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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名人传记(64部)

华盛顿

作者:谢尊修罗永年 编著

第二章 初出茅庐试牛刀

 1. 首战获全胜

 华盛顿带回来的情报,使总督丁威迪及其助手们惊恐不安。他们意识到英法两国之间已无妥协的余地,难免一战。于是决定采纳华盛顿提出的建议:立刻派遣一支部队,抢先在阿勒格尼河与莫诺格赫拉河交汇岔口处,修筑军事堡垒;和当地印第安部落结成反法同盟;着手建立一支400人的民团武装力量。

 那时候的北美殖民地,人口稀少,军事设施和军费开支都处于低水平。偌大一个弗吉尼亚州,只有区区几百名民团士兵。英国皇家军队在北美驻有若干支部队,好似“中央军”一样,不受殖民地政府节制。

 丁威迪总督开始招兵买马了。他首先派遣威廉·特伦特上尉,先行率领部分部队赶赴华盛顿建议的两河口地区,抢在法国人到来之前修好工事堡垒。

 对于华盛顿来说,这又是一次机遇。他审时度势,再一次毛遂自荐,并暗中通过各种关系游说活动。几天之后人事安排揭晓,一位名叫乔舒亚·弗赖伊的军官被任命为上校总指挥;华盛顿任其副职,领中校衔。

 华盛顿立即走马上任,在亚历山德里亚设立总部,着手招募新兵,可是募兵进行得很不顺利。

 北美殖民地的民团是招募志愿人员。有钱人不愿当兵,农民不愿当兵;愿当兵的大都是无业游民,一个个懒惰散漫。志愿当兵图的是报酬,未报名先打听薪饷多少,是否与英国皇家陆军同等待遇。答案很难令其满意,就是华盛顿本人也愤愤不平。若按中校阶级每天应得15先令薪金,实际总督只发给他12先令6便士。而英国正规部队的中校,每月还要多于15英镑。这种不平等待遇,使他的自尊心受到严重伤害。第一个礼拜才招募到25人,甚至一些被任命的专职下级军官,也托故不来报到任职。

 华盛顿明白其中缘由,惟一解决办法就是要求当局提高士兵待遇。

 恰好前方又有消息传来,查明一支装备精良的法国军队正向有争议的地区开进。丁威迪总督只好忍痛答应所请。为了提高参战人员的积极性,他决定把俄亥俄边远地区的20万英亩土地分配给所有参军的志愿人员。

 还免除15年的租税,每天发给全体官兵15磅烟草作为津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那20万英亩土地奖赏,只有赶走法国军队后,才可能兑现。于是许多农家子弟纷纷前来报名入伍,华盛顿的队伍逐渐兴旺起来。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华盛顿只好采取应急措施,从已有人员当中选拔指挥人才。现在法国人大兵压境,总督命令他率领已招募到兵员,立即开赴俄亥俄前方迎击法军,在第一线全权处理军事。弗赖伊上校则在后方组织第二梯队,随后带领炮兵和辎重跟进。这样安排体现了总督对华盛顿的重用,让他带兵独立行事,已不是副手的地位。这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物质待遇上的差距,使华盛顿心理得到了些许平衡。一种渴望建功立业的豪情壮志,驱动他甘冒风险,毅然踏上成败难料的茫茫征途。

 1754年4月1日,华盛顿率领所部从亚历山德里亚出发了。这支队伍总共120人,未受过严格的训练调教。物资弹药装载在两辆四轮马车上,这就是他拥有的全部家当。但他的自我感觉良好,当上了一支军队的实际最高指挥官,颇有“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气概。

 尽管华盛顿还没有亲身经受实战的洗礼,但他读兵书得知,胜败的关键在于时间和速度。他必须抢在法军之前到达岔口地区,去迟了就陷于被动。丢掉岔口就可能丢掉俄亥俄。因此他催动全军,日夜兼程,和法军展开了时间和速度的竞赛。

