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妙计?”
“这还不容易,黄河水从列人县向北流去,只要决开河堤,河水倾泻而下,就是再多的人马,也只能喂鱼鳖。”
刘秀还没听完,忽地站起,面露怒色,斥道:“小子歹毒,类同乃父。几百万人的性命被水吞噬,上千万的良田被毁,你不觉得太残忍吗?‘民者,帮之本也,本兴邦宁。’失去了百姓,汉室能复兴吗?此计不可用!”
刘林吓得变了脸色,赶紧跪下,给刘秀磕头,结结巴巴地道:“小民……知错了。小……小民告退!”连滚带爬地跑了。耿纯回到府衙,见大司马面有怒容,惊问其故,刘秀据实相告。
耿纯愤恨地道:“这个刘林,一向不安分,来往于赵、魏、燕之间,多与赵国遗族、豪强大姓、地方狡吏相交,图谋不轨。”
刘秀忧虑道:“明天我们就要离开邯郸,出巡真定。伯山留守,可要小心谨慎。”
耿纯轻松一笑,道:“大司马尽管放心地去吧,耿纯与他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了,自有应对之计。谅他们也翻不出大浪来。”
被刘秀斥责,狼狈逃出府衙的刘林闷闷不乐地在大街上乱撞。走到街道拐角处,巷内突然闪出一人,向刘林笑道:“刘贤弟,看你满面愁容,莫非事又不济?”
刘林一听,是与自己交往甚厚的卜者王郎,便没好气地道:“王兄啊,人人都说你卜封百占百灵,我看你是一次也不灵。上次,你说依你之计行事,可借大司马之手除掉耿纯,这邯郸就是咱们的天下。这次,你又说,我去见大司马……可是结果呢,耿纯没有除掉,我挨了一顿斥骂。我看咱们是没戏了。”王郎这时才告诉刘林他是刘子舆(孝成皇帝的儿子)。于是两人密谋自立为帝。邯郸豪族,赵国旧贵和一些有政治野心的人闻听子舆将立,有封侯赐爵之赏,都蜂拥而至。于是刘林去连接张参,李育通谋起兵立子舆为帝。
王郎兵变的消息传进府衙,耿纯吃了一惊,对付王郎等,他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这一次显然与以往不同,王郎假称成帝嗣子刘子舆,闹得满城人心惶惶,议论纷纷。就连府衙里的吏属也在争论不休,一般兵卒更是可想而知。
“耿大人,您说这个刘子舆是真是假。”吏属们争执不下,跑过来问骑都尉。
耿纯怒不可遏,大声道:“胡说。王莽时,就有人冒称成帝后人。王郎故伎重演,无非是包藏祸心,图谋不轨。你们千万不可受其na惑。请随本官前去,缉捕王郎。”
吏属心中稍安,正要跟着耿纯外出。忽然陈干一身是血,冲进府衙,跪倒在耿纯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不好了,王郎兵马占据四门,守城兵卒不战而降。属下拼死逃出,前来报信。大人快逃命吧!王郎兵马马上就杀到府衙。”局势变化这么快,吏属听了,慌成一团,耿纯也大吃一惊,大脑迅速转动,眼下邯郸吏民纷乱,惟有亲兵故属可用,难以手刃叛贼,只有逃出邯郸,向大司马刘秀告急。想至此,赶紧步出府衙,召集亲兵故属,上马驰向东城门。
耿纯刚跨上街头,就听见马蹄声响,李育率兵迎面杀来。耿纯大怒,大声道:“杀贼报国的时候到了。杀!”挥马舞马,冲向前去。两下交锋,杀声震天。耿纯抵住李育,厮杀在一起。李育兵多,争相立功。战不多时,耿纯部属死伤过半,渐渐不支。耿纯不敢交战,连攻数招,迫退李育,突然打马就走,冲向邯郸东城门。李育随后紧追。邯郸兵变,百姓吓得躲在家里,不敢外出。大街上杳无人迹。耿纯畅通无阻,闪电般冲向城门。
李育在后面大叫道:“关城门,快关城门。”把守城门的王郎兵卒听见,慌忙去推门轴。耿纯吓了一跳,城门一关,自己插翅难逃,必死无疑。在此危急之时,邯郸降卒中,忠于耿纯的兵卒突然杀出,冲向关城门的兵卒,王郎兵卒毫无防备,登时被砍倒数人。城门口大乱,城门迟迟关不上。耿纯一见大喜,拼命冲出城门。李育岂能放他逃走,穷追不舍,也跟着冲出城外。
邯郸城外五里,便是一座小山,因像驼峰,故名驼峰山。耿纯慌不择路,向山上逃去。李育也追上山去。眼看堪堪追上,李育突然取下弓弩,弯弓搭箭,瞄准耿纯射去。箭头带着呼啸之声飞出,正射中耿纯战马的后屁股。战马疼得“唏liu!”暴叫,突然前蹄抬起,人立起来,把主人掀落马下。山路边便是悬崖陡壁,耿纯摔落马下,身体翻滚着跌落悬崖下。李育飞马赶到,望着深幽幽的山涯,哈哈大笑道:“姓耿的,你今天死定了。”
他高兴得太早了。耿纯滚下山涯,被陡壁上的松树枝桠阻挡,缓冲了下落之势,恰巧山下又是一层厚厚的腐败落叶,救了耿纯一命。但因受惊吓,昏迷过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全身戎装的年轻人身上,面前还站着十几个身穿公服的人。戎装青年见他醒来,惊喜地叫道:“他醒了。骑都尉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耿纯头脑慢慢清醒过来,吃惊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认识本官?”
戎装青年笑道:“我们哪里认识您?是您这身官服说明了您的身份。在下耿弇,字伯昭。家父是上谷太守耿况。奉家父之命前往洛阳给汉室天子进献,路经此地。从吏孙仓、卫包去山下方便,发现了大人昏迷在地。”
耿纯见不是王郎兵将,放下心来。上谷太守耿况素有贤名,自己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死里逃生,竟遇着耿公子。他忙坐起身来,道:“本官是邯郸骑都尉耿纯,因受叛贼追赶,跌落山下。”遂把邯郸王郎假借成帝之后刘子舆之名,起兵叛乱的经过说了一遍。
耿弇闻听,勃然动怒,骂道:“一个卜者,竟敢借刘子舆之名,谋夺天下,真是痴心妄想。请问大人要逃往何处?”
耿纯道:“洛阳大司马刘公,执节河北,徇行至真定郡。我要追上大司马,商议讨伐王郎之计。”
“耿大人身上有伤,如何去追大司马?”
耿纯这才觉得浑身疼痛,忙扶着耿弇挣扎着站起。伸伸胳膊,活动活动双腿。居然没伤筋骨,不过皮外伤而已。遂惊喜地道:“阎君不收耿某,王郎必遭诛灭。”说完向耿弇道谢,便要离去。
“大人慢走!”耿弇突然叫道,“大人没有坐骑,何时才能追上大司马。我有马匹,可送给大人救急。”
耿纯停步,不好意思地道:“初次相识,怎劳耿公子赠马。”
“国事为重,大人何必客气!”耿弇说着,与耿纯一起走向驿道。驿道旁,拴着耿弇十几人的坐骑,耿弇挑了一匹最为骠悍的红马,亲手把缰绳放在耿纯手上,说道:“大人请上马!”
“多谢公子赠马之恩!”耿纯感激不尽,抓缰上马,辞别耿弇,急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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