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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王妃》第04章 血染草原

  禺疆没有追上来。杨娃娃一行人白天赶路,晚上休息,八九天后,终于找到楼烦西北草原上的加斯部落,见到了莫顿老人。

  据阔天说,莫顿老人是将渠大人的生死之交,在逃出王宫之际,将渠大人派出府上的六个忠勇之士誓死保护深雪公主,护送公主到草原上的加斯部落,请莫顿老朋友代为照应。

  杨娃娃依然是男装打扮,也让阔天等人不要说穿,就说是燕公子。而深雪公主的逃亡故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来到加斯部落三天后,在她的询问下,阔天一五一十的说出了原委。

  燕王喜四年(公元前251 年),燕王派遣相国栗腹作为使者前往赵国,为赵王贺寿,送上礼金五百。这时赵国上距长平之战不过十年,国内一片萧条,栗腹认为有机可乘,返燕后建议燕王伐赵。将军乐间和大夫将渠以及朝臣一致反对,尤其是将渠反对最力。

  燕王不听,坚持伐赵。于是发兵两道,车二千乘,计六十万人攻赵。栗腹一支领兵四十万攻鄗,卿秦一支领兵二十万攻代,燕王自率后继部队相随。燕军进至宋子,赵将廉颇带兵八万迎击,大败燕军,阵杀栗腹,乘胜追奔五百里。与此同时,乐乘也率军五万击败卿秦于代地,卿秦被俘。燕王喜五年,廉颇率赵军进围燕都。

  燕王心急如焚,派出使者议和,但是,赵王不同意,不过,又说,听闻深雪公主肤白胜雪,玉肌霜骨,倾城绝色,如能陪伴左右,乃人生一大快事。燕王大喜过望,立马准备把同父异母的王妹送给赵王。

  深雪公主刚满十八岁,听闻,大恸,不想遵从王兄的安排,无奈又无从逃跑。所幸,大夫将渠大人不同意把深雪公主送给赵王,暗中策划,帮助公主逃出王宫、逃出下都,逃往北方。

  六个护卫保护公主,一路往西北方向奔逃。一夜一天后,他们来到一个小村庄,看见一个小木屋,似乎很长时间没有人居住了。人困马乏,于是决定在小木屋里休息一个晚上再赶路。凌晨,七个人沉陷在睡梦中,燕王派出的追兵追赶到此,顿起一场追逐与杀戮。

  追兵人多势众,四个护卫保护公主先行奔逃,两人断后。可是,不多一会儿,却不见公主的影子了。阔天等人往前寻找了一天一夜,矢志不移。终于,在一个旷野的草地上,找到了奇装异服的公主。

  然而,奇装异服的公主并不是深雪公主,是杨娃娃。

  杨娃娃深深地皱眉,思索着那个深雪公主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全?或者已经落入燕王之手?或者已经不在人世?而自己莫名其妙的来到战国,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自己的容貌和深雪公主一模一样?而且连名字“娃娃”都如此巧合?为什么鬼使神差的来到草原?难道要一直待在加斯部落、留在战国吗?如果要回到 21 世纪,怎样才能回去呢?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好烦呐,这么多问题,一个都解决不了,越想越是心烦意乱——

  『杨哥哥,杨哥哥!』帐外传来清脆而爽朗的叫唤声。

  杨娃娃知道,叫唤的女孩儿是莫顿老人的女儿夏心。夏心单纯,灵秀,是加斯部落一朵会行走的鲜花,正是怒放、娇艳的时节——十七岁。

  这两天,夏心对于杨娃娃这样儒雅、俊秀、斯文的“异族男子”,感觉新鲜,特别的感兴趣,整天围着她转,问这问那,问东问西。她烦不胜烦,却也非常无奈。而阔天四人,在旁边偷偷的乐个不停,一副爱莫能助的欠揍表情。

  她走出毡帐,看见一个脸色绯红的窈窕少女,『夏心,有什么事吗?』

  说的是胡语,这个部落的语言。她也不知道这种语言属于哪一种语系,奇怪的是,和禺疆所用的是同一种语言。有时候,她在想,穿越到战国晚期,难道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夏心一身水红色的绸衫,粉嫩可爱,灵动可人。她轻快地走上前,一把拉住杨娃娃的胳膊,清爽道,『杨哥哥,我带你去一个美丽的地方,好吗?』

  两个女人如此亲昵,杨娃娃不太适应,况且,夏心把她当成一个男子,好像已有那么一点少女怀春的意味,如果任其发展,那不是很糟糕吗?她不着痕迹地抹开她的手,『现在不行,我找阔天他们有点事情!』

  『他们四个跟我阿爸出去跑马了,等他们回来再找他们吧!走吧,我要带你去的那个地方很美很美的,杨哥哥一定会喜欢的,走啦!』夏心柔腻地撒娇道,拖着她,牵上两匹白马。

  她心叹,草原儿女真是豪爽率直。翻身上马,两骑白马旋风般掠过毡帐区,向草原深处奔驰而去。好一会儿,眼前展开一湾碧绿的湖泊,青翠欲滴,娴雅幽静,如天鹅般高贵,如仙女般出尘。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鲜清冽的空气,跳下马,慢慢地走向湖边,宛如走向天堂。

