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尊修罗永年 编著
1. 英雄儿女情
英、法两国大动干戈,其性质是不义之战。就华盛顿而言,他介入其中的原因,是基于保护自己的私人产业和寻求个人前途。不过,他这样做实际上也是在捍卫整个弗吉尼亚人民的利益。一个伟大人物的出现,必然有一个铺垫、孕育、生长、挫折、发展的过程,其道路不可能一帆风顺。这几年他的一切活动,可以看做是为他日后领导的反英独立战争作必要的铺垫和准备。
兵败之后,华盛顿于1755年7月26日灰溜溜地返回弗农山庄。这时的华盛顿一副潦倒落魄相。的确,近几年自己的机遇不少,也出死入生全力拼搏;但命运捉弄人,只落得这般田地。真是事不如意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哪。
法国人侥幸击溃了超过自己五倍的英军主力,得寸近尺向弗吉尼亚纵深进犯,不断扩大势力范围,住在西部的英国移民们可遭了祸殃。法国的小部队带领着印第安人时常侵入边疆,任意打家劫舍、焚烧农庄、杀害过往商旅,有的全家人被杀绝。边民们处于惊恐无助的悲惨境地,不少人家纷纷举家东迁,弗吉尼亚西部边境又告危急。公众纷纷要求当局重新组建志愿兵连队,不望收复失地,但求保境安民。并呼吁敦请华盛顿出山,领导弗吉尼亚的军事防卫工作。
老百姓对华盛顿如此厚爱,是久经考验而众望所归。尽管他接连吃败仗情绪低沉,但他的无形资产却不断增值。在公众心目中,他严于律己、不谋私利;在军事上讲求实际、临危不惧、有一种力挽狂澜的大将风度。弗吉尼亚人信赖华盛顿,把他当做一道维护边境安宁的防线。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若是别的人,无权无利的冒险差事恐怕再也不愿干了。可是华盛顿一听见边境的枪声,马上百病自愈,很快从灰心失望中振作起来。社会需要他、公众需要他。他抚平心灵的创伤,毅然接受委任,准备骑马挎枪再上战场。
这正是华盛顿不同于常人之处。他失望却从不绝望,能在挫折中崛起,百折不挠,重振雄风。
华盛顿就任总指挥职位,一干就是两年多。1756年,英、法之间7年战争全面爆发,主要战场移到别处,弗吉尼亚边境无大的战役。华盛顿的任务,就是率领着弗吉尼亚1500人的民团部队,守卫着一条长达350英里的边防线。要巡逻边界,保护居民,要修建交通道路,每距18英里要修筑一座碉堡……他们往复巡逻在形势复杂、险象环生的西部荒蛮地带,与优势的法军周旋对峙。这支民兵部队,素质和装备同样的低劣,后勤供应得不到保障。士兵的待遇非常微薄,生活比英军正规部队差得多。
不但条件艰苦,处境危险,而且与上司的关系也紧张起来。
关键是总督丁威迪,此人气量狭小,惯于玩弄权术、排除异己、结党营私。近年可能发现这个年轻人独立意识较强、在弗吉尼亚人民心中的威信越来越高,有“功高震主”之嫌,对华盛顿的态度也由支持重用转变为故意刁难。华盛顿提出改善后勤补给、改善部队装备、修改民兵法、加强边防力量等重要建议,总督不是断然否定,就是不置可否。有时下达的命令,故意含混暧昧,弄得下面难以执行。
但是就在“穿玻璃鞋”的日子里,华盛顿红鸾高照,慧眼识佳人,寻得贤妻。不论古今中外,成家与立业都是人生的头等大事,二者往往密切相关,即所谓“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个杰出的女人”。
别看华氏在战场上是个叱咤风云、顶天立地的威武将军,在感情生活方面却是多愁善感,儿女情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又怎能例外?
