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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名人传记(64部)

巴顿

作者:彭训厚古今 编著

第五章 进军墨西拿与“打耳光”风波

 1. 墨西拿作战中的巴顿

 巴勒莫战斗使巴顿举世闻名,从战术角度上讲这是机动战役的典范,巴顿不愧是坦克作战专家、美军坦克兵种的创始人之一。在这次战役中他合理地使用了坦克,步坦协同几近完美。在进攻中先将坦克滞后,使敌军搞不清坦克将用于何处,而当步兵在进攻正面打开突破口时,坦克群便蜂拥而入,采取远距离大纵深攻击,直接占领敌后方战略要点或迂回敌后切断敌军退路,这样坦克军就犹如一把利剑,直指敌人心脏,能够以极小代价取得重大战果。

 对于巴顿在这次行动中的表现,艾森豪威尔在回忆录中这样评价:

 “他的迅速行动很快使敌人只剩下墨西拿一个港口;它挫伤了庞大的意大利军队士气,并且使巴顿的部队能够由西部进攻,以打破东线的僵局。”

 这样,墨西拿便成了整个西西里战役中的最后的一个争夺焦点。8月,巴顿率第7集团军挺进墨西拿,希望能早日拿下这个港口城市,从而使西西里战役早日结束。7月31日,巴顿下达了如下进攻命令:布莱德雷将军指挥的第2军包括第1师、第3师和第9师予以增援,从圣斯蒂劳诺—米斯特雷塔—尼科西亚一线沿113号和120号公路发动主攻。

 墨西拿位于西西里岛东北部尖端,北部是第勒尼安海,东南部是伊奥尼亚海,和意大利本土只隔一条狭窄的水道,即墨西拿海峡。西西里敌人的后勤供应几乎全部来自这个港口。盟军一旦攻取,则可扼住敌人咽喉,使之陷入绝境。敌人对盟军的意图也很清楚,于是迅速集中兵力以阻止英军继续前进。西西里东北部是一个多山的地区,地势崎岖不平,易守难攻。德意军队每撤退一步,战线就缩短一些。只要部署少量守军就足以抵挡一些时日。驻守该地区的是德军第15装甲师,该师是希特勒亲自指定防守西西里最后一个港口的精锐之师,这个师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能够利用有利地形和饱满士气进行有力反击。英美联军遇到了强有力的抵抗,英军被阻于埃特纳火山下,停留在卡塔尼亚平原上的英军受到瘟疫的袭击,减员惨重。在德军寸土必争的抵抗下,巴顿的第7集团军推进缓慢。随后一周内战况的发展也许是这位相信速度就是优势和战斗力的将军在这场战争中第一次遇到的不妙情况,用焦头烂额来形容这位“血胆将军”此时的境况一点也不为过。

 麻烦是从8月1日开始的,当时艾伦将军率领的第1师已果敢地插入塞拉米和特罗依那之间的荒芜地带,夺取特罗依那这一德军抵抗中枢是巴顿精心策划的一招。艾伦第1师由南翼推进迅速攻克塞拉米,由南部攻打特罗依那;第3师按计划沿北部海岸东进,以实现南北夹击夺取战略中枢的战役意图。第1师前进迅速,先头部队已进入该市近郊,这时,顽强的抵抗开始了。

 日落时分,布莱德雷向巴顿报告:“艾伦遇到强大反击,被迫返回原地。特罗依那远比我们预想的坚固,德国佬在拼命抵抗。”

 又是在8月1日这一天,德意联军给了盟军另一个有力回击。凌晨4时,轴心国空军空袭巴勒莫海港,轰炸造成的大火将全城照得通亮。美军舰只损失一小部分,一艘军火船中弹爆炸,幸运的是运输舰安然无恙。

 8月2日情况依然不妙,特拉斯科特报告说第3师由于误入雷区前进速度减慢。布莱德雷报告说一切包围和攻占特罗依那的努力在德军日益顽强的防御面前宣告失败。米顿尔将军报告说,他所属的第45师在第勒尼安海边的圣斯蒂劳诺前受阻,由于地形险恶,无法进行有力攻击。

 8月3日战况仍无转好的趋势,巴顿再也不能忍受这种僵持局面,他将前线司令部建在第10师指挥所附近。然而在第1师的所见所闻使他目瞪口呆。师长艾伦和副师长罗斯福之间产生了个人纠葛。艾伦将军个性很强,但慢吞吞的指挥作风和抗上的脾气常使巴顿生气。罗斯福将军是罗斯福总统的儿子,也是位个性很强的军人,他平易近人和有人情味的作风深得士兵喜爱。两位将军在第1师各有一群拥护者,两者之间出现了不必要的矛盾冲突,加剧了第1师的混乱。而且,在两位将军的溺爱下,第1师官兵产生了居功自傲,不愿服从命令的情绪。巴顿陷入深深的忧虑之中。

 更令巴顿焦急的是,自实施进攻以来,第7集团军遭受损失惨重,巴顿的每个师几乎都有严重减员现象。因为没有军官替补,只能由军士充任基层指挥官。在巴顿看来,每一个士兵都是一股战斗力量,在得不到补充人员的情况下,每伤亡一个士兵,都会使人感到心痛,更使巴顿感到烦躁不安。

 第二天巴顿一直都在前线巡视,现在他的注意力已经被盟军内部各集团军的进展情况和北部德军的拼死抵抗所吸引。时至今日,特拉斯科特将军的第3师第15步兵团仍未能强渡富利安诺河,第1师也未能占领特罗依那。英军在蒙哥马利率领下加速向卡塔尼亚进军,已渡过了萨尔索河,正在向北追击赫尔曼·戈林师。

