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鞭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一声又一声,清脆,尖锐,皮开肉绽的声音,响在耳畔,仿佛抽打在自己的身上,闻者,莫不感同身受。伦格尔站在帐口边上,凝视着低着头默默承受着抽打的呼衍揭儿,随着一下又一下的鞭抽,他的身子亦不由自主地顿着,这种感觉,就是心惊肉跳吧!
呼衍揭儿衣服褴褛,撕裂的地方,就是一道道的鞭痕,血迹斑斑,红红的长长的伤痕,嵌刻在身上,横七竖八的就像纵横的沟壑,森然怵目。他耷拉着脑袋,一鞭下来,他的脑袋就晃荡一下,显然的,他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
伦格尔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禺疆,他肃冷的脸孔、抽得很紧,漠然地看着这一切。自从他醒来,每天都会来到这里、亲自督促手下、狠狠地折磨呼衍揭儿,他不是要呼衍揭儿死,是要发泄心中的怒气与怨恨:差一点点,他就死在呼衍揭儿的阴谋之下,阏氏被夺走;而如今,他为胜者,怎能不加倍偿还?
抽打的人停下来,转过身,恭敬道,『酋长,他已经昏过去了!』
禺疆森冷地扯起脸皮,顿一顿,方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话毕,他掉头走出营帐,身躯僵硬。伦格尔跟在他后面走出来,看见他的背影在日光的影子里,显得阴嗖嗖的可怖,脊背上隐约有毛躁的热气与不安。春天来了,却是一闪即过的,这片草原最热的季节即将来临。
伦格尔快步走上前,与他并肩,开口道,『今天是第五天了,阏氏还没醒过来吗?』
禺疆迈动的脚步轻轻一顿,细微得仿佛根本就没有停顿,而只是他自己的脑中臆想。
伦格尔却看出来了,三天来,酋长不眠不休地守在床前等着阏氏的醒来,心力交瘁,除了折磨呼衍揭儿发泄闷气之外,一刻也不离开,脸色又臭又硬,好像每个人都欠他一条命似的……伦格尔小心翼翼地说,『酋长不必担心,阏氏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倒是担心……』
『你担心什么?』禺疆不耐烦道,低哑的嗓音轻慢地扩散出呛人的薄冷。
『我担心……酋长想要怎么处理呼衍揭儿,阏氏醒来后,我想……会问到这件事情的!』伦格尔艰涩地说道,怕一个不小心、说得不好,引起他的猜忌或者取得适得其反的效果,那就白费功夫了!而且,这毕竟是他的家事,外人也不好说得太明白。
禺疆转头看了他一眼,眉宇一挑,轻慢的眼色,看不出任何情绪,『说下去!』
『你是最了解阏氏的,她可以舍命救你,说明酋长是她心中所爱之人,』伦格尔观察着他的神色,『阏氏胸怀宽广,应该不愿意看到你和呼衍揭儿为了她再起争执,如果她醒来后看到呼衍揭儿的情形,估计……会很痛苦。』
伦格尔见他听下去了,心中一喜,流畅地说下去,『她不想呼衍揭儿死,应该是顾忌呼衍氏部落的实力,她一定在想,如果能吸收呼衍部加入联盟,或者获得呼衍部的支持,酋长登上单于大位,将会容易得多。』
其实,伦格尔并不知道阏氏是不是这么想的,不过,如果把话题引到阏氏上面,酋长一定会多加考虑的,因为,阏氏就是酋长的软肋,一旦涉及到阏氏,他就不得不重视她的想法。
『你怎么知道阏氏是这么想的?』禺疆玩味地盯着他,『有什么话,一起说了吧!』
伦格尔冷汗直下,这个酋长的心思不在自己之下,幸好当初没有与他对抗到底,即使夺得酋长之位,也指不定能坐多长时间呢!『须卜也刚和丘林基泰……总是这么扣押着,也不是办法。过几天就要重新选举联盟单于,酋长有什么打算?』
『明天就放了他们!我会亲自放了他们!』禺疆眉心一荡,面色稍稍缓和,随即突然的大大咧开唇角两边的肌肉,扯开一记神秘的笑容,然后扭头而去,留下伦格尔站在原地,愣愣的一头雾水!
