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怀东郭锷权 乔利新 编著
A.“你在祈祷吗?”她问拉斯。
“是的,我向上帝祈祷你将成为我的心上人。”
她笑了笑说:“你怎么这样干呢?我已经结了婚了。”
拉斯对她笑了笑说:“嗯,我可以永远祈祷,不是吗?”
……
这是在巴黎的一个星期天,褒曼和拉斯去莫特里山,他们走进了圣心教堂,每个人点燃了一支蜡烛,拉斯非常严肃地站在那里。他们终于有了上述的对话。
是不是该和拉斯结婚,起初褒曼下不了决心,她觉得也许罗伯托说得对,她已经结了两次婚,有过4个孩子,也许这就够了。
在巴黎的大部分时间里,孩子们都同褒曼在一起。对于这样的安排,罗伯托似乎颇感高兴,因为他并不知道拉斯在悄悄地追求褒曼。罗伯托认为她在巴黎潜心地演《茶点与同情》,然后再演出《轻举妄动》,接下去她正要为“二十世纪”福克斯公司拍《六福客栈》。他认为褒曼除了照料孩子之外,每天晚上一个人呆在家里。他万万没有想到又一个男人已经潜入了她的生活。褒曼的意大利律师格雷兹德到巴黎后,她问律师:“离婚要用多长时间?”他说:“你还能等3个月吗?”“当然能等3个月。”她说。可是以后的事实证明,要比3个月长得多。
他们开始在平和气氛中分居着,一点纠纷也没发生,只是向律师作了申述。褒曼的法国律师罗尼·福洛里阿特问他们:“你们确实想离婚?而且下了决心这样做吗?”褒曼说:“确实如此。”律师说:“你们二人都认为有必要这样做吗?”他们的回答是肯定的。“好吧,现在要考虑的是孩子的监护问题,法国法院肯定会把监护权判给母亲,条件是允许父亲同孩子们定期正常会晤。”律师又一次从法律角度予以解释。
实际上他们只是要求废除墨西哥的代理人婚约。按罗马的法律是完全可以的,是合法的,而且立即就可以废除。
圣诞节那天,罗伯托、褒曼、还有孩子们都在布仑诺·博兹公寓里团聚。他们过得很快活。聚在外面的记者说:“你们已经分居,怎么还在一起过圣诞节呢?”褒曼说:“当然应该在一起过圣诞节,为什么要让孩子们感到痛苦呢?我们在一起举办了一个很愉快的圣诞节晚会。1月份,我就要去英国拍片子了。”
这件事褒曼记得非常清楚。罗伯托把头靠在她的大腿上。她大声笑着。“天啊!人们都在下边的大街上,应该让他们看看我们。这一定又会成为这个星期的新闻特写。”
他们俩人都喝了“格劳格”——这是一种瑞典饮料,一半是温和的红酒,一半是荷兰杜松子酒,里面再加上果料、葡萄干和橘皮。这种酒相当有后劲。褒曼送了一瓶给光临的记者们喝。
“我觉得太对不起你们了,”她说,“在这滴水成冰的时候,你们在下面等着,看看有什么事情会发生,真是太辛苦了。请你们喝点酒,暖暖身子,喝完之后就回家吧,我们不外出了。”摄影记者走了后,罗伯托回到了他的寓所。
记者们当然无法弄清他们的行动,在婚姻破裂明朗化以前,他们一直采用了这种办法对付记者。
拉斯·施密特出生在哥德堡的一个世袭军人的殷实家庭,可是,拉斯却爱好戏剧。少年时代,他被送到威尔士的斯旺西,使他熟悉航海专业。在当地的酒吧间里,他结识了很多矿工。在矿工们的怂恿下,他到井下干了几个月的活。伦敦的诱惑,剧院的舞台灯光,终于使他离开了矿井。
他的戏剧生活一帆风顺。这时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了,伦敦的戏剧业基本瘫痪了。