 尽管巴顿表面平静,然而参谋人员已经觉察出他在承受着越来越大的压力,用罗斯维奇的话说:这位将军就像高压电线一样,一旦超过负荷,就会出现颤抖和嗡嗡作响。因为在巴顿的心灵深处,蒙哥马利将军是美军的精神上的竞争对手。战争造就英雄,巴顿和蒙哥马利都被这场战争铸造成美国和英国的民族英雄。西西里战役打响以来,这两位各自国家军队的杰出代表既成为并肩同法西斯敌人作战的盟友,同时两人之间也进行着一场暗中的较量。而且,巴顿还把墨西拿战斗看作是英、美两国军队的重要竞赛,不管出现什么困难,遭遇何等伤亡,美军必须获胜,只有这样,才能扭转世界对美军的看法,也才能证明,美利坚的军队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军队。同时作为美军将领,以胜利来回报自己的国家是他义不容辞的天职,他必须也只能这样做。巴顿要在西西里战场上,在争夺墨西拿的战斗中,证明美军是伟大的军队,他是一个伟大的军人,以实现他一生的梦想。

 8月初美军不仅未能够突破德军设置的防线,反倒遭到重大伤亡,战役计划难以按时完成。更重要的是蒙哥马利已经取得重大进展,如果美军战况仍无好转的话,美军就得为未完成战役任务受到世界的指责,他巴顿就注定成为这场竞争的失败者。

 巴顿不能忘记,艾森豪威尔将军曾来到巴勒莫,在巴顿华丽的宫殿会晤了他,并同战地记者进行了交谈。记者曾提醒艾森豪威尔将军,他曾在不久前告知他们:“两周之内也许可以解决战斗。”艾森豪威尔笑着答道:“我是一个天生的乐观主义者,显而易见,时间要比我们预计的稍长一些。”

 摆在巴顿面前的情况是,虽然他曾彻夜不眠地考虑扭转战局的方案,但是却找不到任何圆满解决的办法,美军仍然在德第15装甲师的防线前一筹莫展。巴顿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现实:是自己,拖了盟军的后腿。

 2. 打耳光事件

 前线的战斗仍然没有起色,巴顿陷入深深的苦闷之中。

 每当巴顿感到有必要振作自己的精神时,他总是去附近的医院看看。这倒不是他多么喜欢医院,巴顿讨厌医院,自己就很少去医院就诊。但是战争期间,巴顿总是尽可能地下医院去看一看。一方面,他把看望伤病员视为自己的工作内容和义务,并认为他能给予伤员以心理上的安慰,使其多少减轻一些痛苦。另一方面,他总是认为,战场上负伤是英勇作战的标志,巴顿从他们身上,不断地受到鼓舞。在野战医院里,他总是以亲切温柔的语气与伤病员交谈,慰问他们,从一个病房走到另一个病房,从一个病床走到另一个病床。每到一个病房,巴顿都要停下来作番演讲,内容绝无重复之处,听者无不感到振奋不已。每当巴顿看到阵亡将士的尸体,他总是感到自己没负一点伤简直是一种犯罪。他觉得他应对每一名士兵的阵亡负责。在这种心理的驱动下,他往往做出异常的举动来。人们清醒地记得,有一次巴顿来到一张病床前,一名战士带着氧气面罩,呼吸困难,已经失去知觉,他默默地脱下钢盔,跪下,在病人的枕头上别上一枚紫心勋章,探身在奄奄一息的士兵的耳朵旁嘀咕几句,然后站起来立正。病房里无一不感动得流下泪水。

 相反,对于那些临阵脱逃、胆小怕死的士兵,巴顿便冷酷无情,毫无怜悯之心,甚至到了嫉恶如仇的地步。在巨大的战争压力下,性格有严重缺陷,情绪易走极端的巴顿的“打耳光事件”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

 8月3日,巴顿亲临前线指挥,在特罗依那,他同艾伦将军的第1师士兵混在一起。巴顿曾对布莱德雷说过:“我是美国军队里最会在别人屁股后面推一把的人。”然而,巴顿在此却无法显示出鼓舞和激励部下的能力,所见所闻令他目瞪口呆。如今的第1师已不再是前两次战役的样子,纪律松弛,不守规章,感情冲动,在过去的战绩簿前自命不凡,对目前的逆境却又产生自怜情绪。巴顿从布莱德雷那里听到过该师领导层内部纠葛的事情,却没有料到消极厌战情绪蔓延到此种地步。更有甚者,巴顿又听说越来越多的人由于厌战而泡医院。这也许是一种神经官能症,对此他既不理解,也不同情。他在日记中写道:

 “如果让士兵们认识到患了所谓‘战斗疲劳症’的人大部分是想偷懒的话,他们就不会同情他们。那些说自己患了‘战斗疲劳症’的人,是在逃避危险,并使那些比他更能吃苦的人不得不去面对危险。如果士兵们取笑那些开始患‘战斗疲劳症’的人,他们就能防止这种行为蔓延开来,同时也挽救了想用这种方法开小差的人,使他们在后半生不致因此感到耻辱和悔恨。”

 更令巴顿担心的是,伤亡已经使前线留下缺口,而这显然与他所面临的困境有本质的联系。这些士兵离开了战火纷飞的特罗依那前线,使原本伤亡减员严重的各团更是具有重大影响,无论士气还是战斗力方面。这一切都是发生在以前战绩辉煌,巴顿颇为倚重的第1师内部。

 8月3日,巴顿在通向米斯特雷塔的路上发现了指示到第15后送医院方向去的路标。“米姆士中士,把车开到第15后送医院去。”巴顿说道,一边看着路标的木制牌,心里暗自想:“第1师那些泡病号的兔崽子们到底有多少?”

