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儿像块粘皮糖似的,尾随在韩定波身后;有时候快步跟上他、有时候得小跑步才追得上他的脚步。
难得的闲暇,也可能是未来几个月当中惟一忙里偷闲的时候,恐怕都要耗在这个女孩儿身上了。韩定波有这种感觉。
“公子,敢问您大名啊?”瑾儿已经问了好几回,但韩定波完全不理她。
因为他发现,她根本不可能是青楼女子!
她说话的口吻确实是学得很像,但几回下来,他察觉到她只是形于外的部分模仿得微妙,实际上,她全身上下没有一丁点风尘味,真不知道这小丫头是从哪儿学来这些话!
韩定波决定对她不理不睬,让她自己知难而退。
“公子——”瑾儿学着她娘底下的姑娘唤客时,酥媚又带娇嗔的嗓音。
“公子,告诉人家嘛——”哈!真好玩!
瑾儿起了玩心,浑然不知自己是在猛虎面前拔虎须,一心只想着,用什么方式可以让他注意到她?
她一路上像只花蝴蝶似的,在韩定波身边绕呀绕的,还不时靠在他身旁轻声细语、语带挑逗,那些挟带着“嗯嗯啊啊噫噫呀呀”的轻佻话,都是她从小在妓院里听来的。
不知何以,韩定波是越听越火大,原本置之不理的言词,像雪球般愈滚愈多,逼得他非采取行动不可!
他想好好教训她!
两人来到一处码头。
在这繁华似锦的水乡,可以看到各种船只泊在每一处码头。有一般的摆渡船、乌篷船、舢舨船、还有专做货运用途的漕运船、以及富贵人家专用、雕工精美的游船、画舫。
“想不想坐船游湖?”韩定波开口问她,脸上的神情不是很热络,倒是平静得出奇。
瑾儿先是愣了一下,以为在她回去前,他都不会开口跟她说话呢!这会儿不仅和她说话,还要邀她游湖?
天生的机灵告诉她,韩定波的行径有点奇怪,好像在动什么怪念头。
但他接下来的话,让她无法多想。
“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说罢,他径自走向船坞。
“要、要、要,我要坐船!”这三年来,她从没搭船出游过,好不容易偷溜出来,又碰上这难得的机会,她岂能错过?
虽然嗅出一丝诡诈,但贪玩会惹什么事?
就算有,也都是小事啦!她这么告诉自己。
她赶紧追上他。
两人一同上了画舫。画舫四面敞开,围有布幔,船舫中设有桌椅,摆设十分简单。
辽阔的水域养植了一望无尽的荷。荷花红绿交映在隐隐水波中,微风轻拂,荷叶翻卷,清挺婀娜的粉容跟着舞动起来。整个湖面飘散着香风。
瑾儿托着下巴倚栏观景。船缓缓行进,微风挟着荷香穿入画舫里。
香气让人醺醺然。瑾儿闭上眼,想象自己沁在其中。
“在想什么?”低沉的嗓音拂过粉颊。
瑾儿猛然睁开眼,一偏过头,才发现整个人被圈在韩定波的两臂之间。
他做什么靠这么近?不对,有问题!
她起了微微的挣扎。
“告诉我你的价码。”他低说,对她的挣扎视若无睹。
“你在说什么?”瑾儿蹙起细眉,开始使力推开他。
“在装傻吗?你应该懂我的意思。”他两手刻意顺着背脊往下滑,游走在俏臀之间。
“别——”水眸闪过一丝惊慌,她明白他的意思。
“小妓女,你的初夜权被买下了吗?”他浅勾嘴角,笑得邪魅。
瑾儿知道自己这下玩笑开大了!
冷静!冷静!她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根本就不像是她从小在妓院里看到的那种嫖客呀?她非常确定,他和那些人完全不一样!
他收拢双手,让她牢实实地落入他怀中,男性的突兀正好抵在她的小腹间。
理智倏然被慌乱淹没,她无暇再思索——
“放开我!你搞错了。”
“我搞错了?”黑眸散发出一股危险的讯息。“对,我应该是搞错了。以你的姿色,都‘十七’岁了,怎么可能还没有恩客碰过你?”
