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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即若离

  (A)

  在接待新生的所有准备工作都统统摆到台面上之后,学校里面看着彩旗飘飘,真的有些焕然一新,我多少跟着有了点儿成就感,毕竟学生会的所有成员都付出了努力,表面化最厉害的是学校的4大食堂,所有的大师傅统统换上干净的厨师帽子,还现场给他们培训了如何微笑,学生会老师之前特别关照过,说是要让新生在食堂感觉到到家的感觉。这话基本等于白说,学校的食堂都是承包给别人的,换汤不换药,之前我们一直把4大食堂改名为4大池塘,饭堂在学生的潜意识中早就都变成了池塘,能好到什么程度去?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正儿八经的去上课了,全身心的在忙着学生会的迎接新生活动上,每天都在跟黑板报跟广播站协调,偶尔上那么一两堂课,也是困的要死,睡的呼呼的,有次小诺还用圆珠笔给我画了个胡子,惹得全课堂的学生哈哈大笑,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事儿。

  因为公共写作是和左手他们专业一起上的,许小坏乐得就差没从宿舍楼直接飞出去,每次一上课就拽着我找左手坐的地方,方小刀也犯贱,看见美女就走不动步子,每次看见许小坏,就乐不颠儿的拽着左手往我和许小坏身边凑合,用小诺的话说就是你们几个人凑到一起,就绝对不是个东西,左手一直冷冷淡淡的,之前的冷淡好像是被人欠了几十吊,现在的冷淡增殖了,好像被人欠了几百吊,我始终还惦记自己的饭卡,每次问左手,左手都装糊涂,说是毕业之前肯定会还给我。

  阿瑟和小麦的生活越来越让人羡慕,那根本就不是学生过的生活,阿瑟买了跳舞毯,据说没事儿就在房间里面和苏亚一起练习跳舞,小麦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漫画和瑞士军刀,还有流浪猫小乖上面。还别说,小麦整治小乖的方法还挺管用,只要小乖还敢随地便便,小麦就按着小乖的脑袋让它闻着自己的便便,而且逐渐增加时间,比如第一次会让小乖闻自己的便便5分钟,第二次就会往小乖闻自己的便便10分钟,据说每次小乖的叫声都非常凄惨哀绝,可见小乖也是很明白道理的,虽然自己的便便专属于自己独有的东西,但没事儿闻那玩意儿肯定感官嗅觉上是一种非常残忍的折磨,没过多久,小乖就学会了使用沙子,因为个头小,每次方便完,还是会搞得满头沙子。

  另外,小麦开始了一种非常时尚的健身运动——遛猫,那会儿,在遛狗都不怎么多见的年代里面,遛猫的时尚确实是小麦独有的专利,最初的时候,小乖弹跳能力不是很强,小麦直接把小乖扔到小区遛遛就行了,后来小乖的弹跳能力加强了,经常会跳到小麦很有难度够到的高度,小麦把阿瑟不怎么穿的成布条,每天定时一头栓在小乖脖子上,一头栓在自己的腰带上,下楼遛猫。

  开学后的忙碌暂时性的让我没有了想念小淫的空间和时间,我有时候真的会想,是不是我真的错了?是不是我对爱情要求的太过苛刻了?大家不都是这么谈着吗?分分合合从来都是爱情中,或者说恋爱中常见的事儿,我能要求别人什么呢?

  小淫也在我和他的关系上陷入了僵局,我们开始害怕见面,也害怕彼此说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都怕说错了什么,再也无法挽回,其他的人,再也不过问或者求证我和小淫的关系到底是兄弟还是别的什么,我就更加的不敢去想,怕想的多了,失去的就更多,我能抓住的,即便是模糊的,也好。

  正式接待新生是从周六开始,周五晚上,阿瑟呼了我,约我在学校后面的树林边儿上见,说是好久没有跟我一起喝喝酒了,还有就是很想带着小乖遛遛我们伟大的学校,也让小乖多点儿书卷气,怎么说跟着文化人,也得被熏陶成文化猫才成。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到了宿舍后面的身林,果然看见小麦在自己腰带上栓了一条结的疙疙瘩瘩的布绳,另一头栓着小乖,小乖不长记性,每次都会朝一个方向飞奔,然后又会被布绳带回来,有时候奔的劲儿大了,还会发出很不爽的叫声。

  我奇怪的看着小麦:门口的保安让进来吗?