可能由于早熟和精力充沛,华盛顿从少年时代起,就对异性的美极为敏感,对漂亮的女孩非常欣赏,很容易坠入情网。16岁那年害够了单相思;此后若干年丘比特不作美,对他似乎过于残酷。
1752年,华盛顿20岁,又迷恋上一位16岁的小姐。她的家境很好,父亲地位甚高,担任弗吉尼亚州里士满的法官兼议员。小姐名叫贝齐·方特勒罗伊,风姿不凡,楚楚动人,直弄得华盛顿神魂颠倒,意乱情迷。
几番交往后便认定姑娘有意,这回总算鼓足勇气开了金口,接连三次向她求婚。可是仍然没博得小姐的欢心,她觉得华盛顿缺乏幽默感。认定此人今后不会有大出息,一口回绝了他的求婚。这又给他的自尊心以沉重打击。
1756年初,24岁的华盛顿正领兵守卫西部边疆。在一次赴波士顿处理军务的途中,路经纽约时,邂逅老同学弗利·鲁宾逊的小姨妹、26岁的玛丽·菲利普斯。她身材窈窕、容颜清秀。交谈之后,得知她是纽约著名大庄园主阿道弗斯·菲利普斯的侄女儿和继承人。她有较高的文化素养并拥有2万多公顷的良田。华盛顿很快被她吸引,专程去她家逗留了一个星期,两人谈得十分投契,颇有相见恨晚之慨。只是迫于军务告急,事情尚无得出结果又匆匆奔赴前线。
长达几个月音信杳然,等到华盛顿再来拜访时,已有当地富绅罗杰·莫里斯乘虚而入。她嫁给了莫里斯,不过和华盛顿之间的友谊还是维持了一段时间。直到独立战争,莫里斯成了铁杆亲英派,两个家庭才分道扬镳。
稍后则是与萨拉·卡里·萨莉小姐的恋情。她的父亲是正规军的上校军官,家境富裕,她本人受过良好的教育。这位名门闺秀不但妩媚动人、气质高雅,而且聪慧过人,谈吐不凡。两人一见钟情,相互产生了特殊好感,演绎出了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悲剧。还是因为西部边疆山高水远,两地鸿雁难传,征人生死未卜,长离久别之后小姐嫁给了乔治·威廉·费尔法克斯。此人就是勋爵家族的一员,是华盛顿的好友兼邻居。
婚后他们仍有通讯联系,偶尔幽会,真是此恨绵绵无尽期。这段浪漫色彩浓郁的恋情,一段时期曾招致社会的非议,说他迷恋邻居家18岁的新娘。不少史学家也很感兴趣,但考证结果,他们之间的交往从未超出过调情的范围。华盛顿也清楚,这种爱情有悖于社会伦理道德,是井中之月镜中之花,毫无希望的。后来在独立战争中,费尔法克斯夫妇站在坚决亲英的立场,强烈反对华盛顿所领导的独立运动,双双离开北美,迁往英国本土定居了。
青年时代的华盛顿,相貌堂堂,身高1.88米,声名显赫,家产不菲,条件是很不错的,找个如意妻室并非难事。但总是连续情场失意,难道是姻缘未到?
在饱尝人生挫折之后,他做了冷静的分析。主观上是在女性面前性格太内向,不善于用言辞表现自己;客观上则是军务繁忙,长年奔波在野兽比人还多的西部荒原,极少接触异性的机会,也无暇谈情说爱。当时北美人口性别比例严重失调,女性少于男性;而品貌秀丽、家境殷实的上流名媛淑女,更是凤毛麟角了。一番自我反思,似有所省悟:恋爱婚姻也得采取军事行动——选准目标,迅速出击!
果不其然,战术对头,立杆见影。1759年2月,乔治·华盛顿喜结良缘,婚礼场面隆重盛大。
这年他26岁,对象名叫玛莎·丹德里琪·卡斯蒂斯,27岁,是位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本来欧美民族对寡妇再嫁并无成见,女方年龄稍大也不甚介意,但这桩婚事总有些引人悬念。他们之间从恋爱到结合的缘由,一些好事之徒和政敌们曾作过想当然的诠释:华盛顿是着眼于她的财产。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华盛顿岂是目光短浅贪图小利的庸人?