“我不是——唔——”来不及辩白,他已俯下头,攫夺她的唇,既青涩又柔嫩,从来没有为任何男人绽开过的唇。
他决定给她一点教训。当他察觉到她根本不是什么青楼女子时,一股无名怒火悄然从心头燃起。他搞不清楚自己在气什么!
除了他,她也会对其他男子大咧咧地谎称自己是妓吗?
她又嫩又小,这种玩笑会害死她的,她知不知道?!
更气人的是,这小女孩竟能在短短不到一天之内,吸引他的注意,在他眼中,她只是一个还在发育的小女孩而已啊!
真他妈的见鬼了!他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抱过呀!
“唔唔——”瑾儿更使劲地挣扎,从小在妓院看多男欢女爱场面的她,第一次亲身经历这种事,却显得又慌又怕。
他为什么要这样欺负她?
鼻前全然充斥着他男性的气息,每吸入一口气,感觉上就像是他的人整个灌入她的身体里,每每想到这儿,就觉得胸臆鼓胀胀的。
“啊——”
好刺、好疼呐!他弄痛她了!
她该怎么办?
手心里的丰盈让他霎时明白,天真可人的面容底下,藏着一副极女性化的身躯、一个小女人。
他一松开嘴,瑾儿蓄在眼眶里的泪珠,终于忍不住,铮地滑下粉颊。
看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原本逐渐炙烫的欲望,硬是被冷却下来。粗重的喘息,泄露出他悄然被燃起的男性渴望。
天,他仅仅浅尝,樱唇就已红肿成这样!
她简直嫩得像水似的!
他知道她吓坏了。
“我、我、不是妓女啦……”葱葱玉指无措地抚着唇,她抽抽搐搐的哽咽道。
娘说得没错,男人只要一听到妓女这二个字,兽性就会全被激发。娘说不能让她步上她的路子,要她跟着爹走,就是这个原因吗!
十五岁的瑾儿,或许比同龄的女孩知道更多人情世故,但对情爱的了解,还是像张白纸一样。
“我知道你不是。”他冷冷地说,原本想安慰她的话到喉头却又梗住,于是他改以收紧双臂,生硬地将她抱在怀里。
“我、我只是开玩笑的——我——”她边哽咽,边试图对他解释。“我以为你不会当真——”
他不会当真,别的男人会啊!这就是他气恰的原因?
或许吧。同样地,又不知道恼她还是恼自己多一点?
“以后别对男人开这种玩笑!男人会对女人做的,绝对不只是像刚刚那样。”韩定波不敢相信,以铁腕作风叱咤商场的他,居然会对一个半大不小的小女人说出这种话。
乱了,真是乱了!
他深吸口气,极力让自己回复成平日冷静自持的模样。
瑾儿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不知道真枪实弹是那么地骇人,像被一把火烧烫着心口。
“我只是想让你注意到我。”她很孩子气的告白,泪水模糊了她的眼,不明所以的人会当她是惊吓过度,事实上,她是气恼自己被他一碰就慌成这样!
就说他不是那种人嘛!不然他不会停下来的。她有点放心,但,还是很恼!这不就是摆明在教训她吗?
闻言,他似乎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轻到几乎不可闻。
“你的目的达到了。”内敛的韩定波,把这句话放在心里没说出来。
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两个看似没有交集的人,开始注意起对方?
所谓情苗无处不滋长——
泪水稍歇,瑾儿乖巧地偎在韩定波怀里,这举动很亲密,却又好自然。
慌乱平息后,理智回来了。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嘛,为什么要那样对她啊?瑾儿在心里直嘀咕着。想到那种事,小脸蛋儿又红了起来。
以为抱抱人家、安慰几句就行了吗?她嗔。其实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里是有那么点儿开心,因为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安慰别人的人,可对她就是不一样。她知道的。
小女人的心思,真是说风是风、说雨是雨。
她噘起小嘴,一双晶亮的眸子左右溜转,闪着狡黠的光,嘴角浅浅勾起一抹诡谲的笑。呵呵,咱们走着瞧!
她的手不安分地在他胸前摩挲。
“你在做什么?”他粗嗄说道,不敢相信如此生涩的举动会再度撩起原己偃息的欲火。
“你的胸膛好宽。”她一派天真地说道,刻意将胸脯贴近他胸膛。
“我不是小孩子。”她柔声说。
“我知道。”但这个连亲吻都不会的小女人,又想搞什么把戏?