 巴顿的车拐过崎岖陡峭的山坡,驶进设在林间空地上的前方医院。第15后送医院是一所典型的设在帐篷里的临时医院,原来隶属于第2军第51卫生营。曾随该军参加过突尼斯的战斗,后来又转战到西西里,是支纪律严明医术精湛的医务队伍。当米姆士中士开车载着巴顿通过临时搭起的门来到医院主管利弗中校办公的帐篷时,该医院一切井井有条,符合巴顿最严格的标准,因为大家对他在突尼斯搞的那套严格的军纪统治记忆犹新。巴顿感到十分满意,刚到时的愤恨情绪减少了。

 巴顿在帐篷里同伤员进行了热情洋溢的谈话,同时也辨认出这些伤员是正当的病号,因为大量的绷带说明了这一点。巴顿的心情明显好转。

 当巴顿正要离开帐篷时,看到一个二十四五岁的漂亮小伙子蹲在包扎所附近的箱子上,身上没有一条绷带,显然他没有受伤。巴顿回头看看帐篷内伤势垂危、遍身渗透血浆的伤员,又看看这位容光焕发的士兵,强压怒火快步走上前去。士兵也恶狠狠地盯着走近的将军。

 “查尔斯·赫尔曼·库尔,军号35536908,二等兵。”巴顿询问过身边的护理人员后接着说:“你他妈的在这儿晒太阳吗?为什么不上前线?”

 “我觉得自己忍受不了。”士兵倔强地答道。

 于是,巴顿在那个士兵面前摆出了气势汹汹的架势,骂他是令人恶心的胆小鬼,然后用手套打他耳光。士兵往后跌倒。巴顿抓住他的脖子将他踢出了帐篷。

 “不要你这个狗东西,我不许像你这样的胆小鬼混在这里败坏军队的荣誉。”巴顿怒气冲天,大声喊叫:“中校,审查这个人,你马上把他送回前线!”巴顿转过身来,面对着躺在地上的库尔:“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你要回前线去,马上!孬种!”

 在场的医护人员对将军的失态行为感到极度震惊。库尔立即被送到病房特别护理,余怒未消的指挥官则被劝回指挥车,一俟巴顿离去,医护人员立刻给库尔验血,结果表明,库尔体温39度,慢性腹泻,患有疟疾。

 巴顿这次犯下了一个莫大的错误。

 好在库尔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在第二天给父亲的信中提到此事,“将军昨天打了我一个耳光,踢了我的屁股,还骂了我,我不知道这件事结果会怎样,但你来陪我时,就不要提这件事了。”在米沙瓦卡的库尔一家人真的像查尔斯嘱咐的那样,未再追究此事。他的父亲也是这样说:

 “我对巴顿将军没有个人成见。”

 也许大家认为将军的失态是情有可原,总之不管医务人员,还是库尔,以及库尔的一家都没有追究这件事,仿佛事情到此为止了。巴顿也没有将它当回事儿,只是在日记中写道:“我遇到一个胆小鬼,我把他赶出了医院。”

 8月5日,巴顿向高级军官发布了一份备忘录:

 “我注意到,有极少数军人借口神经衰弱,不能打仗,擅自去住医院。这些军人是懦夫,毁坏部队的声誉,丢指挥官的脸,他们毫无良心地让指挥官去经受战争的危险,而他们自己却把医院当做避难所。你们应该采取措施查明,凡属这类情况者,不应送往医院,而应在本部队处理,对那些不愿意打仗的人员,应以临阵脱逃罪交军事法庭审判。”

 以上及巴顿关于此事的口授记录都交由柯德曼上校保管,后者是他的副官,负责日记的保管和编辑,这些就成为巴顿一生中最可悲的一段时期的首批文字记录。他将为此付出代价。

 巴顿的这记耳光只不过是那些日子里他不能控制自己的冲动的第一次发作,事后巴顿仍未意识到自己错在何处,他并未感到懊悔和忧虑,结果不出一周,由于战场上出现了出乎意料的困难,巴顿的紧张情绪再一次接近崩溃,第二记耳光又在另一所后送医院打响了。

 战局并未好转,敌人按预定方案边打边退,第1师似乎在被敌人牵着鼻子打来打去。巴顿目前对艾伦的印象糟透了,甚至认为是艾伦第1师使他倒尽了霉。于是,巴顿决定启用北翼的第3师作为主攻力量,沿海岸路线经圣阿加诺、布罗洛一线直捣墨西拿,切断德意军队的供给线和退路,一劳永逸。但是德军已控制了该路线南侧所有山脊,居高临下,占据有利位置,第3师无法由陆路通过。巴顿决定冒次风险,命令特拉斯科特进行两栖登陆战。登陆时间定为8月11日。

 8月10日,第3师接近布罗洛,预定在布罗洛同伯纳德中校的海上登陆部队会合,但是特拉斯科特的前进速度不够快,无法按时抵达布罗洛,于是会同布莱德雷恳求巴顿推迟一天登陆。

 这使巴顿心急如焚。德军似乎已经觉察出盟军的动态,而于9日实施对美军的空袭,将1艘用于运送登陆部队的美军登陆艇炸毁。同时友军蒙哥马利已经由东海岸绕过埃特纳火山,面前的意大利军队已是不堪一击,他马鞭直指墨西拿。巴顿认为计划不能再拖延了。