  小麦扁扁嘴:当然不让了,我们是从后门进来的,我看见树林里面阿瑟正和谁在说话,阿瑟转过身的时候,我看清了,小淫也在,我感觉自己的心悸动了一下,装作无所谓的蹲下身摸着小乖。阿瑟从拎着的塑料袋中拿出一听啤酒扔给我:给,十八,真是,最近也不去我哪儿了,不就是养了只猫么?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们学生会明天还得忙,所以今天我不打算把你放倒,喝点儿意思意思就行,等元风结婚那天,我们再喝个痛快。

  我低着头,拉开啤酒罐的拉环,是冰镇啤酒,很能冲淡夏季的闷热,小淫也拿了听啤酒,慢慢的蹲在我身爆不说话的摸着小乖,我低着头,看着小乖发呆,小淫碰碰我,小声问:挺忙的?

  我点头:恩。

  阿瑟大大咧咧的把装着啤酒和零食的袋子扔到中间,往水泥地上一坐,朝我举了一下啤酒罐儿:来,干一下,为了新学期的开始,为了新学期的新生活,喝啊?

  小淫仰着脖子喝了一大口,我简单的喝了一口,阿瑟好像无意识似的嘟念了一句:这会儿要是左手那小子在就好了,不仅可以听他唱歌,还可以跟他喝喝酒。

  小淫发愣的时候,他的呼机响了起来,在这个安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的刺耳,至少在我而言,从那件事情之后,小淫的呼机只要一想,我就会想到是自己心里遥遥远远的那个女子,用一把尖尖的弯刀,生生的,生生的把我挖离了小淫的内心,所以,小淫呼机的声音对我都是一种折磨。小淫皱着眉看了一遍呼机,刚要站起身,阿瑟一把按住小淫肩膀:哎,我这儿有手机,用不着找电话,给!!

  小淫接过阿瑟手机的动作是缓慢的,至少在我看来,是一种不怎么情愿,我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涩涩的,滑过我的喉咙,冲进了我的胃里。小淫把头转向另一侧,声音不大:恩,收到了,十一啊,还不知道呢?不过不好买票,可能我过不去,坐飞机?太贵了,没几天就寒假了,回家再见吧,挺好的,你自己多注意点儿,那边挺热的……

  我突然非常羡慕小麦,小乖摇摇晃晃的尾巴,就能让小麦乐心无旁骛的乐呵呵的玩儿上大半天,为什么我所有的人生过场就不能那么简单?我真的没有奢求过什么,至少我从来没有求着老天给我扔下一张半张的馅饼。

  水泥地面是温热的,小乖软趴趴的躺在地上,我受了感染,顺着小乖躺着方向仰面躺到水泥地上,天空看不到星星,从远处的宿舍楼传来老狼唱得那首《同桌的你》:……从前的日子都远去,我也将有我的妻,我也会给她看相片,给她讲同桌的你,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我突然就觉得很伤感,尤其是那句歌词:从前的日子都远去,我也将有我的妻。

  小麦吃着薯片嘿嘿笑:十八,我把小乖送你好不好?

  我:我不要,我养不起小乖。

  小淫的声音还在继续:……知道了,你想太多了,我不是给你写信了吗?可能还没有收到,估计快了,会的……

  小淫的话,每一个字都象针一样,戳在我心里,我手里的啤酒罐儿发出咔嚓的声音,小淫微微的侧了下头:……行了,我挂了。

  小淫挂了电话,背对着我呆呆的坐着,我听见小乖喵了一声,我侧了下身,看着阿瑟笑:哎,帮个忙吧?

  阿瑟的眼睛一亮:噢?让你求我还真是不容易,说!只要我能帮得上的。

  我拍拍小乖的脑袋,接着笑:帮我介绍个男朋友,觉得挺寂寞的,想好好谈下恋爱。

  阿瑟来了兴趣:好啊,不是跟你吹,十八,我不少朋友的,你有什么条件?