 第十天,部队到达温彻斯特。华盛顿命令小驻休整,在该地继续招募士兵,并征集马匹车辆。因为有了马车才可能提高速度。募兵倒是比较顺利,增加了三十余名志愿吃粮的壮汉;但征集马车却遇到了极大的困难。农民们对英法之间的战争本不甚关心,不愿意拿自己的财产去冒险。见说服宣传无效,华盛顿不得不采取强制措施。他援引弗吉尼亚民兵法令,向农户强征马车。给被征马车的主人颁发一纸证书,凭此证可到当地政府领取一笔征用费。即使如此,征集到的马车也只有10辆,还不到预定计划的1/6,而且都是老马破车,难负重任。

 华盛顿不能再等,命令部队继续前进。一路上不顾艰险崎岖,赶着老马拖着破车跋山涉水。任他百般催促,速度就是快不起来。遇到陡坡险路,士兵们只好人力代替马力,帮着推车扛炮。就这样紧追慢赶,4月22日行至中途还是传来消息:法军已抢先占领了岔口的堡垒,威廉·特鲁特上尉带领的小分队不战而降!

 其实岔口失守,事出必然。弗吉尼亚议会与总督矛盾重重,英属北美殖民地军事体制弊病太多,军队素质十分低下,后勤保障漫无头绪,民众不积极配合支持……还有,就是作为指挥官的华盛顿缺乏实战经验,对存在的问题了解不够。

 是继续前进,或是向后撤退?先遣部队既已覆灭,后援部队迟迟未到,真是进推维谷,险象环生。

 岔口丢失,已无险可守。法国当时是世界军事强国,军队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在数量和质量方面都占压倒优势。进,战必败绩;退,新兵们将不战自溃,还将牵动那些犹豫观望的印第安人倒向法国人!

 华盛顿毕竟是华盛顿。他临变不惊,沉着冷静,稳若泰山。经过缜密思考,他决定继续前进,而且不能显露出半点动摇犹豫,这样才能稳定军心。他鼓励士兵勇往直前,赶到红石溪俄亥俄公司的货栈。在那里重新修筑工事,防止法军乘胜东进,进而要从法国人手中收复失地,夺回岔口堡垒。

 与此同时,他也采取了相应的紧急措施。第一,集中力量拓宽通往红石溪的道路,以便后续炮兵部队赶到增援。第二,沿途联络印第安部落,巩固已有的联盟。他派代表转告亚王:弗吉尼亚民团的中校指挥官,正率领强大的军队胜利前进;另有配备足够的大炮、弹药和粮草的部队,将随后开到。只要印第安人和英国人联合行动,一定能打败法国佬,保住自己的身家财产。第三,他派出信使,骑快马给丁威迪总督送信,要求立即派出增援部队。他又分别给宾夕法尼亚总督、马里兰总督、北卡罗来纳总督写信,痛陈当前形势的危险,指明英属各殖民地的利害一致、唇亡齿寒,为了共同的利益,务必给予兄弟般的支援。

 华盛顿很懂得在危难时刻与部下同甘共苦的必要性。他放下指挥官的架子,冒着连绵淫雨,和士兵一起开山修路,一起踩着泥泞急速行军。

 他的行动激励着全队官兵去克服千难万险。他的措施不久就取得了效果。信使带来回信:弗赖伊上校带领一百多人已到达温彻斯特。马里兰答应派200人的部队前来助战。北卡罗来纳支援的350人正在途中。新英格兰又以600人的兵力,从北路袭扰法军后方,可牵制敌军的行动。

 宾夕法尼亚议会承诺拨专款10000英镑资助前线。

 5月17日,丁威迪总督派人送来一个“好消息”,称有4个“独立连”分别经由陆路和水路赶来增援。

 所谓“独立连”,就是英国正规军,我们曾把它比喻为“中央军”。

 它的军官直接由英王任命,不受地方政府的管辖指挥,也不隶属任何团、营建制,完全以连队为单位活动。其官兵待遇大大高出殖民地民团,一副高高在上的优越姿态,打起仗来也不可能密切配合。他们的到来,是喜是忧?是福是祸?不过等级地位的强烈反差,已经在民团军官和士兵中间播下了不和的因子。

 5月24日,行军到被称为“大草原”的地方,亚王派印第安人又送来消息,入侵法军的总兵力约800人。分作两路,其中一股400人左右,以分散小部队的方式,正向华盛顿所部搜索靠近,企图一举消灭英军。

