莅会的有全体内阁成员、哈勒克①、罗林斯、拉夫焦伊②、尼古拉等军政首脑和国会议员们。林肯在授衔时只讲了四句话:
① 亨利·韦哲·哈勒克(1815—1872),联邦将领。历任密苏里军区司令、俄亥俄军区和堪萨斯军区司令。1862 年7 月任陆军总司令,1864 年3 月改任陆军参谋长。
② 欧文·拉夫焦伊(1811—1864),激进共和党人,废奴主义者,伊利诺伊州国会众议员,其胞兄伊莱贾·帕·拉夫焦伊曾为废奴运动殉难,其本人与林肯过从甚密。
“格兰特将军!在当前这场伟大的斗争中,国家特嘉奖你所建树的功勋并坚信你能完成今后的使命,现授予你合众国陆军中将军衔。在给予你的这一崇高荣誉的同时,也就意味着把相应的重担托付给了你。国家既然信任你,就必定会支持你。我以国家名义在这里所说的话,与我个人的心意全然吻合,无须多加说明。”
格兰特将军在接受这一军衔时,也欣然致了三句答词:
“总统先生!我接受这项任命,衷心感谢授予我这么崇高的荣誉。我军为祖国南征北战,在这样一支卓越军队的支持下,我将竭尽全力,决不辜负你的期望。我深深感到现在托付给我的责任的重大,同时我也懂得,只有依靠我们卓越的军队,特别是依赖指引各国和人类前进的上帝的保佑,我才能顺利完成赋予我的一切重任。”
林肯和格兰特的初次会晤,以及他俩的简要讲话,立即通过电讯传遍全世界,并成为各家报刊普遍报道的特大新闻和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格兰特在华盛顿待了4天,便禀告总统将去西线9天,然后再回东线司令部直接指挥作战。1864年3月,他已被正式任命为陆军总司令,哈勒克同时被解除了这一职务,转任陆军参谋长。格兰特在履新的当晚,即动身上前线去了。这样,林肯经过屡次选拔后,直到1864年初,才总算找到了一个恰当的帅才人选。
在动身上前线之前,格兰特根据战局的总体态势,调整了部队高级将领的任免:任命薛尔曼为西线最高指挥官,免去他田纳西军团司令一职;任命麦克弗森接替薛尔曼任田纳西军团司令,免去其第十七军军长一职;任命洛根①指挥麦克弗森的那个军。
① 约翰·亚历山大·洛根 (1826—1886),联邦将领,民主党主战派,内战开始时是伊利诺伊州国会众议员,曾组建第三十一伊利诺伊步兵团,参加过多次战役,如布尔河会战等。
格兰特到达西线后,乘马去纳什维尔,和统率西线全部军队的薛尔曼研拟出一项庞大的作战计划,其核心是格兰特专攻罗伯特·李部,薛尔曼则进击约瑟夫·埃格尔斯顿·约翰斯顿②,双方形成钳形攻势,发动一连串持续不断的攻击,来最终结束战争。
② 约瑟夫·埃格尔斯顿·约翰斯顿(1807—1891),同盟军将领。1861 年辞去联邦陆军军需总局局长一职,转而参加叛军,历任南方临时政府的北弗吉尼亚军团司令、西部军区司令和田纳西军区司令,参加过多次战役。1865 年4 月18 日向薛尔曼投降。
重新部署了得力将才,又确定了主攻方向。这时的格兰特已充满了必胜的信心,下一步便是调兵遣将,去协同波托马克军团作战了。从哪里抽调兵马呢?他想到了长期留守首都周围的大批精锐卫戍部队的充分使用问题。
格兰特在返回华盛顿的长途旅行中,几乎没有睡觉,所到之处,都受到人们发自内心的最热烈的欢迎。他一到华盛顿,便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下令抽调大批卫戍部队加强波托马克军团,然后向斯坦顿汇报说:
“我已把部队派往前线去了。”斯坦顿对首都周围“兵力空虚”十分担忧,认为这样做有违他的军事部署,主张把部队调回。俩人争执不下,便一同去请求总统仲裁。在总统办公室里,这位陆军部长面朝端坐着的总统对格兰特说道:“将军,现在请你说说你的理由吧。”格兰特随即答道:“我没啥好说的,我对现在的部署深感满意。”斯坦顿于是向总统陈述了他个人的意见,认为格兰特越权抽调卫戍部队,有使华盛顿处于真空的危险,敌人乘虚而入,那就不堪设想了。林肯默默地听了这位陆军部长的陈述后,就说道:“部长先生,你知道我们努力指挥这支部队已将近三年,但我们却不曾取得多大的战果。因此我们才从万水千山之外把格兰特先生调来协助我们指挥这支军队,所以我想我们最好还是让格兰特先生照他自己的意见办吧。”一场争执也就这样仲裁完毕,三人的自尊心都得以保持,又突出了各人的性格特点:总统尊重人才,放手使用人才,不妄加掣肘,真正做到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陆军部长墨守成规,谨小慎微,缺乏创新精神;新任陆军总司令敢于摆脱前人的窠臼,独辟蹊径,不求惊世骇俗,专骛出奇制胜。这起仲裁事件一经新闻媒体渲染,立即绘声绘色,引人入胜,并迅速传播开去。
1864年4月初,谢里登①将军奉召来华盛顿接受新任务。陆军参谋长哈勒克把他带进白宫,他受命统率波托马克军团的联合骑兵部队。林肯闻讯,立即向这位年仅33岁、为人沉着冷静的陌生将领伸出了双手,说他希望谢里登将不负重托,必将把波托马克军团的骑兵部队带成一支无坚不摧的铁骑,充分发挥闪电突袭的作用。
① 菲利普·亨利·谢里登(1831—1888),联邦将领,1862 年先后被任命为密执安第二骑兵团上校团长和俄亥俄军团少将师长,曾参加奇卡莫加等战役。1884 年继薛尔曼任美国陆军总司令。
而在此之前的3月底,格兰特已选定库尔佩珀县为他们的陆军总司令部,同波托马克军团紧靠一起。这样,在从大西洋到格兰德河一段长1200多英里的战线上分布着联邦21个军和18个军区,总兵力号称80万人,实际在册人数为53.3万人。格兰特和他的参谋长约翰·亚伦·罗林斯制订了一个全线出击的作战计划:军团司令巴特勒少将溯詹姆斯河而上;陆军总司令格兰特中将和波托马克军团司令米德①将军将渡过拉皮丹河;西弗吉尼亚军区司令西格尔将军将溯谢南多亚河而上;艾夫里尔将开辟西弗吉尼亚战场;西线最高指挥官薛尔曼和坎伯兰军团司令托马斯②将从查塔努加向前推进;新奥尔良地区军事长官班克斯③则将溯雷德河而上。向得克萨斯州进军。
① 乔治·戈登·米德 (1815—1872),联邦将领。参加过多次战役,1863 年6 月起任波克马克军团司令。
② 乔治·亨利·托马斯 (1816—1870),联邦著名将领,屡立战功,后提升为坎伯兰军团少将司令官。
③ 纳撒尼尔·普伦蒂斯·班克斯 (1816—1894),联邦将领,曾任国会众议院议长(1856—1857)、马萨诸塞州州长 (1858—1861),1861 年被任命为陆军少将,后任新奥尔良地区军事长官。
这六支部队全线出击,独立行动。每支部队都像一挺挺吐着火舌的机枪,连续不断地向敌军射出炽烈、仇恨的怒火;每支部队都在猛烈地攻击同盟政府的后勤线路,破坏其铁路和军需供应部。与此同时,两支主力部队——东线的格兰特和米德,西线的薛尔曼和托马斯——将形成一把大铁钳,待他们最终会师时,必将把南方同盟夹个粉碎。这就是格兰特向林肯勾勒出来的伟大战略轮廓。格兰特说道:“即使不用其他什么良策,仅靠一场消耗战,也能把敌人的人力、物力消耗殆尽。”格兰特告诉总统,“他的意图是使全线都发挥积极作用”,“使那些没有直接作战的部队也能在整个战斗中出一把力。”总统听了正中下怀,煞是高兴,认为这与他原来的设想不谋而合,还补上一句:“让那些没有参加剥敌人皮的部队也能争着拖住一条腿吧。”
约翰·海在他的日记中写道:“格兰特将军目前的行动和计划实际上就是总统当年的总体军事战略构思。其实质就是立即向敌人全线出击,把我方占绝对优势的兵力全部投入战斗。他曾将这一战略建议向布埃尔①和胡克②等人多次提出过,可惜都遭到忽视,未予置理。”
① 唐·卡洛斯·布埃尔 (1818—1898),联邦将领,1861 年任俄亥俄军团准将司令官,立过战功。
② 约瑟夫·胡克(1814—1879),联邦将领,参加过多次战役,在1863 年1 月—5 月任波托马克军团司令。
格兰特在勾勒总体战略的同时,还提出了阶段性的战役计划,这就是:格兰特准备在弗吉尼亚州狠揍罗伯特·李部,使他腾不出手去增援在佐治亚州挨揍的约翰斯顿,至少也能打掉他的犄角之势;薛尔曼则将在佐治亚州猛击约翰斯顿部,也使他无暇顾及弗吉尼亚州的罗伯特·李部。格兰特通过在华盛顿的哈勒克向分布在各地的指挥官们下达了作战命令,只有伯恩赛德直接受命于格兰特,绕过这个纸上谈兵的参谋长哈勒克。
1864年初,林肯在首都举行了一次阅兵典礼。参加典礼的部队由俄亥俄军区司令伯恩赛德负责组织。他在安纳波利斯动员了那些参加过罗厄诺克、半岛地区、安提塔姆、弗雷德里克斯堡、钱瑟勒斯维尔和诺克斯维尔诸战役的老战士们,再补充了一些新兵,包括其中的几个黑人团,组成了一支参检部队。
在检阅的那一天,参检部队雄赳赳、气昂昂地通过威拉德旅馆的检阅阳台,接受林肯总统的检阅。这天,突然下起雨来,官兵统统淋湿了。
总统侍从催促他进屋去避一下雨,林肯执意不从,还说:“既然士兵们受得了,我想我也受得了的。”黑人参检团队通过检阅台时,对陆海军最高统帅、合众国总统和签署《解放黑奴宣言》的大救星发出了一阵阵雷鸣般的欢呼致敬声,有的把帽子抛向空中,与在空中猎猎舒卷、饱受枪弹、战火洗礼的军旗相映成趣,显示出一幅瑰丽多彩的雄姿。
1864年5月4日的午夜,格兰特率领12万大军渡过拉皮丹河,进驻斯波特西尔法尼亚的维尔尼斯①,开始执行他那强攻罗伯特·李军的战役决策。这时,格兰特的兵力虽然是罗伯特·李部的两倍,但一个是攻,另一个是守;攻方在明处,急待搜索敌人以展开攻势;守方在暗处,可随意挑选有利地形和优越战机迎击来犯之敌。这就决定了这次战斗的惨烈。格兰特打的是消耗战,想一举拼光叛军的老本,这种战术不可谓不厉害。怎奈罗伯特·李也是个精通兵法的军事行家,识破了格兰特谋略所在,所以在可能的情况下往往避免打正面消耗战,而是审时度势,掌握战机,避敌锐气,击其不备。这样,两军的消耗就不成比例了。
① 维尔尼斯系指弗吉尼亚北部的荒野、丛林地区,位于拉皮丹河以南,弗雷德里克斯堡以西。
