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带到棺材里嘛。”陈云超两手一摊,委屈道:“你既然让我毫无保留地说出来,那我就先挑最大的秘密告诉你喽。现在告诉你排在我心里第二位重要的秘密:爱过我的女人不下十个,而且个个有倾国倾城之貌,其中不乏高官富豪之女……”
“去死啦!”周明忍不住狂吼起来,差点把算卦摊子给掀了。两只手张牙舞爪地冲向陷入美好回忆不能自拔的陈云超。瞬间插眼、扼喉、袭胸。
“镇定,镇定,你可是武堂堂主!”陈云超吃力地躲过,两人在狭小的摊前摊后瞬间过了十余招,“别打啦别打啦,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周明这才停手,脸不红心不跳气息绵长,可谓动如脱兔静若处子;陈云超却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嘴里还骂骂咧咧,也不知是真是假。
“年轻人体力就是好……”陈云超呼哧呼哧喘着气:“老了。真是老了啊,稍微动几下就喘成这个样子,这个世界终归还是你们的……”役叉妖技。
“行了,别发牢骚了。”周明才不信超叔就这点体力,这个老家伙一向喜欢扮猪吃老虎,有时候弱的要命,被十几个村野莽夫追的满街跑;有时候又强到变态,轻轻松松干掉高阳还能全身而退,在姜迪面前也能游刃有余气定神闲!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陈云超揉着胳膊和腿,好像刚才一番动作大有损伤似的。
“黑蝴蝶,还有你说的组织。”周明正色问道:“你究竟和他们什么关系?”
陈云超知道再也回避不了这个问题,抬头看看天,长叹了一口气。才淡然说道:“其实严格说起来,我和组织一丁点关系也没有。”
周明狐疑问道:“那你是如何知道那么多内情的?”
陈云超将头偏向一边,似乎陷入回忆之中。良久,才张口说道:“那一年,我们兄弟五个被小海陷害,分别判处八年到十年不等的牢狱刑罚,其中的种种波折,你都了解吧?”
周明点头。一年多前在魁叔的店里,超叔曾说过这段故事,小海还在半中间闯了进来。也就是在那里,周明才认识了貌美如花、冰寒如霜的韩冰。
“那我就不再赘述了,直接从监狱里开始讲吧。”陈云超摸向桌子上的一根旱烟斗,将黄亮绵软的烟丝装填在里面,划了一根火柴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
“超叔你咋抽这种烟么。”周明有些不好意思,和超叔聊了这么久也忘了递根烟过去,连忙从口袋中摸出烟。他现在身份不同,装的自然是好烟,精致的盒子在昏黄的路灯下更是彰显尊贵。陈云超淡淡地瞥了一眼,举了举手中的旱烟说:“还是这个有劲儿。”
“超叔……”周明递过去的烟又不太好收回来,只好在半空尴尬地举着。
“没事。”陈云超说:“我真不是跟你客气,不信你抽一口。”又把旱烟递过去。
周明这才把自己的烟装回来,接过陈云超递过来的旱烟,他从没抽过这种的,却也像模像样地装上烟丝,手脚笨拙地点上,学着陈云超的样子深深吸了一口,一股刺辣的烟味直涌向他的胸腔,立刻大声咳嗽起来,眼泪都差点挤出来,比之当初秦洁第一次让他抽烟时的模样还要尴尬,好半天才缓过来,又惺惺地递回到陈云超手中。
陈云超呵呵地笑着,不以为意地接过,慢悠悠说道:“那个年代开始严打,全国各地监狱均是爆满,我们兄弟几个也因此能够分到一处。嗨,说起来全世界的监狱都一样,拉帮结派明争暗斗,鱼龙混杂猴子称王。刚去的第一天,有个叫绰号叫‘墨鱼’的家伙就准备给我们个下马威,但我们兄弟岂是好惹的?三下两下便将那人收拾了。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在那所监狱里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新人进来就反揍老人的事情。”
陈云超吧嗒吧嗒地抽着烟,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中自然而然地散发出王者的气息。“收拾了墨鱼,我们头天晚上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晨练的时候就觉得有来自四五道不友善的目光,时不时地便瞟向我们。我仔细观察,心中有了个大概,便提醒自己的兄弟们要小心,千万不能落单。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五人占了一张桌子,其他散兵游勇对我们颇为忌惮,远远避开,但有四五拨人明显蠢蠢欲动,似乎要对我们下手。”
