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神儿的时候,听见有轻轻的声,转头,看见九段双手抱胸,倚在门口看着我,见我看她,九段歪了下脑袋,吊儿郎当的笑:哎,缓过来了?我还当这次你就这么交代了呢?还行,命还挺硬的。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九段走到我身边把我按回去:哎,你就别起来了,就当一回死鱼能怎么样啊?呆着吧。
九段摸出烟,自顾自的点了一支,我恼火的看着她:哎,医院不让抽烟好不好?
九段朝我轻轻的吐了一口烟,眯着眼睛笑:得了吧,这个规定那个规定的,都史屁,人啊,这一辈子要是不能放任自己的想法做点儿事情,死了都得重新从棺材里面爬出来,太他妈的不甘心了。
我扇乎了几下烟,九段挑着嘴角看着我:哎,要不要来一支?
我迟疑了一下,接过九段递给我的烟,九段用打火机帮我点上,我已经好久都没有吸烟了,想到这个想法的时候,我想到了小淫,好久不吸烟也可能是因为小淫和我已经不在一起了,所以我连吸烟都失去了理由。
九段弹了下烟灰,我犹豫的看着九段:你,动手打她了?
九段哼了一声:那又怎么样?
我有点儿担心:打的不厉害吧?
九段盯着我:没你现在的状态厉害,打人不打脸,不过对不要脸的人,我向来只打脸。
我听见门口有人喊我,转头看见左手和方小刀走了进来,左手皱着眉头看着九段:你疯了是不是?她这样子,你还让她抽烟?
九段冷冷的看着左手:抽支烟能死啊?嚷嚷什么?
左手冷冰冰的从我手里拿走烟:医生有让你抽烟么?
九段冷笑了一下,把手里的烟扔到地上,碾灭,转身出了病房,方小刀不解的看着我:十八,怎么你认识的人都这么横啊?
我小声的解释:我没吸多少……
左手凶巴巴的打断我:那也不行。
左手缓和了下语气:好点儿没有?
我皱着眉头:好什么好啊,抽烟不是缓解点儿疼痛吗?
左手淡淡的表情盯着我:你也是,怎么那么死心眼啊,就不会回头看看啊,那么大一个篮球整个都砸到你脑袋上,你这竟然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方小刀嘿嘿笑:你也不能怪十八,那叫明易躲暗箭难防,再说了,女人心海底针,天下最毒妇人心,十八这种石头心眼的人,你别指望她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她能看见前面不撞墙就不错了……
我没法伸手揍方小刀,方小刀幸灾乐祸的朝我笑,左手从水果篮里面拿出一个橙子,笨拙的剥着,手指头被染的黄黄的,我默默的看着低头剥橙子的左手:谢谢你了。
左手有些心不在焉:谢什么谢,真是啰嗦。
方小刀啪的拍了左手的肩膀一下:就是,我们左爷做事儿还图别人说句谢吗?
左手瞪了方小刀一眼:你滚!!
方小刀嘿嘿笑着出了病房,我指指小柜子上的水果刀:左手,橙子不是剥的,是直接用刀切的。
左手哦了一声,看着自己边儿染的黄黄的手指头,忽然笑了一下:真是笨,算了,都剥了,你凑合着整个吃吧,多吃点儿,说不定能好的快一点儿。
我接过被左手剥的有些面目全非的橙子,有些感动的看着左手:左手,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的是我的幸运。
左手扁了一下嘴,胡乱的摸了摸他的手臂,冷淡的看我:现在知道我的好处了吧,别说了,真是的,我身上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对了……
左手把他身后的一个小纸袋子拿过来递给我:你不是说你晚上不叠星星睡不着吗?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荧光管儿,都是随便买的,医生说你这几天都要留院观察,你无聊的时候,就叠着玩儿,不然病房太闷了。
左手从小纸袋子里面拿出一把荧光塑料管儿,基本都是天蓝色和黄色的,我感伤的看着这些东西,忽然之间就有些难过,本来就遥遥远远的那些莫名的寄托,在某些瞬间过后,就变得更加的遥遥远远,甚至是遥不可及,像是隔了好几个世纪一样的松散,原来,爱情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都是可以这样慢慢的变得遥不可及,陌生的就像做了一场梦,可能还不如做一场梦,至少做梦不会疼。
阿瑟小麦还有小米佐佐木他们来看我的时候,我的脑部CT被安排在三天后,因为CT室的工作人员临时有事儿。
小麦说:十八,你闷吗?你要是闷的话我把小乖给你抱来。
小米对着小麦劈头就是一顿骂:抱小乖?这是医院,知不知道?不是宠物乐园,真不知道你的智商是多少,被小乖踢了还是咬了?
我看着小米一本正经的样子,挺想笑的,阿瑟拽着凳子往我身边坐了坐,小声说:十八,小淫想来看你,但他怕你生气,觉得没脸来见你,小淫是他没有把事情处理好。
我苦笑,小淫什么时候把事情处理好了?什么时候能把事情处理好呢?不对,除了他的高等数学还有计算机。
佐佐木小心的看着我:十八,你让小淫来看你吧,他有不少话想跟你说,真的,就算你心里不痛快,至少也可以罚他啊……
小麦点头:对,罚小淫给你端尿壶……
我恼火的拿桌子上的水果砸向小麦:你给我闭嘴!!我还没到下不来床的地步。
阿瑟看着我:十八,要不见见他吧,这两天他憋的也够难受的,什么事儿也不能做,翻来覆去想的都是你,你要是气不过,就骂他几句出出气。
我用手揉揉有些发胀的额头:阿瑟,别让小淫过来了,你也说过,我们之间断了就断了吧,拖来拖去的,对谁有好处?
