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过,仅仅是一坛酒,也会让卫青不知不觉睡去。
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下的,明明还记得入睡前公孙敖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一些话。
这酿酒之人,还真是个行家。
我什么时候睡的、睡了有多久,是真的不知道。
只知道一睁开眼,天色昏暗着,似明非明。与公孙敖喝酒大概是喝到月亮高挂、灯火阑珊,如今的景色微明,灯火微燃,大概是还不到天明吧。
天明。闵越,卫青的第一仗。
该是准备出发了,何况还有皇帝陛下亲自送行,那可是无尚荣光。
推开门,回廊寂静,一室安然。这种地方,也难得有此刻的静谧。
只是公孙敖,他去了哪里?
“郑公子,你醒了。”
有人在说话,那个被人唤做丑奴儿的小女孩,端着一盆水,似乎要下楼。她的眼睛瞪的可真是大呵。
“嗯。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公子,现在是寅时一刻。”
寅时,在这个时候不睡觉,她端着一盆水做什么?
“小姑娘,你还不睡吗?”这里的人似乎不需要早起,还时常晚睡。
“小的倒了这盆水就可以睡了。”
她笑起来有着雪白的牙齿,不如皮肤的黝黑。
“小姑娘,你知道和我来的那位公孙公子睡在那间房吗?”
“回公子,您的那位朋友住在玄字二号房,公子是要去找他吗?”
日月星辰,天地玄黄,两层的楼阁,房间倒是不少。一楼为日月星辰四厅,二楼以阶梯为界,分为天地玄黄十六房。
“嗯。”
“郑公子,您的这位朋友以前也来我们这里喝过三日醉,公孙公子不像郑公子您,他可能还要再睡两天吧。”
“三日醉?”原来就是公孙敖以前说过的要带我一尝的那个酒。
“是啊,凡是喝过这种酒的人都要昏睡上三天三夜,公子是第一个只睡了一天一夜的人。”
是吗?三天三夜,天下真的有这样的酒吗?不过,她似乎说,一天一夜。
“你说什么?一天一夜?”
我无意探究我与别人的不同,我更想问清楚的是她口中的一天一夜。
“是啊,公子是从前夜亥时初开始入睡的。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我带公子去见我们酿酒的大师傅如何?他说过谁要喝了他的酒不睡上三日,他就? ——郑公子……”
你口中的大师傅会去做什么我一点也不好奇,我更清楚的是我这睡去的一天一夜里有着极为重要的一天。
拔足狂奔,上马扬鞭,我驾驭着身下的马向着宫门的方向疾驰着。
援东瓯,抵闽越——我似乎看到了未央宫里的怒火冲天。
我跪着,一直跪着。没计算过时辰,可也知道,我跪了有够久。
看到了三次日升,看到了两次日落,还等来了公孙敖的前来陪伴。
“三日醉”这酒的名字真是好,他果然睡足了三天三夜。
早知道,等来的是一同长跪的结果,我还不如继续睡着等到同他一起来。
要知道,七月流火,在这样的日子里跪了那么久还没有中暑,真是老天厚爱。
其实,也真的是老天厚爱,这两天天气阴阴沉沉,太阳匆匆露上一脸就躲到阴云里不肯出来,雨却是一副要下不下的样子,也一直没有出现,风倒是吹得及时,清清爽爽,生怕人会觉得闷热。
“卫青,你真的只睡了一天一夜?”
真的。
“卫青,你真的在这里跪了两天两夜?”
也是真的。
“你不饿吗?你不累吗?这样的大热天你还没中暑?你是不是一直这样跪着,没合过眼吧?”
我饿。我累。我还没中暑,因为你来了,老天不肯再照顾我,开始了阳光普照,我想再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如你所愿般中暑。我也一直、没合过眼。拜你所赐。
他的兴致很是高涨,似乎对我充满着好奇。
“不知道陛下会怎么惩罚我们?”
不知道。
很难得,公孙敖,你终于开始担心了。
“陛下不会杀了我吧?卫青,你一定要为我求情,好歹我也舍命救过你。”
是啊,你很会舍命,带着别人一起舍命。
求情?你以为天子一怒只会杀你一个吗?我也会死。
当然,我知道,我们现在还不到死期。
“卫青,要不我先替你看着,你先眯会眼。”
多谢了,阁下有心。
“我知道,你对我一定很生气,但是也不能全怪我。我是想着,我们大睡了三日,该变的天也变了,该发生的事也都发生过了,陛下的怒气大概也发的差不多了,我们顶多挨上一顿鞭刑也就了事。谁知道你会醒的那么早!”
说了那么多,你是在解释呢还是在抱怨?
“公孙敖,你是故意不让我去东瓯的,是吗?”为什么?