  小淫转过头,呆呆的看着我,眼神复杂,我:没有什么要求,不拖泥带水的、不拖家带口的就行,至少要象个男人。

  阿瑟揶揄的看了小淫一眼:这样啊,那我帮你找找看。

  我站起身,拍拍衬衫的灰尘,小淫也慢慢站起身,直直的盯着我,我指指脑袋,冲小淫一乐:哎,你也帮着参谋参谋,我这人脑子太简单了,缺弦……

  小乖的脖子上的绳子松开了,蹭的就窜了出去,小麦扔了手里的薯片,开始追小乖:哎,你给我回来,破猫,你给我回来……

  小淫看了我一会儿,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就赚阿瑟跟了过去:哎,哎,你走什么啊你?这不开玩笑么?

  我晃晃手里的啤酒罐儿,空了?我扔了啤酒罐儿,蹲下,从塑料袋里面又拿出一听冰镇啤酒,起身拉开拉环儿,小淫非常突然的、气乎乎的又站在我面前,死死的盯着我,我喝了一大口冰镇啤酒:要不要喝点儿,挺凉快的……

  小淫一把搂住我,看着小淫怒气冲冲的脸非常迅速的贴近我,我拿着啤酒罐儿的手没有目标的推开小淫的脸,小淫温热的嘴唇贴到我的手心,隔着我的手掌,就是我粘满啤酒泡沫的嘴唇,我冷冷的推开小淫,小淫的胸膛一起一伏的,我喝了一大口啤酒,把手里的啤酒罐儿扔向身后,我冷冰冰的盯着小淫:小淫,我告诉你,从今以后,你,不要在我的生活中再留下一丁点儿的痕迹!!

  我扭头就赚走了好几步,有些不解气,转身看着小淫的方向,汉真是恶心!!

  (B)

  第二天,迎接新生轰轰烈烈的活动开始了,不知道怎么搞得,我竟然和4暮安排在一组,专门负责学生的宿舍登记和家长住宿登记。4暮那张破嘴,从早上开始就没有闲着过。

  我也算是见识了硕大的场面,一会儿有人说学校里面给家长安排的公寓爆满,一会儿有人说学校附近给家长安排的住宿地方爆满,一会儿又有人说再也找不到给家长安排的地儿了,我真的慌了,学校也没有想到会来那么多家长。其实这是个年代的问题,我读书的时候,刚好是76年左右的人,那个时候,家里的孩子不是老小就是中间的,等到76、77、78以后出生的人,基本上大部分的人都是独生子了,哪个孩子都是家里的宝贝,这大老远的上次学,全家不都得跟着保驾护航么?再就是在北京读书,家里人跟着来除了送送孩子,还想顺便儿逛逛北京。

  那个场面我没法不慌,越来越多的家长抱怨没有住的地方,学校里面到处都是人,皮箱坏了的、饭盆跑出来的、东西丢了的、找不到自己家人的、登记登错号码的、给了指示牌照旧找不到地方的、抱怨学校小的象幼儿园的、好多学生说着我听不懂的家乡话的等等,统统都是。当时幸亏有4暮在场,4暮的嘴皮子一直都是讨人喜欢的,叔叔阿姨、小妹妹什么的,叫的特别亲切,先是安排没有登记到住宿地方的家长在休息厅等候,又找来纪检部的干事专门负责送找不到地方的学生,给不怎么会说普通话的学生提供纸笔,让他们把要问的问题写下来,一下子,好像情况没有变得那么糟糕了,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看来我还是没有什么经验。人少的时候,4暮流利流气的朝我笑:哎,我还行吧?

  忙着正事儿的4暮,看起来至少没有那么讨厌,至少像个人,我揶揄的看着4暮:哎,你要是一直是这个样子,我还能确定你是个人。

  4暮瞪了我一眼:十八,怎么从你嘴里说句好听的话就那么难呢?

  我嗤笑:因为你以前干过太多不是人干的事儿。

  4暮不以为然:得了吧,我还就告诉你,上帝赋予你们女的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装人,把装人那个脸儿给卸了,其实啊,你跟我一样,都不是人!!所以我啊,最大的嗜好就是把你们这些可怜的女人解脱出来,大家都一样!