从5月4日至6日,林肯都焦急地守在电报室里等候前方发来电报,他这两天一直没有得到格兰特的一丁点儿消息。7日凌晨二时,林肯接见了一个从30英里外用专车接来的前方记者亨利·温,向他了解格兰特的行踪。温告诉林肯说,格兰特将军已下令对敌军发动一次拂晓攻势,临行前格兰特对温说道:“假如你能见到总统,请他单独接见你,告诉他,格兰特将军决不回头。”
其实这时的格兰特正坐镇前线,他的部队经过48小时鏖战,已损失1.4万人。救护车川流不息地向北急驶,道路为之阻塞。格兰特还是一个劲地下令部队向前冲锋,使罗伯特·李军的伤亡人数也远远超过了其所能忍受的限度。6日午夜之后,格兰特决定挥师向里士满挺进,从左方直插斯波特西尔法尼亚—科特豪斯,不料冤家路窄,李军正好也布防在斯波特西尔法尼亚,又一次阻挡着格兰特的进路。两军对阵,又展开了一场激战,战斗一直打到5月13日黎明。十天期间,波托马克军团在连续行军和战斗中,伤亡人数达26 815人,失踪4 183人。同盟军方面伤亡的人数不详,但根据战俘透露的情况来看,李军兵力已大大削减,且无法补缺。
前方不断传来战报,林肯也时而忧心忡忡,时而喜形于色。当他得知联邦军在短短几天中的战斗减员已上升到两万多人的创记录后,也不由跌足惊呼:“天啊!我的天哪!”而当他在5月13日接获前方发回的战报时,又不禁喜形于色,因为战报上赫然登载有:“敌人已从斯波特西尔法尼亚的阵地上全线溃退,我方正在追击中。”
在这次为期30天的拉皮丹河南岸的战斗中,菲利普·亨利·谢里登脱颖而出,战果辉煌。他所率领的骑兵神速地绕过罗伯特·李军的侧翼,拆掉了10英里长的铁路,解救了400名联邦俘虏,袭击了李军的军需供应库,销毁了5.04万份①的配给面包和9.04万份的配给肉,5月中旬在距南方同盟首都里士满6英里处的一次战斗中击毙了剽悍无敌的李部骑兵司令詹姆斯·尤·布·斯图尔特。这位号称“李军眼珠”的悍将当时才31岁,是罗伯特·李的又一员爱将。不过,格兰特也痛失了一员将才约翰·塞奇威克,他是格兰特引为自豪的一名陆军少将,在5月的一天被敌军狙击手打中头部牺牲了。
① 这里“份”,即为同盟军每个士兵一天的定额口粮。
格兰特再次从左翼向科尔德哈伯①推进,里士满城内的教堂塔尖几乎一览无遗。眼看敌军首都已经在望,他下令发起正面强攻,不到半小时就损失了 3000兵员。 6月 3日晚,联邦军伤亡已达7 000人,同盟军却仅损失了 1400人。两军的损耗又不成比例。对于这次轻率强攻科尔德哈伯,格兰特后来“一直感到后悔”。自从他渡过拉皮丹河迫使李军接战以来,已经历了三十多天。同盟军的北弗吉尼亚军团从来没有被联邦军的波托马克军团打得这样狼狈不堪,从一个据点退缩到另一个据点,天天被迫打消耗战,眼看格兰特部步步进逼,了无终止的迹象,即便遭受二比一或三比一的伤亡数字也在所不惜。
① 科尔德哈伯位于里士满东北约15 公里处。
正当罗伯特·李摆好架式,准备进一步迎击格兰特的穷追猛打时,联邦军却在一夜之间悄悄地转移,科尔德哈伯那漫长的战壕里已空无一人。原来格兰特部经过长途行军,渡过了宽阔的詹姆斯河,到达了距里士满约37千米的交通枢纽站彼得斯堡。联邦军在这里又猛攻了4天,付出了1万人的伤亡代价,同盟军仅损失了 5 000人。 6月19日,格兰特下令停止进攻,决心让部队休整一下,并随即电告华盛顿。这是因为,从维尔尼斯到科尔德哈伯,联邦军已损失了5.4万人,约合罗伯特·李的全部兵力。好在后方源源不断地补充兵员,致使格兰特部队又逐渐恢复到5月初夜渡拉皮丹河时的员额。
格兰特指挥的另外几支部队的胜负情况各不相同;西弗吉尼亚军区司令西格尔将军在谢南多亚河谷遇挫;詹姆斯河军团司令巴特勒少将进攻北卡罗来纳州费希尔堡垒失败;波托马克军团骑兵司令谢里登胜利完成了任务;西线最高指挥官薛尔曼于1864年5月6日从查塔努加出发,穿越佐治亚州“向海洋进军”,沿途扫荡顺利,正在稳步逼近亚特兰大。
1864年6月15日,林肯致电格兰特将军表示嘉勉:“刚才得悉你昨天下午一时来电。我开始明白了,你定会马到成功。上帝保佑你部全体官兵。”这封慰问电表达了陆海军最高统帅对格兰特伟大战略部署的深深赞许。薛尔曼与格兰特两支主力部队一旦突破同盟军防线胜利会师,那就意味着内战的结束。林肯总统对此“开始明白了”。
为保证前方源源不断的兵员供给,林肯在后方卓有成效地工作着。
他在一次费城保健义卖会上说道:“假如我发现把大量兵员和物资一送到前方,就能使格兰特将军所向披靡,一往无前,那你们愿意给我提供这些兵员和物资吗?(台下齐声高呼“愿意”)那就请作好准备,我正等候着这么一个机会。”
前方战士英勇杀敌,不怕牺牲,这种崇高的爱国主义精神深深地感动着大后方的人民。为了慰问这些大无畏的人,进一步鼓舞士气,林肯决定去前方慰问。 1864年6月20日,总统带着幼子塔德乘坐一艘白色江轮顺波托马克河而下,再转入詹姆斯河。6月21日,林肯离船登岸,在格兰特的司令部谈了片刻,便骑马去看望巴特勒和米德两位司令。当他风尘仆仆地到达部队驻地时,黑色衣裤已变成灰不溜丢的,样子显得滑稽可笑。而当“亚伯大叔”来部队视察的消息传遍各个部队时,四面八方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和亲切的致敬声。
稍后,格兰特建议再去视察黑人部队。林肯听了,不由喜出望外,忙说道:“哦,对了,我还正想看看这些小伙子哩!当我看到达纳先生谈到他们骁勇善战的电报时,我真是无比高兴。达纳说,那天所缴获的16门大炮中,6门是由黑人部队抢夺来的。我当初赞成组建黑人团队时,几乎遭到普遍反对。然而黑人士兵却显示出他们的能力不凡,还使我高兴的是,他们在最近的几次进攻中已跟白人部队不相上下了。”
在第十八军营地,黑人士兵像潮水般地涌上前来,把林肯团团围住,欢呼声、笑声、歌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他们簇拥着林肯,吻他的手,抚摸着他的坐骑和鞍鞯。陆海军统帅和众多士兵都热泪盈眶,哽咽不能言语。
第二天一早,林肯在炮舰护送下乘船巡视上游。他接见了巴特勒将军和塞缪尔·李①,视察了筑垒阵地的胸墙,参观了不久前才攻占和加固的阵地。随后,林肯在高级陆海军将领的陪同下,乘船返回了华盛顿。
① 塞缪尔·菲·李,1862—1864 年任封锁北大西洋海岸的分舰队司令,曾参加强攻新奥尔良和维克斯堡战役;1864 至1865 年任密西西比分舰队司令。
战争,特别是这次全线出击,给北方的每一个家庭都带来了严重的创伤。几乎家家都成了烈军属,几乎家家都有伤残人员。
美国反奴隶制的著名诗人亨利·沃兹沃思·朗费罗的大儿子就是战争的受害者之一。朗费罗给一位好友的信中写道:“我的长子才不到20岁,在上次拉皮丹河会战中双肩给步枪子弹打穿,现待在家里养伤。他每天都到我的书房里来,仰靠在一张大椅子上。这个孩子多么勇敢!尽管子弹在他身上穿透一英尺多,他却毫无怨言,也不呻吟,装出一点也不痛的样子。”
另据《纽约论坛报》报道,有个音乐家被从弗吉尼亚战地送回家乡的医院,医生决定把他的双手捆绑起来,以施行锯掉一条腿的手术。伤员不同意,只要来一把小提琴。他摆好架式,调好琴弦,便爽朗一笑道:
“医生,动手术吧!”在医生为他锯腿的40分钟里,这位壮士不停地拉着小提琴旋律悦耳,使医护人员大受感动。
据此,爱默生①在自己的日记中以崇敬的心情写道:“当前成千上万人的牺牲和千百万儿女的决心,已充分显示出他们发自内心的爱国主义精神。”
① 拉·沃·爱默生 (1803—1883),美国废奴主义诗人兼散文作家。
2. 光明与阴暗同在
在内战期间,联邦政府每天耗在战争上的费用是二百万美元。林肯为了筹集现款使战争得以继续进行下去,对蔡斯提出的有关人员任命、工作安排和财务措施等诸多微妙问题全都快速审批,满足要求。
最初,战争筹款主要是通过银行家和工商业巨头的慷慨解囊。但随着战争的深入进行和全线出击,战争费用也扶摇直上,原来的那点钱已远远不敷使用了。纽约有个银行家代表团专程面谒总统,表达了他们对他指导这场战争方针的不满。正因为他们在支付着战争费用,所以他们也就认为有必要对他的政策做某些调整。国会众议员凯洛格实际上概括了林肯政府的低效经济政策,他反驳那个银行家代表团说道:“我们征召青年参军,他们应征了。我们更应该征集战争经费,如果通过自愿的方式征集不到经费,为了不使这个合众国垮台或失去国旗的一颗星,那就应从各州的财库中,从资本家的保险柜和私人的腰包里掏来每一分钱,供政府使用。”
财政部长蔡斯曾在 1855年至 1859年担任过俄亥俄州州长,对管理财政经济很有一套办法。他领导的公债推销运动大见成效,使林肯十分满意。而实际做推销公债工作的则是杰伊·库克,他在财政部大楼对面的办公楼上挂起了杰伊·库克公司的招牌。1864年1月,这家公司销售了价值5.13亿美元的合众国公债,认购数超过了计划发行量。国会也不得不采取行动,通过了一项法案,认可这超额的一千多万美元。杰伊·库克再从已推销的巨额公债中抽取2.5%的佣金,作为一支庞大的推销队伍的日常经费开支和在几百家报纸上刊登广告的费用。蔡斯见他经营有方,打算提拔他当财政部副部长,遭到对方的再三拒绝。库克宁愿当合众国公债推销公司的经理。
杰伊·库克对战争筹款有他的独到见解。这位理财专家和经济干才曾通过自己的胞弟亨利·库克向蔡斯转达了一条中肯意见,即“对那些喜欢在政府贷款等方面搞点名堂的资本家不必介意,即或他们有时也确能捞到一笔不小的利润,那只不过是他们此时应得到的一点甜头。这些人对政府的好处可大着哩。在情况进一步好转以前,对“这些资本家不必介意,要放手让他们干去”。
杰伊·库克对筹措战争经费的办法就是越过各家银行直接同各个小投资者,即同那些能购买100美元以上公债的广大群众打交道,他们是向这些银行提供存款的一支大军。这支大军不向银行存款,改向合众国领导下的杰伊·库克公司购买公债。这种公债券年息6厘,20年内还清,对广大群众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这在当时不能说不是一项伟大的创举。