瑾儿刻意挪了挪臀部。开玩笑!想她好歹也在妓院生活了十二年,就算没有实战经验,至少也懂得纸上谈兵!方才那件事让她觉得好羞辱,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她居然还掉泪呢!她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还他一记!
让他也尝尝惊慌的滋味!这样才公平嘛——嘻——
“别玩火。”他警告她。
“你注意到我了吗?”她环住他的腰,两人的身体几乎完全贴在一起。她的话轻轻地,像是在他颈侧呵气。
他垂眸冷冷瞅着她,却被那张融合天真与冶艳的脸庞吸引住。在他眼中看来是绝色的彤晕,却是她初探情欲的羞涩反应。
“我想、想……”糟糕,舌头怎么打结了?
镇静!再说一次。
“我想要唔——”她的嘴被封住。
韩定波含住她的唇,打断了她的话,同时思忖着这小女人挑逗他的目的。
天杀的,又是为了好玩吗?
他想让她吃点苦头,但一尝到口中的柔软,他竟狠不下心。想到原已红肿的唇,恐怕再也经不起蹂躏,于是他松开嘴,改以舌尖轻画着她的唇形。
檀口微启,她依在他唇畔猛喘息。
“我想要……碰你……”呼,总算说出口了!虽然说得气喘吁吁。
她边将手探向腰际,试图解开他的腰带。瑾儿含羞带怯的举动,让韩定波向来自豪的克制力,正一点一滴地消失殆尽。
好,她想玩,他奉陪!看她到时候要怎么哀求他停止这一切?
腰带终于松开!嗯,成功的第一步!看似简单的举动,她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因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热意,直教她发量!
糟糕,他的肩膀好宽,她扯不下他的外衣。
正在懊恼之际,突然间,他闷吼一声,动作极快地扯下绸衫,同时将她往后推倒在长椅上。
啊——随着她的惊呼,绸衫轻“啪”一声,被丢掷在一旁的手椅上。
她出于本能的反抗,在他身下却成了撩拨。修长且匀称的腿儿在挣扎中被分开,贴在他大腿两侧。
这下可好了——两人之间只隔着衣物,姿态完全贴密。
细细的汗珠沾湿了发鬓,服贴在她彤光潋艳的粉颊上,水眸底漾着懵懂的情欲与无知的慌措,她抓着他肌肉贲张的臂膀,身子颤个不停,就像是一只被猎人因困的猎物。
瑾儿娇喘吁吁,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再脱一件、一件就好了!
她的手滑上他胸膛,探向衣襟,急迫地褪下它——
都已经到这地步了,她竟然半垂眼,不敢看向他精壮赤裸的胸膛。
没察觉到她的羞意,韩定波黑眸一眯,几乎是从牙缝里绷出话来。
“你真的这么迫不及待?”语罢,他故意收紧双手,压下她的腰,与他磨蹭。
“呃……”她难受的轻吟。
“停、停下来——”没几下她就受不了了。
他哼嗤一声,轻而易举地抬起她,让她跨坐在他大腿上。原本要她哀叫求饶的念头,在看到她如此难以禁受的模样时,全都散了。
她气弱无力的偎在他胸前,才发现原来他也和她一样,心跳如雷鸣。
哼,这下你难看定了!瑾儿在心里嗔道。
片刻,混乱的气息稍稳,她动了动唇,看似难掩羞怯地柔声说道:
“我娘常说,男人都是这样,总以为占了女人的身体,就可以控制女人的意志,让女人乖乖听命。”
十五岁的瑾儿还不识情滋味,只觉得说这话时心口闷闷的,她老成地叹口气,不知道是因为与他再会无期,抑或是因他已停驻在她小小的心房里。
城府极深的韩定波,当然察觉到她话中另有含义。
但还是迟了一步。
瑾儿动作极快地一把推开他,下了长椅旋即拿起他丢在椅子上的衣物,飞奔至船舫的另一侧。韩定波没有愕然,只是狠狠瞪着她,看她手里拿着他的衣物,突然间,他明白她想做什么!
“该死!你给我过来!”韩定波失控了,眼中难得迸出盛怒的火花。
娇嫩的胸脯因急喘而起伏不已。瑾儿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背脊被凭栏顶住。
时机刚好!
“哼,想教训我?告诉你,门都没有!”谁说女人只有被欺负的份?
