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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名人传记(64部)

大仲马

第五章 《克里斯蒂娜》

 1. 硕果初收

 万事开头难。仲马经过不懈的奋斗,终于打响了第一炮,他的处境从此大为改善。画家阿希尔·德维利亚为他绘了肖像。雕刻家达维德·昂瑞尔为他制了像章。一时间,仲马甚至被人视为浪漫派阵营中呼风唤雨的人物。说来还有一个有趣的插曲。

 一天晚上,法兰西喜剧院上演小阿尔诺写的《佩尔蒂纳克斯》,那是一出再蹩脚不过的古典主义的五幕悲剧,写的是当政三个月就遇刺身亡的古罗马皇帝佩尔蒂纳克斯的故事。最后一幕完了时,观众中间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支持古典主义的人高呼小阿尔诺的名字,要他出场谢幕;厌恶古典主义的人愤怒地表示反对,闹得不可开交。那天恰巧仲马也来看戏。初到巴黎的那段时间,他同阿尔诺父子来往颇多,几乎每个星期日都是阿尔诺家的座上客;自从他投身浪漫主义阵营以来,他与阿尔诺父子的关系已经疏远了许多。不过他绝对无意参与这场使昔日友人难堪的哄闹。在群情激愤之中,只有他默默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岂料邻座的一个老年人认出了他,立刻指着他大声嚷道:“难怪有人对台上喝倒彩,原来仲马先生在这里……先生,你带头捣鬼,不害羞吗?”仲马辩解道:“我一句话也没说啊。”那老年人却一口咬定:“管你说话没说话,那一派的头子就是你!”

 由于《亨利第三及其宫廷》的非同寻常的成功,连那些曾经顽固地反对仲马从事写作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文学才能了。最有意思的是勃洛瓦尔男爵。《亨利第三及其宫廷》首场演出成功以后,这位曾因仲马“不守本分”而暴跳如雷的奥尔良公爵府的总管,在给前文书仲马的一封信中煞是亲切地写道:“我的年轻的朋友,我简直无法入睡,如果我不告诉您,您的出色的成就使我感到多么高兴,如果我不向您,特别是向您的母亲,表示我由衷的祝贺。我们——我的同事们,我的妹妹和我本人——分享了您的胜利……”

 不过,勃洛瓦尔男爵的转变也许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显而易见,连奥尔良公爵本人也开始赏识仲马了。《亨利第三及其宫廷》刚刚打响,公爵立刻破格聘请初出茅庐的仲马当他的私人图书馆的馆员。这是个荣耀而又优越的职位,按惯例只授予知识界久负盛名的人物。当时已荣任公爵图书馆馆员的只有两人,一个是上文谈到的卡西米尔·德拉维涅——拿破仑帝国时代的桂冠诗人;另一个是让·瓦图,此人以治史为主,兼写艺术评论和轻松而又富有讽刺意味的歌谣,曾经名噪一时,在政治上是奥尔良公爵的忠诚不渝的追随者。三位馆员中,仲马与德拉维涅同为戏剧家,但德拉维涅却对仲马怒目而视,因为德拉维涅的剧作《马利诺·法里埃洛》原已决定由法兰西喜剧院上演,正是被仲马的《亨利第三及其宫廷》抢了先,以致不得不降格到圣马丁门剧场演出。倒是仲马和瓦图,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馆员其实是个闲差,并没有什么具体的职责,而且只能领得相当于一个普通文书的薪俸。不过,馆员可以在图书馆里独享一个宽敞的工作室,随时利用公爵的丰富藏书,这已经使仲马心满意足。仲马是三位馆员中年岁最小、资历最浅的一个,却也是最勤奋的一个。他经常整日埋头在书堆里,钻研文学和历史,致使这两方面的修养都更为精深。

