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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名人传记(64部)

凡尔纳

第十三章 隐居亚眠

 当儒勒·凡尔纳登上科学幻想小说的高峰、享誉全球的时候,他却毅然地告别他奋斗了四分之一世纪的巴黎,悄然地隐居在一个外省偏僻宁静的小城亚眠,此举似乎有悖常理,使人感到意外。当年他崇拜的维克多·雨果虽然1852年王朝复辟时被迫流亡到英国,1870年后返回巴黎,还有大仲马虽然巨额债务缠身不得不败走他乡,依旧与巴黎难舍难分。还有乔治·桑、福楼拜、梅里美、龚古尔兄弟等凡有点名气的作家,无一例外都住在巴黎;就是那些不知名作家,不分什么派,除了政治原因流亡之外,几乎没有哪个作家不在巴黎。其实,儒勒·凡尔纳突然告别巴黎之举,全在意料中。凡尔纳一向韬晦隐光,城府很深,从来不事张扬、不露锋芒,常常表现得落落寡合,与人无争,用他孙子让·儒勒·凡尔纳的话来说,他是一位“孤独者”。

 1874年,儒勒·凡尔纳定居亚眠后不久,便购置了一幢住宅。作家府邸坐落在朗格维尔林阴路44号。这一幢三层楼房,附有一个圆柱形塔楼。院子四周是高高的坚固围墙,宽敞的庭院,有一条镶大玻璃的长廊,直通客厅。楼后是一个不大的花园,数株苍劲老榆树沿围墙依次排列,还有修剪整齐的树丛和数个花圃,每逢春夏来临,百花争艳,引来蝴蝶翻飞。

 1882年又迁到距朗格维尔街44号约200米的夏尔·杜布瓦街一幢更宽大豪华的独立住宅。凡尔纳的后期作品,大部分在此完成,许多来访者都在此处拜会他。无论在朗格维尔街还是夏尔·杜布瓦街住宅,他依旧保持着简单又朴素的生活,工作环境也极为简陋。而他的妻子奥诺丽娜则过着舒适安逸的生活,二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楼客厅布置得颇有气派,室内陈设当年流行的豪华风格的沉重家具,这里的主人是奥诺丽娜。二楼大厅是儒勒·凡尔纳的图书室,藏有数千册供他写作和研究用书,以及他的作品的各种语言译本。他的笔记和卡片资料,大约有25000份以上,按照主题有序地排列在依墙而立的分类书架上,以便随手可取。四周墙壁悬挂大科学家画像,还有古希腊诗人荷马和维吉尔①以及蒙田、莎士比亚、司各脱、库柏、爱伦·坡、狄更斯的作品。

 ①维吉尔(公元前70-前19),罗马诗人。

 图书室后面是凡尔纳的卧室兼工作室,有人说“好像是个单人牢房”。对着大教堂的窗前放着一张朴素的大方桌,一把靠背椅,顺墙放着一张单人铁床。墙上是莫里哀和莎士比亚的画像,还有一张《圣·米歇尔号》游艇的水彩画,此外别无长物;图书室以外便是奥诺丽娜的“领地”了。

 1899年,老管家亡故后,凡尔纳一家又迁回朗格维尔街44号,这是后话。凡尔纳在亚眠的生活,除工作和休息之外,很少有其他的生活情趣。无论春夏秋冬,清晨5点起床,吃一点早点,便开始写作。早9时,进早餐,到中午这段时间,一般用做整理草稿,处理书信往来和接待客人……。但是,每逢客人来访,奥诺丽娜总是几番上楼催促他:“儒勒,发发慈悲,快下楼吧!从费城(美国,以及其他国家和地方)来人,正在楼下等你!”凡尔纳多半回答说:“我去有什么用。没有我在,你们谈得更自由一些……”意大利作家阿密齐兹专程从罗马来到亚眠拜访凡尔纳,后来撰文道:“在一条洁净、僻静的街道的一幢院落门前,敲开大门后,通过一条玻璃长廊一直来到一间宽敞明亮的客厅。凡尔纳先生迎上前来,表示欢迎。看上去,他倒像一位退役将军或省长,更像一位数学家,而怎看也不像作家。如果不认识他又不在家里会面,肯定认不出来。他那严肃而专注的目光很像威尔地①。凡尔纳的神情和语言充满艺术家的特有艺术魅力。他平易近人,诚恳坦直。整体来说,他给你留下一个思想深邃、质朴纯情的印象。他的穿着、谈吐和举止,表明他是一位谦和宽厚、性格内向的人。当我倾听他谈论自己的作品的一席话时,使我确实惊诧不已,他对自己了解得那么透彻,作出那样理智和公允的评价,好像是在评论别人的作品……”

 ①威尔地(1873-1901)意大利作家。

 每天,当航海大钟敲过8响①,预报午时的到来。此时,儒勒·凡尔纳拿起礼帽,外出散步,拐过十字路口,步入巴黎路,那里有一座中世纪修建的巴黎门;而后进入雨果街,前面是14世纪哥特式建筑即宏伟壮丽的亚眠教堂。俯首睇视,索姆河犹如一条银色的宽带在阳光下跳跃泛光。在亚眠城下不远处,索姆河与阿维河、塞纳河汇合,形成了有无数条支流的河网地带,有些像凡尔纳童年时代南特城下卢瓦河岸。