  要不是周围站着不少家长和学生,我真的不会这么容忍4暮在我面前这么大放厥词。

  到中午休息的时候,人少了好多,估计都去4大池塘参观吃饭了,我和4暮轮流倒换着,4暮先去吃饭了,我一个人留守在登记台,小淫带着吃的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犯困的整理着一上午的新生登记表。小淫讪讪的笑了一下:还没吃饭吧,我随便买了点儿,你对付一下。

  我真的饿了,可是我心里真的很不想跟小淫再纠结什么了,我伤怕了,小淫不管说什么,我都不怎么说话,小淫把吃的塞给我:十八,别跟身体较劲儿啊,怎么也得吃饱了才能气我吧?

  两个新生怯生生的走了过来,她们的火车中午才到的,问我关于食堂饭卡的办理程序,我拿出饭卡的办理程序,详细的跟她们说了一下,小淫也跟着起哄:哎,你们哪个专业的?

  小姑娘很有好感的看着小淫:我们是日语专业的。

  小□:学什么专业不好,学日语专业,恩?有好多可以学的专业啊。

  小姑娘不好意思了:我们初中学的就是日语,没有办法,学姐,谢谢你,我们去办饭卡了。

  小淫哦了一声:等等,你们叫她什么?

  两个小姑娘互相看了一下:叫,学姐啊?

  小淫往我身边凑了凑,笑:那叫我什么?

  其中一个小姑娘开始嘿嘿笑:叫学姐夫。

  小□吟吟的点头:恩,真聪明,去吧,吃了饭,下午再去办手续吧。

  小淫心满意足的看着我:哎,别人都能看出我们什么关系,你就别拗了,和好了,恩?

  我冷冷的看着小淫,没有说话,4暮和谢童一起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4暮把一个快餐盒放到桌子上:十八,你不仁,我对你可是从来没有不义过,给你带的饭,快吃吧,还热着呢?

  小淫把4暮的快餐合推开:你有病啊你?离我远点儿,用得着你帮着买东西?

  4暮拍了一下脑袋,恶毒的笑:哦,也是啊,你才是十八的男人。

  我推开小淫送来的吃的,拿过4暮买的快餐,准备吃,小淫直直的盯着我:不准吃!我说了,你不准吃!!

  4暮幸灾乐祸的看着我和小淫,我当没有听见似的打开4暮买的快餐,刚想吃,小淫一把打翻了快餐盒,洒了一地,谢童看看我又看看小淫,没有说话,我哼了一声,直接把小淫买来的吃的丢到了旁边的垃圾桶中,小淫气乎乎的看着我:十八,你竟然……

  我也开始冷笑:我竟然什么?我怎么了?你说啊!!

  小淫喘着粗气:你简直不可理喻,你这个人,亏我……

  我当仁不让的怒视着小淫:亏你什么?我是不可理喻,至少我够坦诚!

  小淫说不出话的看了我一会儿,转身走了,我也气的够呛,恼火的坐在椅子上喘粗气,4暮把脑袋凑过来:你俩怎么了?以前好的那个腻乎啊,都成一个人了……

  我啪的拍了一下桌子,4暮的玻璃杯被震的掉到地上,啪的碎了一地碎片。

  连续几天的接待新生活动,我累的几乎散架了,每次回到宿舍都睡的跟死狗似的,不眠不休,只想一件事儿接着一件事儿的忙着,不要让我有空间去想除了忙碌之外的任何事情,除了忙碌,我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作为思想寄托了。这种忙碌感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逐渐成为我的生活习宫多忙都可以,就是千万别停下来,一旦停下了,我的心就会没着没落的难过和虚空,就会委屈的不行。

  上公共课的时候,我有气无力的翻着书,左手问我最近怎么这么疲惫,其实我真的很想说是身心疲惫,许小坏嘟着嘴碰碰左手:哎,你也说说我啊?我最近也很疲惫的。

  左手冷淡的看了许小坏一眼,没有说话。

  后来阿瑟埋怨我说那天不该拂了小淫的面子,4暮是什么东西?怎么都不能跟小淫比,我叹息的看着阿瑟说:4暮本来就不是什么东西?可是小淫呢?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让我感觉不到他是个东西呢?

  阿瑟不乐意的看着我:可是你俩这样只会越闹越是僵啊,这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吗?