杰伊·库克还在报纸上发起了一个美国前所未有的最广泛深入、最精心组织的宣传运动。当时北方约有1800家日报和周刊,它们都一度收取费用,刊登推销公债广告,造成一个声势浩大的家喻户晓的热门效应。一些反对派的报纸虽然讨厌林肯政府及其所开展的一切活动,但这些报纸的老板和编辑们却不可能同样讨厌杰伊·库克送来的花花绿绿的现钞,以至不登载库克手下的一个庞大而干练的写作班子所送来的抢手新闻。
由于宣传工作所产生的巨大效果,人们争先恐后地购买公债券。于是,金币和钞票便像滚滚的江水,流进了杰伊·库克的手中,再从他那里流进林肯政府的金库,用以支付庞大数额的军饷,购买大宗枪炮、骡马、干粮和多种食物,使战争得以顺利地进行下去。林肯对此无比欢欣,因此便放手让库克干下去,好几个月里只接见过他两三次。
杰伊·库克自有他过人之处,而他也有其独到的理论。这就是:这场战争只是美国经济发展大潮中的一个小小浪花,美国的未来是缤纷多彩、有声有色的。铁路、航运、工业、农业和石油开采业等的投资必将迅猛增加。1863年,远洋巨轮给美国运来了182 808名欧洲籍劳工和垦殖人员。这一年,加利福尼亚等州开采出价值1亿美元的金银。在抢购苏必利尔湖一带钢铁矿区土地的热潮中,光是1864年2月一个月登记购买的土地就达2.6万英亩。
但是,在战争车轮飞速旋转,经济大潮汹涌澎湃的同时,美国的经济世界也孕育着不少的阴暗面,形形色色的人物鱼龙混杂,在美国进行着各自的表演。
北方和边界州涌现出了成千上万个小康之家;不少人为逃避兵役而提供替身发了一大笔横财,也有人通过向残废军人出售木制或金属假肢成了暴发户;数以百计的银行巨额存款,靠的是偷越封锁线做违法生意,买卖短缺的军需用品及原材料、药品和酒类等。
一些棉花投机商挖空心思偷运大宗棉花卖给纺织厂,从中牟取暴利;不少这类案件涉及到营私舞弊的军需官和承包商,被斯坦顿和达纳组建的缉私惩贪秘密警察机构查获法办。薛尔曼将军大骂那些只顾赚钱不惜同敌人做生意的辛辛那提商人;格兰特总司令则痛斥做马草生意渔利的林肯的好友斯威特,还扬言如不停止就枪毙他;但就是这位廉洁慎行甚至有点愚钝的陆军总司令,想不到自己的姻亲也在棉花生意中大发战争财,要不是他的参谋长罗林斯揭发,他可能还一直蒙在鼓里呢。
总检察长爱德华·贝茨在日记中有这样一段记述:“这场内战所造成的伤风败俗现象,在生活的各个领域真可谓比比皆是,屡见不鲜;滥用职权和拼命捞取不义钱财的事例也已司空见惯,不再令人震惊了。”
更为严重的是,一些伤天害理的奸商已不满足于猎取合法利润,正如与陆军部副部长达纳接近的詹姆斯·格·威尔逊将军所指出的,他们“做帐篷时以次充优或把尺码改小几寸,做马套用的是有裂纹的牛皮, 马鞍粗制滥造,鞋垫用的是纸,衣服劣质,马料则是糠秕和廉价谷物混合拌成”。无独有偶,1864年7月的《哈泼斯月刊》也揭露了一桩骇人听闻的前线怪事。该期月刊写道,士兵们在头一天行军或遇上第一场暴风雨时,往往发现他们上衣、裤子、大衣和毯子的质量太差,风一吹便散成条条,雨一淋就烂成片片,变成稀泥。难怪英国的《布莱克伍德杂志》也有感于此,发表评论说:“一场大战中滋生出来的恶棍总要比杀死的恶棍来得多!”
一些人大发国难横财,挥霍无度;另一些人则缺吃少穿,生活艰辛。
纽约的旅馆和戏院全都顾客盈门,珠宝零售店和妇女服装店的营业额突破了历史上的最高记录,买卖双方都成了报刊追踪探究的热门话题,没完没了地向读者传播。而社会的另一畸形现象,则是平头百姓的艰苦生活,令人惨不忍睹:一个在奇卡莫加阵亡的烈属由于没有吃的,竟在俄亥俄州哥伦布市贫民窟的一间茅屋里活活饿死。《马霍宁哨兵报》针对这种不正常的现象猛烈抨击说:“在这个寄生虫与爱国者混杂的国家,豪门富室穷奢极侈,正直贫民则忍饥挨冻。戴着假宝石招摇过市的 ‘冒牌货’①,活像一些腐烂的鲭花鱼。看到他们那庸俗的华丽外表,真是光怪陆离,令人痛心疾首。”
① 冒牌货本是纺织业中的一句行话,此指大发战争横财又挥霍无度的奸商。 内战时期的美国同时存在着光明面和阴暗层,这一面一层时而交替出现,时而杂然纷呈。
保健委员会收到了500万美元的私人筹款,从而为军营里、战场上和医院中的士兵提供了多方面的帮助。此外,人民捐献的价值一千五百多万美元的被褥、衣服、日用品和食物等,后来都被寄到了前方他们的亲人手里。
林肯在华盛顿的一次保健义卖会闭幕时即席讲了话。他盛赞了那些为正义事业而出生入死的士兵们所建立的最高功勋,表扬了美国妇女在为减轻士兵及其家属的痛苦而组织的义卖活动中所起的重要作用。总统说道:“我从来没有研究过赞美女性的艺术,但我要说的是,假如把古往今来的一切演说家和诗人赞美女性的话都用到美国妇女身上,还远远不足以说明她们在这场战争中所起的卓越作用。”
有光明,也会有阴暗。《斯普林菲尔德共和党人报》揭露出了华盛顿所发生的一系列丑行,指出一些政府的高级官员恣意玩弄颇具姿色的贫家妇女,恰恰是利用人家生活上的困窘。其他许多报纸也都专栏披露过这些曾轰动一时的与女工有关的窃玉偷香者。这些丑闻在众议院五六月份的报告中都得到了证实。诸如:“财政部的一个局成了诱奸的卖淫窟;国会议员们竟把他们的姘头雇用为办公室职员;一位道貌岸然的参议员在大街上遭到毒打,对方是一个被他奸污过的妇女;酗酒现象随处可见;政府在签订合同时上当受骗。本报派驻华盛顿的一名记者经过深入观察写了篇报道,认为 ‘华盛顿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荒淫无耻。’” 衣服和食品的价格飞涨,但工资却原封不动,或是提得十分缓慢。
资本家和投机商靠的正是压榨工人血汗,压低他们工资才发财致富的。
工人阶级出于自卫本能,开始使用所谓的“罢工”武器。1864年发生的罢工次数比美国历史上的哪一年都要多。1864年3月,“芝加哥—加里纳”联合铁路公司的工人们指责公司头儿们没有履行一天付3美元工资的一月协议,通往芝加哥的各条铁路的火车司机于是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罢工。只是后来由于部分司机复工,加上从纽约和东部其他城市调来了一些司机,这次罢工只进行了两天便横遭破坏,不幸夭折。1864年5月,除一条铁路外,通往芝加哥的各条铁路线统统瘫痪。这次罢工已不是火车司机,而是一般铁路员工。他们因为到手的工资几乎买不到什么东西,便联合起来罢工,要求把每日工资1.5美元增加到1.75美元。此外,纽约和芝加哥等城市的排字工人组织了印刷工会,面包工、皮鞋匠、铁匠、海员、裁缝和箍桶匠等也都组织了各自的工会、共济会和自保协会。工人们通过各自的斗争,特别是罢工施压,迫使那些压榨他们的资本家让步,使自己的生活多多少少得到了一些改善。
对于风起云涌的罢工浪潮,林肯极少干预,他以总统的身份只介入过两次。一次是1863年底造船厂工人举行大罢工,延误了船舶的交工期。
当时联邦第十军军长兼南方军区司令昆·亚·吉尔摩将军建议满足罢工工人的要求,只是南大西洋封锁特遣队司令约·阿·伯·达尔格伦不同意,问题于是搁浅在那儿。林肯总统在当年 12月 21日给陆军部长爱·麦·斯坦顿的信中曾部分谈到了这次罢工。他写道:“我信守诺言,给海军部长 (按:指吉迪恩·韦尔斯)发了信。后来他来见我,谈到造 船厂的罢工大大拖延了船舶的竣工期,因此他认为吉尔摩将军的建议是完全适当的。他只希望(我也希望)吉尔摩将军能跟达尔格伦海军少将友好磋商并向他作些解释”。林肯在这封信中实际上是命令他手下的两名将领坐到一起,协商解决好这次罢工,而林肯本人和海军部长全都同意吉尔摩将军的建议,看来达尔格伦海军少将是硬撑不下去的。
另一次是圣路易斯的报社排字工人举行罢工,罗斯克兰斯①将军派兵去替代他们。印刷工会就此事给林肯写了个报告,陈述他们所属的工人罢工的缘由。总统回信说,联邦政府人员不得干涉工人们的合法要求,于是那些奉命派去破坏罢工活动的士兵就被抽调回营。林肯总统的有效介入,在工人运动中一时传为佳话。
① 威廉·斯塔克·罗斯克兰斯(1819—1898),联邦将领。历任俄亥俄军区司令和西弗吉尼亚军区司令(1861)、密西西比军团司令和坎伯兰军团司令 (1862)、密苏里军区司令(1864)。
内战时期的美国正处于资本主义的初级发展阶段,加上国难当头,经济上的问题层出不穷,社会生活动荡不安,贫富差别悬殊,各色各样的人物都纷纷登台表演亮相。但是杰伊·库克所发起的公债推销运动却成效卓著,让巨额金钱像尼亚加拉瀑布②似的流进合众国的国库,不到11个月就超过了5亿美元。在欧洲头脑冷静的观察家看来,美国北方的这一巨大财政成就表明北方的目标明确一致,说明美国的财富也许已超过了英国。
② 此指美国纽约州西部与加拿大交界处的世界最大的瀑布。
3. 皮洛堡垒事件
在位于密西西比河畔孟菲斯以北40英里处,有一个联邦军队驻守的皮洛堡垒。1864年4月,同盟军6000人将600名联邦守军从外围工事赶进了堡垒,最后将堡垒占领,进行了一场种族大屠杀。领导这次皮洛堡垒事件的是同盟军福雷斯特①少将。福雷斯特是田纳西州人,他既没有进过西点军校,也不曾读过一本有关军事学的书籍。他在孟菲斯当过房地产经纪人和奴隶贩子,发了一笔大财,购买了棉花种植场,在内战开始时他每年的收入约3万美元。他招募了好几个团,率领4000人从密西西比州开进了田纳西州,偷袭薛尔曼的一些给养站来给自己的部队补充马匹、装备和粮食,从而扩大和加强了他的军队。
① 内森·贝德福德·福雷斯特(1821—1877),同盟军骑兵将领,当过奴隶贩子。1864 年4 月率领叛军攻占皮洛堡垒时,曾下令对全部黑人守军 260 余人进行骇人听闻的大屠杀,引起北方的强烈抗议。
作为一名奴隶贩子,福雷斯特始终坚持其维护奴隶制的立场。当有人扬言这场战争是为了南方的独立而不是为了奴隶制时,福雷斯特断然反驳道:“如果我们不是为奴隶制而战,那我倒想知道我们到底是为啥而战?”