 ①航海钟每半小时打点一次,从早8时为起点,敲响8次,恰好中午12点。

 这个只有8万人口偏远小城,贸易业和天鹅绒工业发达,像其他法国城市一样,教会和社交也很活跃。城里有两个协会,一个是亚眠学会,凡尔纳是会员,还有工业协会,是工业家的组织。工业协会有一个不错的图书馆。凡尔纳是这里的固定读者,享有专座,那是一把大转椅,夏天靠窗边,冬季贴近壁炉。时针指向12时半,凡尔纳打开记事本,边阅读边做记录;先阅报而后查阅杂志和学会报告。晚上最迟不超过5时,便打道回府。

 儒勒·凡尔纳每周两次参加亚眠学会会议。学会创办于1750年,是庇卡底省最古老的学会之一。他偶尔也陪同奥诺丽娜去亚眠最有名的饭店,喝喝咖啡,或者看戏。但这是极难得的例外。凡尔纳婚后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5点进晚餐,8点或8点半便就寝了。第二天,他准时5点起身工作,工作间隙抬头可见教堂尖顶上的曙光。

 这种刻板、禁欲主义的生活方式,对一个人尤其对一个享有世界荣誉的大作家来说,真是无法忍受的枯燥、单调和乏味。可是儒勒·凡尔纳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认为这种生活是他的最理想的生活条件,因为创作就是他的生命。意大利作家阿密齐兹的文章透露,凡尔纳对他说:“我需要工作,工作就是我的生命的全部意义。当我不能工作的时候,就形同行尸走肉,也就失去了生存的价值。”

 儒勒·凡尔纳是一位孤僻成性的人,几乎像隐士一样。而奥诺丽娜的生活和他的生活的对比,就是亚眠中产阶级生活和在他那狭小工作室内永无止境的环游世界的幻想以及他倍受理想破灭的折磨之间的反差。这种反差,不由让人联想,这种外表平淡无奇的生活背后,凡尔纳的内心隐藏多少秘密啊!实质上,儒勒·凡尔纳自我封闭在亚眠,是对现实失望和理想破灭后而进行的国内“自我流放”。

 回忆往昔,感慨万千,1848年,年轻的儒勒·凡尔纳怀着一颗灼热的心,背井离乡,只身来到巴黎,寻找自由,是那样蓬勃的青春朝气,不久在第二帝国统治下屡遭磨难,他的青年锐气几乎丧失殆尽。又经过多年的痛苦摸索,他又找到了一条“科学是打开通向美好未来大门的金钥匙”,使他踏上科学幻想小说的披荆斩棘的探索之路,并取得了成功。1870—1871年间发生了那么多使他痛心疾首的事件,使他又面临着生活的抉择。严酷的现实生活像凛冽的寒风,把他早年那种乐观进取的精神、那种幽默,戏谑和欢快的情绪吹得烟消云散,如今使他避开喧嚣混乱的巴黎,躲在平静如水的外省小城,本来孤独的他更加孤寂和沉默。工作,惟独工作,才是他的人生寄托、他的希望所在,他的生命存在的价值。他把内心积累的不安、忧郁、痛苦和企盼一古脑儿地融入他的作品中。

 因此,这几年儒勒·凡尔纳的作品成果累累。在撰写《神秘岛》后两卷,同时又写作《八十天环球旅行》一书。他写作速度很快,一部没有写完,又开新篇,甚至几部交替写作,好像要追回那逝去的青春年华,又好像在有生之年,奋笔疾书,否则内心积虑吐不出来,会遗恨终身似的。

 虽然这几年儒勒·凡尔纳已享有世界荣誉,生活也得到改善,步入中产阶级队伍。而《八十天环游地球》使他名扬天下,有了更大的知名度。平心而论,使他举世闻名的《八十天环游地球》并不是凡尔纳的杰作,因为小说并没有提出和解决新时代的重大课题,也没有创造出新的人物形象,更没有提出征服自然的新任务。当然,这本书使出版商发了大财,使凡尔纳收入颇丰;确切地说,使出版商和作者发财的原因不是小说而是由小说改编的剧本。凡尔纳一生写过60多部小说,本书影响最大,读者最多。从销售方面看,此书最受欢迎,到他1905年谢世为止,法文平装本108000册以上,还不算插图本和精装本,创下他的小说销量的最高纪录。

 《八十天环游地球》成书之前,作者写就一章,便在《时报》上连载一章。小说一发表伊始,就引起了轰动,并立刻被美国费城一家报纸转载了。小说主人公费列厄斯·福克和他的仆人路路通的旅行,当年已风靡整个世界。说起小说创作起因,也有浪漫传奇色彩。那是1871年夏季,儒勒·凡尔纳暂时在证券交易所工作时,偶然读到托马·科克旅行社的宣传材料,材料说利用现代交通工具,可以舒舒服服地环绕地球旅行。于是,这种争分夺秒与时间竞争的念头,一下子激发了凡尔纳的幻想。据家族传记作者说,凡尔纳告诉她:当他头脑中出现了小说人物时,便用纸板剪出人物形象,在写作的时候用钉子把它钉在地图上,依次标出他们环游地球的路径……。福克要克服各种障碍,在限定的时间内环游地球一周,按时返回伦敦俱乐部。作家觉得这个题材很不错。凡尔纳在给出版商埃歇尔的信中说:“我在幻想做这样一次旅行,这必定会使读者感兴趣。而我则必须有点痴痴呆呆的,凭我的主人公的荒谬行动摆布。”