由于瑞典是中立国,他想去纽约,那里戏剧界颇为繁荣兴旺。可是40年代初,没有飞越大西洋的民航班机,乘船又十分危险,因为纳粹德国的潜水艇不断袭击商船。拉斯想方设法搭上了一艘芬兰小火轮,接近法罗群岛的时候,德军轰炸机突然从低矮的云层中俯冲投弹。拉斯跌跌撞撞去拿自己的钱和护照时,轰隆一声,一颗炸弹落在船上,把拉斯隔壁的船舱炸沉了。小火轮燃烧的烟火引来了瑞典船只,人们马上进行营救,救起了近一半船员和旅客,然后就开走了。稍后,又来了一艘英国船,救起了拉斯和其他乘客,并把他们安置在法罗群岛上。他在岛上艰难地度过了8个星期,然后衣衫褴褛、身无分文地来到了纽约。到纽约后,他决心从事戏剧工作,他干过布景管理员,换布景员,杂役,助理的助手等工作。他导演了第一部美国话剧《砒霜与旧花边》,并买下了在外国的演出权。
他继续创作和导演话剧,在纽约、伦敦、巴黎以及欧洲各地开设了事务所。
拉斯的经历与褒曼的非常像,他出生在瑞典,受的是瑞典教育,侨居他国后,一直讲侨居国语言。这使得他们俩人更加接近。他们互相了解,心心相印,许多事甚至不需要用语言表达:褒曼知道拉斯在什么时候不喜欢做什么,不喜欢谈论什么。他们只要相互对上一眼,就彼此心领神会。拉斯也非常理解她,能十分准确地知道她的反应,知道什么事情会使她生气,她的要求是什么,为什么她不高兴等等。他们深有所感:
“爱”和“恨”都能使人坠入情海而难以自拔……
对拉斯来说,有一件事非常重要。如果褒曼坚持要去圣特罗佩、卡普里岛或蒙特卡罗去消暑,那他们的婚姻就会立即告吹。如果她喜欢拉斯的丹霍门小岛,他们就会结合。于是在瑞典的一个冬天,他们一起去看这个小岛。它离瑞典西海岸几英里远,隐没在星罗棋布的大岩石群岛之中。他和他的朋友埃森几年前就来过丹霍门,并且迷上了这个小岛。他曾在留言簿上写道:“我希望下次再见到这个小岛时,它是我的。”他对感到惊讶的小岛主人说:“你什么时候想卖,请告诉我。”10年后,也就是他刚认识褒曼的时候,他买下了这个小岛的全部地产。
一条吨位较大的渔船冲碎了冰凌,把他们送上了小岛。褒曼喜欢这次旅行,更喜欢这个小岛。岛上寂静无人,一望无垠的蓝天,汹涌澎湃的大海,岛上到处都是一个个巨大的圆石和小港湾。在夏天,海水、岩石和天空都在闪烁发光。使人有远离尘世的感觉。
多么像原始的大自然啊!在最初的日子里,这里没有电灯电话。要自己汲淡水,自己生火,自己捕鱼。离尘世是多么远啊!她能理解拉斯为什么爱上它。
第一次来这个小岛时,他们坐在屋子旁边的圆石上,褒曼说:“我喜欢你的小岛。”拉斯说:“好,让我们结婚吧。”这听起来非常简单,可实际上却并不如此。
与此同时,她还要重新学习和体验传教士的生活。
B.在台湾拍摄《六福客栈》碰壁的回忆令人百感交集。1958年,“二十世纪”福克斯公司买下了作家伯吉斯先生的《小妇人》剧本的摄制电影权,并定名为《六福客栈》。
加拿大出生的导演马克·罗伯逊负责摄制影片《六福客栈》。他对执行导演巴迪·艾德勒说,褒曼是扮演格拉迪斯·艾尔沃德这一角色的惟一合适人选。艾尔沃德原来是伦敦的一位女佣人,1930年到了中国华北的僻乡当传教士。日本侵华战争期间,她带着100多名中国儿童越过了陕西山区抵达了安全地带。
巴迪·艾德勒说他认为马克可能聘请不到褒曼。马克立即乘飞机来到巴黎,径直奔向“雷菲尔”饭店褒曼的房间,他一走进房间,就看到一本《小妇人》。这是他让“二十世纪”福克斯公司伦敦办事处送给褒曼的。她喜欢这个角色,表示愿意签订拍片合同。
影片开始拍摄时,褒曼给格拉迪斯·艾尔沃德写了一封信。这时,艾尔沃德正住在台湾,计划用她的稿费和收入再创办一所中国孤儿院。
1958年春,马克·罗伯逊和“二十世纪”福克斯影片公司的技术人员去台湾拍摄外景和争取格拉迪斯·艾尔沃德的帮助。一位热心的助理导演请她找她的朋友制作演出用的帽子和服装,他们也将被聘请为临时演员。
后来,流亡到台湾的中国国民党政府当局要审查《六福客栈》的剧本。审查后,他们气愤地指出,贫穷落后,剥削和不平等在国民党的中国是不存在的,在共产党来到之前,到处只有光明、充满了活力和仁慈。如果不修改剧本,影片的拍摄工作将遇到很多麻烦。
