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帝闻吴汉屠城、焚宫,怒责吴汉、刘尚。曰:
“城降三日,吏人服从,孩儿老母,口以万数,一旦放兵纵火,闻之可为酸鼻!尚乃宗氏子孙,曾为吏职,何忍行此之暴!仰视天,俯视地,观放麑啜羹二者孰仁?良失斩将吊人之义也!”
又闻常少、张隆劝谏公孙述归汉,述不纳,忧忿而死,下诏,追赠以礼,改葬之。追赠常少为太常,张隆为光禄勋,忠节之士,皆蒙旌显。程乌、李育以有才干,擢用之。谥高午为“珣侯”。厚抚其家眷。
诏至成都,吴汉、刘尚回折谢罪。于是蜀地百姓方悦,始归心于汉。
十三年正月,大司马吴汉奉诏,收拾成都鼓乐师、乐器、葆车舆辇、祭祀法物等,率兵顺江而下返回帝都。将要到宛城时,有诏至,令其回家祭祖,赐谷物两万斛。又增加藏宫封邑,更封酂侯。又追思岑彭之功,封其幼子岑淮为谷阳侯。
吴汉将至洛阳,建武帝令百官出城相迎,大饷军士。
蜀地已平,大规模的征伐已基本结束,复高祖之伟业,行国家之一统的宿愿即将完成,建武帝如做梦一般。为了这张宏图,大哥、二哥、子丰兄长等英年早逝,他们和无数鲜活的生命化作绚丽斑斓的浓彩,无比豪放地飞嵌在这张宏图之上。他们为抚平满目疮痍的社稷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建武帝下旨,大封功臣三百六十五人,其外戚恩泽封侯者四十五人。
更封孔子后裔孔安为宋公; 周公后裔姬常为卫公.
徙封广阳王为赵王。
增铁源安次县食邑。
拜苗杰忠义将军、封鮦阳侯。
天下初定,民心已稳,百事从尚,帝诏窦融与五郡太守入京奏事。
凉州牧窦融接到诏书,准备妥当,与武威太守梁统、张掖太守史苞、酒泉太守辛彤、敦煌太守竺曾、金城太守库钧,携大批宾客,驾乘千余辆,赶马、牛、羊十余万至洛阳近郊。窦融缴上凉州牧、张掖属国都尉、安丰侯印绶。帝命还侯印,拜为冀州牧。大司空李通请辞去职,帝纳之,数月后进融为大司空。
窦融认为自己并非皇帝旧臣,初始入朝,便得恩宠,封如此高官,心甚不安。每一入朝,卑恭已甚,数次请辞爵位。见帝不允,上书曰:“臣融年五十三,有子年十五,质性顽钝。臣朝夕教导以经艺,不得令观天文、见谶记,诚欲令恭肃畏事,恂恂循道,不愿其有才能。何况乃当传以连城广土,享故诸侯国王哉?因复请间求见。”帝仍不许。知融乃欲谦让,下诏曰:“日者知公欲让职还土,故命公署热且自便。今相见,宜论他事,勿得复言。”及上朝后,窦融乃不敢重请。帝下旨令行卫尉事,拜窦友为城门校尉。
建武帝采纳建义大将军朱祐建议,徙封邓禹为高密侯,贾复为胶东侯,与李通参与朝政大事。
擢升沛郡太守韩歆为尚书令。
却说骠骑大将军杜茂,守卫北方,抵御芦芳及匈奴。杜茂令边卒守堑壕,筑城堡,开荒地,广屯田,谷丰粮足。却因军吏冤杀无辜,受牵连,降修侯为参蘧侯,调任渔阳太守。命蜀郡太守张堪前往接管茂营汉兵,遣谒者段忠率各郡减刑者配归张堪。
芦芳闻杜茂去职,与匈奴联兵,秉隙进攻,占据高柳。
建武帝不欲继续劳兵,特使大司马吴汉北往,督徙边民,尽入内地。
芦芳率贾览进攻云中,留大将随昱镇守九原。芦芳、贾览与张堪数次交兵,不能取胜。随昱度芦芳不识时务,以雀蛋击巨石,必灭无疑。于是暗自部署胁芦芳降汉。芦芳获知后,大恐,遂离部众,和十余骑逃入匈奴。