 《亨利第三及其宫廷》的成功,也为仲马打开了巴黎那些最有影响的文学社团和沙龙的大门。仲马已经与作家诺蒂埃打过两次交道,现在更成为诺蒂埃的座上客。诺蒂埃住在兵工厂图书馆,仲马常到他那里吃晚饭。每当仲马来临,诺蒂埃夫人和娇小玲珑的女儿玛丽就欢呼着表示欢迎,诺蒂埃则伸出长长的手臂来拥抱他。仲马每次吃饭时都爱坐在某一张椅子上,久而久之,那椅子就成了仲马的专座,即使他不来也虚位以待。诺蒂埃在兵工厂图书馆的客厅,是浪漫主义文社的活动中心。每星期日晚上,那里灯火辉煌,文艺界各个领域的浪漫主义的信仰者和支持者济济一堂,其中有年轻诗人雨果、维尼,年轻的画家路易·布朗瑞、阿希尔·德维利亚,还有法兰西喜剧院的老板泰勒。主人诺蒂埃学识渊博而又十分健谈,从8时到10时,是他一个人海阔天空地纵论古今的时间,而到了10时,他娇小玲珑的女儿玛丽便坐在钢琴前弹奏起来,一些人和着琴声翩翩起舞,一些人则去角落里谈论文学和政治。……以《亨利第三及其宫廷》而蜚声剧坛的仲马,同浪漫主义文学的旗手雨果一样,成为诺蒂埃客厅里的佼佼者。然而,这两人的性格和作风却迥然不同:雨果总是穿一身黑色的礼服,保持着一种略显高傲的矜持态度。而仲马,由于《亨利第三及其宫廷》的演出为他挣得一笔可观的收入,他便用珠宝、首饰及种种小玩意儿把自己浑身上下装饰起来,并经常穿着五颜六色的坎肩,而且毫不隐瞒因自己剧作的成功而感到的喜悦和骄傲,有时简直像个天真的孩子。但他待人的宽厚、热情和心胸坦荡,却足以赢得人们对他的喜爱,连雨果也同他建立起友情。正是在诺蒂埃的客厅里,仲马最早显示了他无与伦比的讲故事的才能。他一打开话匣子,满座都为之吸引。他讲自己的童年、自己的将军父亲、自己与拿破仑皇帝的两度邂逅,以及自己与玛尔斯小姐的纠纷,讲来绘声绘色,引人入胜。不消说,他在这一切真实的故事中都加入了自己神妙的想象,一切如同他日后的小说。

 2. 船遇顺风

 然而,仲马没有陶醉在胜利中。他要以《克里斯蒂娜》去争取新的胜利。为此,他首先要把这剧本再加修改,力求完善。于是,他带着《克里斯蒂娜》的旧稿和一摞稿纸,到了运输公司。去运输公司做什么呢?他要躲开喧嚣的巴黎,在旅途中工作,可他又租不起邮车,只好坐公共马车。他等了两个小时,终于有一辆车的前车厢空着,他就跳了上去。这马车是去勒阿弗尔城的,路上得走20个小时。车到勒阿弗尔,仲马已经把《克里斯蒂娜》从头至尾改写一遍。仲马一心想着他的事业,哪有闲情在勒阿弗尔久留?他只去海上转了一圈,吃了顿牡蛎,就返回巴黎。

 人走时运,船遇顺风。《克里斯蒂娜》刚刚改好,就有人主动前来问津了。问津者不是别人,正是上演苏里耶的《克里斯蒂娜》的那家剧院——奥德翁剧院的老板费利克斯·阿莱尔。这时,苏里耶的《克里斯蒂娜》演出刚告失败,性格倔强的阿莱尔不服输,他决心用仲马的《克里斯蒂娜》来挽回声誉,便给仲马写了一封直截了当的信:

 亲爱的仲马:

 乔治小姐建议立刻在同一个舞台上,用演出苏里耶的《克里斯蒂娜》的同一批演员,上演您的《克里斯蒂娜》,不知意下如何?

 至于条件,悉听尊便。

 您不必顾虑采纳这个建议会砸了朋友的戏,那个戏昨天已干脆利索地寿终正寝。

 忠于您的费·阿莱尔

 这里有必要对阿莱尔其人及其信中所说的乔治小姐略加介绍。阿莱尔曾是拿破仑的信徒,在第一帝国时期当过最高行政法院的助理办案员、彭斯地方的总检查官和朗德省的省长,在政治上是个十分活跃的人物。波旁王朝复辟打断了他的政治生涯,由于他的情人是名伶乔治小姐,他便转而投身于戏剧界,当上奥德翁剧院的院长。曾有“绝代佳人”美称的乔治小姐,生于1787年,昔日拿破仑的情妇,因而也是一班拿破仑党人崇拜的对象。而今她虽已徐娘半老,稍嫌肥胖,却风韵犹存。就在此前不久,俄国沙皇还倾心地赞叹:“乔治小姐戴皇冠比卡特琳娜二世皇后更令人赏心悦目!”戏剧家们都争相为她写作剧本,以致诗人和评论家泰奥菲尔·戈蒂叶惊呼:“为了她,人们从历史中发掘出多少肥胖的王后和硕大的皇后啊!”这一次,想必是乔治小姐看中了仲马剧本中的瑞典女王克里斯蒂娜这个角色,——管她克里斯蒂娜是胖还是瘦,反正她是女王!接到阿莱尔的信,仲马好不为难。作为剧作者,他当然满心希望把自己的作品搬上舞台。但是,当初为写《克里斯蒂娜》,他与苏里耶已经多少伤了和气,如果现在用自己的《克里斯蒂娜》顶了苏里耶的《克里斯蒂娜》,他真怕……于是,他把阿莱尔的信转给苏里耶,并在那封信的空白处这样写道:

 亲爱的弗雷德里克,读读这封信吧。瞧你的朋友阿莱尔多么混蛋。

 忠于你的朋友

 送信去的差役很快就带回苏里耶的复信:

 亲爱的仲马:

 阿莱尔并不是我的朋友,他是一位剧院院长。

 阿莱尔并不是一个混蛋,他是一个投机商。

 我做不出他所做的事,但是我也会劝他这样做的。

 捡起我的《克里斯蒂娜》的碎片——我要警告你,碎片可是很多呢——把它们扔到第一个过路的拣破烂的人的箱子里,上演你的剧本吧。

 完全忠于你的朋友

 取得了苏里耶的谅解,通过了奥德翁剧院艺委会的关卡,又举行了一次令人鼓舞的彩排,仲马的《克里斯蒂娜》终于定在1830年3月30日举行首场演出。

 3. 再创成功

 1829年2月2日仲马的浪漫主义戏剧《亨利第三及其宫廷》的公演,开了同古典主义戏剧的战端。同年10月20日,另一名浪漫主义诗人维尼根据莎士比亚的名剧《奥赛罗》改写成的《威尼斯的摩尔人》在法兰西喜剧院上演,给了古典主义戏剧又一次冲击。1830年2月25日,浪漫主义的主将雨果亲自出马,把他的《爱尔那尼》搬上法兰西喜剧院的舞台。这出戏表现了西班牙的绿林大盗爱尔那尼复仇、获爱、自杀的令人惊心动魄的故事,从布景、情节到人物性格,都是浪漫主义风格的典型体现。《爱尔那尼》的成功给了古典主义戏剧以致命的打击。但是,古典主义的支持者并不甘心。即使无法在台上较量,他们也要竭力在台下捣乱。所以对于《克里斯蒂娜》首场公演前的气氛,连一向乐观的仲马也未免担心。

 就在《克里斯蒂娜》公演前夕,苏里耶不期而至。

 “你还有正厅的票吗?给我50张。有人正策划明天晚上跟你的戏捣乱。不过,我会带我的工人们来给你助威的,放心吧!”苏里耶对仲马说。苏里耶除了当作家、律师,还开办了一个机械锯木厂,雇有100来名工人。他要请来助威的就是这个锯木厂的工人。

 苏里耶自己的《克里斯蒂娜》刚刚在同一家剧院里坍了台,难道他会来给别人的《克里斯蒂娜》如此卖力地补台?正厅里多50个热情的支持者诚然是可喜的事,但是,如果这50个人倒戈相向,可就惨了。不过仲马总是以善意度人的,他毅然把一大把戏票塞给了苏里耶。

 果不出苏里耶所言,仲马的《克里斯蒂娜》举行首场演出的剧场,成了两个戏剧流派拥护者的又一个战场。由于屡遭失败而分外狂暴的古典主义信徒们,阵营相当可观。帷幕刚刚拉起,他们就开始起哄。他们不时地大声叫嚷着:“恶棍!”“傻瓜!”“坏蛋!”演到尾声,当克里斯蒂娜问医生:“我还能过多久才死?”一个捣乱的观众竟然站起来大叫:“如果到一点钟她还不死,我就退场!”但毕竟是浪漫主义的支持者人多势众,他们为扮演克里斯蒂娜的乔治小姐和扮演莫纳尔代齐的罗克洛阿频频鼓掌、喝彩。苏里耶带来的50名工人气壮劲足,而且占据正厅的有利地形,声势尤显浩大。台下力量对比有利于浪漫主义者,从而保证了台上演出的胜利。