“只脱你上衣算你幸运了!”她看起来就像一只向公狮挑衅的小母狮子,强悍的外表掩饰住她内心的羞怯,她根本不敢往他颈部以下的地方看过去。
韩定波一个箭步上前,但又迟了。
“回来!”
瑾儿在他的怒吼声中,带着他的衣物,噗通一声跳下船去!
***
“明天?”晚膳时,言立阳为韩定波带来一个好消息。
“嗯。朱老板说,明天卢大为要为她女儿办一场及笄宴,想邀你一同赴宴。”
“好。”韩定波脸上露出沉稳的笑意,这离他的目标愈来愈近了。“立阳,你这件事办得很好。”名与利是相连的,都说“名利、名利,先有名后有利。”但韩定波却是反其道而行。
韩家有今天的家业规模,是他和兄弟们胼手胝足打下的根基。在这个重士轻商、论门望的社会里,韩定波为韩家想得更远。
门望高的士族,就算没有权位也能得到社会的尊崇,这种标准,从前朝沿续至今,其中尤以卢、崔、李、郑、王五姓士族的地位最为崇高。
若是能与士族联姻,韩家就等于集财富与地位于一身,他要从这一代开始,让韩氏一族成为黄河以北最具声望的家族。他十五岁开矿、十八岁经商,这是他一路走来最大的梦想。
然,世风重门第,韩家虽为富豪,却是处在“土农工商”社会阶级中,地位最低的商人,要与士族交往,得要有门道才行。
朱老板就是韩定波的引门人。朱老板虽同为商人,却是前朝贵族,所以仍能在江南一带享有士族般的尊敬。当然,交往的也都是士族人物。
“其实这件事我并没有花多少功夫。”言立阳解释道:“我只是跟朱老板提到,你难得来江南一趟,若是时间安排得当,想邀几位老爷叙叙。他一听,就想到那五姓士族之一的卢大为,要在明天为他女儿办场及笄宴,有许多江南大老都会应邀前去,想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不如就选在明天大家认识聚一聚。”
他心里明白,朱老板为了将丝帛往北运销,极力想巴结韩定波,所以才会尽其所能地讨好他,有求必应。而韩定波,似乎早就料想到这一点,他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韩定波轻笑,说:“若不是由你出面,这件事情不会这么快就有结果。”因为言立阳了解他,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在最短时间内让对方了解他的意思。
话才说完,他突然想到:“卢大为的女儿明天及笄?”
言立阳颔首。“怎么了?”
精锐的黑瞳掠过一丝惊喜。“今早告诉过你,我要的那二门亲事。不但有着落,而且是谈定了。”他胸有成竹。
言立阳明白他的意思,他要想尽办法与卢家结亲。
“你要叫谁娶他女儿?”他却不知道新郎官会是谁。
“你说呢?”韩定波反问他。
“我希望那个人是你。”言立阳诚然说道。
也只有在这种私下的场合,他们这对挚友才会暂时抛开彼此的身份,推心实腹的交谈。
“娶妻何用?更何况,我已经娶过了。”他说。
“定波,别老用商人的角度看待人与人的关系,尤其是男女之间。”
韩定波睇他一眼,对他的话颇不以为然。“我不像你,天生就是痴情种。”
话一落,言立阳脸色微变。他知道韩定波是故意这么说,好让他中断这个话题。他是脾气好,但脑袋可不含糊。
“对了,你怎么会穿那一身衣服回来?”晌晚回到绮香楼,韩定波正好也刚从外头回来,怪的是,他身穿一件深色麻布料衣裳,和他出门时的打扮不同,而那是干粗活的人才有的穿着,不是吗?
尴尬!言立阳哪壶不开、提哪壶?!风水轮流转,这下换韩定波一脸大变!
“别问!”韩定波面如寒霜,拒绝说明这事。
他不是生气、而是难堪,第一次有女人让他如此难堪。他更不敢相信,当她跳下湖时,惟一闪过脑海的念头不是要拿回衣服,而是要知道她是否平安无事。
当然,她水性奇佳,人不但没事,甚至在潜游到几尺外的时候,还将头探出水面,对着船上的他猛挥手,大叫珍重再见咧!