禺疆回到寝帐,直奔内里的毡床,边走边说,『还没醒吗?』
真儿颔首答道,『还没有!』
他挥手让真儿和婢女们退下,坐在床沿,心疼地盯望着兀自安宁沉睡的女子。毫无血色的秀脸上冰雪覆盖,苍茫、荒凉,安静得让人凄痛,既而无措,安静得完全没有呼吸……还有一缕飘飘幽幽的气息、流荡于鼻间,可也是那般的柔弱、缥缈。如果不是巫医反复强调她还有呼吸、还没有死,他一定会抓狂。
巫医还说,她处于昏迷之中,可能过几天就醒过来,可能……半年、一年、甚至几年的时间……他亦是无可奈何,只能静悄悄地等待,等待她的清醒。而三天来,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冷,即使是他紧紧地抱她在怀中,她仍然那么冷,那么冰凉。
『雪,我该怎么办呢?我要怎么做,你才会醒过来呢?你告诉我,好不好?』
禺疆握住她的右手,寒沁的冷意漫袭而来,吓得他从脚心开始颤抖起来。糟糕,比较之前更加冰冷了,怎么办,怎么办?
他颤抖着身子,脱下皮靴子,扶起她的上身,自己也坐到床上,让她坐在自己的怀中,急切而紧迫地抱紧她,揉搓着她的身子,希望她能产生肢体的感觉。他的脸颊,摩挲着她柔软的发丝,从嘶哑的嗓子里挤出幽魅的低语……
『雪,醒来好不好,不要折磨我了!只要你醒来,什么都好,你不要他死,我就不杀他;你想要怎样,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你的脸,那么冰冷,身子也是那么冷……雪,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回答我,回答我……』
『为什么还不醒来呢?是不是流血太多了?我可以给你,是不是喘不过气?我也可以给你,只要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他稍稍侧过她的身子,抬起她愈加尖细的下巴,盯凝着她紧闭的眼睛、雪白的双唇,曾经,这双眼睛是多么的灵动如珠,这两片唇瓣是多么的厉害、从不认输,也是多么恬美……他微勾唇角,浮现出浅薄的笑意,无可奈何地想着:小东西,睡着了也这么不老实,尽会勾引我……
他缓缓地俯下,轻轻地啄吻着她的眼睫,吻着她凉而冰人的唇瓣,温热的舌尖细细地勾勒着她的唇型,婉转地舔开她轻合着的双唇……她不为所动,而他情致渐深,更加用心地舔吻着她,温柔而缱绻,激越而深情。
当火热遭遇冰冷,他的脊背猛然地窜起阵阵的寒意,既而汇聚成一股寒流,流窜于他的意识当中,他坚定地想着:不能放弃,一定要把她吻到回温,直到她醒来,绝不能放弃……
蓦然的,他僵住了所有的动作,因为,他感觉到,她一动不动的两片唇瓣,好像动了,而且在回应自己,就像她在动情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亲热一样;紧接着,他又感觉到,甜美的双唇开始反攻,攻城略地,所向披靡,柔软,灵巧,迫切地等待回应……此时此刻,他完全懵住了,这是真的吗?
他稍稍地撤离,凝望着她,非常仔细地研究着,她仍然紧闭双眼,脸颊上却晕染开色泽妍丽的桃红,微微张着的唇瓣,宛若桃花花瓣,粉嫩、娇脆、红润,不再是恹恹的虚白。
他听见桃花花瓣吐出轻柔的话语,『嗯……怎么停了呢……我还想要……』
『雪……』禺疆激动地惊呼出声,狂喜的心情一飞冲天,冲上云端,兴奋道,『你醒了吗?睁开眼睛,让我看看,好不好?』
然而,她又恢复了平静,一动不动,仿佛毫无知觉。
他轻摇着她的身子,一声又一声地叫唤着她的名字,嗓音颤抖得厉害,激狂而害怕。下一秒,他看到,她的舌头伸出来,描摹着唇型,向左转了一圈,又向右转了一圈,巴咂巴咂两下,闭上嘴巴,又是一动不动。
他非常的匪夷所思,怎么也闹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到底醒了没有?难道她在昏迷的时候也可以回应他的吻?说出来,谁相信?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已经醒了!
