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你疼我。”宇文赫接的煞有介事。
萧如月一时好笑,她这辈子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无赖皇帝呢?
也罢。
他呀,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再怎么不济也是她的夫君。
“萧姐姐大可以放心,我要做的事情还没做完,我不会让自己有任何闪失的。这点皮外伤不碍事的。”
都这样了还在安慰她么?
萧如月又好气又好笑,“你去躺着,我给你上药。”
“遵命。”宇文赫狗腿到不行,老老实实趴到床上去,把后背露出来。
王尚书下朝回去之后,就跟夫人说,把他的东西都收拾准备一下,他要出远门尤其是书房里的那些治水的书,也一并要收拾上。
王夫人问他:“这是真的要去淮河边了?何时出发?”
“半个月后。”王尚书认真想了,答曰。
夫人:“……”
“半个月后再走,这会儿收拾行囊做什么?”
王尚书抬脚进了自己的屋子,把官帽摘下来,搁在桌上,又将官袍给脱下来,给挂在了屏风上,麻利地换起了一副,说道:“朝中出了些事,咱们这位君上说是半个月后,但我依稀觉得,君上很可能随时会启程,还是早做防备的好。”
“朝中出什么事了?”王夫人接过他的裤子,挂在了屏风上,又把常服给递上去,“你今个儿下朝怎么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王尚书正要穿上外衫,但因为夫人的话而顿了一顿,“可不是不对劲么,朝里出大事了,皇后娘娘女扮男装应试科举,君上假作不知点其为工部水部司员外郎,还是我这个工部尚书向君上求请的,这件事若是追究起来,谁也脱不了干系。”
他念念叨叨的,外衫穿了一半,发觉找不着袖子了,怎么也穿不进去,扭头一看,他的夫人正震惊地看着他。
“你说,皇后娘娘女扮男装的事情被捅破了?!”王夫人难以置信。
王尚书诚恳地点了头,“这是娘娘和君上自个儿说破的。不过,娘娘终归是后宫之主,就算娘娘与君上自己个儿不说破,也瞒不下去了。皇后娘娘之前是拿生病当借口得了长假不出现,往后娘娘腹中的龙嗣也渐渐显怀了,一个朝廷命官总不能一年到头都病着瞧不见人,或者索性挺着个大肚子去工部任职吧?”
王夫人:“……”这话句句在理。
王尚书又念叨着:“朝堂上这些官员还好,大家伙儿虽然念叨着皇后娘娘为官,不合规矩不合礼制,但毕竟都是敬畏君上的,再不满也只敢嘴皮上说说,若换了是其他人的话,就不得了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脾气,有些大吧?”
王夫人被他一点,如梦初醒,“我要进宫一趟!”
却被王尚书给拉回来,他叮嘱道,“你既然要去,就记得提醒咱们女儿,让她自己一个人在宫里头多加小心,也别再被别人利用,被人当枪使了。”
王夫人点点头。她吩咐下人备轿,换了一身体面的打扮,便进宫了。
萧如月盯着宇文赫惨不忍睹的背,强忍着落泪的冲动,把药膏抹在他背上。
她已经尽量放轻动作了,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弄疼他,她每每心疼地缩回手,他又安慰她:“没事,男子汉大丈夫,没这么脆弱。”
拼命忍着哭的冲动把药上完,萧如月把自己的下嘴唇给咬得不成样子。
宇文赫要起来,她又把他给按回去,“行了,你先趴着吧,衣裳也别麻烦穿了,省得待会儿给你上药还要再脱一次衣服。”说着话也不忘了藏着伤口。
宇文赫闻言,扭头看过来,无奈笑道,“这般光着到底是不好,打个商量吧?”
萧如月从柜子中取出干净的中衣给他穿上,才去把地上的衣裳给收拾了,让方维庸进来把脏衣服取走,又列了张方子,让银临去一趟御药坊把药抓齐。
某君上抗议曰:“每日吃唐敬之的要已经够了,这东西能不能省了?”