“我,我们好歹也做了一阵朋友,谁知道你小子去了战场还回不回的来?”
难得有心呵!你可真是看得起我。
“公孙敖,你对卫青可真是有心呵!”
有人开口了,不是我。从我们身后传来的。刘彻的声音,有着特有的冷竣威严。
终于,要有个结果了。
“拜见陛下。”
“卫青,跪着还舒服吗?”
不舒服,不过已经没感觉了。
“微臣有愧陛下,罪该万死。”
负了你对我的期望,怎么说我也是错了。真惭愧,还是我喊着闹着争取要去。
“醉春风里的女人很美吧?”
“回陛下,其实那里的女人长相很一般,臣同卫青去那里只是喝酒,没干别的。”
“公孙敖,你的精神看起来似乎不错。”
“微臣惶恐,微臣有愧陛下。”
“你也会有愧于朕,说说你有愧于朕什么?”
“微臣不该强拉着卫青去喝酒,微臣更不该因为一时好奇让卫青与臣喝了那三日醉,耽误了陛下的大事。”
“三日醉?”
“回陛下,是醉春风独酿的一种酒,说是喝了它的人都会大睡三日,一年以来喝了这种酒的人还真的都是大睡了三四天,没有例外的。酿酒的师父还扬言说过如果有谁要是喝了“三日醉”不醉上三日的,他就将家传的酿酒秘笈送给他,另外再送上他藏了三十年的五坛美酒。”
公孙敖,他解释的很详细,连我没来得及听到的那些话现在都了解清楚了。
“这么说,卫青就是那个例外了?”
“陛下所言极是。不过,陛下,卫青的酒量臣是见过的,上次他与臣拼酒没喝多少就摔了一身是伤,酒量也不过一般。臣猜想,卫青这次之所以能成为例外,喝了三日醉只睡了一天一夜,还能骑着马清醒的来到未央宫向陛下请罪,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一人的停顿,一人的追问。不知道,我还要旁听着多久。
“这说明卫青他心里是惦记着陛下,紧记着陛下对他的吩咐的。陛下要罚就罚臣吧,卫青他本来是不愿意去的,是微臣强拉着他非要给他壮行他推辞不过才去的。”
原来他是在为我求情。
“公孙敖,既然你甘愿受罚,朕就成全你,现在就去你该去的地方,仗责五十。”
公孙敖,陛下没有杀你,我还要替你求情吗?
仗责五十,这处罚与我在这里跪了两天两夜相比孰轻孰重呢?他应该会疼的比我久。
“谢陛下开恩,微臣这就去。”
他走的很快,显然,他并不觉得这种刑罚很重。
“起来吧!”
是在对我说,可是我能起的来吗?
“谢陛下。”
我努力了,可是我起不来。这双腿不至于废掉,但是因为跪了太久已经麻木暂时没了知觉。
一只手伸到了我面前,抬头去看,他的神色平静目光温和,怒气应该是消了。
看来,花言巧语有时候真的会很有作用。
“谢陛下。”
我一个人无力站起,我知道。将手搭在了他的手上,靠着他的力量身体慢慢往上。
好痛。
似乎堪比穿心的疼痛感,由脚底开始向身上冲着。
好痛。
我宁愿一直跪着,变得麻木,也不愿承受这种痛。
“你啊,一点都不知道什么是投机取巧、什么是委蛇虚应。朕又没派人盯着你看,你倒实实在在地跪了两天两夜,现在可好,连累朕还要给你依靠。”
他的声音很轻很低透着柔和,也许是因为他觉得我们两个人距离太近,他不必很大声说话我也能听的到。
站不起来,双腿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恢复。不敢动,一动就会牵引出双腿一波的剧痛。所以整个身体靠他支撑着,泰半贴在了他的身上,连头都靠在了他的肩上。
“微臣愚钝。”
我赞同他的观点。真的,我不止一次地在后悔我清醒的太早,我直奔入宫太过鲁莽仓促。我应该考虑清楚,找到对自己最有用的理由借口再进宫才对。
“卫青,以后别再让朕从你的身上闻到胭脂水粉的味道。”
什么?
“那种地方,以后不许再去。”
他说的似乎很认真。
“微臣知道了。”
胭脂水粉,我吹了两天两夜的风,难得他还可以闻得到。
“朕知道你会难受,已经派人去宣太医了,你再忍耐一会。”
“陛下,微臣已无大碍,不敢劳动太医。”
我说着,感觉似乎好了些,也许双腿可以动了。
双手抵在他肩上用以拉开与他的距离,右腿尝试性地向后迈了一下,似乎没那么痛了。
“你可以自己站的起来了?”