 布莱德雷的请求给巴顿留下一肚子气,有时候,巴顿难免要怀疑属下指挥官是否有意破坏他所做出的决定,因为他的决定往往是苛刻和危险重重的。现在他担心,布莱德雷和特拉斯科特这两位他心爱的猛将会不会在搞小动作,以拖延登陆时间。想到这里,巴顿心急火燎,恨不得立即赶赴布莱德雷那里,当面说服他。

 下午1时30分,巴顿在行车途中发现了通向第93后送医院的路标,马上命令司机把车开过去,于是发生了下面的一幕。

 巴顿正在同士兵们进行通常的闲谈,祝贺他们所在师取得的战绩。但是熟悉巴顿的人都发现,巴顿神情紧张,举止远不像平时那样热情和幽默。突然他发现一名既没戴夹板又没系绷带的士兵,这位士兵叫保尔·贝内特,患有“炮弹休克症”。在巴顿看来,这个士兵显然是在装病开小差。

 “什么病把你弄到这儿来了,小伙子?”巴顿问道。

 “我在发烧。”士兵哆嗦着回答。

 巴顿显然认为这人的体温不够高,正要发火,忽然看到另一个年轻的士兵蹲在门口抽烟。“你又怎么了?”巴顿把对第一个小伙子的恼怒统统倾泻到了这个倒霉的年轻人身上。

 “我的神经有病。”这位年轻的士兵回答道,并开始哭泣。

 “你说什么?”将军对他大叫起来。

 “我的神经有病。我再也忍受不了炮击。”年轻人继续回答。

 “他妈的,你的神经有病,你完全是一个胆小鬼,你这个狗娘养的。”接着,将军打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并且说:“别他妈的哭了。我不能让这些负伤的勇敢战士看着一条狗杂种坐在这里哭哭啼啼。”说着巴顿一边说,一边又重重地打了这个士兵,把他的钢盔衬帽打落在地,一直滚进旁边的帐篷里。他转身对接收官嚷道:“你绝对不许收留这个狗杂种,他根本没有病。我不允许医院里塞满了这些怕打仗的狗东西。”

 巴顿又转向那个战士。他正竭力“坐得端正”,虽然他的全身都在发抖,就好像在筛糠一样。巴顿继续训斥他:“你必须立即返回前方去,也许你会负伤或被打死,但是你要去打仗。要是你不去,我就让你站在墙跟前,叫行刑队枪毙了你,你这个不要脸的哭鼻子的胆小鬼!”当巴顿走出那间病房时,他还在向那个接收官大声叫嚷,要他把那个“狗杂种”送回前线。

 巴顿恐怕连做梦也不曾想到,正是这两记响亮的耳光几乎打掉了他的锦绣前程。

 “耳光”事件发生后,当巴顿还未来得及认真进行自责和对自己的失态表示深刻的悔恨,具有决定意义的登陆战斗就要打响了。一场即将进行的鏖战向巴顿将军发出了紧急的召唤,使他没有更多精力反省以往的过失。

 3. 巴顿的冒险成功了

 8月6日,巴顿把自己的营地移到海边一片橄榄树林中,此时已在敌军炮火射程之内,炮弹不时在山谷中爆炸,弹片呼啸地飞过树林。巴顿在写给妻子的信中说:“我们正在努力争取在这场比赛中胜利地抵达最后一座城市:墨西拿。”巴顿策划了这次军事行动。他之所以迁移到海边,主要就是为了能就近指挥这次战斗。

 巴顿命令第30步兵团第2营改编成一支小型的水陆两栖部队在圣阿加塔以东大约两英里的海岸登陆。8月7日夜间第2营开始进攻,到8月8日凌晨4时,业已占领阵地,把战线向东推移了近12英里,迫使德军不得不迅速后撤。

 巴顿对这次成功喜出望外,紧接着他又策划起第二次水陆两栖围歼敌人的行动来,并把布莱德雷叫到树林里拟定作战计划。

 经过酝酿、讨论,很快形成了登陆战斗的意图。其要点大致如下:行动目标是布罗洛,特拉斯科特率第3师步兵由陆路实施进攻,第2营在德军后方12英里的布罗洛强行登陆,届时两军会合,从侧翼包围德军在扎普拉河设置的下一个沿海公路屏障。之后,盟军就可沿海岸水陆齐进,冲向墨西拿,围歼西西里残敌,夺取西西里战役的彻底胜利。

 要实现这一作战计划,至少有两个困难问题亟待解决。第一,特拉斯科特的第3师在前进中受阻,并遭到德军猛烈炮击。第15步兵团需要一队骡马才能通过这一带“险要的山谷”,以夺取拿索南面的山脊。第二,战场地形引起的问题。在本部指挥所,巴顿能够用肉眼看见前线60毫米迫击炮,可以听见机关枪和步枪的声音,但是部队要抵达前线,却要耗去7个小时。

 基于以上原因,布莱德雷和特拉斯科特研究后认为,“水陆两栖也无济于事,除非我们和第3师的地面部队互相配合。”

 然而,巴顿固执己见。当布莱德雷离开橄榄树林之时,巴顿的口袋中已装上了不容争辩的作战命令。而作为军人,用巴顿的口头禅来说,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

 10日下午,巴顿接到集团军副司令凯斯将军的电话。

 “将军,”凯斯有些迟疑:“特拉斯科特要求你取消明天上午在敌后布罗洛的登陆计划。”

 “为什么?!”巴顿语调变得不耐烦起来。

 “第3师未能赶上来支援。”

