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过后的富单白,依靠在阳台栏杆边回忆过往,雨早已经停歇,而他的心却被浸泡得沉甸甸的。
他疲累地走回卧房,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酒杯,一口饮下半杯红酒,视线却望向茶几上一对小小的纸鹤。
放下酒杯,他拎起两只仅两公分的小纸鹤摆放在左手心,低头细细观看。
一只白色纸鹤是好多年前,因为他即将远行,她送给他的情谊与祝福,他小心翼翼装在小小的玻璃瓶内,宝贝珍藏着。
另一只黑色的纸鹤,是她前一天傍晚给他的,被他握在掌心淋着雨,湿了,变形了。
即使他试图将它吹干,却已是残缺不全,再也不会是单纯灵巧的纸鹤了。
应该是双双对对的祝福,此刻的模样却令他更感落寞心伤。
她的相亲对象是谁?美国人或台湾人?他无法想象,更难以想象那些会令他抓狂的画面。
虽然没深入了解她的身价背景,但他早知道她出身良好,那便意味着将来的婚姻会由长辈安排做主,就跟他一样。
富单白再倒一杯红酒,一口饮尽。他仰靠沙发椅,闭上眼,眉心痛苦地紧拧。
他不想放手,可是他该如何去跟她父母争取她?又该如何处理父母已为他安排妥当的相亲宴?
凌晨四点,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的云思妤,起身下床,随意披上外套,走到落地窗边,推开窗门踏进阳台,靠着雕花栏杆处。
低头看向左下方的二楼阳台,一盏艺术灯亮着微光,温柔的橘光却刺痛她的眼。
抿抿唇瓣,蓦地她眼眶瞬间盈满泪雾,两串泪无声滑落脸庞。此刻的她好想再度攀爬下楼,闯进他的阳台,投入他的怀抱。
只是,她却再也不能爬楼了,不是她没有勇气,而是她无法违背父母,卸下肩上的责任。
很早以前她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到时,她只能顺应父亲及集团的安排,除了接受,无法异议。
从小父母和姑姑便灌输她们姐妹俩一个观念,她们将来的婚姻是由集团所安排决定的,对方不仅必须是门当户对,且要对家族集团有助益的联姻对象。
虽无法认同这种不合理的家规,把婚姻当成交易条件谈判,但逐渐长大后,当她面对这个现实的世界,也只能默然接受。
她曾想过不要谈恋爱,只等将来父亲安排的对象出现,再试着全心全意去爱对方,接纳对方。
但她遇见了富单白,在花样的少女时代遇见让她怦然心动的人,她无法顾及担忧太长远的未来,只想和喜欢的、爱恋的人,一起牵手相伴。
她并未预料到他们的感情可以平顺地一谈数年,她忘了将来的对象不会是他,任由自己的情感全然投入,不可自拔。
现在的她再也不可能接纳另一个男人,因为她的心早已住满他的一切,毫无空隙。
云思妤趴在栏杆上望着下方,泪水模糊了视线,心阵阵揪扯着。
从那日在电话里听到父亲的告知安排后,她的泪水便再也没听过。只是,白天不能让姑姑担心,她只能隐忍着悲痛,在夜深人静时,默默想着他,默默流泪哀悼他们的浓烈情感
明知爱上他,总有一天终要分离,她却不曾后悔当初义无反顾的爱他,拥有这段美好甜蜜的恋情。
只是,被迫硬生生扯断这段情,令她撕心痛肺,难以承受。
年少时他们第一次分离两地,她曾害怕他提出分手,或自然地遗忘他们的情感。然而多年过去,长时间分居东西两岸的人,却仍维系始终不变,心灵契合,互信互爱的真挚情感。
万万没料到,先开口说分手的人竟然是她。
他会恨她吗?他可以原谅她不得已的苦衷、她的绝情吗?