  『这个美丽的绿湖,我们叫为九湖。』夏心的口吻不复可爱、调皮,似乎饱含深情。

  『九湖?好奇特的名字!这个九湖一定流传着动人的故事或者传说。』杨娃娃猜度着夏心的用意,这小妞儿到底想说什么呢?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杨哥哥好厉害,夏心佩服!』夏心站在湖边,放眼望去,波光粼粼的绿湖犹如一颗深绿色的玄玉,晶莹剔透,温润沁凉。

  『听阿爸说,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匈奴的先人当中,有一对兄妹互相爱慕,但是,这对兄妹的父母和族部怎么也不同意他们结合,强行分开他们,甚至囚禁着他们。后来,这对兄妹在朋友的帮助下逃了出来,来到很远很远的一个湖边生活,牧羊,打猎,生养孩子。他们总共生养了九个孩子,慢慢的,这九个孩子长大了,各自婚嫁,繁衍后代。多年以后,九个孩子的后人为了感谢这对兄妹,感谢他们的九个孩子,就为这个湖取名为九湖。』

  她心神大震——匈奴?怎么,这个加斯部落就是塞北匈奴的一个部落?这片辽阔的草原就是漠北草原?老天,居然跑到这种鸟不拉屎、天寒地冻的地方,太照顾她了吧!她一直以为,加斯部落是楼烦一个偏远的部落,没想到,居然远离了燕赵!可是,这里是内蒙古,还是外蒙古?对了,包包里有一张地图的——可是,根本就不知道如今站着的地方,是地图上的哪个方位!

  她的眼眸虚弱地搭垂着,眼神渺渺的散开,失神道,『很美丽很感人的故事。』

  夏心自顾自地说下去,『后来,我们匈奴就流传下来一个规矩:同个宗族的儿女,不能婚娶,甚至规定,部落内部不能婚娶,要娶要嫁,部落以外的才可以。』

  『是啊,匈奴实行的是外婚制。』杨娃娃当然知道匈奴的外婚制度,可是,就是因为兄妹相恋才定下外婚制的规矩吗?在匈奴,儿子可以继承后母,兄弟可以娶嫂子,不算乱伦,可是,氏族部落儿女必须婚娶外族,真的是很奇特。

  夏心诧异地看着她,水灵的眼眸里满是崇拜,『杨哥哥好像很了解我们匈奴的事情?』

  『哦,不是,知道一些而已!』她说得有气无力,也不知道为何如此感慨。

  『杨哥哥,』夏心浅锁眉头,目光深幽,铺展开一股犹豫之色,『我——我要嫁人了!』

  杨娃娃转过头看她,勾唇一笑,『好呀,恭喜你!要做新娘了,一定很激动很紧张吧。对了,新郎是谁呢?』她轻轻的捏了一捏夏心小巧而挺直的鼻子。

  夏心定定的、直直的看着她,眼睛亮晶晶地湿润,玄然欲泣,『他是基也部落的酋长,上邪,可是,我不喜欢他,我不要嫁给他!』

  杨娃娃心里一紧,直觉夏心将会抛出一个严重的问题,『你——是不是喜欢上别的男子了?』

  夏心垂下眼睫,滑落一抹娇羞的风情,轻微的点着头。杨哥哥怎么就看不出来呢?她从没见过像杨哥哥这样的男子,虽不如草原男子的勇猛威武,可是,他容貌英挺,言辞文雅,见识广博,对人亲切和善,她是多么喜欢他呀!为什么他就是看不出来呢?

  忽然,她抬起头,脸颊潮红,像是下定决心似的鼓足勇气,神采奕奕,目光也坚定了不少,『我喜欢的那个人,就是杨哥哥你呀!』

  虽然感觉到夏心的少女情愫,可是,听她亲自说出,杨娃娃仍然大吃一惊,一瞬间,不知如何回应,傻傻愣愣的,眼眸中没有任何神采。

  夏心见她如此,着急了,『杨哥哥,你怎么了?杨哥哥?杨哥哥?』

  她感觉手臂被人使劲地晃动着,猛地回过神,看见夏心一脸的焦急神情,实在不忍心伤害她,但是,问题,总是要解决的,快刀斩情丝——真相,是目前最好最有效的解决办法了。

  『夏心,你是一个好姑娘,将来,一定会有一个优秀的小伙子爱你,陪伴你一辈子,而我——』她荧荧流动的眼眸流散出一丝愧疚,一眨不眨地看着夏心,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细微变化,『我不能娶你,因为我无法给你幸福!』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是不是?』两行清泪潸潸滚落,夏心的眉头紧紧扭结,眼眸深处,凝结着浓浓的忧伤。

  夏心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杨娃娃莫名地心疼,眉心拢上些许的歉意,『不是,我很喜欢你,夏心,可是——』她抓起夏心的左手,摸向自己的胸部,那里,男子衣服的下面,深深隐藏着的,是一双柔美的乳房。

  夏心通红的眼睛慢慢的睁大,吃惊,不可置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微微颤抖……

  『对不起,夏心,我不是故意隐瞒的——』她竭力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拙于为自己辩白。

  『不——』尖锐、凄厉的叫声倏的响起,夏心的眼泪再次剌剌而下,脸上纠结着接受真相与无法接受的矛盾冲突,眉眼扭曲得变形。

  她用劲的抽开手,转身,狂奔,翻身上马,绝尘而去……一抹水红,渐行渐远,飘忽于广阔的蓝天、白云、草地之间。

  无奈的,杨娃娃叹了口气。她很疑惑,阔天四人也是一表人才,怎么的夏心偏偏喜欢上最最瘦弱的自己呢?草原女子应该喜欢的是那种具有英雄气概、剽悍粗旷的大男人,自己长得跟女人一样(本来就是女人嘛),居然也能电到美女,晕死!不过,夏心的心理是可以理解的。突然间,生活中冒出一个别于平常所见男子的外族男子,新鲜感加上少女情怀,情愫,就这么生根发芽了。先让她静一静,想一想,等她情绪平静一些,再跟她好好的谈一谈吧!