不过后来的事实表明,完全可以看出华盛顿慧眼识佳人,他选中了一位无愧于美国第一夫人尊号的伟大女性。
玛莎·丹德里琪·卡斯蒂斯出生于1731年,住在威廉斯堡附近的一个大庄园里。她的父亲约翰·丹德里琪先生是一位著名的乡绅,知书识理,博学多闻。玛莎面貌可爱但身材矮小,身高1.56米。她有一双水灵灵的褐色大眼睛,能写会算,为人踏实,生活常识丰富,善于治家理财,颇具大家闺秀的风范。18岁时嫁给了富裕的丹尼尔·巴克·卡斯蒂斯。
婚后生育了4个子女,两个孩子幼小便夭折,只活了一儿一女。更不幸的是1757年,共同生活才7年的丈夫因病早逝。这一连串的打击,使年轻的她经受了过多的痛苦悲伤。于是玛莎成了著名的最富有的寡妇,拥有良田1.7万英亩和300名奴隶。居住的宅院很宽大,楼房建造得比较宏伟,当地人叫做白屋。
说来也是缘分。1758年5月,华盛顿正在为保卫弗吉尼亚西部边疆日夜奔波,一次赴威廉斯堡办理公务的途中,路经庄园主张伯伦先生的家,巧遇玛莎·丹德里琪·卡斯蒂斯。
按照张伯伦家的传统习惯,凡乘渡船在他的庄园登岸的旅客,不论是好友或是陌生过客,都会受到款待。这天从渡船下来两位乘客,都是男的,一高一矮。高的那位一身蓝色军装,紧闭嘴唇,蓝灰的眼睛目光锐利。较矮的看来是他的随从。
玛莎清楚地听到主人介绍:“这位先生就是乔治·华盛顿上校,她是丹尼尔·卡斯蒂斯夫人。”她略行了曲膝礼,上校深深鞠了一躬,轻轻吻了她的手。
2. 正确的选择
作为一个孀居的成年女子,玛莎是不会盲目崇拜公众心目中的英雄的,何况她第一眼就发现了他脸上有几点显眼的麻子。当围坐餐桌共进午饭的时候,她以为这位高个儿英雄会高谈阔论自我吹嘘一番。她想错了,席间尽是主人在讲述华盛顿的事迹:他如何重新集合溃散的部队;他的坐骑如何一匹又一匹中弹倒地;帽子如何被子弹洞穿,他又如何从枪林弹雨下死里逃生。最后又问华盛顿:“听人说,一个印第安老酋长曾作过预言,您大难不死,日后贵不可言,将会荣升为一国之首领。有这事吗?”
华盛顿脸红了,嘴闭得更紧,只吐出几个字:“无稽之谈。”
玛莎想,看来他不喜奉承、不爱吹嘘,在荣誉面前甚至有些害羞。
再端详他的面孔,自己也奇怪,凭什么认定他不漂亮呢?这样的脸显示出力量和尊严,麻子点正好说明他有过痛苦的遭遇,紧闭的嘴唇也许是忧虑和多思的结果。
午餐后,别的客人相继告辞离去,惟有行色匆忙的年轻上校却毫无要走的表示。张伯伦夫妇会意地交换了眼色,借口必须马上处理别的事情走开了,把玛莎和上校留在客厅里。
沉默片刻,玛莎低头编织着家里带来的毛线,脑子里却拼命寻找话题。倒是华盛顿咳嗽一声,以关切的口吻先开了言。
“听说你的丈夫去世了,我深感难过。说不定我在威廉斯堡曾见过他,至少他的家族我是知道的。听说他为人高尚,我希望他离开人世时没遭受太多的痛苦。”
玛莎回答:“病程不长。他性格坚强,能忍受一切,正像你现在以坚韧的毅力抑制住痛苦一样。”
“你——怎么能看出来?”华盛顿惊异了。她的善解人意打破了他的内向性格,有如他乡遇知己。他下意识地把椅子拉近些,毫无顾虑地向她敞开心扉。实际情况正如她说的那样,近几个月来他受着疾病的折磨,疲乏无力,发烧冒汗,没有食欲,睡眠也不好。他最担心染上肺痨病,哥哥劳伦斯就是死于该病。所以不得不在戎马倥偬当中临时请假到威廉斯堡去,一是会见总督丁威迪处理一点公务,同时也是去看医生。
如果真是可怕的肺痨病,只好辞去军职,回老家弗农山庄休养。接着他还讲述了他的家庭、他的弗农庄园,在西印度群岛染上天花,就是不爱谈他的赫赫战功……
玛莎甚为震动。几年来她亲眼经历了生、老、病、死,人的生命在病魔面前竟是那么的脆弱无力。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两个儿女和年轻的丈夫被病魔夺去生命,她短短的经历充满了不幸。但她尽量克制,用轻松的口气宽慰道:“人是容易庸人自扰的。你只不过是太疲劳了,请威廉斯堡的名医治治就会康复的。”为了解除他的尴尬和忧虑,她灵机一动,转换了话题:“你的庄园在波托马克河边,我在帕门基河沿岸也有地产;请你在管理产业方面给我出些主意吧。”
话匣子打开了,有了共同的语言一发不可收拾。知趣的主人说天色已晚,热情挽留明日再走。晚餐后他们坐在客厅里,靠近暖融融的壁炉,于是便有了深入长谈的良机。玛莎发现,华盛顿也许更适合当个精明的农庄主人。
仆人带着玛莎的两个孩子来道晚安,客厅顿时活跃起来。小女儿帕特西在母亲指点下向华盛顿行了曲膝礼;男孩杰克却羡慕地叫道:“叔叔,你好高的个儿哟!”