 这是上次华盛顿出使俄亥俄时,与亚王订立盟约的成果,当地印第安人都主动帮助英军。法国人虽侦骑四出,却暂时还没有查明英军的准确位置。

 华盛顿基本掌握了敌情,马上做出决断:虽然敌强我弱、敌众我寡,但出其不意、突然袭击,吃掉其中一小部分,是有可能的。他亲自与亚王商议了作战方案,要求印第安部落配合行动。

 当夜,雨过天晴,皓月当空,但地面依然潮湿泥泞。好似上天着意相助,这样的自然条件最有利于寻找法国人的行踪。亚王派的几名印第安人,带领着华盛顿的突击人员,没费太大的周折就发现了敌人的足迹。

 循足印而行,不久就找到了一支法国小分队的宿营地。华盛顿将40名士兵分为两个战斗组,左翼由亚当·斯蒂芬带领,自带右翼,从两侧同时迂回包抄。在距敌人营帐一百多码处埋伏。

 也是法国人活该倒霉。他们自恃兵力强大,营地戒备松懈,新近又在两河岔口不战而取得英军堡垒,根本没料想英军竟敢主动乘夜偷袭。

 是夜士兵们在帐篷里呼呼酣睡,哨兵蹲在附近打瞌睡,一点都未发现已被包围。

 清晨7时,天色大明,这时的能见度有利于进攻一方瞄准射击。法国人是遭受到第一排齐射时,才大梦初醒。他们蜂拥而出,各用单发毛瑟枪仓皇应战。关于这次战斗的过程和结果,华盛顿在战后第三天,曾写有一封家书,得意洋洋地告诉他的弟弟:

 “……三天前我们在此同法国人交战。我们的大多数士兵均随其他支队外出,留在我指挥下的仅有不到40名士兵和大约10来名印第安人;但我们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战斗持续约13分钟,双方猛烈射击,最后法国人退却逃走,但走也无济于事。因为我们击毙法军12人,其中有他们的指挥官德·于蒙维尔,俘虏21人。

 “我已将他们送至温切斯特州长阁下处,由20名士兵押送。我方仅一人阵亡,二三人受伤。预料敌人将以优势兵力攻击我们,但只要再拖延一天,我们即可作好对付他们的准备……

 “又及,我所在的右翼,遭受敌人全部火力的袭击,一人阵亡,其余负伤,但我幸免于难。我听到子弹飕飕飞过,真的,那种声音确实有些悦耳。”

 这是华盛顿第一次独立指挥的战斗,可说是初出茅庐、小试牛刀,便显示出了他不同凡响的军事指挥才能。

 事后查明,被他们打掉的不是普通战斗部队,而是一支法军特派间谍小队,长期在俄亥俄流域活动。其任务是搜集情报,挑拨印第安人和英国的关系,刺杀亲英的印第安部落的酋长。它的危险性,远远超过一般的战斗部队。

 2. 惨败困苦堡

 在荒芜遥远的北美洲腹地,打了这么一场小规模、低水平的袭击战,出乎意外,竟然产生了世界级轰动效应。欧洲和北美的许多报纸,在显著位置纷纷作了报道。敏感的新闻界意识到,这场总兵力不超过100人的13分钟战斗,很可能成为英法两霸全面大战的序幕。于是小小民团中校华盛顿的名字,一时间成了报刊热点,声誉雀起。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对于一个22岁的年轻人,荣誉似乎来得太早了些。胜利当中往往潜藏着失败,成功之后可能是挫折。

 华盛顿本人并没有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之中。从情报得知,法军至少部署了1000名士兵向这里移动。一些印第安部落见风使舵,转向加入法国人的行列。华盛顿的部队孤军突出,后勤保障不尽人意,粮食供应时断时续。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他采取了一些必要的措施,比如,加固防御工事;请求弗赖伊上尉紧急率军增援;向丁威迪总督告急,请求人力物力支援;请亚王说服印第安人等等。但他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对付法军大部队的进攻上。他作的这一系列安排,不能说没警惕性,不能说不周密。