他在问。
“是。”
他的双手从我腰上两侧抽离,身体向后很快地退了一步,与我拉开了距离。
依靠顿失,他还真是行动果断毫不拖泥带水。双腿一软,我的身体再度前倾。他的反应不慢,再次避免了我的狼狈下跌,当然,他也再一次地成为了我的靠山。
“逞强。”
很简单也很精辟的两个字,他做出的评价。
我知道,这些年我没少在长个,虽然身体看起来并不是那种突出的强壮但也没那么纤弱,个子虽然没有那么出众的高佻却也算挺拔。只是我似乎总是撵不上他,他永远比我高比我壮,比我更有着男儿气概。
想来,卫青也算是个驰骋沙场的英武儿郎,怎么在他面前就没了男子威风呢?
一颗女儿心呵!
“陛下放心,微臣双腿一好,一定快马加鞭追上庄大人,将功补过。”大队的人马行程不会过快,两三日的路程,日夜不休我一定赶得上。
刘彻,你对卫青有知遇提携之恩,卫青不该误了你对他的期待。卫青也该向你证明,卫青是可以被丢到悬崖里的雄鹰。
“不必了,卫长君他已经代你去了。”
卫长君,他去了?
“卫青,你有个好哥哥,朕很羡慕你们一家。出了乱子有人抢着认错,受了委屈总是自己一个人撑着怕家里人担心,遇到什么封赏又总是先想着家里的其他人该有些什么。”
他是在羡慕吗?
“陛下说过,微臣等是陛下的一家人。”
他忘了吗?
“是啊,朕说过我们是一家人。难得卫青还记得。”
他应该是在笑吧,不过那好像是种嘲笑。
口头上的敷衍果真当不得真。
“陛下。”
很规矩的一声唤,原来是太医赶来了。看来,卫青双腿的疼痛终于可以止了。
被放开了,身体被放在了石砌的地面上靠着那个人半坐着,伸出了一只手被人按住把起了脉。
“怎么样了?”
有人忍不住问了。
把了这么久的脉,这位太医还一脸凝重的模样,似乎是说我没救了一般。这个太医真的有用吗?他好像不是前两次给我治伤的那个太医。
“回陛下,卫大人跪了太久,引起血液滞留,微臣需要灸术,替卫大人打通经脉。”
这句话说的很是简单清楚。
首先卫青需要个地方安稳躺着,再次这位许太医需要些灯火烤一下他的针,然后卫青再任由他实施灸术。
刘彻,你明白吗?
“跟着朕来吧。”
他似乎明白了。抱起了我,迈开了步。只是,卫青有那么轻吗?看你脸色未变,行动未滞,似乎游刃有余。
他好像是往他的寝宫去的,这个总不是那么合适吧。虽然这里离他的寝宫挺近。
“陛下——!”
他似乎真的要进去了,那可是他的寝宫。
“怎么了?”
没事。
看他一脸正直无辜,我只能摇头。
做人有时候,还是糊涂些好。
我没看见,我没看见。别人的惊讶、好奇、猜测、掩饰,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陛下。”
“卫青来了,正好,帮朕看看这身衣裳朕穿着怎么样?”
不错啊,粗衣糙裳,很像个贩夫走卒,街井游民。
只要不看那张脸就好。没办法,有些人贵气天生,几件衣服抹煞不了。
“陛下如此装扮,是想出宫吗?”
不能回答的问题,换种方式是可以避免掉的。
“出恭?朕没这个打算。朕只是想到宫外走走。”
出恭吗?想来是卫青说错了。
“是微臣愚钝了。”
弯身、行礼、认错,该是这样的。
“你啊,老是说着这一套,也不知道你累不累?还是先说说朕这样的打扮怎么样?像不像个普通百姓啊?”
普通百姓吗?大汉建朝至今已经七十余年,多亏了文景二帝的无为而治。钱满库粮满仓,长安城身着绫罗绸缎的平民百姓多的是。哪里还有像他身上这样的衣裳,这补丁加补丁,大概也有六七个吧。大概就算是乞丐也比他穿的好些。
“陛下是想让微臣说实话吗?”
我很诚恳地问,却看到他微挑了眉头,一脸有趣。
“卫青打算对朕说谎话吗?”
当然。
唉!
“陛下这等穿着恐怕是有些不妥。”
“哪里不妥?”
他还真是打算追问到底了。
“微臣前几日在长安城里遇见了几个乞丐,他们的衣服现在最多也只打两个补丁了。”
“卫青的意思是说,朕现在连长安城里的乞丐也不如?”
“微臣不敢,微臣死罪。”
既然你这样理解,我也没办法。
“算了,起来吧。都是那公孙敖,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这套衣服。你先在这站着,朕先换了这套衣服。”
“诺。”
低头一应,再抬头时那人已径自走向了内殿,身后跟着的是一个准备服侍他换装的宫女内侍。
没几个人在,只剩下守在殿门旁的两个侍卫还有一个我。
出宫吗?他是要去哪里?