  我看着阿瑟:那你告诉我,怎么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阿瑟挠挠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俩?

  我盯着阿瑟: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先跟小淫处着,以后的事儿再说是吧?

  阿瑟正色的看着我:哎,这话我可没说,那是你自己想的。

  我疲惫的看着阿瑟:阿瑟,我只是不想让自己把感情投入的太多,不然抽都抽不回来,我能要求什么?

  阿瑟顿了一下:十八,抽空去看看小乖吧,也看看小淫,怎么都是朋友,你还能说你从来不认识他吗?小淫现在天天对着小乖说话,都魔症了,好几天都没上课了。

  在所有的接待新生活动整体结束后,我收到了统一企业的通知函,暑假时候寄出去的投稿,竟然真的获得了统一企业的全国现金奖一等奖,那是我生命中最值钱的一笔稿费,29个字1000元,领奖地点是沈阳。我拿着那张薄薄的通知领奖函,一个人在校园里面晃荡了好几圈,我真的很想哭,这笔稿费,我付出了自己最痛楚的感触,原来伤口真的可以换钱,那我是不是真的很幸运,至少我还有的伤口,在某些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来换钱。

  很多年后,一个叫7月又14 的朋友跟我说过,她说:没有人愿意把伤口揭给别人看,除非那能带来超乎寻常的。 文字并没有让我获得太多的,可是当时的29个字,每个字都足够我疼上好久,我把自己勾兑了,勾兑到文字的综合中,可是这些就都是我们的青春过往吗?这就是我们必须要付出叫做代价的东西才能换来成长的青春吗?成长,可不可以不用这么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来交换??

  我攥着信封,在学校最没有什么人路过的角落,蹲下,抱着自己的头,哭了好久,原来,真的有很多东西,从一开始,就注定是要失去的,而这些失去,是怎么绕都绕不开的。

  我买了去沈阳的火车票,小诺在沈阳有同学,提前就打了电话过去,让她同学帮着我找地方住,这样我就可以省去住宿的费用,想想也够可怜的,当时的车票往返,幸亏还是学生票,总共要120元多,扣掉个人所得税200元,我能拿到手里的其实就是600多块。还好几个人都等着我回来请她们吃饭,我不知道这笔稿费最后还能剩下几个钱。

  当我踏上去沈阳的火车之后,那一瞬间,我在心里深深的叹息:小淫,你知不知道,我把我和你的心碎,都换成了钱,我们的青春被冲击的粉碎,加在一起,总共就这么点儿钱,是不是很不值得?

  (C)

  当我从沈阳风尘仆仆的回到北京的时候,北京的天空正在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我从北京火车站出来,站在火车站的出口处,看着灰蒙蒙的下着小雨的天空,好一会儿,我的思维才从沈阳重新转回到了北京,我跟我自己说:哦,我回到北京了。

  这次的稿费,使我在学生会中的地位有着明显的提升,我感觉自己享受到了被人景仰的待遇,不过我真的不喜欢这种感觉,还是喜欢之前别人把我不当回事儿的那种眼神,学生会秘书长开始对我说话客客气气的。4暮却不以为然,4暮无所谓的说:十八,你得不得这个钱,在我眼里你都是个女人,你没得奖之前我这么看你,你得奖了我也这么看你,你看看别人,整个都变化了,还是我好吧?至少我表里如一啊,哎呀,这个世界上的人啊,真是虚伪的很。

  晚上,我就约了朱檀一个人,还是那家小小的烤鸡排店,因为下雨,所以来的人不多。烧烤店的桌椅板凳没有一个能让人坐的稳稳的,餐桌因为用的时间够久,也有抹不去的油渍,浓浓的烧烤烟不时的飘散进窗口,窗外还依然滴滴答答的下着小雨,我大口大口的喝着燕京啤酒,冰镇的感觉怎么品都是苦苦涩涩的。

  朱檀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哎,你才离开几天啊?没喝过北京的啤酒还是怎么了?喝得这么猛,人家肯定还以为你没喝过啤酒呢。

  我皱着眉,晃晃燕京啤酒瓶子:朱老师,还是这个味儿地道,涩了吧唧的。

  朱檀咬着烤鸡排笑笑,我拿起手里的烤鸡排仔细看着,疑惑的看向朱檀:哎,朱老师,我挺怀疑这个东西的。

  朱檀也跟着我看烤鸡排:你怀疑什么?