  她在湖边坐下来,眼前是宁静幽美的湖景,脑子里却是乱七八糟的,纷至沓来的问题塞得满满当当的。夏季的草原,天空异常的高远、明澈、蓝净……日落西山,天边的流霞,彤红曜丽……夕阳没入了苍凉的地平线,晚霞烧退,阴风顿起。

  站起身,她整理好衣服,跨上白马,驰回部落。

  走近部落,她目睹了一个个狰狞可怖的景象:被烧毁、被劫掠一空的毡帐,支离破碎,断肢残骸;血淋淋的断手断脚、无头尸体,血流成河,血腥惨烈;被开膛剖腹的女尸,被奸污的全裸女尸;被蹂躏糟蹋的小女孩,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痴痴傻傻……

  她的胃里,一阵阵的翻搅、痉挛,酸流猛地窜上喉头。

  沉重的,杨娃娃坚持着、一步步的地走。远远的,看见部落议事大帐前面的空地上,黑压压的全是人,士气高昂的铠甲骑兵,纷乱畏缩的围观人群,被押跪着的俘虏……夜幕降临,熊熊燃烧的火把照亮了草原的夜空,照亮了所有人的生动表情,照亮了战胜者的英雄气概和王者气度,照亮了战败者的桀骜不驯与懊恼颓丧。

  火红的光,点燃了草原,猎猎凉风中,犹显凄艳与悲壮。

  她躲在一个毡帐后面,观察着斜对面似乎平静如水却是暗潮翻涌的局势。

  背弓挎刀的骑兵,威武英勇;为首之人,跨马在前,傲视群伦,气魄压人。他的前面,是跪在地上排成两列的战俘——加斯部落的首脑人物:第一排是加斯部落的酋长巴卢和他的三位阏氏,以及酋长的儿女们;第二排,莫顿老人名列其中,其余的,估计是加斯部落中比较重要的人物。

  『巴卢,我敬你是条汉子,给你两条路选择。』骑兵首领气宇轩昂,声音洪亮,『第一个选择,从今往后,你要给我刷马;你的三位阏氏嘛,给我的兄弟们暖暖被窝;你的儿女,男的处死,女的为奴为婢。第二个选择,你把自己了结了,我会帮你了结你的三位阏氏,还会帮你养大你的儿子,让他成为草原上的英雄,你的女儿,也将会嫁给草原上最勇猛的英雄!』

  蚀冷的晚风掠开他披散的长发,阴鹜、雷厉的目光射向头颅高高昂起的巴卢,居高临下的绝傲气度,天生般无可比拟。

  杨娃娃心神俱震,心,提到了嗓子眼,揪得紧紧的,停止跳动似的,胸口闷闷的痛,窒息的感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因为——

  为首之人,正是禺疆!

  她竭力逃开,再也不想碰见的男子。

  『哼!什么都是你说了算,我没什么好说的!』巴卢轻蔑、凶狠的瞪了一眼禺疆,看向别处,目光愤恨。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生死捏在别人手里,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禺疆仰天一阵狂笑,笑声高亢,姿态狂妄!

  『本来,我们两个部落没有什么冲突,长久以来都是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可是,巴卢你太贪婪,抢我部落多少牛羊,多少马匹,多少女人孩子,一次又一次,我都忍了下来。这次,你又掳走我部落上百头牛羊骏马,抢走几十个女人和小孩,你是欺负我部落软弱,还是认定我禺疆怕了你?今天,我五千铁骑狂奔一天,为的就是踏平加斯部落,扫荡整个草场!你必须死,你的草场,必须成为我跑马放箭的草场,你的部民,必须成为我寒漠部落的奴隶!』

  杨娃娃惊讶于禺疆与生俱来的将帅气度,抑扬顿挫的语调,雄厚苍壮的嗓音,甚嚣尘上,纠缠于草原上肆虐的夜风,回荡在弘广的夜空中,振聋发聩!

  『兄弟们,巴卢的三个阏氏,看上的,现在就可以带到毡帐去!』禺疆扬起右手,做了一个手势,霸气十足。

  六七个精壮的骑兵跳下马,蹬蹬蹬走上前,拉扯着一脸木然的阏氏们往毡帐走去。阏氏们脚步凌乱,身形趔趄,挣扎着、竭力挣脱骑兵们的拉扯和钳制,却始终力不从心。巴卢,死死的、恨恨的瞪大眼睛,瞪着高高在上的禺疆,不一会儿,脸色灰暗,紧锁双眉,重重地搭下头颅,倏的,右手狠狠地捶在地上。