 奇怪的是,法军迟迟没有来进攻。华盛顿严阵以待,敌人不来反而忐忑不安。为什么不来进攻?什么时候会突然进攻?令人防不胜防。

 在两军对峙中,从后方传来一个坏消息:总指挥弗赖伊上校因病去世了。丁威迪致函华盛顿,正式通知他晋升上校军衔,弗赖伊所部一百余人马归他指挥。

 如今华盛顿名正言顺地成了弗吉尼亚军队的总指挥官,权力和担子较以前更重了。新官上任,大刀阔斧整饬全军,表扬、提升了一批优秀将士,撤换了不称职的人员。同时抓紧时间修筑一座坚固的大碉堡,以利固守。每天催促进度,士兵们苦不堪言,就给碉堡取了个很不雅的名称——“困苦堡”。

 另一件大事是“独立连”一百余人来到前线增援。“独立连”还未到之前,丁威迪总督在信中就提醒华盛顿要“特别的尊重”。“独立连”指挥官麦凯先生的军衔不过是一员上尉,职别低了三级,“尊重”到何种程度才算“特别”呢?但是作为军人,在礼仪上和态度上要“特别尊重”,绝对不能搅乱指挥系统的上下关系。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谁指挥谁。是上校总指挥向一个连队发号施令呢,还是上尉连长向整个弗吉尼亚民团发号施令?这个问题不是个人争夺名位,若不明确,打起仗来后果不堪设想。这件事实在叫华盛顿挠头。

 尽管华盛顿心中不悦,还是小心翼翼地迎来了“独立连”。麦凯上尉给人第一印象还是相当不错,显得很有教养,谈吐温文尔雅,颇具绅士风度。可一接触具体问题,矛盾就暴露出来了。第二天,华盛顿按常规派副官送去部队的口令和暗号,想不到碰了个硬钉子。麦凯上尉摆起“中央军”的架子,他要另建营地,自定口令暗号。还态度傲慢地声称: 殖民地总督无权任命一个军官来指挥英王陛下亲自委任的上尉!

 华盛顿气得火冒三丈,但想到大战在即,还是顾全大局,忍辱负重。

 既然好久不见法军来进攻,华盛顿组织士兵继续开拓通往红石溪的官道。他带领士兵们修路干得汗流浃背,“独立连”官兵却坐在浓荫下乘凉作壁上观。他们说,除非每人每天发十先令的报酬,否则不会为八个便士而折腰。

 一句话,麦凯上尉不承认华盛顿上校的指挥权。华盛顿上校也不愿接受麦凯上尉的命令。于是,修路部队自往前修,而独立连就留守在大草原,兵分两路各行其是。印第安人也看出,处于劣势的英军内耗已公开化,败势已成定局。而且,华盛顿一方面对独立连的霸道作风愤愤不平,同时却不能平等对待印第安人。加上后勤供应跟不上,士兵待遇低下,衣衫破烂,缺少皮靴,几次闹得缺粮断炊。印第安人当然不愿再替英国人效力卖命,酋长们各找借口纷纷离去。这一来英方的力量进一步遭到削弱,没有当地人的支援,变得耳目闭塞,情报不能及时获得。

 在这种困难的形势下,华盛顿仍未充分认识到面临的危险,不是集中力量原地固守待援,而是坚持分兵修路,进军红石溪。

 6月28日,先头部队送来惊人消息:法军已在岔口修筑了永久性防御工事。碉堡修得坚固宏大,名唤“迪凯纳堡”。这也是向世人宣告:

 这块地方已属于法兰西!