郭解的事,想来他是忘记大概了。
“卫青,你也在这。”
很热情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当然,人也是熟悉的。
公孙敖?一身便服,他怎么就这样来了?
看他大步走来,站定在我身前不远处,四处望了下。
“陛下去哪了?”
“到内殿更衣去了。”
“是吗?陛下有没有穿我给他找的那身衣裳?”
他很小声的问。
“穿了。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如果我没看错,他似乎在笑,而且意义颇深。
“卫青,我们交情不错,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不过你可不能对别人说。”
他似乎也学会了吊人胃口。
点点头,算是给他的保证。
其实我不喜欢与人的距离太近,可卫青也有一般人会有的好奇,所以他容忍了公孙敖片刻的接近。
“那件衣服是我从给我家倒夜香的人那里换来的。”
“倒夜香的人?”
“是啊,陛下说是让我去找套衣衫,越旧越好,打补丁的也行。可这长安城里人人华衣贵服的,还真是不好找,更难得还要陛下穿着合适。我可是找了好几天,难得才看到一个合适的。卫青,这件事你可谁都不能说,不然,被陛下知道了我一定会性命不保。我的命可交给你了。”
像个患难之交似的,说到兴奋处他不忘搂着我的肩膀用力拍了两下。
放心,我不会说。没有谁,敢拿这种衣服给皇帝穿,你是第一个,我佩服你的勇气,很佩服。
更难得你可以表现的如此轻松诙谐,没有一点的惶恐畏惧。
“卫青,你这家伙不是有什么毛病吧?我说了这个天大的秘密给你听,你怎么还是这副表情?来来,笑一个给我看看。”
笑一个?公孙敖,你以为我是谁?
“你小子的脸还真嫩,皮光肉滑的,比我家娘子摸起来舒服多了。卫青,不然我委屈一下,将你娶回家做我的爱妾如何?”
他倒是真懂得放肆。
公孙敖,什么时候,你与卫青的交情好到可以这样任你插科打诨、肆意取笑了?
“公孙敖,怕是你委屈容易,消受无福。卫青最拿手的就是如何让一个男人成为真正的公公,你要试吗?”
低低警告着,我没说的那么冷酷。这家伙有口无心,胡闹惯了,说的也只是玩笑话罢了。
挡掉了他搭在我身上的手臂,我错开了身体拉远了与他之间的距离。
既然好奇心已经得解,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还是必要的。
果然,我这个决定是没错的。重新更衣的那个人已换了套衣服从内殿信步走出。
锦衣华冠,衣炔翩然,果然还是这个样子更适合他。
“陛下,微臣呈上的那套衣物,陛下您还满意吗?”
身旁的人开着口,听声音可是十足的认真诚恳。
“有劳公孙大人了。”
回答的人,语气淡然,神色祥和着,似在同人打趣一般。
“有劳二字微臣实在不敢当,只要陛下记得那是臣费了千辛万苦、几经周折,最后用了一万钱换来的,微臣就知足了。”
公孙大人,你还真敢说。那套衣服也许称不上一文不值可是哪里值得上一百金?
“你的一万钱,朕不会忘记的,明日让春陀带着你到少府卿那领了就是了。”
“微臣养家不易,陛下能够体谅,微臣不胜感激。”
这个公孙敖,原来他的虚词也会说的不少。
“你若真是觉得养家不易,又怎么会成了醉春风里赫赫有名的公孙公子?”
“嘿嘿……”
很好的一句反问,被问住的那人只能用这两个字作答。
“公孙公子,今日朕同卫青可要承蒙你关照了。”
“微臣惶恐。不过陛下,微臣今日可没带着酒钱,只怕微臣与卫青还要托陛下隆恩了。”
“不打紧,朕先替你垫着,明日朕不会忘了命春陀从你那一百金里扣除。”
“陛下——!”
这两个人,这样说话似乎很是有趣,只是君君臣臣,该是这样吗?
“卫青,朕给你备了套便服,你去内殿换了,陪朕出宫走走。”
“是。”
因为是卫青,不是公孙敖,所以没办法失去该有的礼节规矩与那人你来我往放肆的言笑。
因为我是卫青,是连异议都不敢提的卫青,连疑惑都不能问的卫青,所以只能在那尊贵天子的一声令下展开我该有的行动。
大将军以和柔自媚于上——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醉春风
没想到,卫青还有机会再来这里。
“那种地方,以后不许再去。”
——还记得那人的话当时说的何其认真,没想到才没过几日,他倒是欣欣然来了。
反复无常,大概就是这样用的。
““醉春风”这三个字写的不错,刚劲有力,深刻隽永,看得出写这字的人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有人似乎很有雅兴,立于门前,仰头抬目,开始了他的一番文字论。
显然,他没注意到,他所在的位置颇佳,正对着大门,迎来送往的所在。所以,别人一时着急的横冲直撞波及于他,也是应该的。
“嘭。”
声音不小,那个小女孩的头此刻一定很痛才对,当然还有臀部。
“啊,好痛。”
果然。
“这位大爷,是小的不小心,请饶恕小的吧。”
那个小女孩上一刻还在喊痛,下一刻却又以极快的速度爬起端跪。动作如此的娴熟灵活,她活的很辛苦吧。
“陛——爷,你没事吧?”