建武帝拜随昱为五原太守,封镌胡侯。遣使携重金入匈奴,购芦芳人头。匈奴单于不忍加害,又贪重金,只好请芦芳离开返回汉境。芦芳似丧家之犬,无所归依。属下闵堪、闵林兄弟将芦芳迎入高柳。芦芳遣使入洛阳请降。建武帝封芦芳为代王,封闵堪为代相,闵林为代太傅。赐缣三万疋,使其和好匈奴。
芦芳上书谢恩,书曰:
臣芳过托先帝遗体,弃在边陲。社稷遭王莽废绝,以是子孙之忧,所宜共诛,故遂西连羌戎,北怀匈奴。单于不忘旧德,权立救助。是时兵革并起,往往而在。臣非敢有所贪觑,期于奉承宗庙,兴立社稷,是以久僭号位,十有余年,罪宜万死。陛下圣德高明,躬率众贤,海内宾服,惠及殊俗。以归附之故,赦臣芳罪,加以仁恩,封为代王,使备北藩。无以报塞重责,冀必欲和辑匈奴,不敢遗余力,负恩贷。谨奉天子玉玺,恩望阙庭。
建武帝降诏:明年正月入朝。
芦芳奉诏起程,时岁末冬深,行至昌平。帝遣使迎住,诏令改期入朝晋见。芦芳慌恐,怏怏而还,知己称帝于前,终难相容,于是聚众而反。闵堪、闵林怒其乃反复小人,勒兵相攻。双方对峙数月,匈奴单于遣数百骑接芦芳夫妇入匈奴。十余年后,芦芳死于匈奴境内。
天下大定,建武帝为答谢众功臣,常在宫中设宴相乐。一日,说到高兴处,道:“诸卿若不遇到朕,你们自己酌量着,爵禄能有几何?”邓禹道:“臣少时好学,大致可以做到文学博士。”帝笑道:“太谦逊了,卿志修行严整,为何不能官至功曹?”马武道:“臣颇具武勇,可为都尉,若不济,也能混个亭长,缉捕盗贼。”帝又笑道:“你若不被亭长捕去,实为大幸了。”众臣相随大笑。马武嗜酒,豁达任性,常于酒后语折同僚,无所避忌。众人知帝对其特加恩宠,稍微纵容,常常以为笑乐,事后常告诫之,所以均不与计较。
时太子刘强,常在帝侧,问及攻伐方略,帝正色道:“从前卫灵公问战阵,孔子不对答,此事非你所宜问。”
数日后,建武帝收耿弇、朱祐大将军印绶。遣散地方兵。
贾复知帝欲偃武崇文,遂与邓禹请削兵权,不逢帝诏入朝则闭门讲经。
阴贵人胞兄阴兴,为黄门侍郎,守期门仆射,后拜典将武骑。常随军从征,平定郡国,常为僚属操持车盖,遮风挡雨,兢兢业业,不辞劳苦,帝迁侍中,赐爵关内侯。阴兴叩辞,道:“臣未有先登城陷阵之功,而一家数人并蒙封爵,合天下觖望,诚为盈溢。臣蒙陛下、贵人,恩泽至厚,富贵已极,不可复加。至诚不愿。”帝嘉之,不夺其志。阴贵人问其故,答曰:“贵人不读书吗?亢龙有悔,做为外戚之家,若不知进退,嫁女欲配王侯,迎娶惟视公主,愚心实不自安。富贵有极,人当知足,何必奢夸,为人所议责。”阴贵人顿悟,始不为宗亲求爵位。
兴与上谷人鲜于裒关系不睦,知其贤,荐与帝,帝重用之。与张汜、杜禽甚相友善,知二人华而不实,终不为二人进言,只以私财赠与之。
建武十五年三月,大司马吴汉及朱祐上书请求分封皇子,窦融、李通、邓禹、贾复也纷纷附议。建武帝共有十一子,郭皇后生五子:强、辅、康、延、焉。阴贵人生五子:阳、苍、荆、衡、京。许美人生一子:英。除嫡子刘强立为皇太子,其余皆无封号。
于是,四月初二,以太牢告祭宗庙,十一日派大司空窦融祭告先祖。按年序封皇子辅为右翊公;英为楚公;阳为东海公;康为济南公;苍为东平公;延为淮阳公;荆为山阳公;衡为临淮公;焉为左翊公;京为琅邪公。
六月底,下诏实行“度田令”,州郡核实耕田亩数以及百姓户口、年龄,查二千石长吏中徇私舞弊者。