皇后娘娘把脸一板,怒其不争,“这是拿来炖药膳的,瞧你的德行。这么大人了还怕苦。”
宇文赫摊摊手,一脸淡然。
过了一会儿,方维庸便把熬好的药送过来。
往常都是绿衣负责熬药的,如今绿衣被派去查命案去了,这些事就只好让大内总管去做了。方维庸还是第一次顾着两锅药,出了一头薄汗,脸上多了两撇“胡须”也不自知。
萧如月好心指了指,一脸茫然的大内总管凑到梳妆台前一看,忙不迭掏出帕子擦了擦。
桌上搁着两碗药,宇文赫与萧如月一人一碗,谁也没跑。
某君上幸灾乐祸道:“这才叫同甘共苦。”
说完就挨了皇后娘娘一记白眼。
门口,小太监顺子来报:“君上、娘娘,王婕妤与王夫人求见。”
宇文赫趴回床上去,懒洋洋道:“后宫的事情,皇后自行打理,当我不在便是了。”
说完,还吩咐方维庸把幔帐放下。
萧如月笑而不语。她对镜整理了一番,稍微用胭脂遮了遮自己嘴唇上的伤痕,便优雅地步出了门。
她前脚出去,后脚,唐敬之就从窗口跳了进来……
走在去前殿的回廊上,银临低声回禀道,“娘娘,今日早朝散朝之后,不过一个多时辰,娘娘您女扮男装成了工部水部司员外郎之事,这会儿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了。”
说着,又道:“也不知是那些大人们不甘心让娘娘一个女子当官,还是那些落榜的举子嫉妒娘娘,有些人把话说的可难听了。王夫人这个时候入宫,怕是也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到底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萧如月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也罢,事已至此,嘴长在他们身上,咱们就是想管也管不住。”
银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娘娘说的是对的。可也不能任由这些人污蔑娘娘。
她是不敢向娘娘明说有些人的污言秽语,怕娘娘听了生气,再万一动了胎气,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这么任由他们说下去,却也不是办法,那些难听话,早晚都会传进娘娘耳中的。
她只担心,王夫人会不会好心办坏事,把不该带进宫的消息带进宫。
“臣妾/臣妇叩见皇后娘娘。”见萧如月过来,王夫人和王婕妤母女俩齐齐行礼。
萧如月款款落座,“都平身吧,赐座。”
宫人端上茶水,便都退下去了。其他无关的下人也都下去了,除了萧如月等三人之外,便只有银临一个伺候的。
“娘娘,臣妇听我家的那位说,娘娘您今日在早朝上已经把自己……那件事说了。如今城中的人都在传了。”王夫人说着顿了顿,不大确定地看着萧如月,“太皇太后她老人家……”
萧如月淡淡一笑,“你瞧本宫像是挨了罚的模样么?”
王夫人这才定神打量了她一眼,皇后娘娘精神头甚足,瞧着气色也不错,的确不像是挨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罚的模样。
可太皇太后的脾气秉性大家都是知道的,这女扮男装若是搁在平时,她老人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如今皇后娘娘是扮了男装去考官,工部那地方,连扫地端茶的都是男子,皇后娘娘她身为一国之母,却做出这等事,这在极重礼教的太皇太后眼中,是决计说不过去的。
“王夫人放心吧,本宫好的很。这会儿宫外头想必都吵翻天了吧。”萧如月一副心里有数的口吻,“银临她遮遮掩掩的不敢给本宫知道,但王夫人都拉着王婕妤上邀凤宫来了,想必外面的话不是很好听。”
银临暗自心惊,到底还是瞒不过娘娘如此聪慧的心思。
王夫人也是愣了愣,“臣妇……”她想说的话,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只是担心皇后娘娘,才急忙入宫,却忘了考虑这一层,真真是思虑不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王夫人抱歉地看了银临一眼,叹了口气。
而王婕妤王映月却是被她母亲拉着来的,这几日她都忙着操办宫中中秋宴席之事,也无暇去顾及太多,来的路上才听闻这件事,惊讶得不成样子。
想不到,皇后娘娘这般的女子,竟有如此大的胆子!
但她转念一想,也就只有皇后娘娘这般的女子,才敢做出这么不按常理不理世俗的“出格”之事。
若换了是她,她是决计不敢的。
“娘娘您,叫人好生佩服。”王映月不由得脱口而出心中所想。
她这话一出,萧如月随即笑了,“王婕妤倒是个率性女子。”
王夫人便惊讶地看了萧如月,又转而看着王映月,她这个女儿自小乖巧听话,从来都是听着她的吩咐照做,这些年也从未说过什么出格的话做过什么叛逆之事。但方才这句话……
她倒是要刮目相看了。
萧如月饮了口水,笑叹道:“这宫禁倒是约束了王婕妤了。若能在江湖之远的地方率性而为,也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
她这话说的是真心话,但王夫人和王婕妤的脸色当场就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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