  『啊——』毡帐中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巴卢最年轻的阏氏,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右手紧紧地握着一把青铜短刀,头发散乱,衣服撕烂,前襟敞开着,两只雪白的乳房上下颤动着。胸脯上几滴猩红的血珠,滚动成一条条红艳的血痕,怵目惊心。脸上、手上、衣服上,沾满了鲜红的血,目光呆直,容颜憨痴,形迹甚是可怖。

  四五个骑兵围上来,刺眼的刀光辉照着她惨白的脸,形如鬼魅。她挥舞着短刀,眼睛惊恐的撑大,尖叫道,『滚开,不要碰我!滚开,滚开——』

  嗓音凄然、尖利,仿佛要刺透浓重的夜幕。

  禺疆挥退骑兵。

  她踉踉跄跄地走向巴卢,却重重的摔在地上,如同一片飘零的秋叶,眼睛中注满款款深情,『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阏氏!』她抬起右手,握着短刀,生猛地刺向胸口,顿时,鲜血喷溅而出。唇边一抹微笑虚弱得苍白,平和的眼眸中,泪水旋旋打转,『对不起,我先走了,不——不要为我报仇,好好——活下去!』

  夜风凄凉,卷起女子悲凉的声音,浸透着一股刻骨的苍劲。

  缓缓的,她倒向大地。

  杨娃娃胸口闷痛,仿佛被人重重的打了几拳。搜寻了一圈,没有发现阔天四人和夏心,思忖着他们会在哪里,遭遇了什么;还有,禺疆会不会杀了巴卢和莫顿等人,会不会滥杀无辜、残杀手无寸铁的部民……她想掉头就走,即刻离开,因为,被禺疆发现了,以他们之间的纠缠,她能否再次轻而易举地离开,是一个很大的疑问。

  虽然她不忍心、不放心,而且以后将会良心不安,可是,凭她一人之力,可以救下莫顿老人、甚至挽救加斯部落民众任人宰割的命运吗?而且,两个部落之间的纷争、冲突,不是一人的嘴皮子就能解决得了的。

  她觉得万分无奈,最终选择了转身离开。潜身回到居住的毡帐,快速地收拾衣物,打包,对了,还有蓝色大包包,里面装的可都是21世纪的东西:一套内衣秀、一条丝绸睡裙、一条天蓝色牛仔热裤、一件黑色抹胸、一件白色休闲衬衫,一套化妆品,一张中国地图,一把六发子弹的手枪。

  来到加斯部落,查看包包的时候,她才发现,在包包最里面的那层暗袋里,放着一把手枪。这时,她突然想起,张经理为什么要说:无论你去哪里,都要带上这个包,如果有异常情况,包里有一样东西,可以帮你的忙。

  结束陕西的视察工作、在酒店整理行装准备四处走走的时候,她最得力的手下、爱慕她两年的张经理,帮她打理行装。估计就是那个时候,张经理悄悄地把手枪藏在包包里。可是,她查看过包包,却没有找到张经理所说的东西,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即使穿越到战国,看到手枪,她仍然惊出一身冷汗。这个张经理,到底安的什么心?害她,还是帮她?帮她?一把手枪能帮什么?难道他知道有人要谋杀她?那么,到底是谁要谋杀她?

  帐外传来铁骑的声响,杨娃娃猛然惊醒,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离开草原。把手枪放在衣襟里,背上包包,带上包袱,走出毡帐,牵上马匹,轻手轻脚地背向议事大帐而行。

  『啊——救命!不要碰我,啊——滚开,不要碰我!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从一个毡帐里面传来一个女子尖叫、哭泣的声音,惨烈,激越,尖锐。杨娃娃一怔,停下脚步,仔细一听,好像——是夏心的声音。

  她的心,揪结着,斗争着,明明知道应该去看看,去解救,可是,现在是非常时刻,千钧一发,耽误了,就走不了……无奈,她的心肠远远没有那么冷硬,不可能见死不救。重重的叹口气,甩甩头发,从地上捡起一把弯刀,她走进毡帐。

  『滚开,救命啊!放开我,不要碰我,救命啊——』

  毡床上的女子,猛摇着头,手舞足蹬,乱踢乱踹,拼着小命挣扎。三个凶悍的骑兵,满脸的淫笑与粗鄙,撕扯着她的衣服,抓握着她的手脚,狠狠抽打着她的脸颊,『你给我安静一点儿,不然的话——』

  『住手!』她把包包和包袱扔在地上。

  三个骑兵听到火爆、严厉的叱喝声,猛地顿住;转过头,见是一个瘦弱的小个家伙,嗤之以鼻的脸上、表情非常轻蔑。

  夏心靠躺在毡毯上,嘴角流血,眼神涣散,惊恐万状的模样有些呆滞。白皙修长的玉腿,裸露在外,处处是淤青和爪痕;胸前衣服已然敞开,纤细的肩膀,高耸的玉乳,细致的肌肤,芬芳的气息……

  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杨娃娃的心、怦怦地跳动,眸中怒火腾烧,流露出一抹疼惜。

  一个骑兵接收到其他两个的眼神示意,走过来,大摇大摆,贼眉鼠眼,『哟!你小子想要英雄救美,老子我就让你知道英雄救美的下场。』

  在他近身之前,她迅捷地手起刀落,只见刀光骤然一闪,干净利落地砍下他的脑袋。

  血淋淋的头颅滚落在地。

  混浊的眼睛,兀自撑得大大的。

  猩红的血,四处飞溅。

  无头肢体,慢慢地、不可置信地倒下。

  看见同伴头颅落地,两个骑兵惊愕地瞪大眼睛,随即互相示意,操起弯刀,逼近,激斗顿起。杨娃娃力求速战速决,招招狠毒,守护之余,所攻之处都是致命要害。两个骑兵的身形、招数比较笨拙,却力大无穷,干掉两人,还需浪费一点时间。