 近日来,法军以迪凯纳堡为基地,集结了800名法军和400名印第安人,要对华盛顿部队发起大规模进攻,以报大草原战败的一箭之仇。

 法军总指挥是一位老谋深算的职业军官,深谙用兵之道。他并没急于实施他的报复计划,而是集结更多的部队,选择敌军逐渐松懈的时刻,出奇不意给予对手毁灭性的打击。

 华盛顿侦知敌人的意图时,处境已十分不妙。英军远离基地,无堡垒可依托,无地利可防守,无论打运动战或打阵地战,都极其不利。他惟一能做的,是命令修路部队停止前进,同时派人通知先头部队和独立连三支部队会合一处,总共兵力400人左右。然后全军尽快后撤,争取在法军进攻之前,撤回到大草原的“困苦堡”固守。

 前进艰难,撤退也不易。由于车马缺乏,陆续运来的武器弹药、粮食辎重,全靠肩扛手抬。最重要、也是最困难的莫过于9门大炮,万万不能落入敌军之手。快速行军暑热难耐,官兵苦不堪言,不少人中暑病倒。华盛顿把坐骑让出来驮运枪支弹药,他自己和士兵一样徒步急行。

 他的私人行李雇请一名健壮士兵挑运,也得掏腰包付给酬金。最恼人的是独立连,还是那副老爷样子,绝对不肯助一臂之力。

 7月1日,这支队伍总算撤到大草原“困苦堡”,等待后方派兵增援。

 还没等英军做好准备,法军就已经追上来了。7月3日凌晨,一发尖厉刺耳的枪声宣告攻坚战的开始。近1000名法军把“困苦堡”围得水泄不通。华盛顿命令全体三百多名官兵保持镇静,不许擅自出击,只能利用工事掩护,进入射击位置等待敌人接近,听命令才开枪。整个白天双方不停地枪战,法军和印第安人利用树木掩护,步步向前逼近,但始终没能进入60码距离之内。时近中午,天下起大雨来,困苦堡周围尽成泽国。士兵继续冒雨对射,打到傍晚,英军减员已达三分之一。未受伤的也是饥肠辘辘,浑身湿透。更糟糕的是弹药被雨水浸湿,滑膛枪淋得无法使用,射击逐渐减弱。幸亏天色已晚,雨下得越来越大,伸手不见五指,两军自动停战。

 法军方面因为没有工事的掩护,伤亡损失更大一些。虽然凭着人数上的优势,明日还有力量组织新的一轮攻击,但也承受不起更大的消耗。

 8点多钟,法军派人到前沿喊话,建议英方过营谈判。华盛顿起初断然拒绝谈判,但看到阵亡者的遗体和大量的伤员,率领全军突出重围已不可能,再战下去,力量的对比太悬殊,结果可能是全军覆没、堡垒失陷。经过再三商议,英方派出通晓法语的范·布雷姆等三人与法军交涉。

 双方几经讨价还价,法军表示让步,于午夜达成一项体面的“投降协定”,双方指挥官在上面签字生效。

 这个“投降协定”,是两军现存实力和处境的较量结果。内容包括:

 法方允许英方全体人员体面地撤回居民区,法军和印第安人不加干扰;

 可以按照军礼体面离开碉堡,不必缴械,同意带走财物和军需物资,9门大炮除外,应予炸毁;

 允许把带不走的财物存放在某个秘密地点,并派人看守,以后可派马匹运走;

 英方保证一年内不再企图在法国国王的土地上修筑任何建筑物;英方必须留下两名上尉军官作人质,直至英方把上次俘虏去的21名法军人员释放为止。

 第二天上午10点钟,华盛顿安排范·布雷姆上尉和斯托波上尉留下充当人质。为了保持大英帝国的体面,不能让上尉军衔的人质太寒碜,华盛顿从私人行囊中找出一件精致的绒面料镶银边的外套,和一件高级大红色背心,作价13英镑卖给范·布雷姆穿在身上。

 然后,按照协定,华盛顿率领残部撤出困苦堡。在他们的词典里,他们是战败者,但不是变节者。为形势所迫停止了抵抗、免除了无谓的牺牲,但保全了士兵的生命,也就保存了有生力量,何况并未放下武器。