华盛顿笑了,“是的,但不过我可以让你高出我一头。”说完他把杰克顶在肩上,绕室走了两圈。大人孩子一阵欢笑……
玛莎心想,别看他五大三粗的,他会笑,并且喜欢我的孩子。
两个礼拜之后,在一个风和日丽、春意盎然的上午,华盛顿从威廉 斯堡转来直接造访白屋。一见面他就用巨掌握住她的小手,深深施礼说:
“卡斯蒂斯夫人,能再见到你真高兴。上次你说得对,医生的诊断和你 的看法一样。我是患疟疾病后太劳累了,幸喜不是肺痨病。”
果然,如今他步履轻快,昂首挺胸,神采奕奕,充满了自信。下午,临到即将离开之时他终于吞吞吐吐表明来此的目的:他现年26岁,尚未娶妻。卡斯蒂斯夫人丧偶孀居,年轻漂亮,其魅力是男人们无法抵挡的;在初次见面时他便被她俘虏了,因此正式向她求婚。不过他不要求马上表态答复,因为此番西征迪凯纳堡吉凶难料,如能胜利归来,希望能听到她肯定的回答。
三个月后他百忙之中再访白屋,得到了众所周知的答复:“同意”。
他们海誓山盟订下终身,相约一旦攻克迪凯纳堡,边疆危机解除,便回来共结百年之好。华盛顿因军情紧急,旋又匆匆重返前线。
现在轮到玛莎在庄园里为远征的人儿牵肠挂肚、担惊受怕、饱受期待思念之苦了。三个星期后她收到他的第一封信,写得极其简短,连一句问候语都没有:
“我们开始向俄亥俄进军了。正巧有信使去威廉斯堡,匆匆写几笔。自从我们幸福地立下海誓山盟,我不断思念着你。因为你已决心和我融为一体了;我也把你视为我的一切。愿万能的上帝保佑我们两人平安无事,这是你的忠诚知己发自内心的呼吁。”
这时期,英国内阁改由威廉·皮特主持。他雄心勃勃,决意要洗雪上届政府在北美战败的耻辱。他任命艾伯克龙比少将为美洲英军总司令,下面兵分三路齐头并进。一路军在舰队配合下,目标是攻占路易斯堡和布雷顿角岛。中路军由总司令亲自统帅,进攻香普兰湖。第三路军由福布斯准将指挥,任务就是夺取迪凯纳堡。
华盛顿肩上担子很重,他是弗吉尼亚部队的总指挥,下辖2个团队,每团 1000人。整个部队编入了福布斯将军的进攻迪凯纳堡的远征大军。
可能鉴于用人之际,内阁决定殖民地士兵与正规军士兵待遇一样,但服装薪饷还是要殖民地供给。民团上校以下的地方军官,同英王委任的正规军官合作时,他们的地位相等。这个决定在某种程度上缓和了地方军与正规军的矛盾。
华盛顿根据多年的经验,发现英军的红色制服不适合丛林行军作战。便仿照印第安人的轻便猎装,制作成弗吉尼亚部队的特殊军服。他自己也穿上了,对大家说:“我承认,军官穿这样的服装是不大合适,但我以为实用重于美观。”他的设计非常成功,大受官兵的欢迎。后来,美国步兵服装就是以此为蓝本,加工改进而成。
1758年7月,英军第一路取得辉煌胜利,攻克了路易斯堡和布雷顿角岛。华盛顿求战心切,希望第三路远征军把弗吉尼亚部队编为先遣队。
他向福布斯自荐,他的部队非常熟悉路径和险要地点。
可是这位福布斯将军充分吸取了他的前任失败的教训,坚决“反其道而行之”。不惜动用很大的人力物力,另外修筑一条穿过宾夕法尼亚中部的新路。华盛顿大惊,便反复陈述以前那条路基本完好,略加修缮即可通行,而且轻车熟路,只要34天部队便能到达迪凯纳堡,10月中旬就可以攻占目标。哪知福布斯谈虎色变,死活不愿再走上次吃败仗的那条可怕的老路。
劝阻无效,远征军马上派出1600名士兵开始修路。华盛顿只有仰天长叹!