 关于《八十天环游地球》和福克这个人物的背景,本世纪70年代又有新资料。80天环游地球的日程表早在1870年3月已发表在《风采杂志》上①。而科克旅行社的宣传单使他想起这个时间表。科克到1872年才组织第一批旅行家环游地球。

 ①见科斯特洛《凡尔纳传》,第139-142页。

 有一个人自称他是费列厄斯·福克。此人是波士的新富,名叫乔治·特雷恩。他作为一个海运业巨贾的继承人,挥霍无度,崇尚冒险,奇想联翩。他1870年花7天时间从纽约到旧金山后,前往亚洲,25天到达日本,并在公共澡堂与日本人一起洗澡。又经香港、西贡、新加坡取道苏伊士运河到达马赛。他是个激进派民主主义者,正在闹革命的马赛公社曾邀请他当委员,也曾受到爱尔兰新芬党前身邀请做会员,也与美国和澳大利亚的激进党人有交往。在马赛,他用法国三色旗包身,让临时政府士兵开枪射击。后来,特雷恩被捕,关在里昂。由大仲马调解,他才得以获释;并且大仲马陪同面见甘必大,后者把他安排在私人列车上,逃往英国。他又从利物浦乘船直抵纽约。他到纽约的时间是1870年10月14日,去掉住监狱的时间,正好80天环游地球一周。

 特雷恩是爱自吹自擂的人,他抱怨人们忽视了他在文学史上的地位。他说,儒勒·凡尔纳的《八十天环游地球》是剽窃了他的功绩,他说他就是费列厄斯·福克。据说,凡尔纳可能从大仲马那里听到过有关特雷恩的轶事①。

 ①这一段资料,权做一则故事来听,因为缺乏足够的事实根据。第一,大仲马是1870年12月5日在普依逝世,终年68岁。而特雷恩是1870年10月14日返回纽约,他被捕时间大约是1870年9月份,因为马赛公社存在不会早于1870年9月2日色当投降和1870年9月4日国防政府成立。普依在南方,亚眠在北方,凡尔纳正在海岸警卫队服役,因此,此时大仲马与凡尔纳相会并促膝谈心的可能性甚微。第二,大仲马于1870年12月5日逝世,他68岁高龄老人,既不是猝死也不是被杀,死前数月必然病势沉疴,极不可能陪同特雷恩从里昂到马赛面见甘必大,使他安然逃出法国。甘必大,作为国防政府部长,在德军1870年9月19日完成对巴黎包围前,在南方组织军队抗敌。

 又据说,福克的原型是威廉·佩里·福克,他是企业家,克利夫兰人,他写过一本书名叫《环游世界》,1872年出版。1869年,他横跨北美大陆,又从旧金山到日本,经中国、印度和埃及,在欧洲住了一年,于1871年返回家乡。佩里·福克的《环游世界》是由他在旅行中发表在《克利夫兰先驱报》的信件组成的。后来,1903年凡尔纳与一位英国记者谈话中提到,他重视小说人物的姓名,“当我发现‘福克’的时候,非常高兴和得意。这个名字很通俗,易记,可以说是一个真正的‘新发现’”。但他没有说他是怎么发现的,也没有谈到威廉·佩里·福克先生是不是他小说人物的原型。

 当一位作家成名之后必然有许多不为众人所知的隐秘。这些大大小小的隐秘,必然引起后来的研究者的关注,于是索隐派应运而生。同时当一个小说人物典型出现时,许多人对号入座,甚至提出抗议,要求作者赔偿名誉损失,他殊不知,一个真正典型人物产生是当时的社会生活的高度概括、凝炼的结果。还是鲁迅先生说得好,他的人物也许是一个北京人的鼻子,上海人的眼睛。我们记得孔乙己和阿Q这样典型人物,他们代表一个民族的某个阶层的某些突出特点和某种精神状态,经过作家概括和夸张,形成一种典型性格,使读者头脑留下鲜明的印象,经久难忘。

 至于说福克这个人物真正获得读者喜爱,那是因为作家成功地塑造了一个典型。到底作家是不是了解威廉·佩里·福克其人其事,或者作家听过乔治·特雷恩的轶事,还有科克旅行社的环球旅行计划以及其他许许多多冒险家的资料,并从中得到启示,无关宏旨。重要的是,作家塑造了一位刚毅冷峻、不畏艰险、果敢地与时间竞赛的费列厄斯·福克(费列厄斯是古希腊旅行家的各字;福克是雾;雾是伦敦的象征)、忠贞不二的仆人路路通、命运多舛的艾娥,诡计多端的骗子巴斯巴都(法文原意有诡计多端、流浪者的意思)、认真刻板的侦探,为世人认可。

 除开典型人物,还有真实的细节。虚构的小说人物费列厄斯·福克和他的仆人路路通于1872年10月2日踏上征途,1872年12月21日返回伦敦。而托马·科克旅行社组织的第一批环球旅行团,共10人,其中4名英国人、4名美国人,1名希腊人和1名俄国人。旅行团1872年9月离开伦敦,222天才返回英国。科克是一位有商业头脑的人,他在途中寄发一系列信件,发表在伦敦《泰晤士》报上,叙述他们在旅行中的历险。