 华盛顿要求部下换上干净的军装,举着军旗,扛着枪支,搀扶着受伤的弟兄,默默地操齐步走出弹痕累累的碉堡。

 这次的失败,从反面给他上了极其重要的一课,使他学会了正确对待挫折。后来在独立战争初期屡战屡败的困境中,他毫不灰心失望,屡败屡战,直至革命胜利。

 关于困苦堡之役,英法两国官方发布的战果统计,差异之悬殊着实令人十分吃惊。

 法方宣布:击毙击伤英军一百余名;至于己方的伤亡,法军及印第安人中,仅阵亡2人、伤17人。

 英方则根据华盛顿向总督送的报告称:我方阵亡27人,伤70人。

 敌方的死伤数字不详,但据敌军中一些荷兰人向我方某位同乡透露,伤亡总数超过300人。当夜法军一直忙于掩埋尸体,次晨还未埋完,足证其可信云云。而弗吉尼亚的报纸又在此基础上加以夸张,称打死打伤敌人900名。

 3. 远征军覆灭

 从1753年10月奉命出使俄亥俄,到1754年7月困苦堡战败撤回,华盛顿有10个月都处在高度紧张的斗争中,人已是心力交瘁。尤其这年11月,英国政府颁布了一个新条例,规定:英王及英王在北美的总司令所委任的军官,其地位应在殖民地总督所委任的军官之上。地方部队的军官在和英王委任的军官一起共事时,不以军阶论高低。英政府美其名曰“消除正规军与地方部队之间在指挥权上的矛盾。”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带有明显歧视性质的政策。

 在弗吉尼亚,民团撤消了团级建制,分散为连队活动。取消高于上尉衔的军职,民团连队均由正规军的上尉连长指挥。这项政策的出台,严重地损害了北美殖民地民众的尊严和他们对母国依恋之情,引得各州军界一片哗然。

 华盛顿本是血性男儿,他的自尊心和事业心极强,决不甘心屈居于“中央军”胯下过窝囊日子。一怒之下辞去军职,返回自己的弗农山庄, 过起隐居生活来。

 正当华盛顿在乡下离群索居、埋头经营庄稼、不问朝政的日子里,万万想不到他的大名却再次引起大西洋两岸的关注,成为国际瞩目的新闻人物。

 本来两个回合的大草原之战,英法两家各胜一局,打成1比1,但是双方不愿握手言和,蓄意扩大势态,再挑争端。由于政治的需要,英国舆论界不以胜败论英雄,把个华盛顿大大地吹捧了一番。他的私人信件刊登在《伦敦杂志》上。他率领40名勇士奇袭于蒙维尔营地、全歼敌军的特写,上了伦敦《绅士杂志》。有家报纸在评论中说:“我们勇敢的军人依然活着回来,继续为他们的国王和祖国效劳。”他的英雄伟绩轰动了上层社会,连英国国王也兴高采烈地谈论华盛顿。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法国也把华盛顿大加宣传,不过角度有所不同,力图把英国刻画成阴险狡猾的侵略者。英吉利海峡对岸的法国报刊,发表了部分华盛顿失落在困苦堡的私人日记。着重渲染了华盛顿伪装使者刺探军情、收买挑拨印第安人、企图侵占法国的俄亥俄地区云云。于是,在英、法对骂声中,华盛顿倒成了双方公认的英雄。

 1755年春,局势又发生了变化,好似上帝刻意安排,他的隐居生活该结束了。

 英国政府最高决策层鉴于英军在困苦堡的失利,大片殖民地有落入法国手中的危险,便把注意力转到北美。经过一番周密的谋划,决定采取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彻底打垮老对手法国在北美的军事力量,以保障日不落帝国的霸主地位。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政府动用了最精锐的作战部队,组成赴北美远征军。统帅这支远征军的最高指挥官,是60岁的宿将爱德华·布雷多克少将。具体作战目标,是收复被法军抢占去的俄亥俄河交汇岔口的“迪凯纳堡”。

 爱德华·布雷多克少将,是一位行伍出身的资深职业军官,作战经验丰富、治军有方、指挥果断,在长达40年的军旅生涯中,战功昭著,深得伦敦军界的敬重。但另一方面,他的缺点也十分突出,他固执己见、个性急躁、独断专行,非常相信军事经典著作和自己在欧洲的作战经验,不相信别人的经验或建议。身为最高长官,统领着远征大军去到陌生的北美打仗,却依然迷信老一套经验,这样缺点就变成可怕的致命伤了。