 “计划不变,登陆必须进行。”巴顿扔下了电话,可电话铃声又响起来:“将军,我是布莱德雷,第3师不能及时赶到,计划应推迟1天。”

 “不行,不要再跟我争辩了,我马上到你那去。”巴顿立刻抛下手头的一切事情,驱车驶向布莱德雷的指挥所。

 在布莱德雷的指挥所,巴顿和布莱德雷讨论登陆作战问题。巴顿再一次以不容争辩的语气告诉布莱德雷,必须按预定日期登陆。巴顿甚至许下诺言:“此次战役若是打赢了,功劳归你;要是打输了,责任归我。这难道还不行吗?”面对几近请求的巴顿,布莱德雷感到实在难以拒绝。

 特拉斯科特却不打算改变主见,晚7时45分他打电话给巴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强烈抗议继续登陆。”

 “登陆继续进行!”巴顿又说了一遍。

 “那好吧,如果你坚持要干。”特拉斯科特无可奈何地回答。

 巴顿勃然大怒。如果不是约翰·卢卡斯少将在场,他忍不住又要破口大骂了。他通知盖伊将军准备好汽车,与卢卡斯一起以最快速度前往卡罗尼亚。

 伯纳德中校的登陆部队已经集合起来,待命上船。巴顿驶过那里时把盖伊留在港口,并严格命令他督促船只起航,盖伊只好下车留在拥挤喧闹的海滩上。

 晚上8时45分,巴顿和卢卡斯走进了特拉斯科特的房间。特拉斯科特此时像一只笼中之狮,一幅地图夹在腋下,焦急地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

 戴维斯海军上校见气氛紧张,便抓住机会向巴顿求情:“我们出发晚了一个小时,我们不可能在凌晨4时前到达海岸。”

 “即使你们6时到不了,登陆也要进行。”巴顿转身盯着特拉斯科特:“如果良心使你不愿执行这一行动,我就让别人来干。”

 “这是你的权力。”特拉斯科特语气生硬,毫不让步。

 “你害怕打仗吗?”巴顿变得温和一些,毕竟他面对的是最老和最好的朋友之一。

 但是这句话显然激怒了特拉斯科特。

 “将军,我认为你这是在侮辱我,我并不是一个胆小鬼,你可以把我的师交给任何一个你喜欢的家伙。但是,你不会再找到像我这样能够执行他所不赞成的命令的人。”

 “是的,他妈的,我并不想撤你的职,是我推荐授予你优质服务勋章和少将军衔的。这次行动如同一场比赛,怎么可随便延期呢?船只已经出发了。”

 “可是,第3师必须在狭窄的通道上实施支援,有一段地带只能用骡马才能将大炮运过去,支援步兵。将军,我的步兵位置太偏西,是不能及时在布罗洛会合的。”

 “如果步兵太偏西,你就应该赶到那里让他们快些。勇敢些,老朋友!拿酒来,让我们为这次战斗的胜利干一杯吧!”

 两栖登陆战役终于如期进行。伯纳德的第2营计650人对罗布洛海滩实施袭击,经过一片橄榄树林,爬过一处陡坡,第2营抵达沿海公路,并将向奇波拉山开进。

 正如布莱德雷和特拉斯科特所担心的那样,当伯纳德率领他的部队涉水冲上海滩时,特拉斯科特的步兵还远在10里之外。

 巴顿的确是在冒险。

 戴维斯上校的预言变成了活生生的现实。在伯纳德冲上海滩3个小时后,即上午7时,伯纳德报告:“情况不妙。”上午9时30分,德军开始反击。下午1时40分,伯德纳请求援助,但是第7步兵团和第15步兵团离指定位置还很远。下午6时30分,伯纳德命令部下给海军让路,这表明已经准备撤退了。

 巴顿面临着输掉这场战斗的危险。

 幸运的是援军在紧急关头终于赶到,晚上10时,消息报到巴顿处。巴顿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整整一夜不曾合眼。这场战斗对于美军,对于他本人来说,关系实在重大。高兴之余,令巴顿讨厌的是,他的指挥所总是遭到德军的零星炮击。

 翌日凌晨,哈金斯上校给巴顿打来电话报捷,袭击获得圆满成功。

 这次战斗的意义已由历史学家作出了结论。这是在海岸上进行的一次非常成功的登陆。德军失去了在西西里战役中防护墨西拿的最后一个防御阵地,至此,墨西拿已毫无屏障地裸露在巴顿的面前。

 巴顿的冒险成功了。

 之后的战斗变得简单明了,变成了巴顿和蒙哥马利之间行军速度的比赛,因为德、意军队的抵抗已微不足道。

 8月17日,特拉斯科特将率领第7集团军第2师占领墨西拿,上午10时30分,巴顿身穿漂亮的华达呢军装,乘坐有三颗银星的指挥车,以征服者的姿态凯旋该城。蒙哥马利的先头部队只比巴顿慢几分钟,正如评论家们所说的,墨西拿本来是蒙哥马利的“盘中餐”,却变成了巴顿的“杯中奶”。

 巴顿在墨西拿战役中的出色表现给他的英国盟友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丘吉尔用敬佩的口吻在回忆录中写道:“我从来没有在我们任何一次沙漠进军中,成功地使用过这种易受海上攻击的策略。然而在西西里,当巴顿沿着西西里岛的北部海岸前进时,他两次指挥海上侧翼包围获得了巨大成果。”丘吉尔始终认为,在征服西西里岛的战役中,巴顿显示了异乎寻常的才能。