  她注意到毡帐入口的帘子一晃,人影一闪而过,心中一紧,知道情势不妙,不能恋战,于是,变换身形,侧开,虚晃一刀,暴露弱点,引敌攻击;果然,刀锋探来,她猛地一斜,快速出击,砍了一刀,立即毙命。只剩一人,她的招式更加凌厉,不一会儿,最后一个骑兵也成为刀下亡魂。

  她走上前,满脸关切,『夏心?』

  夏心神色平静如水,瞳孔直愣、形同无物。她轻轻地拍打她的脸颊,『你怎么了?醒醒,夏心!』

  夏心缓慢地、转过头,看着她,不认识似的。突然,哇哇地大哭起来,趴在她的肩膀上,『我好害怕,杨哥哥,他们——他们——我好害怕! 』

  『没事了,没事了,不要哭,啊!』杨娃娃搂住她,拍着她耸动的背部,温柔的安慰着。

  渐渐的,夏心的情绪稳定下来,一耸一耸地抽噎着。她擦拭着夏心脸上的泪水,温柔而坚定地说,『听我说,我们要赶快离开这儿,如果你要跟我一起走,现在马上走;如果你不想走,我也不勉强你!』

  夏心看着她,眼睛中潮湿的茫然一片,『走?走去哪里?对了,我阿爸呢?』

  『你阿爸和酋长都被抓起来了,在议事大帐前面。』

  『阿爸被抓了?我要去救阿爸!』夏心低头一看,脸颊飞红,立刻脱下破碎的衣服,从床上拿过一件绸衫,迅速穿上。

  杨娃娃拉住她的手腕,焦急道,『不要去,你现在不能去!』

  『为什么?』夏心嘶哑的叫着。

  她的眼色不自觉地严厉起来,冲口道,『你要怎么救?你自己都保护不了,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夏心泄气地一顿,睫毛慌急交加的眨动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怎么办?杨哥哥,我该怎么办?我不要阿爸死!』

  她安慰道,『别急,你听我说,你阿爸不一定会死,可能只是酋长一家被杀而已。如果你阿爸真的死了,以后我们可以回来报仇。刚才,我杀了三个骑兵,马上就会有人过来,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在他们来到之前逃走,夏心,跟我走吧,快点!』

  夏心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咬咬牙,眼神坚定地看着她,『好吧,我跟你一起走!』

  拎起包包和包袱,两人一起走出毡帐。夏心翻身上马,杨娃娃抓住缰绳,刚要上马,突然,得得得的马蹄声,急促地迫近。她回头一看,尚未看清楚来人,三骑已经飞掠而过,尖锐的马嘶声此起彼伏。迅速的,一干人马围成一圈,火光冲天,虎视眈眈。

  她向夏心使了一个镇定的眼色,悠然自得地上马,坐在夏心后面。她蹙紧眉心,沉思着:精兵十二骑,看来,恶斗一场也无胜算。命定之中,怎么也无法逃离?

  但见她眸光凛冽,扫向全场,所到之处,如秋风横扫,寒气迫人。马上骑兵,无不感到一股强劲的冷意嗖嗖地窜过。

  一个胡须浓厚的黑脸大汉伸手指向她们,咬牙切齿道,『约拿兄弟,就是这个小子杀了我们三个兄弟!』

  约拿点点头,目光憨直,喝声道,『你为什么要杀死我们三个兄弟?』

  杨娃娃看向叫做约拿的男子,孔武强壮,脑袋里却是一堆杂草,不由得冷笑道,『杀人需要理由吗?』

  黑脸大汉扬起弯刀,叫嚣道,『不用跟他废话这么多,把这小子砍了,这小妞呢,长的不错,让兄弟们乐一乐!』

  『好!这小子细皮嫩肉的,怎么跟一个姑娘似的,哈哈哈!』约拿大笑,耻笑的意味显露无疑。

  夏心心惊地缩起身躯,害怕得颤抖。杨娃娃眼眸中的怒火越烧越炽,扫向他们的目光,却冰冷严寒;看见他们驱马逼进,刀光霍霍,即刻就要动手,心中大急,吼叫道,『慢着!』

  所有骑兵都停下来,惊讶于她的不怒自威,只听见她森寒的话语,『你们敢动手的话,我保证,你们的命,也会跟我一样,到今晚上为止!』

  黑脸大汉的眼睛瞬间充血,怒吼道,『你什么意思?你说我们打不过你?』

  杨娃娃神色森凛得不可侵犯,嘲讽的冷光重重地砸向他,『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话!』