“坦白说,如果那些老人能够团结一致,收拾我们这些人确实妥妥的。但他们内部还是纷争不断、时有内讧,有什么资本来压我们?看清这一局势,我心中就更不畏惧,吃过饭后偷偷拿了一双筷子,回到号子里折成两截,又在水泥地上磨平魔尖,就变成了四支利器,然后交给其他四个兄弟。嘿嘿,你问我为什么不用?老子可是单挑王啊……”
面对陈云超的臭屁,周明并没有不以为然,而是怀有深深的崇敬。虽然陈云超说起来表情轻松自然,但谁都能想到当时的情况有多么危险。他们这一群人在X县虽然远近闻名、凶名远播,但进到监狱又是另外一回事,能进来这里的又有谁是省油的灯!陈云超在这种情况下偷了一双筷子,这个过程虽然被他轻轻一笔带过,但考虑到当时恶劣的政治环境,稍加思索便知这过程必定极为凶险艰难。
他辛辛苦苦做出防身的利器,自己却不用,反而交给其他兄弟,这种高风亮节、大哥风范,在当今又有几人能做到?怪不得过了二十多年韩魁等人依然对他心服口服俯首帖耳,若有号令莫敢不从,甚至小海也对他十分忌惮,处处礼让三分。
“很快的,第一拨人便找上了我们。他们的老大绰号叫做‘漏斗’,其实我到现在也没弄清这绰号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此人在监狱中威望极高,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手下有十多个小弟,个个生的凶神恶煞、高大健壮,头天被我们教训过的墨鱼就是他的人。那是在黄昏的自由活动时间,所有犯人都能在操场上溜达一会儿。我们兄弟知道自身的处境,便极有自知之明的守在一处角落里,不去到处乱跑,而且瞭望塔上的守卫一眼就能看到我们,想必那些人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就找上我们吧?”
“嘿嘿,没想到我还真猜错了。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漏斗带着十多个人站在我们面前,一下子就把阳光全遮住了,真别说,还挺有气势的。漏斗很酷地说道:‘咱们来谈谈墨鱼的事情吧。’我抬眼望望四周,并没什么人再围拢过来,其他人依然各做各的,散步的聊天的晒太阳的,仿佛对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我又抬头去看瞭望塔,那守卫却将身子扭过去,看都不看这里一眼。”
“于是我就明白了,这地方也和外面一样,弱肉强食。上面的态度也很暧昧,反正全是下贱的犯人,斗就斗吧,多死几个人渣也无所谓--嘿嘿,其实现在也是这样,只是没有当初那么肆无忌惮罢了。看清楚这一点,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我一站起来,旁边的四个兄弟也都站起来了。尤其是老魁那家伙,又高又大,一下子就把对方给比过去了。但漏斗毕竟觉得自己人多,也是浑然不怕,用居高临下的口吻说道:‘怎么,准备和我们打?’语气中满是那种令人十分讨厌的嘲讽。我讪讪地笑道:‘没准备没准备。’说完就一拳挥出,正中在他眼睛上,趁着他眼冒金星的时候,一拳接着一拳尽数击出。”
听到这,周明哈哈大笑起来:“超叔,您这偷袭的功夫可真是炉火纯青啊。”
“这是战术,战术!”陈云超清了清嗓子:“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是第一天混黑道了,应该也懂得了吧?”
周明点头。混黑道,对敌人就不能心慈手软,能一击必杀,就绝不拖泥带水。
陈云超继续说道:“我一动手,漏斗身边的人也全都冲了过来。嘿嘿,我那些兄弟难道是吃干饭的?立刻拿出准备好的四根尖刺投入到战斗中来。我们在外面就是靠着实力吃饭,如今手握利器,对方又是赤手空拳,不消片刻便惨叫声四起,地上更是鲜血淋漓。那些本来自由活动的犯人们也都讶异地看过来,角落里却只站着我们五人了。”
纵然没有亲临现场,从超叔的描述中,周明也不禁痴醉神往,想像着陈云超五兄弟潇洒的身姿。那一刻,他们心中该是何等的骄傲?
“我一手拎起漏斗的衣襟,接过一根尖刺抵在他喉咙上,冷冷地问道:‘现在咱们来说说墨鱼的事情如何?’其实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杀人啊,但只要漏斗相信我敢这么做就足够了。
漏斗冷汗涔涔,颤颤巍巍地说道:‘墨鱼自不量力,得罪各位兄弟,是他罪有应得。我这个做大哥的管教无方,替他赔礼道歉。’
我哼了一声,还准备说些什么吓唬吓唬他,突然觉得一道阴冷的目光向我射过来。我一个激灵,抬头一看,那瞭望塔上的守卫正冷冷地看着我,手中还拉着枪栓,似乎随时都能将我毙于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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