马克·罗伯逊当机立断:“二十世纪”福克斯公司拍摄小组在当天夜里就离开了台湾,可是大家都忘了通知格拉迪斯。10多个台湾人生气地要求她支付他们的劳务费和服装半成品费用。有一次,褒曼几乎被人从一辆三轮车上拽下来。因此,她非常厌恶这部影片,从来也不想看它。
威尔士的斯诺登山区被选作拍摄“中国陕西省”的外景。在威尔士的山顶上建起了格拉迪斯·艾尔沃德曾经居住过的四周环绕着城墙的阳城县城。加的夫、伦敦、利物浦的中国洗衣店和饭店里的孩子们都被聘来扮演中国儿童。可是,他们都带着令人头疼的伦敦口音。他们的父母和被聘的其他中国人也一起参加拍片。
C.她希望5月份能办完离婚手续,很快她就要再当新娘了。她觉得她的孩子们都会很平静地对待她的再婚的,可是皮娅会更加烦恼和不理解。不久,聪明的女儿终于理解了她……
皮娅的来信警告褒曼说,她是在从油锅里往火坑里跳,并说:“你可真不会挑选丈夫。”皮娅希望她先不要忙于结婚,要三思而后行,说他们两个人相处时间太短,彼此不会很了解,并且问拉斯过去是不是结过婚,如果结过婚,那个婚姻该怎样处理。皮娅提醒她要对孩子们负责任,说人们正在注视她的一言一行,并且认为她的孩子们将来也许会像她。可是,在信的最后女儿说:“不管决定怎样做,我是支持你的。”
不久,皮娅来巴黎看望褒曼。拉斯和皮娅相处得极好。他们彼此有说有笑,还不时和褒曼开玩笑。那天夜里当皮娅和他们在一起时,她对褒曼说:“妈妈,要是您不和他结婚,我会嫁给他。我们要把他留在我们家里。”
看来,皮娅对他们的这桩婚事很高兴,褒曼还要听听双胞胎对此事的看法。
她在威尔士拍摄《六福客栈》期间,两个双胞胎女儿都跟她在一起。一天晚上,他们都洗了头,穿着浴衣坐在地板上吹干头发。褒曼对6岁的英格丽和伊莎贝拉说:“要是妈妈再结婚,你们高兴吗?”她们脸上立即都流露出兴奋的神色。“那太好了。”她们想了想说:“你找到中意的人了吗?”褒曼说:“找到了。你们还记得来这里看我们的那个漂亮的男人吧?他叫拉斯”。“当然记得,我们很喜欢他。你什么时候和他结婚?”
这时,儿子罗勃蒂诺在巴黎和他父亲罗伯托第一个妻子生的男孩伦佐在一起。伦佐已13岁了。因为忙于拍片,褒曼无法去看望罗勃蒂诺。
她对孩子们说:“你们别对罗勃蒂诺提起这件事,我会亲口告诉他的。”
罗伯托知道了褒曼和拉斯的关系,他告诉了伦佐,伦佐立刻告诉了罗勃蒂诺。当褒曼带着孩子们回到巴黎走进卧室时,罗勃蒂诺和伦佐虽然已经听见他们进了屋,他们却相互做了个鬼脸,嚎啕大哭起来。“怎么啦?”她说,“出了什么事?”
“你……又要……结婚了,”两个孩子哇哇哇地哭个不停。
“很抱歉,我本来早就要告诉你的,可是你已经从别人那里知道了。”
小英格丽和伊莎贝拉也难过起来。也许她们的哥哥是对的,似乎有什么不幸的事情要发生了。
褒曼需要带着两个女儿和罗勃蒂诺去公园和拉斯见面,一家报纸要为他们拍照片。他们3个人都表情呆板,很不高兴。褒曼觉得要是带着满面愁容的孩子们去照相就太可怕了。
于是,她对罗勃蒂诺说:“你不是认识拉斯吗?你和拉斯一块去过动物园……”
“是啊,我对拉斯不反感,我喜欢他,可是这并不是说你非得嫁给他不可。他和我们住在一起,我没有意见,但是你为什么要嫁给他呢?”
这样,3个孩子和他们的父亲都联合起来反对褒曼。可是这两个女孩子还是有着不同的看法。她们悄悄地咬耳交谈着。对他们的哥哥的意见似乎拿不定主意。
拉斯在公园门口迎接他们,大伙儿一同去参观他们想买下的乡村别墅。它位于舒瓦塞尔村,离巴黎40公里。罗勃蒂诺同拉斯坐在前座,褒曼带着英格丽和伊莎贝拉坐在后座。罗勃蒂诺不理睬拉斯,他沉默地两眼望着车外。
小英格丽趴在褒曼耳朵边小声说:“妈妈,拉斯知道你要嫁给他吗?”
