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很大的颠簸。
震飞了整个身体,然后狠狠地跌落。“嘭!”发出了很大的一声响。
痛。身体被摔得很痛。
也便是这阵痛让我清醒过来。
我是什么时候到了马车里?又是谁带我来的,要去哪?
掀开了遮挡的车帘。原来,天还没有亮,光线昏暗依旧。
看到了一个背对着我的身影,我知道他是谁。原来,是他在驾着马车,只是驾车的技术实在称不上好。
同样的,越过那人的身躯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终于也发现了马车突然停下的原因。
月光下,这些刀光剑影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
一群穿着黑衣、蒙着面,提着刀剑的人,他们是强盗吗?还是杀手?
一个、两个……十个人。还真是一个圆满的数字。
“诸位,在下只是途径宝地,对诸位并无得罪之意,这袋黄金是在下送给诸位英雄的见面礼,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说的言辞恳切,不含厉色,难得他会对人自称“在下”。
抛出的黄金,稳稳落于其中一个黑衣人伸出的手上。
那人打开了,用眼睛看,用牙齿咬,验证着真实度。
“老大,是真的。”
“废话。上!”
老大的回复简单明了。意思是黄金收下了,人命也不放过。
对方十个人,我与刘彻加起来也不过只有两个人,他的身手我没见识过,也不知道他有无自保的能力。只是我现在无弓无剑,双手受了伤被一团白布包裹着。
智取不过,只能力敌了。
是谁为我打的布结,还真是不怎么结实,用牙一咬,很容易解开了。缠缠绕绕太多道,那些人的行动不慢,我来不及将布条全部解除。
我没有弓箭,可是他有。这个人对狩猎实在称得上痴迷,他的马车里时刻放置着一些狩猎的工具。
新造的弓弩,摆了不短的日子,没见过什么人使,我也是第一次用,取弩提箭,我喜欢三这个数字,所以,扳动悬刀我选择三箭齐发。
“卫青?”
有人在唤我,透着惊讶,我来不及回复他,我看到了冲在最前面的三个人直直倒下。没站起,没哀嚎,应该是死了。
看来,我的射术还没丢。
其他几个人的怔愣为我换来了时间。拉紧弓弦,我没时间也没能力将弩弓的前端置于地面再用脚踩住,我只能凭着两只手。还好,只是八石的弓弩,还不到十石,我还可以做到。
又是三箭。两个人倒下了,一个人躲开了。
再三箭,一个人受了伤,两个人躲开了。
我对自己的射术过于自信了,还有三只箭,剩下的还有五个人,其中只有一个人射中左臂,负了轻伤。
刘彻,我知道你不会死,卫青也不会死,可是,三只箭如何保全我们的生命?
“卫青,别再射了,你的手还要不要?”
你关心的是我的手,我在乎的却是我们的命。
刘彻,你看不到吗?你这一转身、一阻止,你背后已经有刀光在闪了。
黑衣人来的太快,我还来不及想,推开了刘彻的阻拦,箭矢出手,三支箭,全部用在了那个人身上,他是死了,但还有四个人在活着。
不,我不能放弃。那个黑衣人离我并不远,他身上的箭,我可以拔的出,我可以取回来再用。
我看到了血,鲜血喷薄,弄了我满脸。我拔出了箭,我看到了希望。
我听到了“咣”,巨大的一声响,我不由循声去看。我看到了,我的身上不远处,有着两把剑,一把是要向我砍下的,一把却是在为我阻挡的。
“保护好你自己,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没用。”
这算是他对我的一句安慰呢,还是他真的很有用呢?
刀光剑影,兵器的碰撞声此起彼伏,人影错乱不明,有进有退着。他在向我证明着,他的作用。
以一抵四。
他的身手其实很出色,起码在单打搏斗上面比我强的多。但很不幸,他遇到的对手,身手也不比我差。
最先倒下的是那个受过箭伤的黑衣人,刘彻出其不意的旋身一剑,便轻易了结了那人的性命。
却是唯一一个倒下的人。
周旋在三个人之间,他渐渐有些不支。他不是没有本领,只是让他施展的机遇太少,对手又太强。
剩下的三个应该是这十个人里面身手最好的三个。
尤其是那个被唤做老大的他已经躲过了我两箭。
我必须寻找机会,我必须找机会先杀了他。
我以为我找到了机会,起码我是乘那人不备放出的一箭,可惜,剑光的一闪,我射出的箭就被挡落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反而是招惹来了那人特别的关注,看他直直走向了我。
我没有防护,最后的一箭也射了出去。
我也没有躲开的力气。我尝试过了,酒在我身体内发酵着,僵硬了我的双腿。
“你小子射术不错,一个人就杀我六个兄弟。这笔账,你要怎么还?”
怎么还,用我的命来还。
“放开他。”
不远处有人在高声喊着。其实若是真的有用,也不会有此一战。
“你们不是普通的强盗,是吗?”
普通的强盗没有那么高的身手,也不会伤亡过半还要拼出个你死我活。
“算你小子说对了,我们就是来杀人的。”
“杀谁?你们杀的人如果是我,就放了他,他已经给了你一袋黄金,足够买他的命。”
“他的命太贵,一袋黄金买不来。算你小子倒霉,陪着他上路吧。”
剑身过来的很快,直觉地伸手挥弩,弩断了却只能救得了一时。这次好,已经断裂的弓弩,拿什么能够替我阻挡那人砍来的第二剑?
“卫青——!”