9月中旬,修筑军用公路才进展45英里;距离迪凯纳堡还有50多英里。这地方名叫“忠实的汉南”,前锋筑路部队暂停前进,要修建一座军事据点。前敌指挥为了争取时间,急匆匆派出800人精兵,轻装接近迪凯纳堡,伺机行事。奇怪的是到了迪凯纳堡,法军一枪不发。这位前敌指挥官以为守军弱小,不敢出战,不由盲目乐观麻痹大意起来。这时候守军突然出击,两侧埋伏的印第安人同时夹攻。于是迪凯纳堡前重演了一幕与布雷多克将军雷同的场面。直打得尸横遍野也无力挽回败局,残部落荒而逃,退回到“忠实的汉南”据点。
福布斯将军整顿全军人马,准备一鼓作气拿下迪凯纳堡,否则他无法向总司令交代。这一次他完全信赖华盛顿,大胆委以重任,派他的弗吉尼亚团队为先锋。负责侦察敌情,扫清道路,击退印第安人的袭击。
这样重用地方部队,在北美是没有先例的。
11月5日,第三路军才在“忠实的汉南”集结完毕。此时冬季就要来临,道路尚未修通,部队轻装再轻装,连帐篷行李等物也弃而不带。
只靠人力搬运少量轻型火炮,急行军50英里奔袭敌军。
华盛顿带领弗吉尼亚部队开路在前,沿途可看到历次打败仗的痕迹:战死的官兵、被印第安人杀害的伤病员、战马的骨架……越逼进迪凯纳堡,遗骸白骨越多。当前锋部队抵达堡前时,才发现它已是空空如也。因为英军在加拿大获得全胜,法军后方补给线被切断,守军500人于前一日烧毁碉堡、炸毁弹药,乘坐平底船顺俄亥俄河逃跑了。
华盛顿兵不刃血收复了迪凯纳堡。这座堡垒后来发展成内地最繁华、人口最多的大城市之一,改名匹兹堡。他的心愿终于实现了——报了困苦堡一箭之仇、恢复了弗吉尼亚的安全与和平。
1759年1月6日,他与玛莎在白屋成婚。准备工作做得仓促,但婚礼场面盛大,气氛热烈。玛莎盛装华服,打扮得比任何时候都漂亮。她在牧师面前庄严地宣誓:
“我立誓和这个男人……同舟共济,白头偕老……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为止。”
历史将作证,她是言必信,行必果,实践了她的誓言。他 (她)的 选择没有错。
3. 暴风雨之前
婚后在白房子度过了三个月的蜜月,她随丈夫带着一儿一女乘马车回到弗农山庄。华盛顿的解甲归田,绝对不是故作姿态,而是当起了地地道道的庄园主。两人婚后财产合二为一,总共拥有2.2万英亩土地和349名奴隶,成为弗吉尼亚著名的大庄园之一。他们的生活是幸福的,相亲相爱和睦共处。而且两人都精于治家理财,男主外,经管农场和贸易;女主内,操持家政,接待宾朋,把弗农山庄治理得井井有条。
早年北美的大庄园,就是一个庞大的独立经济实体。不但农林牧副渔五业俱全,还直接参与对外贸易。一个庄园主就是独立王国的最高决策人,应该具备精明强干的经济管理能力和多门学科知识。
可能是军旅生涯养成的习惯,华盛顿的日常生活很有规律性,早睡早起,作息定时。8点之前用早餐,饮食简单,从不挑剔,玉米煎饼是常吃的主食,饮料爱喝浓茶。早餐后骑上他的高头大马,到庄园各地巡视,检查各部门的工作进展,有时他也亲自动手干点活儿。午餐下午2点整开饭,食量很大,吃得有滋有味。晚上一般9点就寝。
他喜欢阅读,凡农学、园艺等实用科学技术,从英国购买来的杂志、书籍都读。读到精彩处,认真摘录在笔记本上,并理论结合实际,应用到农场的生产中。要不是独立战争爆发,他也许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农艺家。
虽然农业上有所作为,但庄园的经济效益每况愈下。究其原因是产品销售环节的问题。由于政策的限制,殖民地生产的烟草,只能销往英国本土的烟厂作原料。可是代理商惟利是图,利用宗主国的有利地位和进出口差价,收购烟草故意压级压价大搞中间剥削。一来二去,卖出大量烟草后不仅得不到货款,反被说倒欠公司的货款。华盛顿明显察觉到吃了大亏,满心的不平。