公孙敖健步向前,紧张询问。
“没。”
那人摆摆手,说了简单一字。轻揉着腹部的手倒是未见停歇。
“小姑娘,起来吧?”
伸出了手,拉起来那个还在认真跪着的小女孩。她叫丑奴儿,我记得的她,当然,因为她的皮肤。
“郑公子,是你?你真的来了,太好了!”
原来过度的兴奋真的可以忘记伤痛,上一刻,那张漆黑的小脸还皱成一团,此刻却换成了满满的神采飞扬。
再遇到我有那么高兴吗?
“不痛了吗?”
我问她,她看起来摔得可不轻。
“不,不打紧。郑公子,我带你去见大师傅吧,大师傅一直相见你呢,走吧!”
小姑娘的手还很稚嫩,却因为吃过太多苦已经显得粗糙,却还算有力。这样紧紧攥着,我还真的不好挣脱。
“丑奴儿,你只记得一位郑公子,是不是已经忘了我?”
有人凑上前来打着趣。
“公孙公子,你也来了。”
她的眼睛很好,笑起来像弯月,眸子闪着光,像星辰。
“是啊,来了,站很久了,丑奴儿都没有发现我,本公子很伤心呵。”
这个人真的捧起了心口,装作一脸的痛。做不成西子,他做那位效颦者东施倒是绰绰有余。
“公孙公子,请你以后不要叫我丑奴儿了,大师傅给我起了个名字,叫我妍儿。”
她说的很认真。抓着我的手倒是未见松开。
“妍儿吗?哪个妍?”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里的“妍”字。”
有人颇有诗兴地吟,也不知她这小小的年纪是否真的明白这句诗的意思。。
“什么?”
有人目瞪口呆着问。
“大师傅说这是很有名的一首诗,公子没听过吗?”
“诗?诗是什么?”
有人很认真地问。
“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这个小姑娘似乎懂得不少。
“呃……这个我听说过。不过那个什么众芳、暄妍的,真的有人这样作诗吗?”
他很懂得坚持。
“当然了,大师傅说作这首诗的人叫林逋,他一生没娶过妻,又很喜欢种梅养鹤,所以大家说他有“梅妻鹤子”。”
丑奴儿毫不犹豫地做着解答。
““梅妻鹤子”?历史上真的有这样的人?”
当然直到现在还没有,不过以你的孤陋寡闻,似乎也不会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错吧。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宋朝的一首咏梅诗,竟然有人会在大汉朝提起,这个大师傅,我倒是有兴趣一见了。
“当然有,是很有名的一个人。”
看着他满脸的困惑不解,我答着,。
“是吗?卫青,你知道那个人是哪个朝代的吗?”
公孙同学继续不耻下问、孜孜以求着。
“好了,公孙公子,你就是再读二十年的书也不会知道那人是谁,别问了,进去吧!”
那位伟大的陛下大人可不是陪你来这里当学生的。所以好奇心该打住了。
“卫青,你听说过这个林逋吗?”
这人,还真是懂得执著。
“没有。”
知道了又如何?徒增烦恼而已,还不如一切糊涂的好。
“公孙公子、郑公子,两位来了,可真是想煞我们几位姐妹了。”
绣儿,绣儿,还真是眼明嘴巧,离的还很远,就已经和我们打起招呼了。
“绣儿姑娘的话是越说越甜了,让人听着像喝了蜜似的,甜到了心里。”
公孙公子热情的给予回复着。
“这位公子是谁啊?公孙公子,是您的朋友吗?您的这些朋友可是各各出众不凡,让奴家羡慕的紧。”
杨柳细腰,唇红眼媚,无尽风流,显然那位翩翩公子让她很有好感。
“奴家绣儿,不知公子贵姓?”