 1755年2月,布雷多克将军率领两个团的精兵,在皇家海军舰队的护卫下,驶离英伦三岛,横渡大西洋开赴北美大陆。将军早在伦敦时,就读过关于华盛顿的许多正面报道,现在又有许多政要人物的举荐,于是决定邀请华盛顿出山,参加参谋部工作。

 华盛顿自兵败困苦堡后,利用这段赋闲时间,进行了深刻的反思,总结了失败的主客观原因。他在养精蓄锐、等待时机。他清醒地意识到英法之间的全面大战就要爆发。收到邀请信后,他急匆匆赶去与布雷多克将军见面。将军很高兴,说人才难得,便正式任命他为将军的上校副官。

 需要说明的是,华盛顿是以自愿人员身份入伍的。所谓上校副官是个虚职,既没有实权又没有薪俸,还得自花费用购买军装马匹上前线,单纯从经济得失看,可说是一大笔亏本买卖。但他主意已定,不为经济得失和母亲的阻拦而动摇。华盛顿在这次新的机遇面前作了如是的选择,是和他的性格和人生追求有关。他不但有精明的经济头脑,更胸怀大志,具有长远的政治眼光。

 5月,人马集结于坎柏兰堡待命,加上民团、印第安武士,总兵力达到1600人之众。6月初,17响礼炮鸣过,部队奉命出发,目标是攻占法军盘踞的迪凯纳堡。

 华盛顿非常了解北美风土民情,有和法军交战、与印第安人结盟的经验。这些无疑都是极其宝贵的、也正是布雷多克将军所缺乏的东西。

 华盛顿作为参谋人员,其职责就是向主帅提供情况,条陈参考意见。但是,实际情况不是这样。华盛顿的许许多多好的建议和忠告,均未被重视采纳,反而引起不断的争执辩论。令人扼腕叹息的是,布雷多克能发现人才,却不会使用人才——“叶公好龙”的典故看来不只是中国人的专利。

 开始就得到可靠消息,迪凯纳堡的守备力量很薄弱,如果抓住时机长途奔袭,必可奏奇效。华盛顿建议兵分两路,将军亲自统领精锐部队轻装疾行,给敌以突然致命一击。另一路运载辎重补给品,作为第二梯队随后跟进。建议表面上被采纳了,挑选出1200名精兵,配备10门大炮组成快速部队。但是“精兵”队伍依然庞大而臃肿。拨给的212匹军马中,真正驮运军用物资的只有12匹,其他统统载运军官的私人物品。

 倒是华盛顿把他私人的坐骑献出来驮运公物。队伍壮观倒是壮观,可是在北美的崎岖山路上,行军打仗是何等的艰难。华盛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进一步建议,非军用物资应一律精简轻装,暂时保存在后方。将军对此却不予理会,因为在欧洲从来没轻装精简过。这一来行军速度慢得像蜗牛,累坏了出力受苦的普通士兵。

 如何对待部队里的印第安人,也是引起争论的话题。将军有一种天生的民族优越感,对有色种族带着偏见和厌恶心理。印第安人主动要求去侦察敌情,概被粗暴拒绝。印第安人的自尊心和积极性受到损害,中途纷纷不辞而别,退出了抗法大军。

 另外就是照搬欧洲战场的行军经验,逢山开道,遇水搭桥。即使小小溪流也停下来坐等工兵造桥,不肯涉水而过。部队走了一个多月,才艰难地推进了100英里,每天平均3英里。

 由于上述的失误,加剧了粮食困难。运的非军用物资多了,粮食只好少运;印第安人离开了,在当地筹粮就不容易。布雷多克不明白,在人烟稀少、居民分散的北美荒原,还没有形成巨大的粮食市场,根本无力供应大部队的每日三餐。

 也许是上帝安排,在这紧要关头华盛顿生病了。连日高热不退,头痛难忍,身体虚弱,经不住骑在马上颠簸折腾,只有躺在马车上随着后卫部队行动,布雷多克将军带领主力走在前面。

 这支庞大的精锐部队,在信息不灵、敌情不明、粮食短缺、内部不和的状况下,极其缓慢地向西方蠕动。部队好不容易越过了大草原困苦堡,华盛顿预感到处境不妙。大队法军可能就在不远的前方,随时有遭到法军突然袭击的可能。