 凡尔纳的小说主人公的旅行时间表异常准确。苏伊士运河1869年竣工通航,横越印度半岛的铁路于1870年3月通车。因此,费列厄斯·福克此时出发是合理的。

 这部小说的最精彩之处是,福克旅行方向朝着太阳升起的东方,由于地球自转是24小时360度,他们多争取整整一天时间。福克应1872年12月21日星期天到达伦敦俱乐部。当他出现在俱乐部时引起了轰动。福克原以为他礼拜天到达,实际是礼拜六。凡尔纳是受爱伦·坡《一周三个星期天》的启发认识这一事实的。

 小说的意外成功,引起全球性轰动效应。巴黎人关注福克下一个旅行地点,美国记者打电报给报社报告福克的旅行路线。当福克从香港赴日本,由于侦探的阻挠没有赶上定期轮船的时候,大洋彼岸的投机活动达到白热化的程度,有数家轮船公司打电报给作家,要求他让福克乘坐他们公司的轮船,公司将支付一笔巨额款项奉送作家。儒勒·凡尔纳突然决定让他的主人公自己出钱买船追赶定期轮船。

 由于受到儒勒·凡尔纳小说《八十天环游地球》的鼓舞,许多冒险旅行家为打破环球旅行的记录,竞相出发,开展环球旅行竞赛。1889年,纽约《世界》杂志社记者内莉·布莱首次环球旅行共用72天6小时11分14秒。另一位美国记者伊丽莎白·比斯兰德于1891年做一次环球旅行共用73天。前面提到的那个自称福克的特雷恩,又组织了两次环球旅行,1890年那次是67天,1892年只用60天。《世界》杂志记者内莉·布莱还专程去亚眠拜访儒勒·凡尔纳。1901年做过一次环球旅行的法国记者加斯东·斯蒂格也专访儒勒·凡尔纳。人们相继打破环球旅行纪录的努力,让凡尔纳很开心。作家在后来的一部小说中,有位德国人想39天完成环球旅行,结果他老是赶不上火车和轮船,最后整整花费了187天!儒勒·凡尔纳在这里开了个玩笑,当然是善意的玩笑。

 《八十天环球旅行》很适于改编剧本,出版商埃歇尔提出建议并由他的出版公司负责剧本出版。有一个叫爱德华·卡多尔剧作家与儒勒·凡尔纳合编剧本,但很不成功,被剧院拒绝采用。后来,圣马丁剧院经理提议由剧作家戴纳里改编,他是改编老手,手法独到,思维敏捷,长于此道。戴纳里与凡尔纳精诚合作,共同拟定改编提纲,加入很多情节,于1874年11月7日在圣马丁剧院首次公演,大获成功。

 一位专栏记者在《费加罗报》上写道:“《环游地球》使整个巴黎沉醉于节日气氛之中。当戏院开门时,圣马丁大街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犹如过节一样。”这位记者所说的令人兴奋原因之一是票价房收入:“昨天收入8037法郎,而两周内的收入已达25万。”这样的票房率一直保持了二年多。

 在圣马丁剧院大门前,安放一个透明的地球模型,在每一幕的间隔时,地球上就标出福克他们的旅行进展情况。《喧哗》杂志把凡尔纳画成一个杂技演员。躺在众人面前,双脚蹬着地球献技。而在《蚀》杂志上的漫画里,凡尔纳用一只手不停用摇把转动地球,好像转动烤肉叉一样。

 在剧本改编过程中,剧作家戴纳里,充分利用各种手段以便取得惊人舞台效果,最成功之处,舞台上居然出现一只真正的活象。人们都记得,巴黎动物园中的大象,在巴黎被围困期间,被人吃掉了,因此大象引起巴黎人的感情震颤,取得意想不到的戏剧效果。

 18世纪50年代,大仲马也曾将活的动物引向舞台,结果失败了。所以,在本剧彩排的时候,对于引大象上舞台这举动,凡尔纳顾虑重重。凡尔纳问他一起看彩排的老朋友迪凯斯:“能成功么?”得到的回答是:“不,碰运气吧!”当然,对凡尔纳、戴纳里、赞助人和剧院老板,确实是一种运气。甚至对那个不肯花力气的第一合作者爱德华·卡多尔也是一种运气。由于凡尔纳向作家协会登过记,取得版权,凡有人使用剧本必须支付版税的四分之一,一直沿用至今,由凡尔纳家族所得。

 在剧本合作改编过程中发生一件令人不快的事情。在剧本决定改编时,出资人拉罗歇尔先生的夫人,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女士,她很想帮助一个叫爱德华·卡多尔的剧作家摆脱困境。于是她向凡尔纳推荐了他。但卡多尔在合编剧本工作中,极其不认真。结果剧院拒绝接受这个剧本。拉罗歇尔和他的夫人十分懊悔,于是又向凡尔纳推荐天才剧作家戴纳里,凡尔纳欣然接受。1874年1月,凡尔纳和戴纳里在一个叫昂蒂布的环境幽雅的别墅里一道编写。二人本着“不是原小说的简单剪裁,而是一个真正完整的剧本”的原则,合作顺利,取得了好于预期的效果。

 那个叫爱德华·卡多尔的合作者,虽然没有认真对待剧本改编工作又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权益,他就写了一封抗议信发表在《费加罗报》上。凡尔纳不愿意和这种不义之人纠缠,搞公开笔战,便把他心中的怨恨向出版商披露:

 “我对卡多尔就此事发表在《费加罗报》上的那封信,感到十分愤慨。此人喜欢发牢骚,他仅完成工作的二十分之一,却要求平分收益。我写信提出以下两点更正:

 第一,剧本刚写出来,卡多尔曾以书面形式授予我全权,让我跟我认为合适的人商谈生意,对剧本如何处理都行,甚至无须征询他的意见。因此,我已尽可能照顾他的利益行事。

 第二,虽然他是遭到拒绝的剧本的合作者,但并不像他宣称那样,他的确从未参加过小说的创作。我提供了这部完全属于虚构的作品的全部事件,甚至艾娥这个人物,她所遭受的酷刑等都是我本人设计的。卡多尔没有创造一个事件、一个结局、一种性格、一个人物。我求助于您的证言,因为我早就向您叙述了全书的内容,而您又提出过很好的意见……

 卡多尔的自尊心受到挫伤,这我理解,但他从来没有下过功夫,我也从来没有得到他的帮助。他说他写了二十场剧,这是真的,但他没说,他是在我的小说全部写出来之后才开始写的剧本,而且没说他的创作完全是根据我的劳动成果。

 这实在太卑鄙。我根本不想就这种事开展笔战,请您相信这一点,我讨厌这种情况下让公众关心我的事。但我无法容忍报纸上说,卡多尔提供了原书、提供了事件、性格和情景,压根儿不是这么回事。

 合作编写过那部遭到拒绝的剧本,这是事实,合作编写小说,没有那么回事。有几节对话在原书和剧本是一模一样的,如此而已。原先已经商妥,我可以使用我认为有用的一切东西,在整部书中,重复的不过10个句子。卡多尔如此无理取闹,是一种可耻行为……”

 爱德华·卡多尔这个人实在太卑劣。他不仅在报纸上发表抗议信,还给拉罗歇尔先生写信,信中把拉罗歇尔夫人、凡尔纳和戴纳里骂了一通。拉罗歇尔把信退回卡多尔,以示抗议。拉罗歇尔夫人心地善良,同情卡多尔裘弊金尽、穷困潦倒的窘境,想拉他一把,结果差一点成了法国式的东郭先生。拉罗歇尔夫人为此事一再向凡尔纳道歉。

 这一事件的最后结果是,儒勒·凡尔纳把他应得的剧本的一半权益,又分给卡多尔一半,即在剧本的全部所得收益中,凡尔纳只得到四分之一。这样的安排使埃歇尔大为不满,把他好一顿奚落,认为他太软弱,让卡多尔占了便宜。此时,凡尔纳正埋头写作另一部小说,急于从他认为不值得劳心费神的“金钱问题”中摆脱出来。卡多尔达到了他的可鄙目的,因为这四分之一的版税收益,也是相当可观的。

 随着《八十天环游地球》的巨大成功,儒勒·凡尔纳的名声大振,犹如日行中天,得到全世界的公认。他的作品先后在美利坚、英吉利、俄罗斯、德意志、意大利、西班牙、瑞士、挪威、荷兰、希腊、克罗地亚、捷克、丹麦、加拿大、阿根廷、中国、波斯、日本等国翻译出版。随着译本增多,译文拙劣,随意增删、改写补写、画蛇添足、粗制滥造的译本,随处可见,尤以英美为甚。例如,《气球上的五星期》的译本1870年出版,《地心游记》1872年出版。《从地球到月球》1873年出版。这一年是儒勒·凡尔纳的大名在美国广为流传的一年,不同版本有4种。1874年又有5种版本译文出版。这些译本多是些不知名译者的拙劣译作,语言低下,内容混乱。再如,凡尔纳的作品的美国译者爱德华·罗恩宣称:他把儒勒·凡尔纳的小说重写了,假如凡尔纳是美国人的话,一定会像他那样写。因为人们把儒勒·凡尔纳看成“儿童作家”,便可随意对待他的作品。值得庆幸的是,尽管凡尔纳的作品遭到如此劫难,依然流传至今,由此可以看出他的作品的生命力如何强大①。

 ①见科斯特洛《凡尔纳传》。

 此外,有些国家如意大利、西班牙、俄罗斯等国,有人利用儒勒·凡尔纳的名声来抵消四流作家的劣等作品,以“李鬼”冒充“李逵”。由此可见,侵权问题和假冒伪劣,并非今日始,亘古亦有之;不是中国仅有,在外国并不少见。

 尽管低俗拙劣的译文充斥市场,冒名顶替的伪劣小说,俯拾可得,儒勒·凡尔纳的《奇异的旅行》丛书的每一卷新作品出版,差不多都是当年许多欧洲国家和北美的读者的大事。

 由于儒勒·凡尔纳的创作的非凡成就,法兰西学院的大人先生们终于“发现了”《奇异的旅行》丛书和它的作者。1874年4月,授予儒勒·凡尔纳该院一等奖和奖章。回想20年以前,当1852年凡尔纳发表小说《马丁·内兹》的时候,颇受老凡尔纳先生的赞赏,建议儿子申请法兰西文学院的奖励,而儒勒不愿意为了荣誉向帝国文学院的老爷们卑躬屈膝,予以拒绝。而今,虽然法兰西学院主动地授予他最高文学奖赏,并没有给他带来几多欢欣。他说:“我的生活是充实的,没有烦闷无聊的余地。这几乎就是我们期盼的一切。”当然,收到大奖的时候不由得想起那严厉又慈祥的先考的面容,一股淡淡的怀恋之情和忧伤涌上心头,感叹岁月无情和人世的艰辛。