在进攻密西西比河畔孟菲斯以北的皮洛堡垒时,福雷斯特率领6000人将600名联邦守军团团围住。他以十倍于守军的绝对优势兵力,先把堡垒外围工事中的联邦军赶进了堡垒,扫清了各个据点的残余人员。紧接着,福雷斯特一面下令打出白旗,一面通告他将实施强攻。联邦司令官则认为,福雷斯特违反了文明战争法:一面打出停战旗号,要求进行谈判;一面又调兵遣将,攻占有利阵地。正因为福雷斯特虚虚实实,诡计多端,致使守军疏于防范。等福雷斯特下令几个团发起冲锋时,便一举攻占了堡垒。福雷斯特一旦得手,便借口该堡垒守军未按文明战争法降旗以示投降,悍然采取屠城手法,将一半以上的守军全部处死,其中262名黑人士兵无一幸免:有的被打死,有的在逃跑时被打伤,有的则惨遭活埋。
事后,福雷斯特给里士满的戴维斯政府拍发了一个表功电报,谎报军情,说他们把敌军赶进了皮洛堡垒后,要求投降被拒绝,于是“我就向堡垒发动了猛攻,经过30分钟的交锋,俘获了全部守军,杀死500人,俘虏100人。我方仅20人阵亡,60人负伤。”
暴行传来,北方反奴隶制的报业、宗教界和政坛人士全都义愤填膺,共同声讨这一惨绝人寰的罪恶行径,纷纷要求报复。国会参议院派出了本杰明·富兰克林·韦德,众议院派出了丹尼尔·古奇组成的一个委员会去调查事实真相。他们调查后提出了一个报告,声称“在叛军占领了这个堡垒而我方士兵放下武器停止抵抗之后,至少有300人惨遭杀害……男男女女甚至小孩都被枪杀、毒打或被乱刀砍死;不满10岁的儿童也被迫面对刽子手站着,听令他们枪杀;病号和伤员都一一惨死在无情的屠刀之下。”
其实,就在这次屠杀发生的前几周,福雷斯特就曾在帕杜卡和哥伦布市表示,如果他攻下堡垒,就“饶不了”黑人士兵。几周之后,他又给联邦的一个将军写信说:“我对待俘获的黑人就像缴获的其他财物一样。我并不把他们视为俘虏。”在攻进堡垒后,一个同盟军的军官狂叫道:“杀死该死的黑鬼!”“杀死所有的黑鬼!”福雷斯特也骑着马在受伤的黑人之间大喊大叫,说他认识他们当中的一些人,还说什么“他们都在我的孟菲斯黑人圈中关押过”。
那些目睹这次灭绝人性的种族大屠杀的人,无不为之震惊,连福雷斯特手下的人也深感恐惧,因为他们所看到的已是被人为扭曲的战争,亦即出于种族仇恨的大屠杀。他们试图刹住疯狂杀戮的车轮,但因屠杀已演变成了一股旋风,想刹也刹不住了。据合众国第六炮兵团的一个黑人士兵说,当一名同盟军的军官对其部属喊道:“弟兄们,假如你们不住手杀他们,我就要把你们抓起来”时,另一名同盟军的军官却厉声答道:“莫管闲事,随他们杀去罢。我们的法令是不生俘黑人的,要通通杀死。”
皮洛堡垒的陷落,是否是因攻方用停战旗号欺骗了守方,始终是一个谜。也许双方都真假莫辨,难以说个水落石出。但历史学家却能由此得出结论:福雷斯特在这次战役中至少践踏了文明战争法,没有执行正确的俘虏政策,而是出于疯狂的种族复仇心理,肆无忌惮地展开了一场原始野人般的疯狂大屠杀,这是任何人也抹煞不了的铁的事实。
在皮洛堡垒大屠杀发生6天之后,林肯在一次保健义卖会上谈了他的看法。他说,我们已经听到叛军在皮洛堡垒对300名黑人士兵和白人军官进行大屠杀的令人痛恨的传闻,我想这恐怕是真的。我们目前正在对这一事件进行彻底调查,真相如何,最后总会搞清的。假如那里屠杀了300人,或者哪怕只杀了30个人,情况终将得到证实。一旦情况属实,那无疑将予以报复。我们会认真严肃地考虑报复的方式方法;只要情况一查实,肯定是要报复的。
在这次保健义卖会上,林肯总统还以黑奴解放者的独到见解,阐述了他对“自由”一词的精辟论点。他说道:
“我们都声称拥护自由,但在使用这一词语时,指的并非同一件事。对某些人来说,自由这个词可能意味着人人都有权随心所欲地支配自己和自己的劳动成果;而对另一些人来说,这同一个词可能意味着某些人可以任意支配他人和他人的劳动成果。”
为了使自己的观点更加形象具体,能为广大人民所理解,林肯又进一步提出了“狼”论,他说道:“牧羊人把狼赶跑,从狼爪子下救出了羊,羊因此感谢牧羊人,称他为解放者;狼则因此责备牧羊人,说他扼杀了自由,尤其是因为这只羊是一只黑羊。羊和狼对自由这个词所下的定义各不相同;在我们人类当中,虽然也普遍存在着这样一种分歧,甚至北方也是如此,虽说大家都标榜自己是热爱自由的”。
格兰特和薛尔曼即将对罗伯特·李和约瑟夫·埃·约翰斯顿进行一场决定性的歼灭战,在这场猛烈恐怖的决战中,皮洛堡垒事件已逐渐退居到不那么显要的位置,在人们的记忆深处也慢慢地淡忘下来。
4. 人民只要老亚伯
1863年11月,沃什伯恩致函林肯,问他是否愿意参加下届总统竞选。这位担任伊利诺伊州共和党国会众议员长达16年之久的资深政治家所得到的答复是:“再当一届总统既是一种莫大的光荣,也是一项艰巨的工作。如果两者都给我,我也许是不会谢绝的。”
但在1864年初,《底特律自由新闻报》驻华盛顿记者发表了一篇评论:“在国会中找不出一个参议员赞成再次提名林肯为总统候选人。”
一些想让林肯连任总统的参议员都不公开表态,连共和党的机关报对此也都保持沉默。
众议院里也只有一位众议员表示过支持林肯为总统候选人,他叫艾萨克·纽·何诺德。1864年初和同年3月,阿诺德发表了当时参众两院中惟一支持林肯再度竞选总统的演说。他旗帜鲜明地说道:“我要求那些热情而急躁的自由事业的朋友们对亚伯拉罕·林肯给以绝对的信任。
如果你们认为他行动迟缓或犯过一些错误,那就请你们回顾一下,时间是怎样一再证明了他的超人智慧……你们有这样的一位政府首脑……他机敏而坚定,正直又诚实。尽管他有些粗鲁,但在这粗鲁的外观下却是一位真正的纯粹的英雄……回顾过去的5年,我们不难发现,林肯先生在影响人民情绪和形成公众舆论方面比哪一个人所起的作用都要大。”
1864年初,几乎所有的政治预言家都发现总统在北方深得人心。《纽约时报》等报刊也都同意《芝加哥论坛报》的看法:“根据目前的情况可以断定,在大选到来时,民意一般是要选举林肯先生的。”而一些反对林肯的报纸,诸如《纽约先驱报》、《纽约世界报》和 《底特律自由 新闻报》等却把这一切说成是一个令人沮丧的事实。
一贯反对奴隶制的马萨诸塞州州长约翰·阿尔比恩·安德鲁曾经忠实地为总统招募过军队,筹集过资金,是北方反奴隶制运动中最活跃的中坚人士。但他对林肯在废奴问题上态度迟疑,意见颇大。直到他发表《解放黑奴宣言》之后,他才改变态度,说道:“那是一个拙劣的文件, 但却是个有力的行动,尽管晚来了一步,拖到元月才发表,又不够坚决,但毕竟还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1864年冬,废奴运动中的杰出人物温德尔·菲力浦斯也倒向了总统一边。他一改过去老是没完没了地批评林肯的态度,意味深长地说道:
“就我而言,我并不反对亚伯拉罕·林肯再当4年或8年总统。我对总统本人说过,对为实现 《解放黑奴宣言》大业而踏踏实实地努力工作的 人,在他的实践遭遇困难之际,我国人民是不会让他离开的。谁着手解放黑奴的伟大实践,谁就该为政府掌舵,直到实验圆满成功为止。”一些反对党的报纸在刊登他的这个讲话时,曾经冠以“废奴主义演说家拥护林肯”的大字标题。菲力浦斯在他的多次演说中显示出他那直率、自信的性格,他说道:“林肯先生是一位天天在成长的人。他为什么会成长呢?那是因为我们用水滋润了他。”
决定1864年11月总统大选命运的,归根结底是那些在战场上历经血与火考验的好儿郎。虽说部队中常有逃跑、装病和掉队的士卒,但大多数人是拥护老亚伯的,数以千计的士兵家书就足以证明这一点。当谈到士兵们是否希望林肯重新当选时,一位在芝加哥休假的老战士不假思索地说道:“毫无疑问,我们当然希望林肯再度当选。我们都是重新入伍的老战士,为的是要看到这场战争有个胜利的结局,老亚伯也得重新入伍。他把我们招进军队,如果他不能在现有岗位上一直待到把我们都送出军队为止,那我们就决不答应。我们要一直打到每个叛乱分子都承认林肯是符合宪法的总统,不然誓不罢休。”
1864年3月,《芝加哥论坛报》刊登了一则短文,描绘了一位老农民对林肯的淳朴感情。文章写道:“昨天从衣阿华州奥斯卡卢萨来了个筋骨健壮、身板结实的农民,来找我们谈点生意。临走时,我们问他林肯先生在衣阿华州是否站得住脚。这位老农听了两眼炯然闪光,高扬起一双钵大的拳头,说: ‘你说的是站住脚吗?老亚伯在衣阿华州比起美 国任何人站起来都要高!’”