  『你——』黑脸大汉神速地搭箭上弓,杀气翻涌。

  约拿横了一眼,阻止黑脸大汉的鲁莽性子。黑脸大汉暴跳如雷,却也无可奈何,只是死死地盯着杨娃娃,恨不得一箭射穿她的头颅。

  约拿不可思议地盯着她,语带嘲讽,『我也没有资格吗?那么,谁才有资格跟你说话?』

  她轻勾唇角,心中涌动着惶惶的无奈,傲然道,『你们的头儿,禺疆!带我去见他!』

  一个骑兵高高举起锋利无比的弯刀,冷风萧萧,莫顿老人的长发在风中肆意翻飞;他目视前方,苍老的眼睛,并无半点的畏惧,沟壑纵横的脸上,平静如斯。

  『阿爸——』夏心尖声惊叫,凄厉、悲痛的声音,响彻夜空。

  随着倏忽而至的尖叫声,骑兵的手臂急速地落下,划出刺眼的白光,耀眼如昼。嘶啦一声,弯刀过处,血注飞溅,如泉水喷涌……长发纠缠着头颅,滚落在地,赤红色的鲜血,汩汩冒出……莫顿老人的躯体,强自跪立,一如雕像,纹丝不动。

  夏心迅速地翻身下马,疯狂地跑向莫顿老人。所有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平静的,怜悯的,凄苦的,漠然的;可是,她不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阿爸死了!阿爸死了!阿爸死了!

  直挺挺的,夏心扑倒在地,轰然一声,震碎了所有的希望与知觉;她的眼泪轰然落下,夏季河水一般绵绵不绝,嘴中喃喃自语,『阿爸,不要死,夏心来了,阿爸——』她撑起所有力气,歪歪斜斜地站起来,两腿颤抖,脚步浮软,刚刚跨出三步、立马倒地。

  凄然的,绝望的,她趴在地上,匍匐着,一点一点地前进,爬向世界上唯一亲近、却已身首异处的亲人。

  跨坐在马上,杨娃娃心痛地抽着,眼泪不自觉地蜿蜒下来。不经意的,忽觉一道深沉、急切、冰寒的目光紧紧地扣住自己,顿觉浑身不自在。转过头,遇上一双黑亮的俊眸,洋溢着缤纷多彩的光泽:惊讶……玩味……愤恨……冷酷……深深的、长久的对视,他将她牢牢地锁罩着。

  初夏的草原,夜风稍凉,而现在,她觉得,掠过肌肤的风,冰冷的刺骨,肆虐的狂躁。

  她知道,这一次,如能逃离,绝对是踩到狗屎了!

  约拿驱马上前,黑魆魆的脸上毕恭毕敬,『酋长,这个臭小子杀了我们三个兄弟!他非常狂妄,还说,只有酋长才有资格跟他说话!』

  禺疆从头至尾地盯着她,仿佛担心她凭空消失似的,『是吗?哈哈哈——』他仰天长啸,啸声爽朗、愉悦,长发在风中肆意地飘荡,张狂得有如恶人。

  约拿不明所以,猜测着酋长好像发怒了,着急道,『约拿立刻把他砍了!』

  『在你砍了她之前,我的铁箭已经射穿你的脑袋!』禺疆没有转开视线,慢条斯理的语气,却充满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森冷。

  约拿惊惧地愣住,讶然地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杨娃娃;碰巧,她正好投过来神采奕奕的目光,似乎在说:如何?我没有骗你吧!

  禺疆严厉地看着她,发出森冷的命令,『过来!』

  杨娃娃轻蔑地瞟了他一眼,不理会他,跳下马,径自走向夏心。看见地上好几个鲜血淋漓的头颅,血水横流,触目恐怖。她的胃部一阵恶心,几欲呕吐。

  禺疆的下巴隐约抽搐着,狂然大怒,却只能生生地压下怒火。旁边的约拿,明显感觉到酋长的怒火腾烧,心中非常疑惑:这小子气度非凡,似乎很不简单,居然不怕酋长,而且不把酋长放在眼里,他,是什么人?和酋长是什么关系?

  夏心趴在莫顿老人的躯体上,哭得伤心欲绝,肩头不停地耸动着。戚绝的哭声,感染了加斯部落的部民,多人纷纷抹泪,或者感同身受,或者哀叹命运的未知,或者惧怕死亡的降临。一时之间,抽泣声、哭嚎声,此起彼伏,不绝如缕。瑟瑟阴风中,如鬼哭,如狼嚎,阴缠鬼绕,让人情不自禁地毛骨悚然。

  几个骑兵大声叱喝,阻止加斯部落的部民哭嚎,威胁道:再哭,杀无赦!

  渐渐的,哭声停止。

  杨娃娃扳过夏心的身子,看见她的脸上泪雨滂沱,通红的眼睛肿了起来,脆弱的面容上五官扭曲,于是温柔安慰着,『好好的哭一场,不过——你阿爸肯定不想看到你这么伤心,你要好好活着,知道吗?你阿爸只有你一个女儿……』

  『呵呵,呵呵……』夏心突然傻笑起来,如同白痴,眼神飘忽、茫然地直视前方。

  杨娃娃大惊,更加震惊的是,禺疆已经下马,欺近身旁,抓住她的手臂,猛地一拽,把她整个人拽向他的胸膛。惊骇之下,她抓住他的手臂,稳住身体,惊魂略略安定。

  他走过来,自己怎么会毫无所觉?她有些懊恼,懊恼自己的疏忽大意,懊恼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抱着自己,懊恼——她挣扎着,努力挣脱他两只胳膊的钳制。她背向他,心焦气躁,吼叫道,『放开我!』