也许她该庆幸初恋便遇到人生的真爱,却也更心痛,因为她无法与最初且最深爱的那个人厮守到老。
将视线移向正前方融在夜幕下的花园中庭,数十盏艺术瞪亮着黄光沿着石板小径罗列,花园中央有一圈莹光围绕,那是游泳池所在处。
不久前她告诉他,从没在那个夜晚像一面魔镜的游泳池游泳的经验,因为她根本不会游泳。
他笑着揉揉她的头,边拍胸脯保证,下个暑假来临,一定教会她游泳,让她在夜晚浪漫的泳池里当条自在的美人鱼。
云思妤想着他的笑容,唇角勾起苦涩的笑意,却也再度尝尽苦咸的泪水。
直到天空出现鱼肚白,她才缓缓转身走进屋里,疲惫地躺在床上。
***
夜晚,富单白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跟从台湾来加州的父母一同前往饭店,赴相亲宴。
然而在步入饭店的那一刻,他却因想起思妤的面容,心紧拧着。
他甚至一度想不顾一切转身逃离,但肩上的责任,让他只能极尽压抑,用理智克制一切冲动。
高雅的宴会厅被包了下来,可容纳数十桌的场地,只席开一桌,参与相亲宴的只有双方家长及几名干部。
富单白跟父母及父亲的随行秘书一起进场,到场的还有两名集团元老,富亚集团的董事。
女方也有几名长辈陪同,在双方的秘书介绍下,双方家长愉快的相互寒暄,握手入座。
“大小姐,这是富亚集团总裁的长子富单白,目前就读哈佛大学经济系研究所,副修企管系。”
“富先生资质聪颖,高二便跳级保送大学外,除了专业领域,他对文学历史也颇有研究。运动方面,网球、剑道、高尔夫、游泳都算是强项,才貌双全,允文允武。”秘书简单扼要的美言介绍着。
富单白这才有些心不在焉地将视线落在今天的女主角身上,这一看,他瞠眸一悚。
“大少爷,这位是云氏集团总裁的长女云思妤,目前就读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历史系。”
“云小姐本身对语言、文学、历史、戏剧非常有兴趣,除了中英文,亦精通西班牙文及意大利文,在音乐方面也很有天赋,钢琴、竖琴、小提琴,甚至古筝都很熟识。”
“云小姐个性温雅娴静,极富爱心,喜欢参与公益活动跟孩童接触。”另一方的秘书为他介绍女主角的学历、兴趣及优点长处。
一身纯白无肩晚礼服的云思妤,瞠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眸,一瞬也不瞬地望着身着墨色西装、笔挺俊逸的男人。
他他竟然是她相亲的对象!
富单白只能与她两两对望,这一刻,时间与空间仿佛凝住。
她她竟然是他相亲的对象!
该死的,他为什么不早一点看一下相亲资料?哪怕是意兴阑珊地开启邮寄档案,随意浏览一下也好,他就不会为此痛苦这么多天,每日饱受精神折磨了。
只因为父亲告诉他,联姻的对象对集团的转投资在观光业有莫大助益,而他曾听她说过父亲是从事货柜运输方面的事业,根本不会联想到她父亲。
此刻他懊恼万分,因为认为感情要单纯纯粹,刻意不过问彼此身家背景,却没料到竟闹出这么大的乌龙。
云思妤暗骂自己笨,她为什么没有勇气看一下父亲寄给她的相亲资料?如果知道对象是他,她也毋需夜夜伤心落泪。
只因为她曾听他简单提过家里是从事金融业,而父亲告知她的相亲对象背景却是跨国企业集团,她完全不会联想到是他。
蓦地,她眼眶一热,好想好想不顾礼节地站起身飞奔向他。
“哎呀!之前怎么没注意到,原来他们两人还曾读过同一所高中。”闲聊间,富母开心的与云母说道。
“是呀!说不定他们曾不经意在校园擦身而过,虽然单白念高中时,思妤只是国中生,分属不同校区”云母跟初次见面的富母很快便热络起来。
“我们认识。”富单白再也无法安静坐着了,他倏地站了起身,走到云思妤身旁,一手捉住她的皓腕,将她拉离座位。“我答应联姻,你们要谈合作事宜请慢谈,我跟思妤有事先离开。”
说着,当着众人的面,他将云思妤强行拉出宴会厅。
双方父母虽然被富单白的举动一时惊愣住,但下一刻,在富睿鸿的朗笑声中化解尴尬。
“哈哈,看来单白很中意云大小姐,就让他们小两口去培养感情,我们谈我们的。”于是,双方又再度热络畅谈,女人谈儿女的话题,而男人们则商议集团合作大事。
***
“单白,单白,要去哪里?走慢点,我会跌倒。”被拖着手臂,云思妤只能小跑步地跟着他,脚上踩着水钻高跟鞋,害她几乎要绊倒。
富单白干脆直接打横抱起她,踏上铺着地毯的楼梯,匆匆忙忙迈步上楼。
走在笔直的长廊上,两排房间全紧掩着门,其中一扇门正巧开启,只见一名服务生打扫完房间走了出来,他赶紧上前叫住他。
“我是富单白,富亚集团的大少,麻烦跟饭店经理知会一声我要用这房间。”这家饭店是富亚海外投资的事业之一,话落,他便抱着云思妤进房,直接关上房门。
“单白,放我下来。”云思妤脸蛋红通通。他竟然当着她爸妈的面虏走她---开房间。
要是被爸妈、被她父母知道,她有何颜面见人呀!