伊利诺伊州国会众议员、激进共和党人欧文·拉夫焦伊是林肯在国会里的最好朋友。这位身材魁伟的老议员对总统始终友好忠实。他在弥留时刻曾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林肯先生在内心深处是和那些反奴隶制的激进人士息息相通的,但他不能不试探着走路……他下起决心来比较迟缓,但一当行动起来,就一往无前。你永远见不着他会从他采取的立场上后退。妄想通过讲演或集会去反对他,那纯属徒劳。他肯定会再次当选。”
反奴隶制女作家、著名小说 《汤姆叔叔的小屋》的作者哈里特·伊 丽莎白·比彻·斯托曾为波士顿《看守人与反映者》月刊1864年第1期写了一篇文章,概述了她对林肯的印象。这位女作家写道:
“全世界都看到了当代最伟大的令人惊叹的奇迹,这就是人民中的一位平凡劳动者,尽管他的文化水平、所受训练或教育比起其他劳动者来说不见得多,却被召唤去引导一个伟大民族度过那关系到世界命运的危机。”
“林肯的力量不同一般,与其说它咄咄逼人,倒不如说它坚忍不拔。而就威重坚忍而言,这力量与其说像石壁,倒不如说像钢缆,能一张一弛地适应各种势力,能左右伸屈以满足人民群众的需求,然而这力量却在为实现伟大目标而百折不挠、坚定不移。也许没有任何别的什么力量能安全地引导我国这艘航船在狂风暴雨和惊涛骇浪中驶过如此远的航程。”
“林肯处在各种各样相互冲突的要求和主张的包围之中,处于叛徒、三心二意的胆小鬼、边界州人和自由州人以及激进的废奴派和保守派等各种人物的重重包围之中。他听取各方意见,权衡各方议论,一面等待,一面观察,有时对这方让步,有时对那方退避,但他基本上把握住一个坚定、正确的目标,引导国家这艘航船劈波斩浪,奋勇向前。”
1864年2月,《辛辛那提新闻报》记者采访了英国自由派领袖约翰·布莱特①。林肯在大洋彼岸的这位朋友说,林肯的再次当选,将是这一年北方对南方的最沉重打击。有关林肯行动迟缓的说法并没有使布莱特感到担忧,他只认为应当改组内阁。布莱特用形象化的语言打了个比方:“林肯先生就像大餐厅的服务员,听到各种铃声一齐响起,他不可能同时照顾到所有的顾客,因而有人发点牢骚什么的也不足为奇。”
① 约翰·布莱特,英国资产阶级政治活动家,英国自由党左翼领袖,历任自由党内阁的各部大臣,在美国内战时支持林肯政府。
哈里特·比彻·斯托的文章和英国人约翰·布莱特的比喻都极为形象地说明了一个事实,即林肯是一个处变不惊、善于权衡利弊、适时而动的杰出领袖。他把握住了一个坚定正确的目标,就是为反奴隶制而奋斗终生。正如他1864年4月4日写给肯塔基州的霍奇思的一封信中说的那样:“我生来就是反对奴隶制的。倘若奴隶制都不算错,那天底下就无错可言了。在我的记忆里,我没有一天不是这样想、这样感觉的。我不认为是我控制了形势的发展,应当坦率承认是形势的发展控制了我。”
伊利诺伊州州长迪克·耶茨公开支持林肯的观点,他在芝加哥的布赖恩大厅说道:“正如我今天从一个朋友处听来的那样,政客们奢望由他们来安排一切,那纯属徒劳。人民只要老亚伯,不要别的什么人 (热 烈鼓掌)!我要承认的是,我自始至终支持他,什么时候都支持他 (掌 声再起)。大敌当前,不是改变阵容的时候。”耶茨在这里头一个喊出了“人民只要老亚伯”那气壮山河的呼声,这代表了千千万万个有良知者的心声。那么,他在这里所说的“政客们”究竟是些什么人呢?
共和党中就存5名党员想竞选总统。《纽约世界报》曾“根据他们个人的意愿和当选机会的大小”作过下列排定:亚伯拉罕·林肯、萨蒙·波特兰·蔡斯、约翰·查尔斯·弗里蒙特、纳撒尼尔、普伦蒂斯·班克斯、本杰明·富兰克林·巴特勒。该报还断言,提名蔡斯,就足以挫败林肯,“只有拥护蔡斯的人才有力量阻止林肯当选”。 作为共和党激进派和废奴主义者的萨蒙·波特兰·蔡斯,的确有过人之处。他先后参加了民主党、自由党、自由土地党和共和党,1855年至1859年当过俄亥俄州州长,1861年起出任林肯政府的财政部长。他克勤克俭,奉公守法,兢兢业业,洁身自好,在用人和理财上都有独到之处。
一次,杰伊·库克把一笔替蔡斯从铁路股票交易中赚来的4200美元交给这位财政部的首席官员,结果竟遭退回。事后蔡斯向库克作了解释:
他必须“避开会使人产生疑窦的任何事情”。他还严肃地补上几句:“为了能最有效地为国家服务,对我来说,重要的是,不仅外表上要正大光明,心灵也要正大光明。”这种表里如一、光明磊落的人格,的确难能可贵。
曾经是共和党机关报《纽约论坛报》(即《纽约每日论坛报》)创始人的霍勒斯·格里利在一次反奴隶制的集会上发表演说,表达了他对蔡斯无限敬仰之情。按照格里利的看法,本届政府中的最伟大人物当数蔡斯,他认为蔡斯是一位了不起的政治家,一贯兢兢业业,战斗在政府中最难以掌握的部门,并作出了杰出的奉献,每一次战役都取得了胜利。
财政部共有1万多人,在蔡斯的领导下工作得很出色,像一架机器似的协调一致地运转着。对于财政部内部的人事安排,除极少数外,总统完全听任蔡斯自行处理,不妄加干预。
不过,蔡斯是一个雄心勃勃、不愿甘居人下的政治家,而且作为共和党激进派,在许多问题上同总统林肯和国务卿西华德存在分歧。因此两年来,他在写给政界人士、报社编辑和宗教界牧师的几十封信中,一直在竭力散布这样一种印象,似乎在林肯政府中除他之外全都是一些庸碌之辈。要是把总统权力授予他,他才是惟一知道该如何干的人。他在1864年1月24日写给反奴隶制的美国记者乔·莱维特牧师的一封信中说道:“要是这里有一个名副其实的政府,有一个善于同阁员们磋商并采纳他们一致看法的总统,那我们可以向全世界挑战。”
1863年12月,《奥尔巴尼晚报》的创办人、1860年西华德竞选总统的经纪人瑟洛·威德专门拜访了林肯。几天后,威德从奥尔巴尼给美国驻巴黎领事约翰·比奇洛①写信说:“蔡斯先生作起报告来非常出色。他那庞大的银行机器使他拥有雄厚的实力。可不幸的是他的双眼老是盯住总统的宝座,而不去注意国家的利益!林肯先生说,他要 ‘设法使蔡 斯不致想入非非’,但他未能办到。”
① 约翰·比奇洛(1817—1911),《纽约晚邮报》的编辑和老板之一,曾任美国驻巴黎领事、美国驻法公使。
1864年3月以后,蔡斯仍在写他从前一直写的那类信件,指责政府挥霍浪费而又一事无成,总统缺乏坚定的意志和铁腕来领导国家。他写道:“金钱花得似哗哗直淌的流水……亚伯大叔那水桶上的出水口做得比进水口大出一倍。”
当蔡斯积极进行竞选活动,诋毁林肯的同时,亨利·雷蒙特①来见林肯。他是旗帜鲜明地支持林肯的 《纽约时报》的主编和老板,经常用 报纸这个武器来猛烈抨击“铜头蛇”机关报《纽约先驱报》的编辑和老板詹姆斯·戈登·贝奈特和“铜头蛇”重要头目、纽约市市长费南多·伍德。当雷蒙特谈到蔡斯想当下届总统候选人时,林肯给他讲了个小故事。林肯说道:“雷蒙特,你不是在乡下长大的吗?那你准晓得马蝇了。有一次,我和弟弟在肯塔基老家的农场犁玉米地,我赶马,他扶犁。这匹马可懒了,但有一阵工夫它却在地里跑得挺欢,连我这双长腿都险些儿跟不上。到了地头,我才发现有只大马蝇叮在它身上,我随即把马蝇打落。我老弟问我干吗要打掉它,我回答说不忍心老马挨咬。老弟说:‘唷!正是这家伙才迫使马跑起来的呀!’”林肯接着又说道:“假如现今有一只叫 ‘总统欲’的马蝇正叮住蔡斯先生,那只要它能使蔡斯那个部不 停地运转,我就不想去打落它。”林肯的这个故事一时不胫而走,广为流传。
① 亨利·贾维斯·雷蒙特(1820—1869), 1851 年创办《纽约时报》,该报后来成为共和党机关报,曾任该报主编。参加过共和党建党会议,并起草该党纲领。
到1864年3月初,北方支持蔡斯竞选总统的热潮逐渐消退。这时,纽约州布鲁克林的牧师、《汤姆叔叔的小屋》一书的作者哈里特·比彻·斯托之弟亨利·沃德·比彻,作为一名反奴隶制的共和党人兼著名的演说家,曾在费城的一次演说中,用热情的颂词对林肯表示公开的支持,说林肯为人诚实,坚持原则,不随风转舵,不逢迎取巧,永远值得人们信赖。
同年6月,蔡斯借口与林肯、西华德在政策上的分歧而辞去财政部长一职。12月,林肯任命他为联邦最高法院的首席法官。这样,在共和党内,林肯竞选下届总统的呼声便愈来愈高了。
民主党内则抬出了乔治·布林顿·麦克累伦①将军来与林肯对抗,他在美国金融、工业和运输业利益集团中普遍看好。
① 乔治·布林顿·麦克累伦(1826—1885),联邦将领,民主党中的右翼人士。历任联邦俄亥俄军区司令、波托马克军团司令和联邦陆军总司令。作战屡遇挫,安提塔姆战役后被解职。
1864年初,一贯为美国金融、工业和运输业利益集团服务的《纽约世界报》把麦克累伦将军抬得很高,吹捧他为可尊敬的高尚爱国者,说他值得民主党提名为总统候选人以压倒林肯。
1864年6月7日,全国联邦党在巴尔的摩举行了代表大会。这个新党之所以取名为“全国联邦”,是为对那些战斗在联邦军队里的民主党人和始终不渝地支持林肯政府的人作出尊崇的姿态。这天中午,国会参议员、大会执行委员会主席摩根宣布大会开幕。接着,摩根将大会移交给联邦党全国委员会新当选的临时主席、肯塔基州的牧师罗伯特·布雷金里季博士主持,后者在一片欢呼声中登上了讲台。
首先,这位白发苍髯、被誉为“肯塔基老战马”的牧师向大会提出了一个简明的问题:“对于亚伯拉罕·林肯将成为总统候选人,谁还有疑问?”话声未落,大厅里便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第二天,总统在获悉他再次被提名的消息时,高兴地说道:“我掩饰不住心头的喜悦,也抑制不住我的感激之情。”
1864年11月8日,总统选举日终于来临。
这天,天空阴沉沉的,接着又下起雨来。随后更是狂风暴雨,道路泥泞,电报线路受阻。林肯独自一人待在白宫,冷冷清清,心绪不宁。
晌午时分,加利福尼亚州《萨克拉门托联邦报》驻首都记者诺亚·布鲁克斯来访林肯,见白宫几乎看不着一个人影,惟独总统茕然孑立,好不惊讶,“人人都像是约定好了似的,回避去白宫”。林肯对好友来访自然大喜过望,忙袒露了自己的心思:“作为一个政治活动家,我对巴尔的摩代表大会的结果倒是无多大疑义,只是对这次选举毫无把握,要是有把握就好了。”
晚上7时,林肯和秘书约翰·海冒雨去陆军部电报室,收到福尼从费城发来的电报,说林肯在那里已比对方多得了1万张选票。林肯吩咐把这份最先收到的电报转给林肯夫人,说“她比我还要焦急一些”。随后,林肯在斯坦顿办公室碰上了海军部第一副部长吉·瓦·福克斯,他为那两名可憎对手被林肯击败而满心欢喜,林肯不以为然地说:“你的私仇心理比我还要凶一些,也许我对此反应过于迟钝,但我从来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好处。一个人确实无暇去计较个人恩怨。我对那些不再攻击我的人,是决不记恨的。”
狂风暴雨影响到电报线路的畅通,晚10时许,电报停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时,林肯为了松弛一下绷紧的心弦,活跃周围的气氛,便朗诵起了随身带来的洛克①作品,引起陆军部长斯坦顿的严重不快,认为在这个关系到合众国安危的关键时刻,竟有兴致念这些劳什子,实在可恶又可恨。这位陆军部长显然难以理解,这正是林肯的性格特点,他那健全思维和清醒理智正是靠适度戏谑来平衡的。