由于连年不断的战乱,各地豪族蜂起,拥兵自重,强占了大量土地,他们贿赂地方官员,相互勾结,沆瀣一气,多为诈巧,不务实核,将百姓的房舍,里落都作为田地进行丈量,却隐瞒豪族土地,至使百姓嗟怨。
建武帝逐一批阅度田奏折,却见陈留郡奏折中夹一条,文曰:“颍川、弘农可问,河南、南阳不可问。”帝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将陈留使者叫进宫中盘问。使者谎称此条是在洛阳长寿亭中所拾,不小心夹到奏折中。十二岁的东海公刘阳时在帝侧,见帝怒,说道:“吏受郡赦,当欲以恳田相方耳。也就是陈留太守让他询问颍川、弘农、河南、南阳等地所报的恳田数,再和其他地方相比较,以不使陈留所报之数相差太多。”帝道:“即如此,何故言河南、南阳不可问?”刘阳答道:“河南帝城,多近臣,南阳帝乡,多近亲,田宅逾制,不可为准。”帝再问使者,使者见瞒不过去,只好如实禀奏。竟如刘阳所言,帝乃遣谒者考实,查奸状。
入冬,建武帝下诏:“大司徒欧阳歙,前为汝南太守、扬州牧,度田不实,藏罪千余万,下狱。”
欧阳歙,字正思,王莽时任长社宰、更始朝任武原令、建武帝任其为河南都尉行太守事,封为列侯。历任河南尹、扬州牧、汝南太守。后接侯霸任大司徒。
欧阳歙东窗事发,锒铛入狱,其门下弟子为救恩师,求哀者多达千人,有的自削发,谓自受髪刑。十七岁的弟子礼震从家乡平原赶到京师,当行至获嘉县时,即袒行,并上书道:“臣师大司徒欧阳歙,学为儒宗,八世博士,而以藏咎当伏重辜。歙门单子幼,未能传学,身死之后,永为废绝。上令陛下获杀贤之讥,下使学者丧师资之益。乞杀臣身以代师命。”当书上报至建武帝时,欧阳歙已死在狱中。
大司徒掾属陈元又上书追颂之,建武帝为平息欧阳歙之死引发的诸事:“赐棺木,赠缣三千匹。”
任命戴涉为大司徒。
建武十六年,河南尹及诸郡守十余人,坐度田不实,皆下狱死。诛虏将军刘隆亦被捕下狱,特免死,废为庶人。
随着度田令的进一步实施,激发了民变,“青、徐、幽、冀四州尤甚。”建武帝令郡县追讨镇压。可兵至则散,去则复结。帝无奈,下诏令:“五人共斩一人者,除共罪。”于是“更相追捕,贼并解散。”
建武帝下令将大姓兵长,迁徙至别郡,赐与田宅,使之安居乐业。反度田终于平息了。
东海公刘阳,十岁能通《春秋》,甚是聪慧,帝视为神童,越发喜爱。郭皇后见帝偏宠刘阳,知其将来必威胁到皇太子和自己的地位,将其视为眼中之钉,每见之则讥言相讽,恶语相加。帝知后,数次相劝,可郭皇后却变本加厉,帝恶其行,劝其应母仪天下,对所有的皇子、公主均视如己出。郭皇后毫无收敛之意,一年多来使得建武帝不胜其烦,斥责之。不料,郭皇后竟大吵大闹,帝恼怒,拂袖而出。
冬十月,下废、立皇后诏,曰:
“皇后怀执怨怼,数违教令,不能抚循他子,训长异室,宫闱之内,若见鹰鹯。即无关睢之德,而有吕、霍之风,岂可托以幼孤,恭承明祀。今遣大司徒戴涉、宗正刘吉执节,其上皇后玺绶。阴贵人乡里良家,归自微贱。‘自我不见,于今三年。’宜奉宗庙,为天下母。主者详案旧典,时上尊号。异常之事,非国休福,不得上奏称庆。”
殿中侍讲郅恽进言道:“臣闻,夫妇之好,不能言之于子,况属臣下?但愿陛下念其可否之计,无令天下有议社稷。”