阿瑟笑笑:你也忍心,小淫本来就觉得自己没脸来,你连个台阶都不给?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他现在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了……
我没有说话,我又要怎样面对小淫,是嚎啕大哭?还是揍他一顿?还是不理不睬?
住院观察这几天,我是天天盼着出院,就算是医药费是学校办的医疗和保险,可是吃饭钱总的我自己拿吧,我心里那个疼,医生还一个劲儿跟我说要加强营养,说是脑袋受伤,一定要调养。医院的食堂,饭菜都够贵的,我买的最多的是鸡蛋、咸鸡蛋还有咸鸭蛋,医院食堂的鸡还真是给面子,蛋比学校大多了,吃的多了,我感觉都难以下咽了,有时候赶上别人来看我的时候,我憋不住就会打个嗝儿,然后人家就会善意的说:哟,吃鸡蛋了吧?吃鸡蛋好啊,营养。
小诺说的更缺德,小诺说:你少吃点儿鸡蛋,打嗝儿一股鸡屎味道。
学生会老师和4暮竟然带着不少东西来看我了,这多少让我有些意外,当时刚好医生也在场,询问我的状况,4暮貌似非常亲切的一把抓住我的手,感慨的看着我:十八啊,受苦了,我们代表学校代表学生会过来看看你,丁小飞在准备辩论大赛,我没让他过来,十八你瘦了,好点儿了没有?
4暮那个神情,简直恶心到家了,抓住我的手不说,还用另外一只手不停的抚摸着,因为医生和学生会老师都在,我不好当众发作,使劲儿抽着手,但是被4暮握得死死的。学生会老师皱着眉头看了看4暮,4暮嘿嘿笑了两声,捏了我的手几下,放开了,我厌恶的在床单上反复的擦着手心手背,医生跟学生会老师说着我的状况。
4暮往我身边靠近了一下,小声笑:十八,你手挺硬的,象男人的手。
我没搭理4暮,恶狠狠的瞪了4暮一眼,4暮接着笑:哎,万小玫的事儿,有好多人都说她是恶意伤人,学校准备给她处分,重点儿吗是严重警告,轻点儿吗是全校通报,等你这次检查结果出来了,如果要是严重的话,说不定万小玫还要付民事责任呢,你觉得怎么样?能出口气吧?你也别气了,九段跟你什么关系啊?把人家万小玫那么漂亮的脸打的肿的跟猪头似的,我都不忍心了,按理说这罪魁祸首是小淫,怎么就没人收拾他呢?不公道啊……
4暮晃着脑袋阴阳怪气的哼唧着,我没有说话,想起万小玫嚣张的表情,她在篮球场上那么恶意的行为,看明白的人太多了,不需要我多说,即便真的是被学校警告了,被派出所传讯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是她活该对不对?可是为什么我竟然就觉得她那么可怜呢?跟我一样的可怜,像个傻瓜。
因为我的后脑肿的厉害,我睡觉的时候都不能仰面躺着,所以我选取的最多的躺着的方式就是趴着,这样的睡眠方式让我的眼睛每天都是肿肿的,而且我的胸部被我压的厉害,小诺每次看见我都想笑,那个死丫头胸部比我还小的可怜,还好意思笑我?
医生建议我每天起床去走廊或者医院里面到处走赚因为越是躺着就越是会感觉郁闷,所以我每天都要顶着个跟铅球差不多的脑袋出去遛遛,时不时的还得用手扶着脑袋一下,我怕自己真的头重脑轻,摔了。
还有一天要做CT检查,我从医院的外面走到病房拐角的时候,我听见有小淫的声音,还有九段和江若雨的声音。
小淫有些恼怒的声音: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江若雨说:笑话,我们凭什么让你进去?你还有什么资格进去啊?
九段冷冷的声音:不是我们不让你进去,是十八已经不想再见你了,十八在房间里面,你可以叫她啊,她要是答应了,说让你们进去,我们干嘛拦着你?
小淫的声音有些发颤:十八,十八,你让我进去跟你解释好不好?
我偷偷的把头探出楼道的拐角,看见九段象个流氓似的叼着烟,江若雨凶凶的叉着腰,小淫拎着一袋水果,背对着我,正对着病房里面喊着,小淫喊:十八啊,你给我解释的机会好不好?你别气了,我知道我错了……
九段阴阳怪气的打断小淫:你没错啊,男欢女爱,正常,太他妈的正常了,要我没事儿长你那么一个玩意儿,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正常得飘到天上去……
然后有护士好像喊:你们嚷嚷什么啊?这是病房,不是菜市场,你们影响到别人了,都赚都走。
小淫小声说:那你们把这袋水果带进去给十八,我不进去了……
江若雨尖刻的推了小淫一下:用不着,十八不是三岁小孩子,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吃就哄好了,你那点儿破水果,爱给谁吃给谁吃,十八不缺这个。
小□里的水果袋子掉到地上,里面滚出两个苹果,小淫寥落的低着头把苹果捡起来,慢慢的朝出口走去,我背靠着墙壁,心里酸酸的,我们之间到底因为了什么,才走到这个绝路上?
江若雨好像说:十八不在房间你敢这么蒙他?
九段嗤笑:蒙他算是便宜他了。
江若雨小心的问九段:十八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恨我们啊?
九段冷笑:她要是早这样了,会有今天吗?男人不过男人而已,不要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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