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昀抬眼一看,见她小跑着往这边来,粉纱裙下摇曳生姿,隐隐还能看到其下一双娇娇小小的粉白绣鞋,当即就蹙起了俊眉。
等到江慕灵跑到了他跟前,还没来得及开口,宋清昀便是一通训斥:“女子走路,当以不急不缓,安闲从容为宜,裙摆不可动,鞋不可露,你看看你刚才,像什么样子。”
江慕灵惊讶的看着他,微微张大了嘴,“哎呀,叔叔今天是怎么了,平日里也没见这么长篇大论呀。”
宋清昀想起刚才那几位同僚盯着江慕灵裙摆看的样子,心中不免一阵烦躁,“说,找我什么事。”
江慕灵嘻嘻一笑,秀丽的小脸犹如花般灿烂,挽上了他的胳膊,“没事就不能来找叔叔嘛?”
宋清昀斜睨了她一眼,“你倒是喜欢到我跟前晃悠,可能晃悠到宫门口来?”
“嘿嘿,叔叔果然智商超群,非一般人能及也!”
“行了,别拍马屁了,有事说事。”
“叔叔好没耐心……”江慕灵嘟哝着,可下一秒还是笑了起来,她神秘兮兮的将自己粉嫩的拳头在宋清昀面前晃了晃,然后摊开手,一颗足有鸽子蛋那么大的珍珠出现在她嫩白的掌心。
宋清昀甫一看到那颗珍珠,眸色便是一亮,他也是见识过不少大珍珠的,但像江慕灵手中这般大成色又好的确实少见,心中不免赞叹了一声。然而,仅仅刹那,他就恢复常态,不满道:“怎么就一颗?”
江慕灵赶紧露出副崇拜的神色,“不不不,这珍珠就像是叔叔一样,独一无二呀!可不就只有一颗嘛!”
宋清昀有些意外的挑眉,没想到几日不见,江慕灵这马屁功夫愈发了得。
“叔叔,待会儿有事吗?一起去听曲儿呀!”江慕灵见宋清昀俊脸上露出满意,还收下了那颗珍珠,心里终于舒坦,想着这个马屁总算是拍出去了,赶紧趁热打铁,想着约他出去好好玩乐一番。
“嗯,那就去吧。”宋清昀这话才刚说完,身后就走过来一人,“宋相。”
那人着了身漆黑如墨的长袍,服帖勾勒出修长的身形,俊眉修目间透着股温文尔雅的气质,端方君子,令人心生好感。
正是洛庭柯。
“啊,洛公子?!”江慕灵认出了他。
洛庭柯冲她点点头,“江小姐,你怎么会在此?”
“我来找叔叔的,待会儿我们要一起去听曲儿,洛公子你有空吗?要不一起去呀?”
“两位……是叔侄?”洛庭柯看了眼宋清昀,又看了眼江慕灵,瞧这两人年龄相差不大,辈分倒是差了一轮。
宋清昀淡淡道:“我可没这么大的侄女。”
“那……”
江慕灵见宋清昀没有解释的趋向,便主动道:“叔叔和我父亲以兄弟相称,所以做为小辈的我,自然是要尊称一声叔叔的。”
“原来如此……”
“洛公子,你去不去听曲儿呀?楼外楼的飘飘姑娘唱曲儿可是一绝呢!”
洛庭柯虽然早就听说过东临举国上下皆爱玩乐,可一直不以为然,现日光正盛,正当好好处理政务之时,当朝丞相却要自我放纵的去听曲儿,这还了得?
他此行前来辅政的目的就是让东临官员少纵欲,多勤政。先前在东临帝那边忍了不少,这会儿就再也忍不住了,“宋相,这有些不妥吧?”
宋清昀早在昨晚的宴席上就知道了洛庭柯的性格,此刻听到他这话也不意外,只慢声反问道:“有何不妥?”
洛庭柯正色,“三不妥。一,青天白日,这般放纵,不利于精气神;二,宋相为一国丞相,当低调内敛,而非带头玩乐;三,骄奢淫逸,此风不可长,我本因辅劝东临陛下勤政少乐才来东临的,现知晓您欲去酒坊勾栏之所不务正业,更不能视而不见。”
这番话讲得有理有据,就连没怎么听懂的江慕灵都惊呆了。毕竟敢当着宋清韵的面跟他唱反调的,洛庭柯可谓是当世第一人。可等她反应过来,又觉得不对,什么叫‘酒坊勾栏’?