 当夜,约有25位志同道合的年轻朋友,其中包括诗人雨果、维尼,文学批评家古斯塔夫·普朗施、保尔·拉克鲁阿,在大学街的仲马新住所集会,以示庆贺。但是仲马本人对初演的结果并不以为然。他说:“这虽不是失败,却也算不得成功”。不错,喝倒彩的人是诚心捣乱。可初演的《克里斯蒂娜》也确实不能令人满意。通过初演的检验,仲马发现至少有100个诗句需要修改,另外还有十来处显得繁冗,需要删节。可是,现在要招待朋友们吃夜宵,明晚——不,应该说今晚,因为此刻已是凌晨——就要举行第二场演出,怎么来得及呢?多亏在场的两位朋友给他帮了大忙,仲马在自己的回忆录里留下了这段往事的记录:

 雨果和维尼拿起手稿,要我丝毫也不要心焦,便走到一间书房里把自己关了进去。当我们其余人吃呀、喝呀、唱呀的时候,他们则在工作……他们连续工作了四个小时,就好像在为自己工作一样。他们到天亮时才走出来,见我们都已经睡下,并且睡得正浓,便把修改好了可供演出的手稿放在壁炉台上,也不叫醒我们,就悄然离去。……

 上午,连夜宴饮的人们尚在梦乡神游,善于抢生意的书商巴尔巴便破门而入。昨晚《克里斯蒂娜》刚在舞台上打响,他这就忙不迭地来洽谈购买这个剧本的出版权了。去年,书商维萨尔只用6000法郎就获得了

 《亨利第三及其宫廷》的出版权;这次,巴尔巴却愿为《克里斯蒂娜》出12000法郎的高价。交易顺利达成。不久后印行的这个剧本,扉页上写着这样的词句:“献给奥尔良公爵大人殿下,以表尊敬和感激。亚历山大·仲马,1830年3月30晚11时于巴黎。”

 《克里斯蒂娜》的第二场演出,获得了真正的成功。仲马当初写的《克里斯蒂娜》仅仅是一出五幕剧。在这次公演前,仲马对剧本做了较大的改动:在原来五幕戏的前面加了一个序幕,后面加了一个尾声。这样全剧就变成了三部曲:序幕——瑞典女王克里斯蒂娜在首都斯德哥尔摩的美好岁月;中间五幕——导致克里斯蒂娜命其新欢桑蒂奈利在法国的枫丹白露杀其旧好莫纳尔代齐的爱情纠葛;尾声——克里斯蒂娜病死于她心向往之的天主教圣地罗马(所以剧本出版时改题为《斯德哥尔摩、枫丹白露、罗马》)。此外,在中间的五幕戏中,仲马增加了美丽温柔的少女鲍拉这个角色,让失宠的莫纳尔代齐同装扮成侍从的鲍拉私下里相爱。克里斯蒂娜嫉妒莫纳尔代齐和鲍拉,莫纳尔代齐嫉妒克里斯蒂娜和桑蒂奈利,桑蒂奈利和莫纳尔代齐誓不两立,剧情紧张、激烈。每一场演出,观众的情绪总是一幕比一幕高涨。到第五幕,当克里斯蒂娜旧日的爱情短暂地苏醒,莫纳尔代齐自以为得救了,竟丧尽天良地把带毒品的指环送给天真的鲍拉时,观众发出愤怒的吼声;而在莫纳尔代齐的卑鄙嘴脸被彻底揭穿,莫纳尔代齐跪着爬到克里斯蒂娜的脚边苦苦求饶,克里斯蒂娜作出致命的判决时,观众又发出狂热的欢呼。不过,虽然仲马的剧本《克里斯蒂娜》卖了比《亨利第三及其宫廷》多一倍的钱,它的社会意义和它在文学史上的地位却比后者略逊一筹。

 《克里斯蒂娜》的成功,进一步巩固了仲马在戏剧界的地位。就在这出戏首场演出成功的几天以后,仲马被提名为荣誉勋位勋章的获得者。提名人很可能是奥尔良公爵。仲马知道奥尔良公爵确曾给总管艺术事务的索斯泰纳·德·拉·洛什富科尔写过一封举荐信,信中提到仲马曾在公爵府的秘书处和森林管理处任职,称赞他对公爵府多所贡献,并特别列举了他在戏剧方面的卓越成就。但是对仲马的提名最后遭到了拒绝,据说是由于王室办公处主任、古典主义悲剧的信徒昂皮斯从中作梗。仲马未被授勋固然是一件憾事,但围绕他的授勋问题进行的斗争竟然把王族两派都卷了进来,却足见仲马作为浪漫主义戏剧家的影响之大,已为举世公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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