① 戴维·洛克 (1833—1888),美国著名的报刊编辑,以撰写幽默作品见长。
临近午夜,办公室里的人所剩无几。根据获悉的选举结果,林肯无疑已再度当选,大家纷纷向他道贺。林肯反倒显得十分平静、毫无骄矜之气,只是说:“他感到十分高兴,他对人民裁决得这么完美、清楚和明确无误,以致无可争议,又感到深深的谢意。”
凌晨2时,林肯起身离开陆军部,在门口巧逢一队铜管乐歌手。这时,狂风暴雨业已停息,人民向他欢呼雀跃,要求他发表讲话。总统即兴说道:
“我真诚地相信,即使这次选举结果还算不上真正拯救了国家,对国家也会有长远好处的……我不会去责怪人家反对我的动机。对我来说,战胜任何人都不是什么痛快事儿。不过,选举结果倒是证明了一点,即人民决心站在自由政府与人权这一边。”
大选结果已见分晓:约400万选民在数以千计的投票站投了票;在选举团的投票中,除肯塔基、特拉华和新泽西三个州外,北方其他各州都支持林肯——总统获得212张票,麦克累伦仅得了21张票;在选民投票中,林肯只比对手多得40多万张票,支持林肯的共计2,203,831人,占总投票人数的55.09%,麦克累伦所得票数共计1,797,019,占总票数的44.91%;除因行军或作战未能在战场上行使投票权的军人外,参加投票的官兵共计150,635人,其中投票赞成林肯的116,887人,投反对票的有33,748人;在南方同盟政府首都里士满的利比监狱的污秽牢房里,也有276人投票支持林肯,另有95人投票支持麦克累伦。
在大选的11月8日,麦克累伦辞去了正规军少将职务,林肯随即任命菲利普·亨利·谢里登将军出任这一遗缺。麦克累伦开始了他计划中的欧洲之行。
格兰特将军从西蒂波因特向林肯发来了贺电:“对国家来说,这次胜利比战场上的胜利更有价值。”
11月10日晚,林肯在白宫接待了一支贺喜的游行队伍,并致了答谢词:
“这次选举是必要的。不进行选举我们就不可能有自由政府。如果这场叛乱能迫使我们提前或推迟全国大选的话,可以断言,它已经征服和打垮我们了……黄金诚然可贵,但生气蓬勃的勇敢爱国者却比黄金更加可贵。”林肯在讲话结束时,提议向英勇的陆海军士兵和他们那富有经验的勇敢指挥官们欢呼致敬。群众中随即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美国西部各州、纽约州和宾夕法尼亚州都一致称颂林肯“这个怀有崇高目标和具有极其顽强精神的精悍农民表达了他们的决心。尽管他遭到品头论足的指责,攻击他好压制,有时他的确也遭到了失败;尽管他粗鲁笨拙,有时缺乏当机立断的才能,但他仍不失为这个正在为自己的生存而进行斗争的国家的最好代言人。”
国外被称为自由主义者的政治派别,对林肯的重新当选也赞扬备至。法国《辩论日报》写道:“这是第一次让拥有普选权的人民对赞成或反对继续进行这场痛苦的战争所作出的具有决定意义的直接表态。”
伦敦的 《旁观者》也于11月26日刊登了一篇报道:“虽然北方的土地上遍布医院,城里挤满破产者,虽说千家万户都在为痛失爱子而哭泣不休,物质文明的进程倒退了好几个世纪,但北方宁愿以大无畏的气概继续战斗下去,而不肯承认自由只是一种空想……假如北方退缩动摇,假如它拒绝作出必要的牺牲,或者接受罪恶的妥协,那自由事业便会受到严重的甚至是致命的创伤。”该杂志认为当前需要的是坚持,坚持就能胜利,“而坚持正是林肯丝毫也不缺少的品质。”
11月22日,美国驻巴黎领事比奇洛写道,林肯再次当选的“意义甚至比在美国所认识到的更为重大……在人们眼里,这比美国革命以来所发生的任何事件都更值得全国人民铭刻在心”。
继林肯再次当选,1864年12月15日,美国史上第一个反奴隶制的最高法院首席法官蔡斯宣誓就职。
党内反奴隶制的激进派一直向总统施加压力,要他任命蔡斯担任此职。当时,确实有不少人垂涎这一官位,也有不少优秀司法界人士堪当此大任,他们是纽约的杰出律师威廉·马·埃瓦茨,还有斯韦恩法官和现任联邦最高法院法官戴维·戴维斯。总检察长爱德华·贝茨也觊觎这一位置,他在日记中写道,假如任命他,将会使他一生的事业有个良好的结果。前伊利诺伊州国会参议员布朗宁凭借与林肯的私交和一贯得宠,也极想染指,但他当着总统的面却推荐陆军部长斯坦顿以探听虚实。
林肯王顾左右而言他,不直接回答他的要求,“只承认斯坦顿先生有工作能力,很有资格出任此职”。有人给总统展示了蔡斯攻击、非难他的话,总统答道:“如果蔡斯先生说了一些使我难堪的话,反过来我也说了一些使他难堪的话,我看这就两抵
马萨诸塞地区联邦检察官理查德·亨利·达纳和法官埃·罗·霍尔俩人一起拜会了林肯,探询总统对蔡斯的看法,林肯开诚布公地答道:
“蔡斯先生非常能干,是一个颇有雄心的人,我认为他想当总统都想得 快疯了。有些人曾对我说: ‘现在是把他搞垮的时候了。’哟,我可不 赞成搞垮一个人!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他能做事,又能把事情做得很好,我看就该让他去做。应当给他个机会嘛!”
林肯出于本身政治上的需要,为了保持权力的平衡,最后在量才录用的借口下,于1864年12月6日提名蔡斯为首席法官。事前他既没有让众人了解他的意图,事后又亲自起草任命书。参议院也在未经讨论和未成立资格审核委员会的破例情况下,立即一致通过了此项任命。总统这样做,并非玩弄权术或情有独钟。他惟一的希望是通过对蔡斯的提名,能促进全党的团结,并使他的南方重建计划赢得全党一致的支持。蔡斯为此曾写信给总统致谢:“我必须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尤其要感谢你促成此次任命的方式。”林肯用心良苦,总算争取到了蔡斯的积极回应。
5. 再度入主白宫
1865年3月4日中午时分,在国会大厦前举行了林肯总统第二次就职典礼。天空下着蒙蒙细雨,大街刮起了阵阵寒风。随后细雨停止,人群涌入国会大厦的门廊。
在汹涌的人海中爆发出经久不息的雷鸣般欢呼声中,总统同应邀出席的各界知名人士一道登上了讲台。接着亚伯拉罕·林肯走到前列,宣读第二次总统就职演说,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人人凝神倾听在这一庄严时刻所发表的具有历史意义的演说:
“4年前我就任总统时,人人忧心忡忡,内战迫在眉睫……一方宁愿开战也不肯让国家生存下去,另一方则宁可应战也不愿听任国家毁灭。
战争于是爆发。
“我国人口的1/8是黑奴,他们并非遍布整个联邦,而是集中于南方。这些奴隶形成了特殊的重大利益。大家知道,这种利益可以说是这场战争的导因。反叛分子的目的是要加强、永保和扩大这一利益,他们为此不惜以战争来割裂联邦,而政府则只要求有权制止他们地盘的扩大……如果上帝的旨意是要让战争继续下去,直到把250年来奴隶无偿劳动所积聚的财富化为乌有,直到用鞭子抽出来的每一滴血都要用利刃砍出来的另一滴血来偿还,那么3 000年前人们说过的一句话,我们就必须重复一遍: ‘上帝的裁判总是公道正确的’。 “我们对任何人都不怀恶意,对一切人都持宽容态度;坚持正义,因为上帝使我们懂得正义。让我们继续努力完成我们目前正在进行的事业,包扎好国家的伤口,关怀肩负战争重担的人和他们的孤儿寡母,努力实现并维护我们相互之间、我国与各国之间的公正、持久的和平。”
当林肯念到最后一段时,许多人眼里噙着泪水,望着林肯把他的右手放在摊开的《圣经》一页上,跟着首席法官蔡斯复诵就职誓词。
林肯在非常时期所作的连任总统就职演说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它既是复仇的怒吼,又是福音的祈祷;既是继续战斗的号角,又是娓娓动听的说教——仁智互见,各取所好。
在行使总统任免权的四年零一个月里,林肯肩负着极其浩繁的工作:为了建立一个绝对忠诚于联邦政府的领导班子,他撤换了1457人,约占其官员总额1639人的88.9%;接受两名内阁成员的辞职,多方物色适当人选,最后任命休·麦卡洛克①接替费森登的遗缺,提名衣阿华州国会参议员詹姆斯·哈伦接替约翰·帕尔默·厄谢尔出任内政部长;此外,林肯还批准了数百份求职申请。
① 休·麦卡洛克 (1808—1895),缅因州人,1865 年3 月接替费森登出任林肯政府的第三任财政部长。 林肯在处理惟一幸存的长子参军和比尔案件时表现了一位伟人的公正无私。
林肯及其夫人玛丽·托德共生育四子,其中次子、三子和幼子均先后夭折,只剩下长子罗伯特·托德·林肯。这位哈佛大学毕业的年轻人志存高远,浑厚天成,聪慧旷达,深得总统夫妇的喜爱。
早在1863年11月,罗伯特就矢志参军,林肯夫人为此感到惊惶不安。她对总统忧心忡忡地说道:“林肯先生,我当然明白罗伯特要求参军是一种勇敢高尚的举动,我也愿意他去。唉!我可是害怕极了,担心他也许永远回不到我们身边了!”林肯当即劝慰自己的妻子,说道:“玛丽,多少可怜的母亲都忍痛作出了这种牺牲,送走了她们的每一个儿子,而且永远地失去了他们。”
在与夫人取得一致看法之后,林肯于1865年1月19日致函格兰特说:“请你别把我当成总统而只视为朋友来阅读本函并赐复。我的孩子今年22岁,毕业于哈佛大学,他希望在战事结束之前增长自己的军事知识。我并不希望他正式当兵,也不希望他做军官,那些在部队服役长久的军人比他更有权利,也更有资格获得军官的职衔。”格兰特函复表示欢迎罗伯特“按照你建议的方式加入到我军的大家庭中来”。总统回信说,他同意这样做,只提了个条件,即他的儿子应该当一名不领军饷或津贴的志愿随从副官。格兰特对此不以为然,认为按照规定任命这个年轻人当军官,使他与其他人享受同等待遇,是他应得的权利。
最后,罗伯特·托德·林肯被任命为上尉副官处副处长,并于2月23日被派赴陆军总司令的参谋部工作。他始终乐于苦练成才,对分配给他的任何艰苦工作从不挑剔,也从不因为自己是总统的儿子而自命不凡,傲视同僚或搞特殊化。
在任职期间,林肯总统克己为公,自奉菲薄。总统年薪2.5万美元,由财政部扣除年所得税1279.13美元后,按月开支票支付。这是林肯的一笔固定收入,他用这笔钱买了价值7.5多美元的公债,其中5万多美元是“年息6厘,到期以硬通货偿付的记名公债”。
1865年2月24日,同盟军上尉约翰·耶·比尔被判处绞刑。
林肯当着西华德等阁员的面,对伊利诺伊州国会众议员布罗姆韦尔道出了他内心的苦恼。他说道:“四年来,我处理过的人命案件,比所有前任所处理的此类案件的总和还要多。谁都不了解我内心的苦恼。大湖区的比尔案件就是一例。他们用尽一切方法来祈求我,跟我纠缠不已,而我则必须表现坚定不移。当他的姐姐来找我求情饶他不死时,我不得不把她赶走。我没有改变原来的决定,他也就被处决了。我至今都摆脱不了我内心的烦恼。”
比尔犯了间谍罪和海盗罪,他曾带领一帮盗匪在大湖区抢夺财物和船只,凿沉了一艘汽艇,他还打算放走约翰逊岛上的南方同盟战俘,只是未能得逞。不少头面人士奔走呼号,甚至动员了一批总统的私交来为这个海盗兼特务说情,要求总统把他的死刑减为无期徒刑。他们为此不惜大肆贿赂,到处活动。林肯认为铁证如山,不容更改。东部军区司令约翰·亚·迪克斯少将也铁面无私,不为众多的说客所动摇,他斩钉截铁地说:“要我为他减刑,没门儿!”林肯向蜂拥而来的说情者宣布:
“迪克斯将军可以根据他个人意见作主处理这一案件,我决不插手干预!”