 攻克墨西拿使巴顿再次成为风流人物,全世界都在向他欢呼。然而,兴奋不已的巴顿远未意识到厄运同时将至。

 4. “打耳光事件”的余波

 巴顿将军如果在第15后送医院接收站里第一次打人之后,就能谨言慎行的话,那么此事决不会闹得沸沸扬扬,因为当时医务人员和受害者都未把此事上报。

 第二次打人事件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职业兵保罗·贝内特在珍珠港事件前就已经参加了正规军,他在野炮营服役时相当出色,他的战友和上级都很喜欢他。可是,当他的妻子告诉他生了个孩子,并把照片寄给他,贝内特立刻产生了深深的恐惧感。他担心在战斗中不能生还,也许永远不能见到不曾见过面的亲生孩子。在战斗中,他极度紧张,尤其在8月6日的炮战中,当他最好的朋友在他眼前被炸弹撕得七零八碎,腥红的血浆猛烈喷出,好友绝望嚎叫之时,他的精神突然全线崩溃,眼前似乎尽是飞向他的炮弹。他不时地向身边的战友病态地絮叨着。更糟糕的是,一般治疗手段如服镇静剂等等,对他来说已毫无作用。他深深地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恐惧和焦虑之中。

 8月10日,军医认为这样下去,不仅对贝内特是无穷的痛苦,而且对他周围的士兵也是一种巨大的折磨。于是,军医置贝内特继续留在前线作战的哀求于不顾,决定送他到第93后送医院治疗。

 医护人员对这位可怜的士兵寄予同情,因为医务知识使他们深知此时的患者心理处于怎样的一种痛苦之中。于是,当不幸的小伙子被巴顿的耳光打倒在地之时,几乎所有的医护人员都愤怒至极。将军殴打了明显的病人,这是无法原谅的。

 在场的柯里尔上校异常激动。他立刻奔回办公室给第2军军医长阿内斯特上校打电话,汇报了此事,并整理了书面材料。

 这件事在医院里闹开了锅,各种传闻越来越多,甚至有人说,巴顿当时的表现是典型的精神失常;还有的说,巴顿甚至对贝内特进行了枪击,几乎致命。医护人员一致决定将此事上报,同时认定巴顿应当受到应有的惩罚。

 军医长阿内斯特上校隶属于第2军,布莱德雷就是他的顶头上司,他的报告自然应呈交布莱德雷。

 令人不解的是,布莱德雷看过报告后,并未感到不安。这是因为他对巴顿太了解了。他认为傲慢庸俗的上司做野蛮粗暴的事是毫不为奇的。

 与此同时,布莱德雷还下意识地想到,他是巴顿的下级,在战场上他忠于巴顿,在这件事上,他也应当忠于巴顿。尽管他有责任将此事呈报军群司令亚历山大将军,或直接交给美军的最高长官艾森豪威尔将军。

 “阿内斯特上校,还有别人看过这份报告吗?”布莱德雷问道。

 “没有,长官。”阿内斯特感觉到了一些什么。

 布莱德雷将报告交给基恩,“用信封装起来封好,写上只能由你我启封,锁在保险柜里。”布莱德雷压下这份报告,并决定守口如瓶。事后他回忆道:当时我不想“相互残杀”。

 阿内斯特基于军医长的职责,在得知布莱德雷不愿介入此事之后,决定越级上报。他选择了亚历山大将军,这个英国将军感到了事情的微妙,自己没有必要插手美国人的事,便转给艾森豪威尔将军处理。

 同时另一份关于此事的详尽备忘录也由阿内斯特送给艾森豪威尔的军医主任布莱塞准将,布莱塞准将便同戴维斯准将共同拜见艾森豪威尔将军。

 艾森豪威尔将军感到处理此事的难度巨大,非常棘手。要知道,这时巴顿将军正作为英雄进驻墨西拿。如何处理这位特殊人物呢?经过权衡利弊,艾森豪威尔将军决定封锁消息,把事情严格限制在内部范围。艾森豪威尔将军认为,“如果此事传了出去,就会结束巴顿在战争中服役的机会,巴顿是我们赖以取胜的人物之一,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如果情况属实,必须处理巴顿,即是给巴顿一个教训,使他的怪脾气收敛一下,也是对知情人一个交待,这样才能保全巴顿。

 于是,艾森豪威尔开始行动起来,他采取了三个步骤。首先,他必须弄清此事的原委。他选派了三位判断力、机智和诚实方面都值得信赖的军官去接触此事。布莱塞将军去西西里,实地调查巴顿打人事件,直接向他汇报;战区中校卫生顾问佩林博士,到“打耳光事件”发生地第93后送医院进行单独调查;卢卡斯将军去第7集团军,调查士兵对此事的看法。调查结果和途径必须是秘密的,严格限制在内部范围内。

 第二个步骤是要教训巴顿,认真反省此事,彻底道歉,并引以为戒。艾森豪威尔将军以个人名义亲自给巴顿写了封信,对巴顿狠狠地责骂了一通。他命令巴顿亲自向挨打耳光的士兵道歉,向当时在场的所有医生和护士们道歉,最后向整个集团军,一个部队一个部队地分别道歉。

 直到此时,巴顿才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在日记中写道:“显然,我的行动太轻率了,而且对情况的了解也很不够。我坦率地承认,我的方法是错误的,我将尽力改正。”

 巴顿认真执行了艾森豪威尔的命令。他把被打士兵以及与此事相关的人员召集到司令部,同与会者一一握手,为自己的失态行为诚恳地表示歉意,并解释道:他的行为的本意是为了士兵好,是为了帮助士兵恢复英勇的斗志。并希望大家“忘掉”这件事。他的道歉行为得到在场人员的一致谅解。

