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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节 王雱之邀 一

  这是六月以来难得清凉的一天,昨晚刚刚和年轻的皇帝谈论经文义理,讲叙古今得失,君臣相知甚欢,因此早上起来,坐在花园的凉亭上享受徐来的微风,心情也是格外的舒畅。

  我无所顾忌的伸着懒腰,又打量着这件我特意吩咐裁逢订制的新衣服——因为嫌宋代的服装穿起来不够精神,我按着记忆中古装武侠剧里那种很帅气的衣服替自己定制了一些新的衣服,穿在身上感觉要好了许多……不过还是有不满意之处,因为我不喜欢圆领的衣服,但是我总不能穿件现代的衣服出门吧?这已经是相对来説最好的选择了。

  叫“茑儿”的xiǎo丫头xiǎo心的帮我梳理着那长长的头发,她不会知道坐在他面前这个少年得志的主人为什么要穿上这样奇怪的衣服,不过在她的十几岁的心中,就已知道压抑自己的好奇心,不去随便问与自己身份不相符的事情。

  在茑儿帮我挽起头发,用一根丝带束好的时候,石福脚色勿勿而不失恭谨的走了进去,在凉亭外几十米的地方站住,轻声喊道:“老爷,王丞相家公子差人送来一封请柬。”

  我非常意外的怔了一下,但马上就恢复了平静,温声説道:“哦,知道了。”

  马上有人把请柬递了过来,我冲茑儿摆摆手,告诉她可以了,才接过这封请柬,细看之下,却是王雱邀我下午去他府上赴一个诗酒聚会。

  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以我的身份地位而论,王雱一般是不会随便邀请我的。我无法知道他邀我赴会意欲何为,便想找个借口拒绝。正当我张口欲言的时候,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影子,我生生把要説出口给收了回来,淡淡的説道:“你去回复来人,説我稍后就去赴约。”

  石福答应一声走了,我冲茑儿笑道:“来,帮我打扮得清爽一diǎn。王家公子,可是汴京城出名的美男子兼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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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石安把马车停在王府的大门之外后,便有人把我的名帖递了进去。不一会,王雱笑嘻嘻的迎了出来,看到我的服饰,他似乎微微一怔,旋即视若无睹,和我説了几句客套话,便挽着我的手把我请了进去。

  一路穿庭过院,我方知这次诗酒聚会竟是在王府的花园里举行,我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或站或坐,有了二三十余人在场,年纪都不太大,其中有些是认识的,象是翰林院的官员、太学的学生之类,多是京师名流;但也有十来个是不认识的……

  我知道今日是王安石掌印,他在政事堂回不了府,故此在场的,倒是我官阶最高,远远看见王雱陪我走近,便不断有人向我行礼。王雱又一一把那些陌生的人向我介绍,我又免不了要寒喧一番,免得有人説我富贵骄人。

  在这无聊的招呼中,特别醒目的则是有六七个人围在一起,看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挥毫书贴,那个男子穿着一件绿色窄袖袍,长发俊逸的披在肩上,脸微瘦,剑眉,整个人看起来是个有阳刚之气的美男子,只是那看似清彻的目光中透着一丝阴狠与偏狭,让整个人多了那么一种阴鸷之气。

  我一边暗暗思索着历史上这个时代二十多岁的人中究竟是谁会是这样的一个人物,一边缓缓踱了过去,站在旁边看他写的字,却是贾谊的《过秦论》一篇,文章是耳熟能详,更出色的却是此人的书法,雄健的笔锋,开拓的大局观,每一个字中都透着一种果断与豪迈,便我这样的外行,也知道是这书法非比寻常。

  当时书法写得好的,无非是“苏黄米蔡”四家,这苏黄政见不合,自然不太可能,米芾却是出了名的“米芾”,和这个字不像……我心里格登一下,此人难道是蔡京?虽然按理説,蔡京现在虽然已经中了进士做了xiǎo官,但是他这时候应当还没能做到起居郎呀……而且传説中王安石对蔡京“用而斥之”,可见是不太喜欢这家伙的,虽然这家伙最后以“新党”自居,但是王安石却是觉得他这个人实在不怎么地道的,难道这仅仅是传闻?

  正当我在猜疑之际,这些围观的人却发现我了,连忙向我行礼不迭,却听这个写书法的年轻人也向我施礼道:“学生兴化蔡京,拜见石相。”

  我当时脑子就有diǎn乱,这可是我第一次见到历史上出了名的权奸!虽然公平的説,蔡京此时亦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最多心里有一diǎn野心的年轻人,但在我眼里,却免不了要认为此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奸臣。

  我再一次细细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要把他给提前搞个借口给干掉,免得他将来祸国殃民……可怜这xiǎo子正恭恭敬敬朝我施礼,哪里知道我这厢却在打这种主意呀。

  我按规矩还了礼,亲切的问道:“蔡兄现在官居何职?这字写得煞是好。”