正是由于以林肯为首的联邦军政要人执法如山,不徇私情,才粉碎了南方同盟的破坏活动,稳定了后方秩序。这对保证前方的胜利起到了不容低估的作用。
林肯夫妇急国家之急,送子参军的义举,不仅表现了总统率先垂范,而且显示了他高瞻远瞩的懿行。15年后,罗伯特·托德·林肯出任美国第二十一任总统亚瑟内阁中的陆军部长,绝非偶然。这跟总统早年良好的家教和培养是分不开的。
6. 联邦万岁
南北战争的代价确实高昂,人民忍受的痛苦也无比沉重。但是,正如林肯在1864年国情咨文中所陈述的:“信心是力量的源泉。”总统下决心打这场仗,也有信心赢得最后胜利。在林肯入主白宫的第四个除夕,他同显要人物握手长达两小时之久,累得精疲力竭,手掌儿几乎捏不拢了。但当他看到成群结队进来的黑人时,精神突然一振。他由衷地欢迎这些身穿各色服装的人们,黑人们见到这位“解放的救星”,也是欣喜若狂。他们如醉如痴,又哭又笑,挥泪地高呼:“愿上帝保佑你!”“惟愿上帝保佑我们的亚伯拉罕·林肯!”
是的,说到底,这场内战正是为解放黑奴而进行的一场圣战。在上帝的保佑下,在人民的支持下,林肯不屈不挠地坚持着,眼看就要挺过来了——南北铁骑即将合围,南方同盟的首都里士满也指日可克。
早在1864年5月6日,遵照林肯和格兰特的战略指导思想,薛尔曼将军统率着坎伯兰、田纳西和俄亥俄三个军团共9.9万人的大军,开始深入南方同盟的腹地,从查塔努加出发,穿越佐治亚州“向海洋进军”,一路横扫过去,9月2日攻占亚特兰大,12月21日拿下滨海城市萨凡纳。
1865年2月薛尔曼挥戈北上,3月21日在北卡罗来纳州与格兰特军队会师,实现了南北铁骑合国。同年4月3日,格兰特挥师直捣里士满,4月9日在阿波马托克斯接受叛军总司令罗伯特·李的投降。同年4月18日,薛尔曼又在北卡罗来纳州接受叛军田纳西军团司令约翰斯顿的投降。至此,一场南方同盟和北方联邦的内战,终以林肯为首的北方联邦政府获胜而告终,而南方同盟政府首脑杰弗逊·戴维斯,那个誓言“定将获得独立”的人也于1865年4月3日仓皇逃离里士满,5月10日在佐治亚州伊尔文维尔被捕入狱。
这就是战争的结局,这就是联邦军南北铁骑合围的结果。当然,胜利是来之不易的,且听细细道来。
在查塔努加和亚特兰大之间,同盟军陈兵4.l万人,后来又很快增兵至6.2万人。由当时年已57岁、西点军校毕业的约瑟夫·埃格尔斯顿·约翰斯顿将军负责指挥。约翰斯顿是个从不蓄奴的弗吉尼亚人,曾在佛罗里达州同印第安人作战,负过伤。这位将军熟悉佐治亚州的地势,平时为人谨慎,善于用兵,因而他是同盟军中最适于阻遏薛尔曼南进的一位将领。他不断诱敌深入,且战且退,窥测时机,从多尔顿一直退到肯纳肖山,迫使薛尔曼打了一场正面攻坚战。1864年6月27日,约翰斯顿在肯纳肖山摆开决战架式,诱使薛尔曼上钩。薛尔曼随即咬住战机,出动大批军队冲击敌军筑垒阵地,指望一举突破防线,乘胜攻占亚特兰大。
战斗结果,薛尔曼损失了3 000人,同盟军仅死伤800官兵。连坎伯兰军团司令乔治·亨利·托马斯少将也不由惊呼:“再来一两次这样的蛮攻,肯定会把这支军队消耗光的。”
约翰斯顿不仅能守善攻,而且满腹韬略。他指望用诱敌深入、适时打阻击战的策略来拖延时日,使薛尔曼在11月北方大选之前劳师无功。
可惜他的战略思想不为急功近利的戴维斯所理解,戴维斯的军事顾问布拉克斯顿·布莱格也误以为他是采取消极战略。7月17日,里士满政府下令解除约翰斯顿的田纳西军团司令一职,而由约翰·贝尔·胡德将军①继任。结果11天内,胡德三战三败,损失10 841人,薛尔曼仅损失9 719人。薛尔曼终于长驱直入,到达了亚特兰大地区。 7月底,林肯致电薛尔曼表示慰问:“我向你和你的全军将士在这场战役中的卓越表现致以最衷心的感谢。”
① 约翰·贝尔·胡德 (1831—1879),同盟军将领,1862 年任得克萨斯旅旅长,1864 年7 月接替约翰斯顿任田纳西军团司令,企图阻挡同盟军名将薛尔曼南下佐治亚州,未能得逞。
1864年9月3日,薛尔曼电告林肯,说9月2日联邦军已攻下亚特兰大。同时通知陆军部,大军自5月5日起迭经战斗,急需休整。在国外和南部,成千上万的人推断:如果联邦军能派出一支劲旅横扫整个南方,北方定能赢得这场战争。因此,他不仅孤军深入,而且在夺取亚特兰大后,立即兵分两路,一路由托马斯统率的6万人专门对付胡德的4.1万人。他本人则率领5.5万精兵继续向南挺进,目标为滨海的萨凡纳市,在那里稍事休整,再回师北上,最后在弗吉尼亚州与格兰特会合。薛尔曼将自己的战略设想向格兰特作了汇报,同时用诙谐的笔调写道:“如果你能打败罗伯特·李,我能扫荡到大西洋岸边的话,亚伯大叔定会赏给我们20天假去探望儿女们的。”
格兰特电告林肯:“薛尔曼的建议可取。”格兰特还坚信,足智多谋的薛尔曼指挥的这支劲旅不可能陷入绝境,更不可能被敌人轻易吃掉。林肯对格兰特和薛尔曼这两名爱将是充分信任的,所以他在接获格兰特来电的3小时内,立即指示陆军部长斯坦顿电复支持,完全批准他的建议。紧接着,格兰特又电告总统不要急于在佐治亚州开始重建工作,“应让薛尔曼自行处理一切问题,总统可保留批准或不批准他的行动的权力。”林肯也听从了他的这一建议。
薛尔曼获得了行动的自由,便采取了坚壁清野的战略,在撤离亚特兰大市之前,彻底破坏了它的工业设施,拆毁了市周围的全部铁路,炸毁了军火库,放火烧了1800多幢建筑物,把该市1/3的闹市区和工业区夷为平地。
11月16日,薛尔曼率领着由218个团组成的健儿,驷马并驾分别拉着65门大炮,以及3000多辆辎重车队、粮秣车队和救护车队,浩浩荡荡地杀奔萨凡纳市。这支5.5万人的大军分成四路纵队前进,横扫20至40多英里宽的地带,对这个南方粮仓的佐治亚州进行有计划的扫荡战。
粮食带不走的,通通予以烧毁。沿途还破坏了265英里长的铁路线,缴获了各农场和种植场的粮食和马草。在薛尔曼看来,这是南方自作自受,“还应该受到更多的惩罚”。薛尔曼在进军途中的一切补给,全由各旅部收缴五六英里以内的奴隶主财物来维持,并美其名曰:“自给自足。”
兵员的缺额,也由一路上踊跃参军的身强力壮的青年黑人来补充。据估计,薛尔曼先后吸收了2.5万名黑人壮丁加入部队。在乌尔科沃哈奇河渡口的一个种植场里,薛尔曼亲口对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年黑人说道:“你是我见到过的好人中的一个,但你不能随军前进。我们希望奴隶们都待在原地不动,否则他们会吃掉我们的军粮,千万不要加重我军的负担。我们打赢了,你们就将迎来为自己工作的自由,而不必再为奴隶主效劳了。”
薛尔曼的这支大军浩浩荡荡,马不停蹄地前进,在整个32天的急行军中一天也没有休息过。他们享用缴自奴隶主的美味佳肴,吃得比联邦军中哪一支部队都要好。但也有不幸的事发生:当全军从向东转而向南直取萨凡纳时,一支纵队不幸触上了敌人埋没的地雷,有几个士兵被炸得飞上了天。为了避免类似事件的发生,薛尔曼下令同盟战俘在前面开路,让他们查明并排除一批批地雷。
薛尔曼佯攻奥古斯塔和梅肯市,让防守该两地的同盟军好不紧张,严阵以待。谁知联邦军却神不知鬼不觉地绕道而过,虚虚实实,兵不厌诈。大军所过之处,通通采取“三光”政策,即烧光、杀光、抢光:所有的枕木、桥梁、油罐、木棚和车站建筑物统统一把火烧个精光;每一只可能在沼泽地区和深山老林中追逐逃奴的猎犬统统用枪射杀个精光;粮仓中的每一粒粮食和种植场主的每一匹骡马和家禽家畜统统派人去掠夺精光。沿大道两侧各30英里宽的广大地带,只剩下孤高的烟囱,烧塌的涵洞和毁坏的桥梁,地面上没有一根铁轨、一节车皮或一辆机车,也找不到一丁点儿煤炭。这种“焦土”措施,至少确保了后无追兵,可以放心大胆地向前挺进了。
对北方和世界来说,薛尔曼这支“向海洋进军”的劲旅成了“失踪的军队”,有32天之久外界“不见其行踪”。人们于是猜测纷纷。伦敦《泰晤士报》被这一神秘的情节吸引住了,该报评论说:“薛尔曼将军 的远征在军事史上是确无前例的亘古奇闻,这是一次沿着一条陌生路线,对隐蔽之敌展开攻势的神秘远征。” 《英国陆海军新闻》也发表了 专家的述评:“要是薛尔曼真能让他的部队在既无友军掩护、又缺乏基地支援的情况下,从佐治亚州一直挺进到南卡罗来纳州,那他要么是完成了一位统帅所作的最为英勇卓绝的壮举,要么是做了一件最为愚蠢的荒唐事。”《伦敦先驱报》更是独具慧眼,认为薛尔曼不是因其“惊人的成功、大胆的行动”而荣获勋章,就是因“使部队遭受空前惨重的灾难”而身败名裂。
里士满的新闻媒体没有报道薛尔曼的行踪,那里的军政要员们对薛尔曼的主攻方向说不准来弄不清。林肯对此也深感焦虑,他对来访者只好敷衍地说:“格兰特说他们有这样一位将军指挥,是万无一失的。”
1864年12月6日,林肯在其国情咨文中也说得闪烁其词:“今年军事行动的最显著特点,是薛尔曼将军试图行军300英里,直捣叛乱地区。相形之下,这就意味着我们兵力的大大增强,我方陆军总司令也感到我军已能对抗全部敌军主力,不仅能阻遏他们,而且还可派遣一支装备精良的劲旅进行如此规模的远征。后果如何,尚待分晓,随意揣测是毫无必要的。”