  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幽体香,弥漫在他的感官周围,他的腹部猛地一阵抽紧。这个女子,无论何时何地,总会给他一种澎湃的悸动与汹涌的骚动。可是,他不喜欢这样,或者说,不习惯如此陌生的、身体和心灵的双重震撼;因为,他将会无法控制自己,因为,他习惯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你以为你还能再次无声无息地溜走吗?我告诉你,没有第二次,绝对没有!』

  冰寒、坚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浑身一震,心中了然他对她的逃离有多么愤怒,今晚,他肯定不会让她有逃跑的机会……冷静下来,她嗤笑道,『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包括你!』

  『是吗?那你就试试看!』严酷的语气中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温热的气息萦绕在脸侧,浑厚的体热源源不断地传递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笼罩了全部感官,如此的亲密接触,杨娃娃心跳加速,脸上凝结着绯红的云朵,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不禁又羞又怒,更加焦躁,『你到底放不放?』

  他知道她的怒火已经烧到最高点,忍不住从胸腔中发出低沉的笑声。突然,他瞥见夏心疯狂地冲过来,右手握着精巧银刀,脸上闪现着凶狠的光色,表情绝望得骇人。

  『我要杀了你!』夏心悲伤地尖叫着。

  『不要,夏心!』杨娃娃一惊,吼叫着,猛烈挣扎、挣脱他的禁锢,以阻止夏心的莽撞行为。

  他敛了一记黑眸,眼角泛出泠泠的笑意,待夏心奔至近前时,迅速地把她揽在右侧,右手护之;忽抬左腿,精准地踢中夏心的右手。夏心手腕吃痛,趔趄一下,立即站稳,再次举刀刺来。禺疆携带着杨娃娃,迅捷地侧身闪过,猛然抓住夏心的手腕,用劲一扭,夏心痛得冷汗直流,惨叫一声,银刀掉落在地。

  杨娃娃眼睁睁地看着夏心的刺杀一幕,却苦于无法动弹——他的力气太大了,深不可测。虽然她自诩武功不弱、力量不小,但在这个草原男人的面前,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夏心被两个骑兵抓着,却高昂着头,咬着牙望向夜空,泪流满面之中、凄然的脸色坚决如铁、愤恨如钢。

  禺疆看向怀中的杨娃娃,笑得阴沉无比,玩味道,『你说,我该把她怎么办呢?把她赏给我的兄弟们,还是砍下她的脑袋,让她到天上去陪她的阿爸?』

  看着他笑里藏刀的丑恶脸面,杨娃娃明了他的威胁本领,心中一动,冷凝着脸,不屑道,『你想怎么处理,何须问我?』

  『哈哈哈——』他一阵狂笑,邪恶,狰狞,让人发怵。

  从腰间衣服里摸出一把精致银刀,悄然抵向他的腰间,她知道,必须如此!禺疆转过头来,缓慢的,微眯双眼,精光四射,面色霎时森冷地冻住,眼中的怒气开始燃烧、升腾,『你好像从来不知道害怕!』

  『害怕的话,就不会在这里!』她勾起一抹冷笑,眸光流转,流溢出一丝坚毅的狠劲。

  『酋长!』数道急切的叫声,不约而同地响起。

  一群骑兵纷拥而上,围成一圈。银白色的刀刃,在夜幕下,在火光中,射出浮冷的光芒,耀得人眼都花了。此刻,杀气腾腾,千钧一发,杨娃娃觉得如芒在背,心却异常的坚定,神色一凛,冷眸微拧,寒光横扫,『全部滚开!』

  好霸气、好威严的口气!所有骑兵纹丝不动,愣在当地——他们习惯于酋长的威严与冷酷,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与酋长一样霸气迫人的小子,一时之间,惊惧不定,只能看向酋长,听凭他的指示。

  禺疆大手一挥,挥退他们;要扭转局势,不需要他们,一人足已,只是,他想看看她的表现以及——那种与自己非常相似的、霸气强悍的独特个性。

  骑兵依照指令退开。

  突然,四个男子快如鬼魅地闪身出来,阔天和夜天明按住禺疆,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洛桑和林咏举刀挡在前面,英勇不凡。阔天冷静道,『属下四人一直在找寻公子,公子安然无恙,阔天就放心了!』

  禺疆跪在地上,冷哼出声,『开条件吧!』

  杨娃娃退开两步,嘴角微微上扬,看着他傲然的神色,心中赞叹着他的镇定和识相,于是凛然道,『第一,下命令让你的骑兵后退五十里,只留下六个骑兵!第二,放过加斯部落所有人!至于今晚以后的事,我管不着!』

  聪慧非凡,气魄铿锵!禺疆亦忍不住在心里赞叹着,晶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兴奋的光芒,瞬间消逝。他脸色沉郁,似笑非笑,『如果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也得答应!』

  一道森然而雄霸的高喝,突然炸开,随即,巴卢神不知鬼不觉地闪现在眼前。禺疆下颌一紧,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千不该万不该,让巴卢有机可乘,绝对是一个大大的失策!

