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不到头的堤岸上,人群熙攘,瞧着十分热闹。
大概是波阔江景致绝佳,以至于过来观赏游玩的人不在少数,江上画舫游船多不胜数,偶尔一些渔船经过,渔工吆喝,将船上的江物倒腾上岸,带出浓重的市井喧嚣。
杨皆撩起车帘,发现外头人山人海的情况,不由蹙眉。
车夫的声音同时传来,“前面人太多了,不太好继续驾车,爷,不如你们走一段?”
杨皆没有回话,看了宋清昀一眼。
宋清昀双眸微闭,正靠着那小山堆一样的零嘴闭目养神,江慕灵贴在他身边坐着,怀里抱着盒核桃酥,吃的一嘴糕末。
“慕灵,把帷帽带上。”
宋清昀嗓音淡淡,缓缓睁开了双眸。
他眸色深远,漆黑深邃,眉眼昳丽景致,些许笑意盈盈蕴着其间,看上去十分和善。
“哦。”
江慕灵应了声,不可避免的喷出了些许碎末。
她胡乱盖上糕点盒,四下翻找了下,才在角落里找到那顶粉缎帷帽,就在她打算戴起来的时候,宋清昀忽而按住了她。
“叔叔?”
江慕灵不解。
宋清昀五指修长,拿着块洁白的手帕,一点一点的擦拭掉她脸上沾到的糕点末。
他神情有些漫不经心,可手下的力度却轻柔缓慢,就像是怕弄疼她一般的细致,等到江慕灵秀丽的小脸恢复往日白净,这才将手帕一折,塞到她的手里。
江慕灵习以为常的揣入自己袖中。
杨皆跳下车,转身掀开车帘,宋清昀抬步走了出来,江慕灵戴着帷帽紧跟其后。
后头的银锭和金元也赶了过来,跟在江慕灵后头。
一行五人快速走向码头。
***
湄城在端城的南面,乘船而下,顺风顺水,两日便可抵达。
由于宋远和小四是走的陆路,途中要顺便解决掉跟在后头的‘尾巴’,所以到达湄城的时候,比之前约定的三天还要晚了几天。
“主子。”宋远一身的风尘仆仆,也没来得及收整一下自己,径自就去了宋清昀的客房。
房内一灯如豆,宋清昀和江慕灵面对面坐着,中间摆了副做工精巧的白玉棋盘,宋清昀手执白子,那枚质地圆润柔暖的棋子扣在修长挺秀的指尖,棋白手更甚,“没人跟在后头了?”
他漫不经心的说着,将那颗白子落在了排成一竖的黑子尾部,江慕灵抱着棋盒,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抓着棋盒里的黑子,在看到宋清昀棋子落定后,忙不迭的跟着下了一子。
宋远看了眼棋盘,知道这局棋快到尾声了,便低头禀报了起来。他语速平缓,言辞简洁,寥寥数言间,已将路上发生的一切悉数道出。
那边厢,宋清昀落下了最后一子,宣告着棋局的结束。
“啊……又输了。”江慕灵颓然。
宋清昀见怪不怪,端着放置在一侧的茶杯,浅浅啜饮了口。
江慕灵趴了一会儿,很快又振作起精神,开始收拾起棋盘上的棋子,清脆的落子声中,她嗓音悦耳,还带着几分不知名的欢喜,“每晚下三局棋,现在三局结束,慕灵也回房休息了。”
宋清昀不动声色:“现在才到酉时,这么快休息?”
“因为一直赶路很累嘛,要将精神补回来。”江慕灵想也没想的说着,呼啦啦的风卷残云了几下,就将棋子全部收拾完毕,站了起来,“叔叔,您也早点休息。”
宋清昀手里端着茶,一声不吭的看着她。
江慕灵扬起大大的小脸,一步三蹦的出了房间,贴心的将门带上。
房内一片寂静。
宋清昀看着禁闭的房门,半响才道:“你看这反应,正不正常。”
宋远摇头。
这一路出来,每天晚上宋清昀都会跟江慕灵下三盘五子棋,然而每晚的每晚都是江慕灵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有时候还是赖皮缠着宋清昀要多下几盘。
像是现在这样,输了还兴高采烈……太反常了。
宋清昀放下茶杯,修长的手指搁在桌沿,不轻不重的敲了两下,“自从到了湄城,她每晚都这么高兴。”
宋远跟在宋清昀身边多年,揣摩他话中真意的事做了不少,所以很快反应了过来,“是洛大人?”
“最近没看到有鸽子飞过来。”
没鸽子,也就意味着没有飞信,可若是一切正常,江慕灵又怎会与常有异?
“是不是洛大人用别的方式联系了小姐?”
宋清昀睨了宋远一眼,满意于他的聪颖,“金元每晚酉时会出门一趟。”
看来问题就出现在这了。
宋远了然。
现在正好是酉时,金元出门的时候。
“卑职出去看看。”宋远抱拳退下。
***
江慕灵开心的蹦回房间时,银锭和金元都在屋子里。
他们正在开心的说着什么,后者披上了风帽,俨然是一副准备出门的打扮。
“小姐。”金元看到她,笑眯眯的行了个礼。
江慕灵眉开眼笑:“快点去驿站吧,洛公子的信应该到了。”
“小的这就过去……啊,对了。”金元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询问道:“小姐,您喜欢的百合糕快吃完了,要不要再买一些?”
江慕灵一听他还想上街买东西,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拿了信赶紧回来,我那还剩几盒梅花酥,不急着买新的。”
“好吧,那小的去了。”
“去吧去吧,早点回来。”
“嗯!”
***
金元出了客栈,直奔驿站方向。
他知道江慕灵心里头惦记着洛庭柯的信,所以走的飞快,就差没小跑了。
宋远隐于人群中,紧紧跟在金元后头,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保持着距离走出三条街,之后金元一个转身,拐进了驿站。
宋远看着他步履匆匆的消失在门里,抬头看了眼那块高挂于梁间的牌匾。
他并没有急着进去,只是在路边找了个茶摊坐下,要了壶粗茶,默默的等着。
没多久,金元就出来了。
宋远目光如炬,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他一番,最终在他胸口附近看到信封的一角。
他心中一定,证实了宋清昀的猜想,不由涌出几丝钦佩。
丞相真是有本事啊,什么都瞒不过他。
宋远感慨着,放了几枚铜钱在桌上,再度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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