体态盈香,玉指纤纤,美人娇娆,这样贴着对他也应该是种享受吧。
“在下姓刘,在家排行第十,绣儿姑娘可以唤在下一声十哥。”
女人堆里长大的人怕是遇到再绝世的女子也少了一分局促慌张,多了一分淡定从容,所以才更显优雅脱俗吧。
像明珠,有着璀璨夺目的光,无论放在哪里即使蒙着灰尘,也终究无法让人忽视。
“十哥,那十哥哥也要唤奴家一声“绣妹”才好。”
“还有我,十哥哥可要记得,奴家春儿,是你的春儿妹妹。”
“十哥哥,唤奴家一声灵儿妹妹吧。”
“还有我……”
……
聚过来的女子越来越多,焦点的中心却只有一个。
我是在焦点之外,在人群之外的人。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间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
还真是没错。
“郑公子,我带你去见大师傅吧。”
衣角被人轻轻拉着,低下头,我看到丑奴儿那张充满期盼的脸。她还在。
“好。”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不是不忍心拒绝,而是我也有好奇,想见见说这话的那个人。
醉春风
酿酒坊
一个肤色黝黑的小女孩,抬高了头,向着站在长梯顶部那个握着长棍,对着一口大缸用力搅和着的人说。
“大师傅,大师傅,我带郑公子来了……!”
“小妍儿,你又来胡闹了,功夫还不到,再等我一会,你先陪郑公子坐一会。”
“是。”
虽然看不到脸但听声音倒是清雅动听,不过不是很像男子的声音。那个襦衣短褐的酿酒师傅不会是名女子吧?
“郑公子,您先坐一下,我们大师傅酿的酒可是在长安城里人径皆知的,不过大师傅的脾气有些怪,请公子不要介意。”
“公子,我去给你端杯水,公子请先等一下。”
还没来得及拒绝,小家伙就一溜烟跑开了。
一下子倒是冷清起来,只听到酒水被搅动的声音。
本不是爱看书的人,却在看到了案台上的竹简我还是拿了起来忍不住一观。
应该是一部酿酒的秘方吧。只是,有很多字写的太过奇怪,我看不懂。
没想过,穿越了近两千年,还是有些字可以难得到我。
“公子看的懂吗?”
似乎有人在问我。放下了竹简,我抬头去看,却是一位容颜清丽的女子已在我身前不远处站定,长梯上已没了人影,从她的装束来看应该就是那个小姑娘刚刚喊着的“大师傅”吧,没想过,酿出“三日醉”那种酒的人不过是一位二十左右的女子。
说出的话是有些无礼,但看她的神色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
“在下粗鄙,这种文字虽似曾相识,又似未曾相见,在下也只是认识其中的少许文字而已。”
“公子倒是个谦逊诚实之人,怪不得妍儿对公子满口的夸赞,公子今日来是取酿酒秘笈的吧,公子请稍后,奴家这就取来。”
“姑娘请留步,在下今日前来,是因为在下的一位朋友对醉春风有些好奇,所以我跟着来了,并不是为了姑娘的酿酒之术,请姑娘无需劳烦。”
“公子不想要那酿酒秘笈吗?”
“在下只是个喝酒之人,懒散的紧。”
“是吗?”
是吗?原来很多人都会这样用。通常有人这样问时想要表达的是“怀疑”二字吧。
如果你真的这样认为也没什么,我自己肯定就好。
“公子想过青史留名、名垂千古吗?中国的酒文化博大精深,可是会出不少酒仙、酒圣,公子想要名垂千古,凭我的这部酿酒秘笈并不难。”
名垂千古吗?其实很想说,卫青不需要你的酿酒秘笈,他也可以名垂千古。只是,她的那双眼睛有着一般人没有的通透豁达,那抹淡定似是一切尽知的冷睨旁观。
她怕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古人曾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生一世,追逐的不过“名利”二字,公子不想要名,因为“名”之一字本就虚无,但“利”之一字,怕是世人都有所求,公子可知我这三日醉在长安城里可是卖出三千钱一坛的价钱,公子学会了我的酿酒之术,想要富甲一方可不是空谈。”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是吗?
也许,她说的也很有道理。
“姑娘费心了,在下的年日眼下还过的去。”
“郑公子,请先喝些水吧。”
那个来去匆忙的丑奴儿回来了。
茶。
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茶没错。
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闻于鲁周公,齐有晏婴,汉有杨雄、司马相如,吴有韦耀,晋有刘琨、张载、远祖纳、谢安、左思之徒,皆饮焉。
茶虽兴于唐盛于宋,但渊源已久,我似乎没必要如此惊讶。
“公子,请尝尝看,好喝吗?”
备、洗、取、沏、端、饮、斟、清,基本上这些事我能做到的不多。所以,我只需三龙护鼎,以试其香。
先嗅其香,后尝其味,边啜边嗅,浅杯细饮。
“很好喝。”
对着一个漾着期盼充满稚气的脸很难有人愿意打破她的兴奋快乐。
“公子似乎颇懂得饮茶之道。”
一旁,那人淡淡地说。
“原来这叫做茶,在下寡闻了。”
淡淡地应,守拙藏陋,没想到有这么一天我会这么用。
“卫青,你在里面吗?”