  巴卢注意到身旁的两个骑兵有点松懈,趁其不备,神速地挣脱两个骑兵的压制,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以闪电之速冲到禺疆面前,制服敌人,瞬间扭转局势。

  啪啪啪,巴卢狠狠地往禺疆脸上抽去,发泄般的,发疯似的,有如狮子暴怒。

  嘴角,渗出了血。禺疆,不闪不避,任凭他一下又一下的狠抽。冷板着脸,阴沉如厉鬼,凛目瞪着杨娃娃,迸射出一道锐利的光线,尖锐得仿佛要穿透她的胸腔。

  『酋长!』禺疆的五千铁骑高声呼叫,策马逼近,阵势迫人,杀气凛凛。

  加斯部落的散落骑兵纷拥而上,挡在前锋,弯弓搭箭,银刀高扬,毛戈相向;瞬时,对垒局势剑拔弩张,厮杀将起。

  杨娃娃面向五千铁骑,脸颊紧绷,冷淡的神色瞬间变得阴森,纤纤玉指指向禺疆,尖利道,『你们要敢动手,他,第一个成为刀下亡魂。』

  巴卢抓起禺疆胸前的衣领,拽起来,凶恶的脸上青筋爆裂,如蚯蚓蠕动,『叫他们滚回你的部落,否则,先砍了你的胳膊!』

  顿时,草原上空阴风肆虐,更加张狂,更加残暴。禺疆仰天长啸,啸声高亢、悲切,长久不散,『兄弟们,加斯部落的人,全部都得死!放箭!』

  战斗拉开帷幕。两部骑兵,混战,厮杀,械斗,长矛猛刺,冷箭飞掠,刀光煞煞,铁马长嘶,血注飞溅,血溅草原。霎时,刀箭的铮鸣之声轰炸开来,振荡在草原阴沉沉的夜空;接着,惨叫声此起彼伏,杨娃娃听闻,顿觉撕心裂肺,神经似要崩溃。

  猛然,她瞥见巴卢操起弯刀,心神俱颤,一刹那,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禺疆不能死,不能死!死了,两个部落死伤更多。条件反射的,她迅速地从衣襟里掏出手枪,厉声吼叫,『不要,巴卢,住手!』

  『我先砍死你!』巴卢震怒地甩过弯刀,刀光闪耀,闪电般划过。

  禺疆猛地重心向后,翻滚在地,躲过颈侧两把弯刀的威胁,躲过巴卢的砍刀。与之同时,杨娃娃扣住扳机,嘭的一声枪响,射中巴卢握刀的右手,弯刀飞落在地,手腕处,鲜血直流,疼痛难当。

  阔天和夜天明见状,反应神速地欺身上前,和禺疆缠斗在一起,试图制服他。

  巴卢惊骇,眼睛恼怒地竖立起来,脸上尽是凶神恶煞之色,疯狗一样冲上前,欲杀杨娃娃。洛桑和林咏大惊失色,挺身上来,截住巴卢,三人混斗起来。

  杨娃娃放眼看去,加斯部民四下逃散,残杀、厮斗的场面混乱不堪,每个草原男儿都杀红了眼,眼中只有杀戮,只有鲜血,只有敌人的武器,只有敌人的头颅……两个骑兵仍然压制着夏心,没有酋长的命令,他们不敢擅自作主。

  禺疆威猛过人,力大无穷,弓马骑射一流,武艺甚是高强,身形变换神速,招数凌厉狠绝,赤手空拳对付阔天和夜天明,绰绰有余。不一会儿,撂倒两人,闪到杨娃娃身旁,大手紧紧扣住她的肩膀,以探究的眼神盯住她右手上的奇怪物件。他很奇怪,刚才那一声巨响,居然能够让巴卢的手腕鲜血直流,这巨大的声响,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她悚然一惊,抬起膝盖往他裆下猛顶。不得已,他松开她的肩膀,急速后退三步,站定,恼怒的眼眸中,窜起一抹讶然的光华,稍纵即逝。锁起眉锋,他再次探身近前。

  杨娃娃拢了拢眉心,下意识地举起手枪,抵住他的胸腔,以眼神示意阔天和夜天明去帮忙制服巴卢,肃穆地瞪着他,生硬地发出冷峭的声音,『不想死,就别动!』

  禺疆阴寒着脸,如同恶魔般,步步进逼,『你想要我死?』

  一想到此,他的心,撕裂如冰屑,疼痛如银刀剜割,冰寒与火辣纠缠、撕扯在一起,痛彻心扉。

  又是嘭的一声巨响,她急速扫出一枪,正中黑脸大汉的后脑勺,又急速回枪指着他的胸口,以示威力,『你再动,就会像他一样!』

  禺疆不由自主地转头,看见黑脸大汉的脑袋后部,炸开一个血洞,鲜血横流,躯体,慢慢的萎缩倒地。回转过来,他的瞳孔撑得大大的,布满红红的血丝,目光烈烈,惊骇的神色一闪而过。

  杨娃娃捕捉到他的恐惧眼神,疾言厉色,『叫他们住手,快点!』

  『为什么不打死我?嗯?你好像不舍得?』禺疆驱步近前,步步为营,手指指着自己的脑袋,面色泛起红光,犹如嗜血的魔鬼,目光直直的逼向她。

  乍见他恶魔般骇人的表情,她心胆俱裂,一失神,倏地被他抓住手腕,手枪已然被他夺走。紧接着,他避过她的攻击,沉下腰身,神速地拦腰打横,把她攫获在怀;把她打横放在骏马的马鞍上,他一跃而上,扯动缰绳,一阵狂风似地扫过血气冲天的战场,扫过兀自打斗的骑兵。

  突然,禺疆勒马,调马回头,吼叫道,『兄弟们,全部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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