吃亏的岂止华盛顿一家,整个北美经济大受损失。不少的农场主和商人连遭亏损,濒临破产境地。统计表明,1764年以后,北美从英国进口商品价值50万英镑,出口商品仅值30万英镑。贸易逆差造成的后果,就是“美国人所积累的硬币和财富,都集中到了大不列颠”。
为了在困境中求生存,他断然减少了烟草种植面积,逐步改种粮食作物,同时开展多种经营,改进手工作坊,大量加工面粉,还在波托马克河沿岸建起养鱼场。加工的面粉品质优良,广受消费者欢迎;凡盖有“弗农”印记的面粉桶,据说可以免检,直接进入英属西印度群岛市场。 华盛顿的经营策略是成功的,他的庄园在风雨飘摇中再获新生,成为弗吉尼亚屈指可数的著名种植园之一。
他也爱玩。和许多英国绅士一样,最大的喜好是骑马狩猎。爱马可说是弗吉尼亚人的天性,不骑骏马似乎算不得男子汉。他不惜花费巨资买进骏马,派专人照料和训练。每当外出都要骑心爱的骏马,就像现代人出门必坐小轿车一样。到了狩猎季节,邀约一批好朋友来弗农山庄做客,一起骑上高大的骏马,到野外围猎取乐。
这几年在乡下深居简出,但并没与世隔绝。他还担任着威廉斯堡市民院的议员,弗农山庄的沙龙里时常宾朋满座,舞会常开,谈笑风生。
这样的日子过了四五年,朋友们聚会时的交谈内容,变得不那么平淡了。
更多的是指点江山、抨击时弊,尤其是关于英、法之间的战况和英国王室的殖民政策。
1763年,历时整整7年的英、法战争结束。法国战败,其势力被逐出北美洲,双方最后签定了“巴黎条约”,法国放弃了在北美的一切权利。
值得玩味的是,战败国的一位政治家、法国驻君士坦丁堡大使德韦尔·让先生,却提出一个古怪观点:英国人赢了,但对英国来说是一种极其有害的胜利。因为失掉了法国这种抗衡力量,英国的殖民地将不再需要它的保护。
北美人民为了保卫身家财产,牺牲了无数的生命,和英军一起终于战胜了强大的法国。但他们战争结束后,北美人民没有得到和平幸福,得到的却是来自昔日“战友”的无情盘剥和镇压。亲人反目成仇敌,北美大陆上空重新布满战火的黑云。
本来北美移民大都来自英国,追根寻宗仍然对不列颠怀有一种类似“恋母情结”的感情。在他们的口语里,总是把英国称为“国内”。可 是不列颠是“后娘”,对待本土臣民与对待海外游子采用的是双重政策。
因为英国王室建立殖民地的惟一目的,就是争夺原料产地和商品销售市场。对待北美只是无限地索取,限制北美经济的正常发展,禁止与别国直接贸易,控制发展地方工业,以保证英国商品的垄断倾销。
英、法战争结束了,大英帝国腾出手来,对殖民地严厉执行限制政策。它派出大量军舰到北美海岸巡逻,缉查走私商品。不但执行已有的限制政策,还接连出台了一系列新法案。主要有:
1763年10月7日,英国王室诏谕,将西部大片土地统归王室所有。
英、法战争前夕,英国政府还鼓励其“忠良臣民”到西部地区去垦荒定居。而今这道诏谕使北美各个阶层无不受到严重打击。
1764年,英国政府把英法战争的巨额军费开支,转嫁给殖民地人民,颁布了所谓 《糖税法》。冠冕堂皇地宣告:在“国王陛下的美洲领地征 收税费,以支付该领地之防卫、保卫与安全费用。”
1765年,英国当局颁布了《印花税法》。这个法案几乎达到无孔不入的程度。规定:凡是殖民地出版的一切报纸、书刊、广告、历书、契约、法律文书乃至大学文凭等,都必须贴上“税资付讫”的印花税票。
税票价值从半便士到20先令不等,这是英国政府在殖民地征收的第一个直接税,不仅税额很高,几乎是人人纳税、事事纳税。
北美人民忍无可忍了!这座火山终于爆发了!