有人在喊,声音震不得鸟飞兽走,却也不算小,起码屋子里的人都听到了。
我要答吗?
“你是卫青?”
有人直直看着我,眼带惊讶地问。显然她很清楚卫青是谁。
“卫青,看来陛……九爷说的没错,你真的在这,怎么样,秘笈取了吗?”
这个人还真是热情,搂背搭肩,与人亲热的很。
“那个秘笈,我看不懂,对我没什么用。走吧。”
我跨出了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不喜欢与人太近,这种习惯我怕是改变不了了。
“你不要了?”
那人问的声音不小,显然很是舍不得。
“公子真的不要了? ”
有人跟着轻轻地和。
“有价值的东西本该存在在能体现它价值的地方,那部秘笈到了在下手里怕是要糟蹋了,姑娘还是好好保存着以待合适之人。”
“那酒呢?你也不要了,那可是五坛三十年的美酒。”
三十年的陈酿?你相信吗?
那个叫大师傅的女子有多大的年龄,你从面貌上多少也能看出些端倪吧?还有,“醉春风”开了多少年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三十年——我没想过,这三个字还真的会有人信。
他似乎很认真地看着我问,看样子他若是得不到满意答复,这脚是不会移动半分了。
“在下是好饮之徒,这五坛陈酿,怕是还要姑娘割爱。”
“公子客气了,公子愿意收下奴家的几坛酒是奴家的荣幸,还请公子留下府址,我好命人将酒送过去。”
有人已经拿起了笔,递了过来。
要写字了吗?卫青除了有四个字写的还算端正之外,其他的是不能见人的。
“公孙敖——”我低声轻唤。
“怎么了?”
那人果然凑了过来。
“你想要那几坛美酒吗?”
我轻声依旧。
“那酒人家不是已经答应给你。”
意思是说,已经是你卫青的了,何愁我公孙敖喝不上?
这人!
“我送给你如何?”
“你怎么了?”
眼中那么多惊讶,怕是在他眼中酒是人间至级的上品,轻易予人是傻瓜才会做的事。
“我突然不想要了,若是你想要那几坛酒,就接过笔去写上你家的住址。”
“好啊,难得你如此大方,这酒我要了。”
原来,他也有不执著的时候。
他接过了毛笔,在竹简上留字。虽然写的没什么惊天动地,却也比卫青的字好看太多。
“公子放心,今日戌时之前,我一定将酒送入贵府。”
“多谢了,叨扰了姑娘许久,我们就告辞了。”
我行着君子之礼,接下来就是迈步告退了。
“公子是仁善顺和之人,万望公子能将这“和柔”二字保持一世,换得一世平安和顺。”
那人又在开口,说是希望更似在警示。
其实这个道理我也懂,却不能说。
“多谢姑娘赠言,在下不敢叨扰,就此别过。”
随之,我跨出了门。世人通透,一切知晓没什么不好。
大智若愚更是境界,不是吗?
卫青,好好地做着你该做的卫青就好。
“爷。”
没想到我才踏出门槛就看到有一个人倚壁独站。
他怎么会在这里,那群女子又是缘何愿意放开他的?
“和柔吗?”
很简单的三个字,他重复着别人的重复,目光灼灼看我,似在探究。
想要我回答吗?我该如何答你?连一向聒噪的公孙敖都能察觉你的不同静站着不敢搭话,你要卫青如何答复你?
“夫惟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说的可真是好。”
他似在自问自答,怕是无需别人附和。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惟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诚全而归之。
——或许,他想说的是这个吧!
所谓的“中庸之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卫青他也只是在学而已。
尊贵的皇帝陛下,你的臣子安守于中庸之道、静守于为臣之本,安安分分、为奴为臣,不逾越君臣之礼、不奢想其他,这样不好吗?
不过,我倒是忘了,你是汉武帝刘彻,你一向信奉着儒家学术而轻视着黄老之说。
我以为他会再说些什么,却只见他转移了视线。他的目光关注的,恐怕已是此时站在卫青身后的那个为了满足好奇而尾随出来的酿酒大师傅吧。
“走吧。”
淡淡出口的两个字做着总结也是命令。
他似乎感慨完了,似乎也觉得对那名女子打量的足够。
“是。”
我应着。
“爷,那三日醉……”
公孙敖忙着追问。
“那酒不尝也罢。走吧。”
“是。”
公孙敖在应。
圣命如天。即使这个地方令你有几多不舍,那个“三日醉”令你有几多留恋,你也不敢违抗了圣命,只能亦步亦趋地跟随着那人的步伐,不是吗?