  我指着烤鸡排,笑:朱老师,我很怀疑这家的烤鸡排是不是放了大烟籽什么的,要不就是涂了海洛因,要不为什么我们吃的这么上瘾啊,都吃多少回了,就是吃不够,而且别家的烤鸡排怎么吃都不是这个味儿。

  朱檀噗哧一笑:十八,你还真敢想,海洛因多少钱一克你知不知道?一个烤鸡排才4块钱,店家有那么傻吗?给你买海洛因吃?别乱想了,这个烤鸡排只能是人家的配方好,不过十八,你行啊,你现在的稿费都是按字儿计算的,很有成就感吧!!

  我苦笑:成就感??多少应该会有点儿吧。

  朱檀怎么可能知道,这次我的稿费确实是按字儿计算的,可是如果可能,我真的不想要用这么几个字儿来给我的某段人生做一个定夺,如果能用一千块钱换回到暑假之前的那段快乐,让那段快乐永远都不变,我宁肯自己来付这一千块,包括个税。

  这个晚上,朱檀陪着喝了不少酒,毫无例外的,朱檀醉了,躺在椅子上眯着小小的眼睛看着我嘿嘿笑,我也朝朱檀笑,这个女人,找她喝酒等于告诉她:晚上一起吃饭哦,吃完饭我背你回家哦。虽然两条腿的车子没有什么优势或者特色,但总要比用自己的两条腿走路舒服的多。

  外面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朱檀趴在我的背上,东倒西歪的打着伞,我背着朱檀晃晃悠悠的走在路上,我背着这个比我大十二岁的女人有些茫然的走在路上,朱檀不怎么老实的拍拍我的脑袋:哎,十八。

  我恩了一声,接着往前走着,朱檀叹了口气:你啊,还是老老实实的找个人爱你吧,每天看你孤孤单单的,跑老跑去忙的一塌糊涂的,挺心疼的,我像你这个年龄的时候,还在靠父母吃饭呢,你的肩膀是铁坐的吗?非要这么扛着?

  我接着恩了一声,朱檀啪的又拍了我的脑袋一下:不要总是恩恩的,你要有行动力啊?

  我咳嗽了一下,第一次发现路灯透过的细细密密的小雨是那么柔和,会让人的思绪变得一圈一圈的无限的放大着,我笑了一下:朱老师,我有在找的,但是找不到啊?

  朱檀摸摸我的头发,好像也笑了一下:傻瓜,从21岁找到30岁,看你能不能找得到?你现在才多大啊,怎么这么容易泄气,这不像你……

  我的泪水,慢慢的从眼角处滑落,淹没在雨水打在伞上滴答声中,朱檀用的化妆品是玫琳凯,有着很舒服很清爽的味道。

  我提高了声音:朱老师,你说一辈子可不可以不碰男人?没有男人,真的会活不下去吗?

  朱檀呵呵笑:十八,好像是你喝多了吧?你不想要男人吗?那你要自己来爱自己吗?那么你难过的时候你要靠着谁呢?你喝多的时候要自己爬回家吗?呵呵,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我这么好命的,有一个强壮的象男人一样的女学生背着我回家……

  我沉默了一会儿,也笑了,我微微转头看朱檀:朱老师,这学期有你的课,你记得要多给我一些分数吧,我还等着拿奖学金呢,恩,就看在我背着你回家的份儿上,怎么也得多给几分吧?

  朱檀含糊不清的说:这个啊?倒是可以考虑,我呢,最多就只能给你加5分的日常成绩分,考试的那个部分要看你自己了,我可帮不上……

  朱檀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我估计她睡着了,小雨依旧淅淅沥沥的打在雨伞上,夜晚的路灯把雨丝拉的很长,偶尔被风吹过来的雨丝滑入我的衬衫,凉凉的,我把朱檀送回家,朱檀的老公照旧象抱着小猫一样的把朱檀搂在怀里抱进房间,我自己拿了雨伞一个人往学校走。

  还没到学校大门口,我就看见有人低着头在学校大门口来回的走着,我走近了,看清是小淫,小淫没有打伞,衬衫和发丝都被雨水打湿了,头发上滴答着雨水,呆呆的看着我。我有些意外,也有些不知所措,立在原地没有动,小淫往我身边走了一步,低低的声音:十八,我刚才回学校的时候看见你和朱檀了,我想着你一会儿可能回学校,所以我就,就在这儿等了一会儿。

  我没有说话,耳边听得见小雨的声音,雨水顺着小淫的发丝流淌到他的脸上,小淫低了下头:十八,能不能换种方式惩罚我,恩?别这样不理睬我好不好?