北美一些有识之士一针见血指出:《印花税法》不但是经济上的公开掠夺,更严重的是剥夺了北美人民神圣的立法权力。因为英国上下两院都没有北美选出的代表,为什么英国议会可以随意通过法案,向北美人民另外征税?显然这是不合法的侵权行为。
《印花税法》促使民众觉醒,它成了一根引爆民族解放斗争的导火线。老百姓纷纷行动起来,斗争的浪潮很快席卷北美13州。
弗吉尼亚州的反《印花税法》斗争集中在威廉斯堡。
1765年5月29日,议会大厅里正在开会议政。有一位名叫帕特里克·亨利的青年律师,登台发表了一篇演说,以激烈的言辞反对实施《印花税法》。他认为只有经过弗吉尼亚议会讨论通过,才有权对本地居民征税;凡反对此见解者,就是弗吉尼亚的仇敌。
亨利的演说振聋发聩,轰动了议会、传遍了北美洲。随着斗争的深入发展,出现了一批群众性的自发革命团体,其中影响最大的是“自由之子社”。它提出的口号是:“要自由,不要印花税!”
在波士顿,8月份社会俱乐部和两个劳工协会联合举行了反对《印花税法》火炬游行。捣毁了税务局大楼、砸坏了税收官员家的门窗,当众迫使征税官辞职。
1765年10月,由马萨诸塞州的革命团体倡议,在纽约召开了专门“反印花税大会”。13个殖民州中有9个州派出代表参加大会,会议通过了《殖民地人民的权利及其不满原因的宣言》,鲜明地提出“无代表权即不纳税”的原则。
11月1日,是《印花税法》官定开始生效的日子。这天各地群众以不同的方式表达了愤怒和抗议。在新英格兰地区各殖民地,尤其在波士顿,人们敲响了塔顶的葬礼丧钟,轮船升半旗,商店关门停业,焚烧了税征局长的模拟像。纽约群众上街示威游行,横幅上写着“英国干蠢事,美洲人遭殃”。另一批群众袭击了总督的官邸,把总督的模拟像吊起来当众烧毁。强迫管理印花税票的官员把所有的票据交出来烧掉。
1766年1月,纽约群众走上街头,把运到纽约港的10箱印花税票统统扯碎,然后点燃一把火烧了个痛快。
一群愤怒的纽约民众冲进一名英国军官的家,砸烂其家具、踏平其花园。因为这名军官强制推行《印花税法》最是卖力,他曾扬言“要把《印花税法》从人们的喉咙里塞下去”。
随着运动的发展,各殖民地的许多上层人物乃至现任官员也行动起来,参加反抗《印花税法》的正义斗争。弗吉尼亚州印花税务局局长乔治·默塞尔在威廉斯堡公开宣布,他拒绝执行征税法令。全市民众知道后,莫不欢欣鼓舞。有人敲响了教堂的大钟以资庆祝。波士顿群众也制作了印花税务局局长的模拟像,吊起来游街示众;那位局长却认为这是一件大好事,借梯子下楼趁势宣布辞职,不愿与人民为敌……
以上不过是略举数例,实际上人民革命烽火遍地,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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