与此同时,陆军总司令格兰特致函薛尔曼将军:“我向他(指总统林肯)保证,有你那样的一支军队,又有你来指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格兰特还对一个来访的代表团宣称:“薛尔曼正在遵命而行,我一直在等待着他。只要一有消息,知道他已抵达滨海某一指定的地点,我就将攻占里士满。如果薛尔曼的情况不明,我却贸然采取行动,必定会迫使罗伯特·李撤走,将其所部拉向南边,猛扑薛尔曼。那样我就得跟踪追击了。”
为了寻找薛尔曼的部队,格兰特于1864年12月初派出上校参谋马克兰带着官兵邮件南下。行前,总司令吩咐马克兰先去白宫,听候总统的指示。马克兰见到林肯时,适逢他正在开会。但当总统一看到这个总是给他“带来好消息”的人时,不由满心喜悦,当即拨冗接见了他,并满怀激情地对他说:“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见到薛尔曼将军,即请转告他: ‘但愿上帝保佑他和他的部队’。我要说的话就这么些,千言万 语,难以详尽。”林肯边说边热泪盈眶,坚握着马克兰的手,目不转睛地盯住他,双唇哆嗦,声音打颤。马克兰跟总统道别后,刚转身离去,林肯又喊住他,郑重其事地嘱咐:“请记住我的话,愿上帝保佑薛尔曼和他的部队。”
薛尔曼经过32天“不见行踪”的南进行军后,终于传来了消息。其右翼部队在霍华德将军率领下于12月10日进抵萨凡纳远郊10英里处。
霍华德立即致电总统:“直到目前,我们已取得圆满成功,部队士气高昂,薛尔曼将军也在近旁。”消息迅速传遍北方各地,到处是一片欢呼声:“薛尔曼已兵临萨凡纳城下!”浩瀚的大海业已在望。
12月13日傍晚,海面出现了联邦海军舰只前来接应。薛尔曼的旧部夏伊洛师在威廉·巴·黑曾将军的指挥下,一举攻占了扼守一条通海河流的麦卡利斯特堡垒,从而打通了薛尔曼部与军舰之间运送补给品的必经通道。当天的夜里,薛尔曼乘一艘快艇在朦胧月色中沿河顺流而下,登上了来接应的联邦“蒲公英号”军舰,然后迅速草拟致华盛顿的电文。
当薛尔曼返回陆上部队驻地时,意外地见到了来送邮件的马克兰上校,官兵们久违家信,这时终于看到千里传书,皆大欢喜。马克兰上校向薛尔曼将军转达了林肯的话,这位战场上的钢铁硬汉双眼也禁不住闪现出一串串激动的泪花。
1865年1月15日,位于北卡罗来纳州东南端的费希尔堡垒在遭受三天的猛烈炮击后,终于在夜间被联邦军攻陷。这样,同盟方面最后一个对外开放的港口维尔明顿完全被封杀掉,补给品运不进来,市里的棉花也运不出去。南方同盟因此遭到了进一步的窒息。
1865年2月1日,薛尔曼从萨凡纳出发。他的作战计划严格保密,只电告了斯坦顿和林肯,说明他的行军路线指向内地。他知道此次行军的艰巨性,也深深了解其意义的重大。
薛尔曼的6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杀向北方。他以骑兵为前锋,分成两路纵队挺进。他们提出的口号是“反叛从这里开始,也将在这里结束”。
这是因为南卡罗来纳州是带头脱离联邦的一个州,所以联邦军官兵便把满腔愤怒都向由韦德·汉普顿将军指挥的1.5万名同盟军发泄,攻势凌厉,锐不可当。薛尔曼过去在佐治亚州攻夺亚特兰大等地时,总爱约束部属滥用暴力。但这一次他却没有重申这一命令,用他自己后来的话说便是:“我当时的目的是要严惩叛军,压倒他们的嚣张气焰,穷追猛打,揍得他们走投无路,闻风丧胆。”
为了防止罗伯特·李抽出兵力阻截北上的薛尔曼,格兰特及时采取北南呼应战略,于2月5日至7日展开了一系列攻势,狠狠打击了罗伯特·李部,使他无暇南顾。
薛尔曼挥师北进,到达北卡罗来纳州的费耶特维尔,行将直捣戈尔兹博罗。这样,从佐治亚州萨凡纳市出发以来,薛部已完成425英里的行军历程。正如林肯在白宫总结格兰特和薛尔曼俩人的主要战略时所指出的:“格兰特揪住了老熊的后腿,薛尔曼则在一块块地撕剥熊皮。”
谢南多亚河谷的同盟军朱巴尔·安·厄尔利所部于1865年的3月被该地区的联邦军司令菲利普·亨·谢里登击败,叛军几乎全军覆没。谢里登在上报的材料中说,谢军已烧毁敌方仓库780座,缴获小麦42万蒲式耳①、子弹70万发、马2557匹、菜牛7152头。
① 蒲式耳,英文bushel 的音译,英美用于计算于散颗粒的容量单位,1 英蒲式耳=36.37 升,1 美蒲式耳=35.24升。
1865年4月1日,战斗在弗吉尼亚州彼得斯堡西南约18公里处的五岔口打响。谢里登将军在第五军军长格·克·沃伦部的配合下大败皮克特指挥的同盟军。这个胜利使随后发起总攻的格兰特部得以在4月3日突破罗伯特·李军在彼得斯堡的防线,为同日占领里士满奠定基础。五岔口一仗结果是谢里登率领的骑兵和第五军俘获了同盟军的三个步兵旅,抓到了数千名俘虏。
1865年4月2日,格兰特电告总统说:“自从我军开展攻势以来,共俘虏敌军1.2万人,缴获大炮50门。”林肯当即电复慰问:“请允许我向你和你的部属表达全国人民的衷心感谢……”
联邦军在迫使罗伯特·李军撤出彼得斯堡及其他据点之后,以较小的伤亡代价切断了李军与里士满之间的联系。4月2日夜间,李军重整残部,准备破网西窜。杰弗逊·戴维斯在罗伯特·李的一再电催下,已于4月2日晚上11时逃离里士满,次日下午即安抵弗吉尼亚州南部的丹维尔。在逃离首都的同时,戴维斯下令炸毁桥梁,焚烧军火库和仓库的工作也彻夜不停。到处烈焰冲天,浓烟滚滚。
1865年4月3日上午,戈弗雷·韦策尔①将军在市政厅接受了里士满叛军的投降。下午,他的部队平息了抢粮骚乱。韦策尔将军致电陆军部说:“我军于今天上午8时15分占领了里士满。”消息很快在华盛顿和北方传播开,报纸发出特大号外,人们的情绪更加昂奋。几千名载歌载舞的群众聚集到陆军部的大楼外面,陆军部长斯坦顿代表林肯政府讲了话,感谢全能的上帝对合众国的伟大拯救。从国会到白宫和政府办公大楼,整条宾夕法尼亚大道上旌旗招展,一派节日盛况。800响礼炮炮声隆隆,响彻云霄。人们在大街上高歌前进,相互拥抱,饮酒。
① 戈弗雷·韦策尔 (1835—1884),联邦将领,占领里士满的联邦军指挥官。1865 年4 月3 日在同盟市政厅接受里士满的投降。
罗伯特·李部在西窜途中,与追击他的格兰特部经常进行短暂交锋,李军伤亡惨重,加上从3月底至4月初的近10天战斗中又被俘1.9万人,因而战斗力大减。当李军残部西窜至阿米利亚考特豪斯时,停留了一天以筹措粮秣,又一无所获,李军士兵被迫靠极少量的炒玉米来勉强支撑着。在塞勒斯河,数量众多的联邦军追上了李军,迫使后者仓促应战。
战斗结果,李军又损失近半数。这时,李军中不但粮秣匮乏,连炮弹也所剩无几,情况岌岌可危。4月8日晚,波托马克军团正在进逼李军的后卫,紧紧咬住不放。与此同时,4月9日,菲利普·谢里登的骑兵在阿波马托克斯切断了李军的去路。在谢里登的骑兵后面是一片茂密的森林,那里埋伏着联邦第五军军长查尔斯·格里芬和另一位军长爱德华·奥德的两支强大步兵部队。他们于4月8日昼夜兼程,作了令人难以置信的30英里急行军后,4月9日黎明时分赶到阿波马托克斯村,援助谢里登的骑兵部队,准备一举全歼罗伯特·李军的。在西窜李军的左翼,还部署了联邦军的其他部队。
正是在这腹背受敌、四面楚歌的困境中,罗伯特·李在作过几次函件试探之后,终于再次致函请求投降。这与格兰特“在不再死一个人的情况下解决种种难题”的愿望不谋而合。格兰特将军当即函复,并把会晤地点通知了罗伯特·李。
1864年4月9日,在弗吉尼亚州阿波马托克斯村的威尔默·麦克莱恩私宅的客厅里,举行了两军总司令的历史性会晤,罗伯特·李就在这间房子里向尤塞利斯·辛普森·格兰特签字投降。罗伯特·李向格兰特正式交出了他的军队。
这是个不平凡的日子:兵不血刃,即经过宣誓后释放了28 231名战俘,从而避免了一场腥风血雨般的最后鏖战。
4月9日下午4点半钟,格兰特从阿波马托克斯村电告陆军部长斯坦顿:“罗伯特·李将军于今日下午按照我所提出的条件交出了他的北弗吉尼亚军团。”
在罗伯特·李直接统率的北弗吉尼亚军团投降之后,其他地方的同盟军也相继投降:约翰斯顿的部队于4月18日在北卡罗来纳州向薛尔曼投降;柯尔比·史密斯指挥的最后一支叛军于5月26日在路易斯安那州向爱德华·坎比①投降。同盟军投降官兵总数达17.5万人。
① 爱德华·理查德·斯普里格·坎比 (1817—1873),联邦将领。曾任纽约驻军指挥官、密西西比河以西军区和路易斯安那州驻军司令。
1865 年5 月接受最后一支叛军投降。 战争走到了尽头,美利坚合众国经受了一次最严峻的战斗洗礼。4月10日黎明时分,隆隆的礼炮声响彻了华盛顿上空。街上人似海、歌如潮,欢呼声阵阵,久久地在空中回荡。政府各部门破例放假一天。白宫前的草坪上人山人海,倾听总统发表的简短贺词和宣布的庆祝活动。同一天,整个北方人民都沉浸在欢乐的海洋里,情绪十分高涨。主战派和主和派携起手来,一道欢庆伟大的胜利。
联邦万岁!
林肯万岁!
从1861年4月中旬到1865年4月中旬,南、北双方征召兵员的总额为300万人,阵亡将士和伤病死者约62万人,其中南方26万人,北方36万人。如今战争结束,人们有理由去尽情欢呼,去讴歌他们的领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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