  我还是没有说话,小淫叹了口气:十八,从现在这一秒开始,即使我天天看见你,又能剩下多少时间呢?明年6月末我就毕业了,你真的要这么恨我恨下去吗?一定非要这么不理我么?

  我抬头看向小淫:小淫,就这样吧,我和你一样,我们都说不起一句话,我说不起,你也说不起,你会有比我更好的办法吗?

  小淫的牙紧紧的咬着下嘴唇,没有再说一句话,我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小雨依然还在下着,我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小淫:不早了,回宿舍吧,我可以送你到男生宿舍门口,走吧。

  我把雨伞往旁边让开了半个空间,小淫慢慢的走进那半个雨伞的空间里面,谁也没有再说话,顺着路,朝男生宿舍楼的方向走着,我没有再看小淫的表情,到了男生宿舍楼门口,我停在台阶处,小淫慢慢的上了台阶,我转身就赚听见小淫的声音:十八。

  我没有停,接着往女生楼赚小淫的声音提高了,小淫说:十八,我真的不甘心,我们根本就还没有开始!!你就那么甘心么??你甘心吗?

  转过女生楼,我嗤笑,其实我比任何人都不甘心,不过还好,因为我懂得放弃,放弃和纠缠相比,始终卑微和尊严上的好处。

  快到女生宿舍楼了,我感觉到自己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我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下,好像是一个钥匙包钱包什么的,谁这么粗心啊?我弯腰把那个小包拣了起来,果然是个卡通的钱包,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可能还被人踩过,上面有好多泥巴。

  走到宿舍楼大门口,我收了雨伞,对着大门口的灯光,打开钱包,里面装有身份证、学生证、饭卡还有一张IC卡,还真是齐全,估计是下雨的时候匆匆往女生楼跑,不小心在路上跑掉了。对着灯光我看了一下,还是个新生,学生证写着:98英语系孙小米。看照片是个挺可爱的女生,所有的证件都丢了可不是一个什么有意思的事儿,我翻看了一下饭卡和学生证后面,没有找到具体的宿舍号码,新生集中在女生楼的二层东侧,英语系不知道是那个层。

  我进了宿舍楼,问楼道阿姨98英语系的宿舍,楼道阿姨翻了翻登记卡,好一会儿才找到孙小米的宿舍230,我想着赶紧把这些东西给这个女生送去,不然饭卡和电话都用不了了。

  孙小米拿过我递给她的钱包,非常不相信的看着我:哇塞,你真的是十八哦,你就是传说中的十八么?真的!!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孙小米:这个是你的钱包吧?

  孙小米一个劲儿的点头:是啊,就是我的,我都不知道自己丢到什么地方了,想着这么一堆的证件都得重新办,头疼死了,谢谢你啊,你可以叫我小米,我是新生。

  我要离开的时候小米热情的拽着我的手臂:十八,我请你吃饭吧,想谢谢你。

  我:不用了,刚好捡到了,谁捡到了都会送给你的。

  小米嘿嘿笑:不一定的,我一定要请你吃饭,你就给个面子吧。

  我奇怪的看着小米:为什么啊?

  小米转着眼睛:我们都是新生啊,但是认识你了就不一样了,多少感觉有人护着啊,尤其你还是十八,这样应该不会有人欺负我们的,对不对?

  我忍着笑:没有这么说的吧,别谢了,你钱包里面也没有钱,谁捡到都会还给你的。

  小米的眼睛又开始转:咦?要是我钱包里面有钱你是不是就不想还给我了呢?

  我也开始笑:要不你把钱包里面装上钱,重新再丢一次试试,看看我还能不能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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