建武帝答道:“卿能恕己量主,知朕必不有所左右而轻天下也。”
遂升右翊公刘辅为中山王。封郭圣通为中山太后。余者九子,皆由公爵进封为王爵。
徙封中山太后弟郭况为阳安侯。
封中山太后从兄郭竟为新亭侯,郭匡为发干侯。
建武十七年十月,帝幸章陵,再次回到旧居。至父母的居室,驻足、焚香,无限缅怀。又到自己的小屋转转,道:“这就是朕的旧居,幼时便起居在此,读书休息。”又到大哥、二哥的房中看看。又携众到地头看看,道:“朕幼时喜稼穑,常在地里劳作,那些把式现在还没有忘记呢!”铁源道:“陛下,现在天凉了,百姓们都在积肥或歇冬,不如明年开春再来。咱们君臣一同干干农活。”帝道:“那感情好,再请几个,咱们比一比翻地打畦。”众臣跟着都笑。帝又对县令道:“故居保护的不错,朕挺满意。由朝廷出钱,再把祠堂、宗庙修一修。宴席准备的怎么样了?天黑的早,早点开席吧。”县令忙不迭地答应。
祠堂大厅中,建武帝大会宗室及县里六十岁以上的长者,酒至半酣,一族婶道:“文叔少时,喜于稼穑,不善言语,和伯升对照鲜明,且不与人争执,谨信诚实,性情柔和,待人亲善。谁敢想,今日竟如此尊荣。”帝听后大笑道:“朕治理天下,亦欲以柔道行之。”众皆欢。
却说南方诸国,自秦朝时,分设郡县,然言语各异,礼教未通。历二百余年,习稼穑、制冠履、知姻娶、粗通汉仪。时交址太守苏定以法守之,麋冷县雒将生二女:征侧、征贰,精通武艺,勇力超群,不耐恪遵汉制,扯旗造反,霸害一方,大乱南边。交址、九真、日南、合浦等地尽皆响应。征侧统领各部,攻占岭外六十余城。征侧遂自立为王。拜征贰为大将军,交址及诸郡太守,仅得自守,无力征剿。
十八年初,帝拜陇西太守马援为伏波将军,起用刘隆,拜为持乐侯为马援副将,督楼船将军段志率兵南击交址。
伏波将军马援率水、陆雄师五万南下,又征发长沙、桂阳、零陵、苍梧万余兵勇。命段志统领水军,分兵五千与刘隆,令其为先锋官,逢山开道,军抵浪泊。
征侧自立为王,总认为天高地远,独霸一方,为所欲为,却不料这么快建武帝便派大军前来,且已至浪泊。征侧不敢怠慢,命大将军征贰统兵一万前去迎敌。自率数万大军跟进。
征贰来到浪泊,上前挥刀挑战。征贰身长力大,武艺超群,勇冠南国。可部下必竟是乌合之众,不晓排兵布阵,只散乱簇拥,不成章法。
刘隆挺抢上前,来战征贰。刘隆自随刘伯升起兵,十余年来,征战四方,可从未与女将交过手,猛一交手,心态竟没有调整过来,一时被逼的手忙枪乱。刘隆大惊,心道:“怪不得她们姐妹能够称雄南国,手段还真不含糊。这也就是我,要换成别人,此刻还不知会怎么的呢。”刘隆调整好情绪,抖擞精神,接着再战。征贰纳闷,这眼看就要打胜了,怎么突然间像换了个人似的。又斗有二十回合,征贰抵敌不住,败回阵中。刘隆指挥汉兵冲杀过去。南兵虽是乌合之众,究竟人多势众,双方正在混战,马援赶到,汉兵排山倒海般杀将过去,南兵大败回逃,征侧统率大军迎着,汉兵方才住脚。
征侧亲自出马,刘隆上前迎住,此番大战,更不同前。征侧武艺竟又比其妹高出一筹。一杆大刀龙飞凤舞,着实精妙,果真巾帼不让须眉。二人大战三十余合,征侧方败。马援挥兵冲杀,南兵敌不住百战雄师,征氏姐妹率败兵退入交址城中。
此战斩首数千级,降者万余人。汉兵将交址围住攻打,历时月余,城内防守渐弱。
征侧道:“马援兵精将勇,锐不可当,今困于此,奈何?”