那画面他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
事后,他以“高价”(等于一艘舢舨船的价钱)向船夫买他一身的衣物,才得以“全身而退”。
面对韩定波阴沉的脸色,言立阳不以为忤,反而轻笑道:
“你今天一定过得很特别。”他第一次看到韩定波的脸上没有流露出商人的机巧与城府,纯粹只是为了一件他无以名之的事而恼怒。不知道是什么事、还是什么人有这等本事让他如此!
韩定波拿起象牙箸轻敲一下桌面,轻嗤道:“你再想下去,我看你饭也不必吃了。”言立阳的心思被他摸得一清二楚,不,应该说他对任何人都是如此。
惟一的例外,是今天那件事。
言立阳但笑不语。
呵,这个男人只是单纯的被惹恼吗?
他怀疑。
***
咯、咯、咯——
“小姐,你要不要紧?”小婢女小心翼翼捧着药碗,在床侧坐定。
瑾儿,不,她已经进了卢家,从今天开始她叫卢珊珊,是江南士族卢大为的女儿。她看着小婢女端着药汁,药味扑鼻,她不禁皱起秀气的眉,孩子气地拉起被褥捂住鼻。
小婢女见状,面露为难。“小姐,你快把药喝了,这样才好得快呀。”
珊珊猛摇头,她最讨厌吃药!
小婢女急了,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小姐,你要是不喝,会害我被骂的。”她的年纪比珊珊小,才刚进卢府没多久就被差来服侍珊珊,她很害怕自己做得不好挨那些大奴婢的骂。
珊珊眨了眨眼,心软了。今早她病恹恹地被送到卢家,之后就是这个小婢女在一旁照料着她。看小婢女如此惊慌,她拉下被褥,贴心的说:
“你别、别哭啦,咳、咳、我喝就是了。”她不仅咳嗽个不停,还语带严重鼻音。哎,昨天的行径害她今天病成这样!
落水之后,识水性的她当然平安地游上岸,但一身湿洒洒走回家的结果,就是染到了这身风寒。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人……粉脸霎时飞红,但又想到,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小婢女听到珊珊答应吃药了,这才破涕为笑。她舀起药汁喂她,不到几口,就发现珊珊一脸红通通的,且紧皱着眉头,以为是她病得更重了,很紧张的问说:
“小姐是不是又哪儿不舒服?”
啊?珊珊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竟沉浸在昨天那羞人的情节上!
“我、我没事。只是头有点晕,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她说得好心虚。
“前厅很热闹吗?”就在她又被喂了几口药汁时,她随口一问。
“嗯,好多客人呢!”都是来参加及笄宴的。但卧病的她根本无法出席。
她突然觉得自己更笨,怎么会没问出他的名字呢?又忍不住地,想到昨天那个人……
她愈想愈远。“那人看起来似乎颇有身份,会不会……也应邀来参加她的及笄宴啊?她是不是应该出去看看?哎,不行,她病成这样,爹不会允许她出现的。”
小婢女见小姐又开始不太对劲了,很担心她会愈来愈严重,便说:
“大夫说这药可以分二回喝完,我看小姐你还是再歇会儿好了,我晚点再来服侍你吃药。”
“喔。”珊珊来不及回神听完她的话,只能轻允一声,微愣地看着小婢女为她盖好被褥,再看着她手脚极快地收拾好药碗离开房里。
房内顿时安静下来。
没多久睡意来了,她侧个身,将自己埋进被窝里,临睡前又忍不住地想起他……
和闺房内的幽静相比,前厅是另一处世界,人声沸腾,好不热闹。
韩定波就坐在宾客之间。
席位是成圆形摆设,中间有丝竹乐伶演奏,辅以歌舞表演。几名舞伎正跳着轻快的胡舞,舞影翩翩,流畅似水般。
坐在韩定波身旁的朱老板,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一名身形娇小的舞娘身上。朱老板圆圆的脸上扬起一抹意会的笑。宴席结束后,他又想到可以为韩定波准备好什么了。
韩定波看着场中央轻舞飞旋的人儿,不知怎地,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一双清灵的眼眸,以及一张漾着甜甜笑容的脸庞。
除了名字,他对她一无所知——
韩定波无奈一笑,他从不把无利可图的事搁在心上的。更何况只是一场短暂的相遇罢了。
一切都结束了吗?
应该是的。但,情绿却总在出乎意料之外的时刻——
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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