 似乎巴顿到此可以长出一口气,轻松一下了。但是形势的发展急转直下,第7集团军的记者们知道了此事,他们对于美国将军殴打士兵事件极为反感。记者们蜂拥而至,要求艾森豪威尔将军将巴顿送交军事法庭判处。

 艾森豪威尔将军为了保全巴顿,不得不采取第三个步骤,同记者们开诚布公地摊牌,求得他们的谅解。艾森豪威尔将军之所以这样做,是有信心处理好这一棘手问题的,因为在西西里登陆前夕,他就曾这样处理过类似的问题。

 西西里战役前夕,由于盟军行动计划严格保密,记者们曾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对此做出种种猜测,通过各种途径挖掘报道内容,以致给盟军统帅部造成了极大的压力。当时艾森豪威尔将军便采取了极其冒险的做法。他把战地记者们统统请到司令部中,将西西里登陆的时间、地点、

 进程、进攻方向以及各攻占目标等所有绝密消息通报给这些记者们。具有强烈爱国心的记者们为盟军对他们的高度信任所感动,主动向艾森豪威尔保证绝不再向公众报道关于登陆计划的消息。事实证明,艾森豪威尔将军这一做法极其高明,博得了报界的普遍尊重和高度信赖。

 艾森豪威尔将军将贝斯、米勒、雷诺兹和戴利等记者请到他的办公室,坦率地对他们说,他正在尽其最大可能保住巴顿的职位。在解释这样做的原因时,他说:在追击敌人和开拓局面的事业中,需要一往无前的指挥官。对士兵越是苛刻,就越能保全士兵的生命,巴顿就是这样的将领,为了盟军的最高利益,迎接欧洲战场上的各大战役,应当保全巴顿。最后,他恳求记者们不要将此事公开,史密斯将军也向驻阿尔及尔艾森豪威尔的记者们提出类似恳求。报纸和电台记者无不为艾森豪威尔的真诚态度、对棘手问题的处理方法及他对巴顿的殷切期望所感动,于是出现了极其罕见的局面:他们与盟军最高司令部达成协议,同意“忘掉”这一事件,严格封锁消息。

 至此,这件事似乎快要结束了,看起来将以巴顿真诚的忏悔和可怜的姿态而息事宁人。巴顿也谨慎地住在巴勒莫王宫的官邸里闭门不出,让这件令人厌恶的事件在人们的记忆中慢慢地消失。

 10月1日,在打耳光事件发生仅7个星期之后,巴顿就在华盛顿被提名晋升为陆军少将军衔。此前,亚历山大将军也向艾森豪威尔将军建议过,让巴顿指挥第5集团军。看来,11月份,巴顿肯定将被委以此任。

 一切事情都向巴顿将军显示,这个事件似乎已经了结,已经被人遗忘。

 然而不幸的是,更大的风波还在后头。

 5. “打耳光事件”再起风波

 为了使“打耳光事件”处于保密状态,艾森豪威尔将军尽最大努力,并认为处理得当,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看来,事情似乎已经结束。但是,这次他失算了。

 11月21日,随军记者德鲁·皮尔逊违背诺言,在美国广播公司的例行星期日广播节目中,披露此事,并断章取义,予以渲染。尽管数以百计的记者们都了解此事,并以国家利益为重同意不予报道,这一过时的新闻还是在美国国内掀起了轩然大波,各界人士纷纷给国会写信,要求查清此事,并要求追查艾森豪威尔的责任。因为艾森豪威尔显然有意偏袒巴顿。艾森豪威尔也陷于麻烦之中。

 源源不断的信件大多是由激怒的记者们写的。语言尖刻,甚至带有侮辱的味道:

 “应该将巴顿赶出军队,一个如此不能控制自己的军官,指挥一个连都不配,更不要说一个集团军了。”

 “远征军士兵是美国人,不是德国人,如果要让我们的士兵受虐待的话,那咱们就把希特勒弄来,请他干吧。”

 “我想象不出像巴顿这样的将军怎么能领导第7集团军,不如派他到西海岸的日本人收容中心,去打日本人的耳光,那谁也管不了,只有这种卑微的职位才适合这位丢人的将军。”

 美国陆军部最高领导层在这个问题上立场一致,巴顿必须改过自新,但同时他必须参战,没有人能够代替他。

 艾森豪威尔将军对巴顿的命运尤为关心。现在,他必须为巴顿辩护。与此同时他还要为自己对巴顿的处理决定做出令公众满意的解释。

 盟军司令部新闻处于11月22日举行记者招待会,艾森豪威尔将军发表了一份声明,目的是要纠正德鲁·皮尔逊在他最初广播中对这一事件所做的不真实的和毁坏名誉的报道。之所以这样,是由于军事上的考虑,当时想将巴顿调任第5集团军司令一职。

 这样做恰恰把事情弄糟了。声明本身证实了“耳光”事件,但该声明又声称皮尔逊关于艾森豪威尔将军处分了巴顿的说法是无根据的。此声明听起来似乎巴顿并未受到处分。司令部竟出面粉饰此事。记者团愤怒了。虽然在第二次记者招待会上,事情真相被讲清楚了,“艾森豪威尔将军并未一开始就参与掩盖事实真相,相反,他严厉地训斥了巴顿。”