他神采奕奕地看着她,愉悦的黑眸中露出一种危险的锋芒,遽然的,他用力地攫住了她俏皮的双唇,激荡地绞缠,狷介,猖狂,为的就是,逼她睁开眼睛。
起初,她还是回应的,热情的,随着热吻的加深,她受不了了,因无法呼吸新鲜的空气而憋闷,于是拼命地摇头,拼命地闪躲……他嘿嘿一笑,放弃了折磨她的企图,转战别处,毕竟她刚刚醒来,身体虚弱。
『还不睁开眼睛吗?』他的热气喷在她的腮边,低喃道。
杨娃娃抬高他的下巴,柔柔地流转着眸光,故作无辜道,『我只是想让你尽兴嘛!』
其实,她是不好意思睁开眼睛,因为,她是被他吻醒的,而这个事实,说不定会变成他取笑她的“武器”之一。为了以后不被他取笑,她就打算制造出一个假象:她是在昏迷之中回应的,自己并没有那个意识。没想到,居然让他看出来了,早知道就不说话了,唉,还是她自己按耐不住。
禺疆搂紧了她,失而复得的心情充满了珍惜与感动,眼眸中泛动着圈圈的涟漪,折射出迷醉的风情,『是呀,我还没尽兴呢,怎么办呢?』
『那……我再装昏迷好了!』她乖巧地笑说,小手轻抚他憔悴的脸庞,心痛不已。
他的脸色苍黄苍黄的,一看就知道睡不好、吃不好;平滑的额头上突然冒出浅浅的几道皱纹,灼亮的眼眸不再清亮,蒙上一层惴惴不安的混浊;喜悦的神色之中,依然看得出来,在此之前,他经受着怎样的身心交战……她哽咽着道,『对不起……我昏迷的这几天,让你担心了!』
『不,是我不好……是我不好……』禺疆敛紧悦然的眉宇,聚拢起浓浓的自责与凄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蓦然收紧双臂,紧张道,『不许再伤害自己!不许有下一次!你知不知道,你流那么血,会死的!』
杨娃娃知道他是害怕,害怕自己离开他,更害怕永远地离开他,于是轻轻点头,算是答应了!当时,她也是很无奈的,不这么做的话,他一定会死的,第三次了,他第三次因为她而死,那么,他就会元神俱灭,她绝对不允许第三次的发生。
她惊愕地意识到,她已经完全拥有了女娲的记忆,很长很多的满满的记忆,第一次、她在草原上看到奄奄一息的惊恐的他,她走遍千山万水、锲而不舍地寻找他,她在北海的海岸邂逅海神禺疆,她冲动地杀了那条黑龙……或甜蜜或悲伤的记忆,充塞于她的脑子里,心,也开始变得沉重……
禺疆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一下子就不说话了呢?她的脑子里一定又转动着奇特的心思,一定是在想——呼衍揭儿,她总是为他考虑……他的喉间,涌起一股酸意,脸上却了无痕迹,轻道,『怎么了?在想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他何尝不知道,杀了呼衍揭儿,会破坏她对自己的感情,更是对部落的发展没有任何好处;况且,须卜氏和丘林氏虎视眈眈,万一他们联合起来、鼓动其他部落,对抗自己,局势更加不妙。伦格尔说得对,一定要非常慎重。
杨娃娃轻舒眉眼,笑道,『没什么,对了,后来,是怎么一回事?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她问起了!他平静道,『约拿和无敏大叔在路上耽搁了,没能及时赶到、参加我们的大礼,接近我们部落的时候,他们发现一些怪异的情况,看见一些骑士走来走去,好像是在巡视,又好像不是,接着在他们尚未发现之前就制服了他们,赶到酒宴的时候,正好你昏迷了。』
『原来是约拿和无敏大叔救了我们,赶得真巧哦!』她的清眸中一汪活水漾动,开心道,『好久没见无敏大叔了,他还好吧!』
禺疆全部的心思都缠绕在情敌上面,心不在焉地说,『好,还能拉开硬弓,当然好得很!』终于忍不住了,收敛了眉色,暗藏机锋,疑问道,『你不想知道,呼衍揭儿怎么样了吗?』