 凡尔纳,超俗脱凡,淡泊名利,他宁愿偏安一隅,隐居亚眠,编织他的幻想,抒发他心中忧虑和不安,而不去关心虚名,甚至涉及到切身利益,他也息事宁人,甘愿让卡多尔诈骗去他一半权益,也不肯与之抗争。

 19世纪70年代,法国历史仍处于黑暗时期,虽然不及中世纪黑暗,但不比拿破仑帝国时期逊色多少。帝国崩溃后的第三共和国,用凡尔纳的话来说“半共和的共和国”。资产阶级右派和君主立宪派的合流政权,得到天主教的大力支持。凡尔赛分子,即所谓共和派昨天还屡屡遭受帝国和君主立宪派的涂炭,而今却与之合污屠杀社会主义者。同时,在教会支持鼓吹下,一股“凡尔赛文学”浊流,与教会一唱一合攻击巴黎公社。正是在这种反动逆流甚嚣尘上的时候,以梯也尔为首脑的奥尔良党等三个君主立宪党公开鼓吹复辟王朝,而当时的共和国总统麦克马洪元帅正摩拳擦掌准备实行君主立宪政变……

 面对这种严重的局面,儒勒·凡尔纳并没有退缩,而是挺身奋起以笔做武器保卫自己的理想,保卫他心目中神圣的东西。同时,他也不再相信“科学是打开人类通往未来世界大门”的金钥匙了。于是他又在新的领域,与反动和黑暗势力、奴役和压迫势力开展斗争了。

 儒勒·凡尔纳定居亚眠后15年间,大约写了22部小说,只有《海格托·舍尔瓦达克》(中译本为《太阳系历险记》)和《征服者罗伯尔》属于科学幻想小说外,余者则以历史和政治及社会小说占据主导地位,其中尤以反压迫、反奴役、反殖民的主题,引人注目。

 1875年发表的《大臣号》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小说,它描写人在危难中表现出的善和恶。小说中的残忍行为也许是普法战争中的残酷现实的一种折射。1876年出版的《米歇尔·斯特罗戈夫》(又名《沙皇信使》),其背景是俄罗斯殖民扩张的疯狂时期,俄军占领了乌兹别克大片国土。乌兹别克人为保卫其首都,准备进攻西伯利亚。小说主人公斯特罗戈夫携沙皇秘旨前往伊尔库茨克途中,经历种种恐怖和曲折,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据说,小说的许多资料,都是俄国无政府主义者克鲁泡特金提供的,俄国作家屠格捏夫看过本书手稿。为了不影响法俄关系,出版商埃歇尔专门请俄国驻法大使过目。《米歇尔·斯特罗戈夫》,又由作家儒勒·凡尔纳和戴纳里合作改编为剧本。该剧于1880年11月7日在小城堡剧院首演,获得极大成功。当年流行一种说法,说什么人“像斯特罗戈夫一样潇洒英俊!”俄式服装和卷毛羔皮帽,曾风靡一时。由于演出成功,凡尔纳可以得到总收益的百分之十和纯利润的百分之六。后来,有数家剧院将此剧和《八十天环游地球》交替上演,一直持续了五十年,到1828年,即儒勒·凡尔纳的百年华诞,仍然场场爆满。

 《神秘岛》、《八十天环游地球》和《米歇尔·斯特罗戈夫》小说和剧本先后获得成功,儒勒·凡尔纳的收入也随着增加,使他有可能于1876年购买圣米歇尔2号,1877年又购买圣米歇尔3号,从而实现了他的平生宿愿。买船,是儒勒·凡尔纳为满足个人愿望的惟一的一种“高消费”,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花55000法郎购买圣米歇尔3号是“作了一次疯狂的举动”。另一次“高消费”是花去4000法郎举办一次有300多人参加的家庭舞会,其目的“无非让我的妻子和她的女儿在城里获得她们应得而没有获得的地位”。但此举与买船不同,花钱虽少却招致某些报纸的批评,而且有些流言蜚语超越了亚眠城。对此,凡尔纳“深感遗憾”。

 1877年出版的《海格托·舍瓦尔达克》(中译本《太阳系历险记》),具有早期特色的科学幻想作品。故事是,有一颗彗星撞击地球,把阿尔及利亚国土的一部分带进太空。小说中有关重力和气候变化的描写妙趣横生,颇具特色。我们从这部小说中依稀可见儒勒·凡尔纳早年头几部科学幻想小说创作时那种英姿勃发的锐气。1877年另一部小说《黑印度》是关于苏格兰矿井里发生的离奇故事。

 1878年出版一本小说名叫《十五岁船长》。1877—1878年间,凡尔纳一家为给儿子米歇尔创造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暂时迁到南特城絮弗朗街1号一套住宅。1877年夏天,儒勒·凡尔纳又扬帆启航,同时也把米歇尔带上。儒勒·凡尔纳在一封信中说:“米歇尔和我们在一起,大家都觉得高兴,他也发生了很大变化。”随着游艇在大海上飘荡,儒勒·凡尔纳也跟着大海波涛澎湃而浮想联翩。这个米歇尔,缺点不少,优点也很多,倘有机遇,很可能成为一个坚强的人。他聪明,又有热情,就是缺少是非辨别力,不善于把握自己,还有点神经质。