 艾森豪威尔虽然澄清了自己,但此时此刻,他对此事的处理已无能为力,因为它已由陆军部长史汀生亲自处理,甚至引起白宫关切。

 全国都在热烈争论这一问题。

 11月24日,应陆军部的要求,艾森豪威尔发表了关于这一事件的最具权威性的官方文件。他在报告中介绍了自己处理问题的经过,以及巴顿在改正错误方面所作的种种努力。最后他表明了自己对处理巴顿的看法:“必须记住,一方面巴顿在这些具体事件中的行为不可原谅,了解此事的军官都莫不感到气愤;但另一方面,巴顿亲自支持、鼓舞并在物质上帮助士兵,这方面的事不胜枚举。结果是,在整个西西里战役中第7集团军始终保持着高昂的士气。我认定,纠正措施(纠正巴顿的过失)在当时的情况下是适当的、充分的。我们仍相信这一决定是妥当的。”在报告末尾,艾森豪威尔谈到士兵对巴顿的看法:“据多次给我的报告说,巴顿最近每次在他所属士兵群众面前公开露面时,他都受到雷鸣般的鼓掌欢迎。”

 为此事感到有巨大压力的还有史汀生和马歇尔将军。早在9月,在准备呈报参议院批准的晋升正式少将军衔的军官名单时,有巴顿的名字。马歇尔将军知道陆军部内有人反对此事,因为他们不愿为“耳光事件”担责任,但他还是坚持推荐巴顿。

 他找到了史汀生,这位陆军部长立即表示同意。史汀生还表示要向总统报告此事,以加强马歇尔的推荐。罗斯福同意马歇尔的意见并强调说:“如果这件缺德的事公开了,我们都要挨骂。”

 皮尔逊关于“耳光事件”不负责任的揭发激怒了军界的一些将军。他们向参议院军事委员会雷诺兹指出事件发展将导致的严重后果:“在违背美国和我们盟国的军事利益面前,艾森豪威尔将军不得不从军事观点来观察此事,而不是从所谓‘新闻发布’的角度去考虑。”“这个案子的严重性是,现在存在一种危险,陆军将失去一位久经战斗考验的集团军司令,客观上将会帮助敌人,使敌人宽心。”

 经过史汀生、马歇尔、艾森豪威尔不遗余力的努力,巴顿终于保住了军旅生涯,得以继续留在艾森豪威尔的麾下供职。

 6. 巴顿给艾森豪威尔送火鸡

 巴顿将军在西西里和北非两大战役中的出色表现,已经引起德国人的恐惧和尊重,一时间,巴顿被认为是德军战场上最危险的对手,德国人竟把他的地位同隆美尔元帅在德军中的地位等量齐观。无论巴顿在哪里出现,都会引起敌人的狂热备战。基于这个原因,华盛顿方面决定让巴顿在地中海频繁露面,给德军一个假信息:盟军已把主攻方向选在了地中海沿岸,以掩护盟军的“霸王”计划。

 巴顿奉命带上10名参谋人员,开始了带着特殊使命的“痛苦的旅行”。10月,先到科西嘉,12月到东地中海,再到马耳他,最后去意大利。每一处都说同样的话,说他即将在该地任职,从而给人留下巴顿是来接管的印象。只有巴顿本人最清楚,这些战线的任何一处,都不会让他指挥。

 11月28日至12月1日,美英苏三国首脑召开德黑兰会议。会议上,斯大林急切地敦促美英两国开辟欧洲第二战场,以减轻苏德战场的压力。罗斯福向他保证,“霸王”行动一定按预定时间进行。艾森豪威尔将军被任命为指挥这一伟大的两栖登陆行动的总司令。

 在地中海的巴顿很快得知这一消息。他心中忐忑不安,立即给在阿尔及尔的艾森豪威尔将军送去两只火鸡,示意不要忘记老朋友,若需要他,他便招之即来。巴顿早已盯上美国集团军群司令的位置。令他震惊的是,艾森豪威尔将军选择了自己的下级布莱德雷担任此职。

 老实说,艾森豪威尔将军确实考虑过巴顿,尽管“打耳光事件”使这位“常胜将军”蒙耻,艾森豪威尔还是决定启用他。但艾森豪威尔十分清楚,巴顿性情粗暴,极易冲动,这一弱点使他不能胜任更高级的领导职务。与此同时,艾森豪威尔还认为,在诺曼底登陆,不能缺少巴顿这位能打硬仗的优秀的“进攻型”战术天才。经过慎重考虑决定任命巴顿为第3集团军司令,作布莱德雷的副手。

 对于巴顿和布莱德雷之间关系的颠倒,艾森豪威尔并不认为会引起摩擦,因为巴顿经过任闲职的“冷置”处分,他最担心的是失去带兵冲锋的机会。他会受命赴任的。

 不过,这些个中奥秘,巴顿是一无所知,正如艾森豪威尔预料的那样,巴顿感到前途一片暗淡,他意识到他的全部事业都处于严重的危机之中,地中海的游览观光丝毫不能减去他内心的痛楚。1944年元旦那天,巴顿突然收到一封免去他第7集团军司令之职的电报,由克拉克将军接管他统率过的久经战火的伟大部队。如此重大任命,事先竟未打任何招呼。巴顿感到很意外。这不仅对他本人,而且对第7集团军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出于对部属的关心,巴顿担心他们在别人的领导下不会像在自己领导下过得那么好。巴顿暗下决心;如果有机会,他会带他的参谋班子共赴新职,这个大家庭不能散。但是他还能得到新的任命吗?巴顿忧心忡忡。

 1月22日,巴顿接到一封电报,内称:“兹免去你在本战区的职务,调往英国另有任用,请即来阿尔及尔盟军司令部接受命令。”要接受什么新的任命呢?巴顿左思右想也猜不透。“听天由命吧!不管任什么职务,只要有仗打,可以与敌人拚,我就感到知足了。”巴顿忐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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