 7月8日晚,部队宿营地距敌人盘踞的迪凯纳堡大约15英里。按照预定方案,组成先头部队的2个掷弹兵连、160名步兵、一个独立连加上2门6磅炮弹大炮,于黎明前渡河占领阵地,确保主力通过。

 7月9日,天气晴朗无异常。中午时分主力部队渡过了莫诺加希尔河,来到一片丛林地带。华盛顿见地形十分险恶,顿生疑窦,恐有伏兵。

 但布雷多克将军却命令部队整顿军容、高举军旗、鼓笛齐奏,威武雄壮地渡河。据说就凭这样的军威也足可压倒敌人。皇家部队的官兵们,看起来仿佛是去参加宴会,而不是准备去战斗。

 华盛顿顾不得病体未愈,翻身上马追赶总司令。建议停止前进,立即派侦察部队搜索前方及两翼。然而为时已晚,林子里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由于没派印第安人侦察,中了伏击!第一排枪弹就击倒了十多名前卫尖兵。

 布雷多克表现出了惊人的沉着镇静,马上做出反应。他命令800人主力,迅速接应前卫部队。华盛顿根据丛林作战的经验,建议把部队分散开来,利用地形和林木作掩护,各自为战与敌周旋。遗憾的是将军不纳忠言,一如欧洲传统的老战法,命令部队一字排开呈散兵线列队进攻。

 这是何等惊心动魄的悲壮场面!法国兵和印第安人隐匿在大树背后,对准毫无遮拦的整齐队列打活靶。而平时老爷气十足的英国军官,都表现出意想不到的大无畏勇气。他们绝对服从命令,冒着敌人的炮火铁青着脸边放枪边前进。他们看不见敌人的身影,只能根据敌人射击时冒出的一缕青烟回击,射出的子弹漫无目标。自己人成排倒下,第二线又替补上去。没有人怕死退缩,没有人临阵脱逃。军官们身先士卒,60岁的布雷多克将军就站立在前线指挥。他不下撤退的命令,幸存的官兵就不会停下前进的步伐。

 精锐的英国正规军伤亡过半,倒是弗吉尼亚民团懂得丛林战法,平时自由散漫,这时候都不用命令,各自寻找一处树木作掩护,和敌人对射。可惜他们发射时的青烟,又成了英国正规军的射击目标,自相残杀了许多。有少数官兵离开队列找树木作掩护,可是将军骂他们目无军纪,挥刀“正法”了两名。英军到底支持不住了,统帅布雷多克力图压住阵脚阻止士兵溃退。最后他自己被子弹击中上臂穿入胸肺,在卫兵的扶持下,丢弃了全部大炮和粮食辎重,带着残部野兽般地惨败奔逃。

 三天之后,布雷多克将军在大草原与世长辞。这地方正是一年前华盛顿兵败之处。

 此役英军共伤亡700名以上,各级军官阵亡超过三分之一,武器物资损失殆尽。弗吉尼亚民团的损失最大,一个连队全连无人生还,另一个连队的军官全部牺牲。布雷多克将军既已为国捐躯,也就不必多去指责,更无从追究其责任。倒是华盛顿本人,在整个战役中显示出了英雄本色。他事前提过正确的建议,临战他不顾病弱之身,在枪林弹雨中作战、还亲自操作发射炮弹。他的两匹坐骑先后被打死,上衣被射穿4个弹孔,能平安生还,真是个人间奇迹。

 这次战役,是英军在北美空前惨重的失败。事后查明,该地设伏的根本不是法军主力,只是一支分遣队。其中正规法军72人、加拿大人 146名、印第安人 637名!他们驻扎在附近的小据点杜坎堡,听说有 3000英军来攻,害怕守不住杜坎堡,就派出一支分遣队到河边阻击。于是发生了前述的遭遇战,出乎意外打了个大胜仗,哪里还敢穷追猛打呢。法方伤亡总数不超过70人,此役成了世界战史中的一个很有特色的战例。

 过去,北美各州对英国的强大力量敬如神明,这一败绩则是对迷信的致命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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