 由于对米歇尔的高期望而发生的联想,一个15岁的英雄少年形象,逐步在作家的头脑中形成。儒勒·凡尔纳在给出版商埃歇尔的信中说:15岁船长绝对不会是雨果的《悲惨世界》中那样踯躅在巴黎街头的机灵又调皮的流浪儿,“他决不是懒鬼;当船上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显得英勇无畏,而且像一个真正的船长那样行事。”这位15岁船长所在那艘捕鲸船,老船长带领5名水手乘舢舨去捕获一头座头鲸,不幸船翻人亡。此时,这位被船长委任临时大副的15岁少年,他面临一种绝望的局面:船上只剩下一名见习水手,还有船长的妻儿,一名年迈女佣,五名黑人遇难者,加上一只小狗登戈,还有心怀叵测的厨子。少年临危不惧,沉着冷静,毅然承担起负责捕鲸船和众人的安危的重任,并表现出惊人的才干。船的航向是东方,始终不变,预定能够返回美洲。由于那个不怀好意,处处与少年船长做对的厨子的干扰,加上船罗盘仪发生偏差,最后没有到达美洲,而是绕过合恩角进入非洲海岸。他们登陆不久,便被捉住,落在黑奴贩子的手中。

 当年的非洲,正处贩卖黑奴的最疯狂时期,随时可见被押解待运的黑奴行列,被杀戮或不堪忍受折磨而死的黑奴尸体本书第二卷,作家用过半篇幅描写捕捉黑奴和残害黑奴的惨不忍睹的情景,对人贩子的惨绝人寰的血腥暴行的描写,十分准确和逼真。作家为证实他描写的真实性,列举了材料的来源。这已不仅是文学效果问题了,而是一部抨击西方列强反人道罪行的檄文!作家写道:

 “19世纪中叶,某些自诩为文明国家的欧洲列强竟然拒绝在禁止贩卖奴隶的条约上签字……”

 “欧洲列强许多驻非洲的代表,竟对贩卖奴隶的罪行采取可耻的纵容态度,让有良知的人们难以容忍,我们再也不能保持缄默了。我们大声疾呼:贩卖黑人,这是不容争辩的事实!救救黑人兄弟吧!”

 “当欧洲巡逻艇在非洲两侧大西洋和印度洋岸边巡航时,贩卖黑奴的活动就在欧洲官员的眼皮底下肆无忌惮地进行。一队队被捕获的奴隶从这里运走了,而且更大规模的血腥暴行又开始了。此间,10名黑人有9名被杀害,只是为了捕捉第10个……”①

 ①见K·安德列耶夫《儒勒·凡尔纳的三种生活》。

 “这就是非洲的现实,时至今日,毫无改变……”

 小说中对英国这个殖民大国在非洲犯下的罪行进行的猛烈抨击,切中要害,对英国在澳大利亚实行的把土人赶尽杀绝的政策和在新西兰实行“教化大屠杀”政策的批判,一针见血。自然,儒勒·凡尔纳并不是沙文主义者,也间接地批判了法国在非洲、中美洲和太平洋诸岛的殖民政策。此外,1879年出版的《一个中国人在中国受难》也间接地赞扬太平天国反洋反王朝起义的斗争。1880年出版的《蒸汽屋》又是以印度反对英国统治为主题。

 1879年出版的《蓓根的五亿法郎》,是一部主题严肃的小说,表现正义和邪恶、理想和现实的矛盾。故事梗概是,一个法国医生通过正式渠道继承了遗产,而一个德国教授强行分得部分遗产。前者用这笔款建立一个乌托邦的理想国;后者则用遗产来建立一个制造杀人武器的军事要塞,并试图消灭前者。最后正义战胜了邪恶,理想国战胜了军事要塞。小说作者显然受到普法战争的影响,作家在小说中最大的贡献,是他在19世纪80年代能预见到20世纪上半叶的法西斯主义的许多表现形式,乃至今天的霸权主义若干特点。

 1882年的《烽火岛》以海琴为背景,描写希腊人反对土耳其统治的斗争故事。同年,《南方之星》本题是制造人造宝石的故事,作家在小说中同时对英国殖民者压迫和盘剥当地黑人和荷兰裔布尔人表示愤慨。

 1885年出版《马季斯·山道尔》,主人公山道尔是匈牙利的爱国志士,发动一场反对奥地利统治的起义,因被告密被捕入狱。小说主线是描写他如何惩处叛徒告密者的故事,人们认为此书是儒勒·凡尔纳《奇异旅行》中的“基度山”故事,而且作者本书题铭中献给小仲马,并以此向他父亲大仲马在天之灵表示敬意和怀恋。小仲马在复信中指出大仲马和儒勒·凡尔纳之间存在十分明显的文学亲缘关系,因此从文学角度来说,凡尔纳比小仲马本人更像大仲马的儿子。小仲马的复信最后说:“我很久以来一直爱着您,把我称作您的兄弟是合适的。”尽管如此,这部小说的核心,并不是基度山式的个人复仇,而是向民族解放的敌人及其帮凶讨还血债。