“嗯,我想他知道。”
“你问过他吗?”
“是的,我还没有征求他的意见。”
她露出了担心的神色。“你应该先问问他。”为了摸清情况,她往前探了探身子问道:“拉斯,你愿意和我妈妈结婚吗?”
拉斯感到很奇怪,迅速向后看了褒曼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开车,因为他太激动了。
小英格丽转身向妈妈急切地说:“他说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
“噢!”她很吃惊,她以为拉斯也许不愿意和褒曼结婚。她又往前探探身子说:“拉斯,我妈妈还很年轻啊。”
褒曼几乎要痛哭了,因为她觉得这是6岁的孩子能为自己的妈妈找意中人所说的最感动人的话了。
拉斯笑着说:“如果你想要我和你妈妈结婚,我也许就照你的意见办。”
伊莎贝拉也和他们一块谈了起来。“是啊,”她说,“我们非常愿意您和我妈妈结婚。别担心罗勃蒂诺,我们会说服他的,他会理解的。”
他们来到别墅的绿色大门前,两侧是石头垒的灰墙。走进大门,只见在一片开阔的绿色草坪中,生长着一行行美丽的珍贵的雪松树,这是褒曼从来没有见过的。淡绿色羽毛般的树枝垂下来吻着草坪,真有点像迪斯尼笔下的动画片。小英格丽往前走了几步,终于看到了那所精致的用灰石砌成的农舍和古老的墙垣。
看到这一切,褒曼立刻想到,这所别墅和拉斯的小岛一样,正适合他们和孩子们居住。
还有几周褒曼就可以拍完《六福客栈》一片,英国著名男演员罗伯特·唐纳特正在病中。他已经退休闲居,为了扮演清朝官员这个角色,又应邀出来客串。在罗伯特抱病为他的角色配音时,影片的其他摄影工作都停顿了。几天以后,他溘然长逝。朋友们都把这部影片当作他的安魂曲。影片很受欢迎,唐纳特和褒曼都得到了世界影坛的称赞。
伦敦《每日简报》说:“这部影片自始至终尽善尽美。褒曼小姐的表演是她一生中最优秀的艺术天才的体现,是女明星嘉宝达到顶峰以来的又一最完美的表演。”
《时代》杂志一方面批评这部影片在花费了500万美金的巨资,说影片太长要演157分钟,还说这是以中国为主题最差的一部影片。但另一方面也说这部影片在描写女人的性格方面却是成功的,气氛真实感人。“这部影片的故事是动人的,女人像火一样的纯真、热切,像石头一样的坚实质朴,这一切毫无疑问都得到了充分的发挥。”
10年以后,褒曼去日本旅行,顺道去台湾特意想要见见格拉迪斯·艾尔沃德。可是她来得晚了一步,格拉迪斯已在10天前长辞于世。褒曼给伦敦的艾伦·伯吉斯寄去了一封充满哀思的短信:
过了这么多年后,我终于来到了台湾。但是格拉迪斯·艾尔沃德已经告别了人世,真是令人难过。今天下午,我见到了凯思琳·兰顿-史密斯,她是一位年轻的英国姑娘,从英国来台湾协助格拉迪斯办孤儿院。格拉迪斯死后,她接管了这所孤儿院。我们二人一块去访问了格拉迪斯的家。她的屋子同她生前时一样,陈设十分简陋,使我大为感动。我见到她的很多孩子。只差10天我没能见到她,这是我永生的遗憾。我心里难过极了。她是一个多么高尚的女人啊!她一直坚持工作,操劳到生命的最后时刻。
凯思琳·兰顿-史密斯给褒曼看了一本剪贴簿,这是她在格拉迪斯的一个柜橱后边找到的。在剪贴簿里,格拉迪斯贴了很多褒曼和那部影片的剪报和照片。褒曼觉得最令她感到惊异的是,一个高大的瑞典女人同一个纤小的伦敦女人竟然在情感、意志力和献身精神方面有那么多相同之处。自从褒曼和凯思琳·兰顿-史密斯在台湾会晤以后,她花了不少心血来保证格拉迪斯·艾尔沃德的孤儿院能按时得到捐款和资助;她竭力促使美国联合演出俱乐部成为孤儿院最慷慨的解囊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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