“楼外楼哪里是酒坊勾栏了,那是……”
宋清昀抬手,阻止了江慕灵的辩驳。
“洛大人说得对,白日确实不该如此放纵,受教了。”
江慕灵呆了呆,好半响才听清楚他刚才说了什么,顿时露出副见到鬼的神色,“叔叔,这位洛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居然能让您老人家都让步?!
当然了,这后面的后半句话她没敢说。
宋清昀简单介绍了下,那口气听起来就跟介绍他家的下人一样。可江慕灵还处于宋清昀居然会让步的震惊中,一听这位是来东临辅政的使官,心中愈发崇拜。
她表现的太过明显,宋清昀不由蹙眉,“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洛庭柯张嘴,正欲说话,却被江慕灵抢了先,“这事说起来就长了。”
宋清韵瞧她那阵仗,怕是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便借机与洛庭柯告别,让她边走边说。
“这事儿还得从那南海大珍珠说起,昨日我在朱雀桥上把玩那珍珠,还想着去送给叔叔您,谁知路人都被珍珠惊艳到了,团聚起来要一饱眼福,那人啊,可谓摩肩接踵!当时洛大人也在其中,不过我没注意到他……”
金元早就很有眼力劲的租了辆宽敞马车过来,待江慕灵和宋清昀一前一后的上了马车后,才跳坐到马夫边上。
“驾——”马夫一甩马鞭,骏马嘶鸣,开始朝着前方小步小步的跑了起来。
银锭和宋清昀的随身小厮各自指挥着扛轿的轿夫们,紧随其后。
马车内,江慕灵就跟说戏似的抑扬顿挫,“……饶是朱雀桥宽大,也容不下那么多人啊,果不其然,在边上的人就被挤得跌下了桥!嘿,我一看,这不得了,赶紧号召大家下河救人。说来巧了,那落水之人正是洛大人……”
宋清昀早就见识过江慕灵的夸大本事,此刻洛庭柯已不在身边,自然没了继续听下去的理由,遂打断道:“行了行了,别唱戏了。”
江慕灵立刻闭嘴,盈盈水润的杏眸就像含着一汪澄澈湖泊,楚楚可怜至极。
宋清昀被她那目光一望,顿时就觉得心里被什么软软的东西给撞了下,酥酥麻麻的。
江慕灵看他神色不似方才那般淡漠,这才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叔叔,真的不去听曲儿吗?”
宋清昀瞥了她一眼,“先回府换衣服。”
回府换衣服,那就是同意去咯?江慕灵瞬间开心了起来,但又觉得奇怪:“那叔叔刚才怎么在洛公子面前说不去?”
宋清昀不说话了,给了她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开始闭目养神。
江慕灵苦思冥想,怎么想怎么觉得是宋清昀怕了洛庭柯,这才说出那番违心的话。
可是,她的叔叔可是东临国的丞相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陛下外,怎么可能会有人让他感到害怕呢?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丞相府门口,宋清昀径自回了房换常服,江慕灵则呆在大堂玩博古架上的各种精巧玩意儿。
“小、小姐,按您的吩咐,已经、已经在楼外楼定好雅间了,飘飘姑娘也准备妥当,就等着您和宋相过去呢。”金元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银锭赶忙给他倒了杯茶,让他坐下顺顺气。
江慕灵‘嗯’了声,将手里头把玩的一小尊玛瑙玉佛放回原位,“叔叔沐浴更衣一番起码要三炷香的时辰,知会过厨房让他们先别忙着做吗?不然等我们过去菜都冷了。”
“小姐放心,都安排好了。”
江慕灵点点头,背着手晃晃悠悠的走到一侧的紫檀木太师椅边上,却没落坐,只懒散的斜靠着太师椅,细长如玉管般挺秀的手指轻轻敲着椅背,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就在这等待的空档,门房领了一人进来,江慕灵本只是随意瞟了一眼,结果在看清来人是谁时,不由懵了下,呆立当场。
情不自禁的,她站直了身形,还下意识整了整裙摆,“洛公子?”
洛庭柯换了身靛色常服,长身玉立,秀致如竹,在看到江慕灵也在厅内时,他眸中有诧色一闪而过:“江小姐,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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