“十哥哥回来了,我们姐妹们准备了些酒菜,还请十哥哥和两位公子赏脸。”
“姑娘们的一番美意,在下怕是无福享受了。我们这就要向各位姑娘告辞了。”
“十哥哥这就要走了吗?再陪我们姐妹说会话。十哥哥若是这样走了,姐妹们可是舍不得的……”
“在下今日有事,实在不敢耽搁,它日定当再度登门拜访各位姑娘。”
“那十哥哥一定别忘了我们姐妹,一定要再来啊。”
“一定。”
“姐妹们,我们一起送送三位公子吧。”
有人朗声说。
“好。”
“有人高声应。
“姑娘们的一番情义在下铭记了。”
有人轻声回着,既不表示拒绝也不见是接受。
但看着如云美女簇拥于“醉春风”门前与那位翩翩公子依依惜别、似在情人相送。温言软语,眉目痴痴,直到她们的“九哥”驾马离去,怕是人影马踪没了痕迹才肯收回双目、提步回房。
如此倾心,如此难舍,怕是与那人的一副好相貌脱不了关系。
若他不是九五之尊、一代伟主,若他不是旷世武功、千古文治,怕是单凭着这副相貌也能与那“掷果盈车”的潘岳、“天下莫不知其娇也”的子都千古齐名。
只是不知司马迁那部没能流传于世的《今上本记》对这又有几多记载?
“爷,您不是要回去吗?”
公孙敖开口问着,原来连他也看出了那人骑马要去的地方与未央宫已是南辕北辙。
“不,我们去卫府,卫青的府邸建成已久,我却无缘得见,今日正好去观赏一番。卫青,你不会驳了我的薄面吧?”
薄面吗? 原来他还会有如此谦逊的言语,只怕卫青承受不住。
“卫青不敢。十爷能去,是卫青的荣幸。”
骑在马上,想要行礼下跪什么的怕是有几多不遍,我只能用言语表达着我的恭敬谦卑。
“既然如此,卫青来领路吧,回家的路,你自然是比我熟悉。”
“是。”
一个拉缰缓步,一个策马加速,卫青便行在了三人最前成了领路之人。
从来就知道长安城里繁华似锦,人群如潮,却不知景色是如此繁华,人群是如此如潮,竟可以达到举步惟艰的地步。街道两旁满是驻足的人潮,群情澎湃、引颈张望着同一个方向。面对如此奇景,怕是让人不去好奇也难。
按着那人的吩咐下了马,隐没与人群。听着人云亦云、争相谈论,慢慢理出了头绪,听出了缘由。
原来是那些被俘虏的匈奴人被押送到长安了。
从汉朝初建至今,从高祖的“白登之围”初始,汉匈两国七十余年交战无数,总是输多胜少,光是“和亲”二字已是多少人心中之痛。难得取了场胜利,竟可活捉到匈奴兵士,自然是汉朝人心中大快之事。
人群中多的是拿着菜叶、鸡蛋、石子之人,怕是要以此泄恨、以报前耻了。
若不是皇帝陛下明令禁止不许伤了这群匈奴俘虏的性命,只怕这些人手中的这些物件早已换成了刀枪棍棒了。
前方已有锣鼓声传来,昭示着那些被押的匈奴俘虏已是越发接近。
身旁的那人静默站着,怕是也要凑凑热闹不肯再行了。
卫青能如何?只能静站尾随而已。
其实看不太清楚。眼看囚车将至,一时间人群已是沸腾争相前拥,菜叶、蛋液横飞不绝,石子、唾液穿插不断,很难看得清楚那些匈奴人长相如何,只能望着那高高的囚车之上窥探一二。
却只是这一二,也能让人获晓了一些事实。
真的是打了胜仗,这些人真的是匈奴战俘吗?
只怕是未必吧!
匈奴人即使不如传说中的强悍善战,恐怕也不会不济到派出老叟少年与汉朝交战。
这个军功报的可真是好啊。
若是卫青看得没错,那辆囚车之上、几个匈奴壮汉之间,有着一个匈奴老叟与一个匈奴少年。虽然从身材上不能完全确定,但还是隐约间能看出一二。因为他们一个是隐现着白发苍茫,一个是眼露着无限纯稚。
若是卫青猜的没错,看到这番场景的人不只是他一个,因为前一刻还有着浅浅得意之色的少年天子,此刻已蒙上了一脸的阴霾郁怒。
他怕是已发现了。
“卫青的府邸朕只有等到改日再去了。走吧,去廷尉府。”
难得,他抑住了不快,还可以将话说的如此平静轻淡。
去廷尉府,能做什么呢?
刘彻,看你能如此毫不犹豫地跨马扬鞭,只怕是这次的打击不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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