杨娃娃心中一顿,他还是在乎的,男人往往最在乎的是:自己的爱人如何对待自己的情敌。他亦无法免俗,更何况他郁结着那么沉重的心结。如此想着,她的脸上不再云遮雾罩,朗朗笑开,『当然想知道,等着你问我呢!』
或许,直接了当的承认,总比闪躲、隐讳,更让他释怀吧!而想要救下呼衍揭儿,必须以退为进,置之死地而后生。
『什么?等着我问你?』他一愣,毫不防备地、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坦白、干脆,他想尽各种答案,就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尴尬道,『如果我要杀他,你一定会阻止,是吗?』
她端端然地极力正色,不假思索地说,『如果你是担心呼衍氏部落会成为你统一草原的阻碍,而杀他,我会阻止你;如果你是因为我而杀他,我不会阻止!』
她感觉到,环在她身上的胳膊,轻微地一抖,轻得不易发觉。
他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并不是维护他,她只考虑部落的利益。他脑中激荡,深深地凝望着她,探进她的眼眸深处,嗓音透出丝丝的凌厉,『真的这么想吗?为什么?』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丘林氏和须卜氏一定会联合起来对付我们,其他小部落也会跟他们一起对抗我们,你想,你如何坐上单于大位?』杨娃娃略一沉思,凝了眉、含着一股忧色道,『呼衍揭儿因为我自杀的缘故,应该不会再为难我,也不会再与他们合谋,所以,我们要尽量争取呼衍部的支持,至少,与呼衍揭儿成为朋友……你觉得可以吗?』
禺疆的心头猛然揪紧,『你相信呼衍揭儿不会再纠缠你了吗?你肯定他会成为我们的朋友吗?』
杨娃娃温婉地看着他,无比坚决道,『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而是必须,不然,我们将处于孤立的境地!』
闻言,他的黑眸微微一颤,淡而亮的光华急速闪过,瞬间转换成温和的眼色,『照你这么说,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她明白,他是有所顾忌,有所担忧,说到底,他不放心她。那么好吧,就给他一颗定心丸吧,『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也没有选择的余地,这辈子,我总是不能逃离你的身边,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即使我离开了你,那也是暂时的,我会等着你,等你接我回家!』
『你要记得接我回家哦!』她眨着水汪汪的眼睛,俏皮地看着他。
他的眸中泛起如潮的感动,脸上亦是泛滥的斑斓情切;他拥紧了她,在颈间,在怀中。如此浅白的话语,不正是她的殷殷情意吗?如此让人心疼的女子,他怎能不竭尽永生永世来守候?
杨娃娃知道禺疆听进去了,不会杀呼衍揭儿。第二天,他亲自放了丘林基泰和须卜也刚,却仍然关押着呼衍揭儿,直到第三天仍然没有动静。她打听过,昏迷的这几天,呼衍揭儿已经被折磨得只剩半条命了,如果不好好休养,恐怕……
一想到夜天明和林咏就是这样被折磨而死的,她的心头抽得生疼,越想越着急,不知道禺疆到底意欲何为;越着急越心慌意乱,一时之间,没了主意……在帐中踱过来踱过去,都快中午了,可怎么是好呢?
『阏氏,不好了!』真儿急冲冲地闯进来,上气不接下气,慌张地说,『阏氏,居次……居次……』
一股不祥之感涌上脑门,杨娃娃急道,『瞳瞳怎么了?』
真儿略略定神,白嫩的脸色因为紧张与着急、而涨得潮红,『居次大哭不止,怎么哄都哄不好,而且,身子很烫……』
『身子很烫?多长时间了?』她心中发颤,那不是发烧了吗?万一处理不好,转成肺炎,那就糟糕了!