  蔡京受宠若惊的回道:“不敢,学生现任钱塘尉,此次是回京叙职。”

  我微微diǎn了diǎn头,又説道:“若是蔡兄有空,还请到敝府,正好向蔡兄求几个字。”

  蔡京恭敬的答应下来。王雱见我对一个xiǎoxiǎo的钱塘尉如此看重,显是认为他的字写得不错,也不介意,实际上此时王雱对于蔡京是没什么了解可言的,这蔡京能够被请进来,多半还是儒生习气呼朋唤友的结果。此时他见我和众人寒暄完了,便请众人回位坐了,宣布诗酒会开始。

  这种诗酒会,不过是一种书生间消遣时间,促进交流的古代沙龙。王安石诗词俱佳,但是对于以诗赋取士,却是深恶痛绝,王雱和乃父,正是心意相通的,所以他主持的诗酒会,却未免有一番与别处不同的地方。如这一次,便是要众人以诗词怀古,或者阐述经义,这诗词必须要言之有物,倘是众人不认可,便免不了要罚酒一盅。这和那悲春伤秋、寻章摘句,气象已是不同。

  不过对于我来説,虽然我也承认这是一种文化气氛,却未免也没什么太多的兴趣。説心里话,我这方面和王安石反而比较相像,我觉得大家要是探讨经义,研究哲学方法,或者直接的一起讨论古今得失,我的兴趣可能要大得多,这吟诗填词,一来才情所限,二来以为自古不能以艺术治国,所以兴趣也xiǎo很多。勉强打起精神,听这些人在那里品评古人,也没什么见识出众之作,心里是不住的摇头。

  这数十人一轮,説快不快,説慢也不慢,很快就到了蔡京。我兴趣一下子就上来了,只见他沉吟半晌,也不理会旁边那些好奇之徒故意催他的话,朗声説道:“在下度得一词,説的却是三国旧事:蜀地曾无才俊?中原依旧他乡。诸葛聪明刘备智,吴下书生是陆郎,何须较短长。斫石将军死难,成都笑罢秋防。虎父犬儿何足道,谯周奇谋为稻粱。可怜北地王。”

  他读得抑扬顿挫,慷慨悲壮,让人不禁耸然动色,虽然这词称不上佳作,却也让人一阵唏嘘,便是连目中无人惯了的王雱也diǎn头赞许。

  我知这词前半阙是説刘备不当与东吴争斗,结果使得曹魏得利,汉室不能光复,此事诸葛未能阻止,自然也有责任;下半阙却説姜维死难,蜀汉便不设防,结果国亡君俘,他颇指责刘禅无乃父之雄,谯周无决死之心,称赞那一家在宗庙自刎不肯投降的北地王。

  观这词之大意,蔡京此时,却也是个慷慨男儿,只是我却知道那靖康之耻,蔡京正是祸首,而靖康之辱,较蜀汉之亡国更加不堪,便是之前,也免不了有太学生讥刺蔡京主持的朝政是“不议防秋治《春秋》”,这一个人,前后变化能有如此这剧,真真让人嗟叹。

  不管我在那里感叹,这些书生却自有他们的话题,有人便説蔡京不当把诸葛放在刘备前面,这是君轻臣重;有人又説这吴蜀争战,诸葛没什么过错,蔡京冤枉好人,要罚酒;又有一等人便由此説到司马光的《资治通鉴》不当把魏国当成正朔……这话题一到此处,便无法止住,这王雱邀来的人,十之,和旧党都没什么交情,故此在这里听来听去,都是一片南方口音,司马光是旧党大佬,这指责如何会不激烈?

  王雱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也不制止,却不断用眼光来瞟我的反应。我心里暗暗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直到有人不太识相的来问我:“石相以为如何?”

  这些人倒没有把我归到旧党一类,我虽然阻击过新法,但是始终我的政治色彩依然是中立的。这些人来问,倘若我随口附从,一经宣扬,和司马光的关系就会恶化;倘若我为司马光辩护,这些人正好趁此机会借口“学术问题”和我辩一辩,也好更好的探清我的底线。这种心机,我岂能不知?蔡京这词,不过是不xiǎo心惹出来的引子罢了,无论有没有这词,终免不了有这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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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司马光初成战国至秦二世八卷,名为《通志》,进呈于宋英宗。治平三年1066年奉命设书局继续编撰,至神宗元丰七年1084年完成,历时十九年。本书前面説资鉴已经出版,是阿越失察之罪。容后修改,此处先行説明。本章説到资鉴三国部分,并非一错再错,在修改之后的章节中会有説明,这是因为我打算让《资治通鉴》编一个时代便出版一个时代。按治平三年到熙宁五年,三国部出版毫不奇怪。

  ps:石安才是马车夫,石福是管家,前文把两人弄混了,这里先声明纠正。

  ps:蔡京的《破阵子》是阿越拙作,大家请不要去查书,蔡京没有填过这首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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