富单白终于放她下来,一双黑眸却是炙热犀利地锁着她,看得她浑身发热。
她双臂环抱在胸前,低胸晚礼服让她不自在,方才匆匆忙忙被他拉走,来不及拿羊毛披肩披上。
“会冷。”她轻声道,虽然肌肤泛热,却很想找件衣服遮盖身子,也挡住他灼热的目光。
富单白脱下西装外套,却不是披在她身上,而是直接往后一扔,高级西服被弃置在地毯上。
他跨步向前,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单白”她轻颤着身体,感觉到他胸口鼓噪得厉害。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瓣,激烈而狂热,她的心跟着急剧跳动,第一次感受他如此激狂……
公开关系的两人,感情迅速加温,时时刻刻正待光明的粘腻在一起。
“思好,叫富单白节制一点好不好?他精力旺盛每天狂种草莓,也考虑一下你的身体状况是否能负荷。”订婚前一周,云艾虹陪姐姐去试穿婚纱,见她皙白肌肤烙印斑斑吻痕,不禁很想嗔骂准姐夫。
他看似斯文温柔,没想到欲望竟如此激狂。
他和姐姐交往快五年,除了接吻他竟不敢有所逾越,她还一度怀疑他有隐疾。
当相亲那日,公开关系后,他便迫不及待把姐姐吃了,且还不懂得克制,每天几乎都看见姐姐身上有新的印记,虽然冬天的衣服多少可以遮掩,但要穿性感露肩礼服可就麻烦了。
“你如果不敢说,我帮你说。”富单白该不会是积压太久,火山爆发后,一发不可收拾,寒假期间他和姐姐每天滚在一起,开学后,就算再忙,也会想办法找时间从东岸飞过来,即使只相处一个晚上,几个小时,他也乐意来回奔波。
“什么事不敢说?”
富单白打开门,径直走入婚纱公司宽敞的试衣间。他才刚从麻州搭机赶到这里,只为了陪思妤试礼服。
“就是你,生人勿近。”云艾虹转身走向他,掏出胸前的十字架坠饰,挡在他眼前。
“把我当吸血鬼?”他扬唇,好笑地看着她怪异幼稚的举动。
“是欺负小红帽的大野狼。”对他翻白眼,她一点也没有把他当姐夫尊重。
“我哪有欺负思妤,我爱她都来不及。”他闪过故意挡路的云艾虹,走到站在镜子前的云妤身旁,倾身吻了下她的唇瓣。“这件很适合你。”
两人一起望着镜子里美丽的画面,淡玫瑰色削肩长礼服,柔和的布料,合身的剪裁,展现她妩媚雅致的曲线,宛如一朵动人芬芳的玫瑰,令人忍不住想撷取。
他低头想亲吻她纤细漂亮的颈间,却突然被人扯住了手臂,用力拉离。
“你够了喔!大色魔!”云艾虹拧眉瞪着他,语带警告。
“艾虹,我什么时候惹你生气了?”他不明白她怒气从何而来?对于思妤重要的妹妹,他也一直积极表现兄长的关怀之情。“难道……思妤要订婚,你舍不得?”
他猜测的笑了笑,他们姐妹感情真的好到没话说。
“我们只是订婚,不会那么快结婚,思妤仍是和你住一起,没有改变。”他伸手揉揉她的头安抚道。
“我才不会舍不得思妤嫁人,只是担心还没结婚,她已经先被你榨干,精尽人亡。”云艾虹美眸睐着他道。
“艾虹,你胡说什么!”妹妹口无禁忌,却教云思妤听得脸红通通。
富单白这才注意到她的颈、背、胸前都有明显的红痕,不觉蹙起俊眉。
“抱歉,我没想到。”食指轻触他在她身上留下的杰作。
“原本已经淡掉不少,你干吗礼拜三飞回来‘耕耘’,就算机票不用钱,也拜托你珍惜一下空中资源。”云艾虹咕哝,到时候恐怕要用几盒粉饼遮瑕了。
“那么,换件礼服,我帮你挑看看。”他打算走往一长排的挂衣架前。
“拜托,思妤这些礼服全部是特别订做的,今天只是做最后试穿看有没有需要修改之处,哪能用现成的礼服取代。何况,有哪一件礼服能把身体全部包住,那还能看吗?”云艾虹对未来姐夫翻白眼。
“思妤。”富单白低头用眼神询问未婚妻的意见,面对语言犀利的艾虹,他并不会因此产生一丝不悦,反而很欣赏她有话直说得个性。
“没关系啦,化妆师会想办法。艾虹,你少说两句。”云思妤给妹妹一记警告的眼神。
“不行,还有话没帮你说完。富单白,妈跟姑姑暗示了要你怜香惜玉点,思妤身体虚弱,你血气方刚要懂得节制。还有,要做好避孕措施,她还不适合怀孕。”云艾虹双臂环胸,神情严肃的叮咛他。
云思妤却是羞红了脸,垂低螓首,恨不得掀地板找地洞钻。
“艾虹,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思妤的身体。还有,以后这种事直接告诉我就好,否则有人会尴尬含羞想钻地洞。”富单白见未婚妻随意往挂衣架拉起一件礼服,便把自己埋进蓬蓬裙的蕾丝裙摆里。
他被她像孩子般的害羞行为逗得哈哈大笑,而云艾虹也忍不住爆笑。姐姐就算将来结了婚生了孩子,也改不了容易羞怯的性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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