『早上开始就有点温热,接着越来越热,居次热得难受,一直在哭呢!』
杨娃娃心神一动,一个大胆的念头蹦出来,把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但是,只能赌一赌了,她也一定会保证瞳瞳的安全。她吩咐真儿道,『你立刻让人去通知酋长,让他赶过来!我去找一个人,马上就过去!快去吧!』
真儿拼命地点点头,转身跑了。她也紧跟其后,快步出帐找寻一个人,乌丝。刚走不远,就看见乌丝正朝这边悠闲地走过来,身上仍是裹着素白的长衣,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脸面上永远只有一种表情:面无表情。
待乌丝走近,杨娃娃心急道,『我正要找你!』
乌丝慢悠悠地说,『我知道神女要找我!』
『你救了我和禺疆,是吗?』她扬起右手,看看手腕上的骷髅链子;她记得大礼那天放在禺疆的衣服里的,怎么又回到自己的手腕上了呢?更加奇怪的是,醒来后她发现左肋下面的伤口已经愈合了,真真不可思议,而这一切,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乌丝。
『我告诉过神女,这窜骷髅链子是你的护身神器。』乌丝冰冷的眼风从杨娃娃的脸上、暖暖地一扫而过,『神女还是赶去看看小居次吧!』她看到杨娃娃欲言又止的犹豫神情,心中了然,沉稳道,『我知道神女想要救某个人,神女放心,我一定会让酋长立刻放了他!』
杨娃娃看着乌丝睨了自己一眼,越过自己、飘然地走了,冰冷而又热情,很有个性的冰火交融,不由得愣了一小会儿,眨眨眼睛,才快步跟上去。
走进寝帐,迎面扑来的是瞳瞳娇脆的啼哭声,一下子撕裂了她的冷静。她冲到床前,着急道,『大家不要站在这里,都散开!』
禺疆坐在床沿,瞳瞳的每一声哭叫,刺痛地碾过他的心尖;他的额头上沁满了豆大的汗珠,眼底是浓浓的焦虑,无助地看着她,『瞳瞳一直哭,身上很烫,怎么办?』
杨娃娃坐下来观察着哭闹不止的瞳瞳,脆弱的脸上已经烧得火红;她摸摸瞳瞳的脸部、额头、身体,悬得高高的一颗心,总算稍稍放心,『还好,烧得不是太热。真儿,吩咐下去,把帘子打开,保持通风;准备温水和一块柔软的布,马上去,要快!』
真儿应声去准备,几个婢女也跟着去了!
他的脸上惶然而又急切,哆嗦着嗓音,『我应该做些什么?』
她解开瞳瞳身上过多的衣服,不客气地说道,『现在没你事儿,你不要坐在这边,这样会阻碍空气流通的!』
乌丝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别人的心乱如麻,都是别人的,跟自己毫无关系,『酋长可否听我一些话?』
『乌丝?你怎么会在这里?』禺疆惊讶道,面色尴尬地站起身,退离几步,突然想起几天前就是乌丝救了自己和深雪的,急乱的心情顿时亮堂不少,仿佛黑暗的夜色中燃起一簇火把,『瞳瞳肯定会没事的,是吧!你一定有办法的!』
乌丝看着酋长,惊奇于此刻的酋长根本不像酋长,只是一个关心孩子的父亲,随而扬展开眉心的笑意,『尊敬的酋长,天瞳居次是天神的女儿,是宽广的天空深邃的眼睛,闪耀在我们匈奴璀璨的星空。她是我们匈奴这片辽阔的草原最美丽的守护神,她将促使我们匈奴走向强大、统一。』
『真的吗?』禺疆激动地问道。他的女儿,将会见证他统一草原,是吗?
『然而,天瞳居次一生的守护神,现在挣扎在生死边缘。如果她的守护神从这片草原上消失,天瞳居次也就没有再留在这片草原的理由!』
禺疆尖峭的眼风淡淡地扫过杨娃娃的脸,犹疑地问道,『那……瞳瞳的守护神,是谁?』
杨娃娃知道乌丝会帮自己,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寓意深刻的话,什么意思呢?瞳瞳将会在匈奴统一的历史进程中起到很大的作用?瞳瞳的守护神是谁?和守护神什么关系?『守护神?守护神是什么意思?』
『乌丝只能说这么多,酋长和阏氏慢慢体会,自会明白上天的安排。』话毕,乌丝旁若无人地转身离开,萧瑟的背影决绝得发冷、神秘,好似她晦涩话语中蕴藏着的神秘感。
禺疆定然地望着杨娃娃,突然想到,乌丝是和她一起进来的,而乌丝是专门来跟自己说这些话的吗?守护神,所指的就是——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呼衍揭儿?是为了瞳瞳,还是别有目的?是乌丝自己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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