 小说主人公昂泰基特(即马季斯·山道尔)博士与基度山有着本质的区别。他隐名埋姓,伺机寻找告密者复仇,不仅仅是为个人,更主要的是为那些在民族解放事业未竟时含恨身亡的爱国志士复仇,为被奴役的祖国复仇,为铲除民族败类、处死“匈奸”复仇!对此,读者应从小说的内涵去寻找真谛,寻找作家的良苦用心。当年,法国的书检机构非常严厉。至于说到那个昂泰基特岛,乃是一个乌托邦式的理想国,各国的政治流亡者,都能在此找到安身处,根本不同于基度山岛。基度山岛,只是供那备受复仇心折磨而永无宁日的基度山伯爵栖身的一介孤岛。

 关于小说主人公马季斯·山道尔,作家以曾被迫流亡国外时期的出版商埃歇尔为原型。对此,作家在给埃歇尔的信中透露:“……壮年的山道尔就是35岁的您……;化名昂泰基特后是你和比科西奥①的混合。”

 ①比科西奥(1808-1865)法国医生和天文学家,自由党首脑之一,埃歇尔的好友,曾在经济上支持埃歇尔兴办出版公司。

 1886年出版的《征服者罗伯尔》系这一时期的杰作,这是从科学幻想小说这一角度来说的。

 这部小说的创作源起于1863年作家与纳德关系最密切的时期。纳德于1863年7月30日第一个提出重于空气的航空器的构想。后来,纳德与凡尔纳和航空学家朗维尔发起组织一个专门团体,研究和推进制造比空气重的航空器,并创刊一种杂志《航空家》。

 在《征服者罗伯尔》中,罗伯尔驾驶的“信天翁号”直升机,也是在1863年提出来的设想。19世纪70年代许多人作过试验,如鲍莫斯和潘士(1871)、梅里科夫(1874)、加斯特(1878)和弗拉尼(1879)等人,但他们的试验收效甚微。比空气重的飞行器的构想依旧是人们关心的主题。①

 ①科斯特洛《凡尔纳传》。

 儒勒·凡尔纳善于抓住当时人们关心的主题,并且通过他的小说主人公的发明提前10年实现人类的理想。当年,关于重于还是轻于空气的飞行器的争论方兴未艾,凡尔纳通过他的小说主人公肯定地说,用重于空气的飞行器取代轻于空气的飞行器是必定无疑的,因为只有重于空气的飞行器才能对付得了空中的气流,而不任其摆布。

 作家对于重于空气的飞行器的发展前途,比他的小说主人公还要信心十足,他在《罗伯尔》的设想在10年之后真的成为现实。1897年,阿代尔②的飞行器只刚刚飞离地面。1903年,莱特兄弟③用内燃机做动力的飞行器飞出239公尺。直到第一次大战,飞机仍处于试验阶段;战争促进飞机飞速发展。

 ②阿代尔(1841-1925)法国工程师,造出第一架可飞行器。

 ③莱特兄弟(兄1867-1912,弟1871-1948)美国工程师,1903年设计并制造用内燃机做动力、有人驾驶飞机。同年12月17日试飞成功,59秒共飞239米。

 小说主人公罗伯尔,性情古怪,沉着冷静,临危不惧,看上去甚至有点冷酷,但“他既不是故弄玄虚的家伙,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圣徒。这也并不妨碍情感的流露和这样的一种运载方式所放射的光华”。

 罗伯尔是个特殊人物,他是未来科学的象征,尽管他缺少尼摩那种神秘感和浪漫色彩,人物性格也不够饱满。但罗伯尔对既定目标追求的那种执着、不懈的精神,昭示着20世纪科学的理想。罗伯尔自认为,作家也这么认为,他就是未来科学的化身。

 至于说到直升机,迄今为止与罗伯尔发明的“信天翁号”大同小异,不过更加完善,更加先进罢了。

 罗伯尔最后一次谈话说:“各国尚未成熟,不可能组成联合国。将来人类变得相当聪明,不会滥用我的发明。到那时,我的发明秘密必将属于全人类所有。”

 儒勒·凡尔纳的小说人物周游全世界,从陆地到海洋,从空中到地心,从地球到月球,乃至宇宙空间。凡尔纳本人也随着他的小说人物的足迹“征服”了全球,“征服”了宇宙空间,同时“征服”了千万读者。凡尔纳的小说主人公不是有征服者、殖民主义者,也不是“冒险家”和野心家,也不是商人和传教士。而当年,或此前此后,在许多各种游记和冒险小说中,充斥着征服者、殖民主义、奴隶贩子、杀人如草芥的军人、贪婪的商人、殖民先锋传教士、罪犯和强盗,连著名的《鲁滨逊飘流记》的主人公也是靠贩卖奴隶发了财,最后当了无名岛的总督。他们一旦“发现”了一个国度,便强占土地,杀戮土著居民、掠夺财富、捕捉活人……

 凡尔纳的小说主人公是地理发现者、地理探险家、科学家和学者、反对民族压迫的战士、反对社会不公的革命者、追求自由的旅行家。这是儒勒·凡尔纳与其他游记作者和冒险题材的小说家的本质区别所在。也正是由于这种本质的差异,千百个冒险小说家和游记作者已被历史湮没,他们的作品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早已被人遗忘。而儒勒·凡尔纳的小说人物不仅为同代人所喜爱,而且为后代人所理解和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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