这句声音足够大,连树枝上最后决定停憩下来看热闹的小鸟都纷纷受惊飞走。
刘彻,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
虽然,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会死,可是看到你身上有血光飞溅,也不是什么舒服的事。
只是,我们真的不会死吗?
“你是卫青?”
剑落了下来,却停在了肩上留着少许的距离,没有落下。这个人在问我,目光炯亮地盯着我看,他认识我吗?
他太会遮掩,全身上下一片漆黑,我只能看到那双眼,我只能仔细端详那双眼。
他的眼似曾相识,他的声音想起来也颇露端倪。
你是他吗?我以为的那个人?
“你走吧,我们要杀的人不是你。”
放在肩上的剑挪开了,我就这样得到了安全。原来,你真的是我所以为的那个人。
那边,三个人的战斗还在继续,以一敌二,他似乎拼了命,颇占了上峰。
“谢了。”
我没拒绝,我没傻到赢得了机会会不懂利用。
他错开了,为我让了路,看样子他是打算目送着我的离去吧。这样很好。
扬鞭策马,奔驰而行。
“彻,上来。”
我唤着那个人,我伸出了手,他攥住了。一个飞身,他上了马车。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跟上来,却只能用尽了力气鞭笞着马儿,让它们跑得更快些。
“我不该一个人去找你。”
他应该是在承认错误吧,没说出口的应该是若是带几个侍卫我们也用不着如此狼狈。
“陛下选的这两匹马不错,跑得很快。”我答。
意思是说,起码他懂得了用八匹马拉一辆马车是种浪费也太过招摇,而且,两匹马的齐心合力比八匹马的杂乱无章要好太多,他总还是做对了一件事。
“我来吧。”伸出的手,是向我来要马缰的。
挪动了我的身体为他腾出了位置,给了他马缰还有鞭子。
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追来,虽然也不确定他驾驭马车的能力会比我高多少,但是逐渐强烈的晕眩感让我充分理解到一件事,我支撑不了多久。真的。
“陛下,左边的这匹红马脚力不错,丢了马车一个人骑着,它会跑得更快。”
我算是在向他建议呢还是在向他谏言?他们不会杀我,有那个人在他们不会杀我。丢下我,你应该能跑的更快。
“不许胡说。我们会安全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会安全的,我在你之后的一千多年后读过关于你的史书。但是,我更清楚的是,我听到了那越来越近追赶而来的马蹄声。
我不说了。我不该打扰了你的专注。
手中的布似乎已完全失去了它原本的洁白变得鲜红,还真是累赘。扯开了最后的牵缚,扔掉了布条,得以露出双手的原貌。
知道它看起来会有多么的受人瞩目,所以我也无须看。
迅速拿起的是他来不及归鞘的那把剑。
我听说过,它叫径路,是把名剑。所谓名剑,最基本的就是要有足够的锋利。有个词“削铁如泥”形容的很好,它应该也可以吧。
“陛下,这把剑很锋利吧。”
我问,将剑锋贴近在我的脖子上,我开口向他问。
“卫青,你?”
“陛下上了那匹马,卫青就放下这把剑。”
他们要杀的是你,不是我。所以,你要快点离开,明白吗?
凭你的身手,我知道你要做到我所说的并不难。
“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明白吗?”
我明白,是你不明白。
“陛下以为卫青兑现不了自己所说的话吗?”
我不想死,真的,也不知为什么感慨少了些回忆少了些就不那么想死了。
但是,你怎么办?
刀锋还真是锋利呵,明明只是轻轻地动了一下,从你的眼中我看到了我的脖颈处有一缕鲜血流出。
你要离开吗?
果然,他终于有了行动,虽然眉头皱的死紧,脸色阴沉可怕,但确实是准备行动了。
“拿开你脖子上的那把剑。”
果然,你答应了。
这样就好,我是真的没准备赴死,我领命了,我遵旨。
只是,我忘记了,你从来就不是一个将自己的话看的太重要的人,你时常选择了反复。
我没想到, 你会拉住了马缰,停住了马车。
“他们要杀的是我,拿着这个玉佩去找我姐姐,她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
是吗?
你是在向我交代你的遗言吗?拿着这块曾经你给过我后又收回的玉佩就真的那么有用吗?如此义无反顾地下了车,想舍生取义吗?刘彻,你所谓的“义”是什么?
你明白吗?你若死了,我们整个卫家都要给你陪葬,别人担待不了。
我想骂他,骂他是傻瓜。我想阻止他,我想阻止他的这种自杀行为。但是很可笑,在我努力地向马车的边缘爬着,在我努力地向马车的后面看着,我看到了一个称得上无稽的场景。
跪了一地的人,在恭敬地喊着陛下。
“陛下,长公主她放心不下,让奴才等来护送陛下回宫。奴才来迟,让陛下受惊了。”
只是受惊吗?也许。
不过,最终还是安全了,不是吗?
松了一口气,也许,我不该松了这口气。也许那样,我就不至于从马车上直直摔落,如此狼狈。
很痛。我想喊。可是我喊不出来。
我很痛,可是我更觉得我该快乐些,劫后余生,不该是一件很值得庆祝的事吗?
“卫青——!”
别那么震惊叫我。套一句你的话来说:我没有你想象中的没用。
我只是伤了手,我只是摔疼了身体,其实,也就是那么一点痛,没什么大碍。
我只是喝的酒太多,我只是喝的太尽兴,迷蒙了神智拖累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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