征贰道:“汉兵攻城有方,此城难以坚守,不如退兵山中,据守禁溪穴。汉兵不善山地战,又有瘴气相阻,汉兵中瘴气,虽不死绝,恐粮也不济,必然退兵,到那时,我等再复出。”
征侧道:“此言不错,山中易守难攻,穴中储粮足备,准备连夜突围。”
天刚黑透,南兵突围而去,马援率兵追赶,必竟地理不熟,又是天黑,追至山下,南兵已无踪迹。马援怕中埋伏,不敢冒进,汉兵止于山脚。
天至黎明,马援见山峦叠嶂、山道崎岖,战马、船只派不上用场,命段志在山外扎营,自率步兵进入山中。命刘隆只寻南兵遗失之物跟踪而进。行了多时,一降卒向马援进言道:“大将军,再往前走,就是清浪滩,瘴气弥漫,人若吸入瘴气,就会中毒,轻者如患疟疾,浑身哆嗦无力,重者性命难保。武溪之水,更不可饮,误饮者顷刻间毙命。”
马援道:“南方瘴气,我也听说过,系腐败叶草及动物尸体所致,果是毒气,此一路追踪,征侧等料也从此而过,如何却不惧瘴气?”
降卒道:“将军有所不知,此瘴气日出而起,日中而盛,夜深之时方退尽,要过此地,需至后半夜。”话音刚落,只见天空中数只飞鸟哀嚎着跌落水中而亡。
马援惊道:“此瘴果然了得!”下令后撤。
俟至后半夜,马援下令前进。汉兵正行间,突然无数羽箭从前方射来,士兵大批中箭倒地。刘隆急令熄灭火把,摸黑而战,将南兵打退。等汉兵大队来到,天已放亮,刘隆对马援道:“中了埋伏,伤亡不算大,还好。”马援道:“此乃意料中事,防不胜防。此地还无完全脱离瘴气覆盖区域,久留不得,还得再向前走。”
马援亲自登高远眺,望着绵绵起伏的山脉,崖峭林茂,想着汉兵拔山涉水、征程近万里、历尽艰辛,想着清浪滩瘴毒之险恶,慷慨悲歌:
滔滔武溪一何深,
鸟飞不渡,
兽不敢临,
嗟哉武溪多毒淫。
左右听之,莫不感慨而涕。
马援望着远处几个山峰,指着一个道:“此处乃必经之途,必有南兵屯守,若不能夺之,我军将会被困于此。”刘隆道:“将军放心,我去夺来。”
说罢,刘隆率五千先锋营前去攻山头。可南兵居高临下,占尽优势,羽箭、滚石纷纷而下。刘隆没了坐骑,顿时没了驰骋疆场的威风,眼见汉兵损失惨重,只好撤回。
休整半日,马援、刘隆分两队攻山,均折羽而返。
至此汉兵被阻,马援命伐巨木扎营寨,士兵已有人因中瘴气而病倒。日子一天天过去,汉兵被阻已有一个多月,中瘴气者越来越多,山下传来消息,楼船将军段志,因误饮溪水染病身亡。马援痛惜不已,派偏将接管水军营寨。
刘隆道:“将军,瘴气熏人,部队染病者已逼近半数,患者已开始成批死亡,士兵们畏惧瘴气,已有怨言。既然无法取胜,不如退出此山,在山外扎营。”
马援道:“我等历尽千辛万苦,方追至此,若畏难而退,岂不前功尽弃。此二妇不除,南国不靖,必要斩草除根,方能永绝后患。你可多派些分队,走的更远一些,再寻土居之人,问问解瘴之法。”
刘隆领命而行,果然请来一土居老者。马援道:“老人家,此地人迹罕见,鸟兽短行,老人家却安居在此,莫非仙者?”
老人道:“将军说笑了,此地称西里,环境险恶,不易居住,却可以避开人世烦杂,实乃清静之所。将军欲问避瘴之法,据我所知,初患之时,用细针刺双唇则可缓解,若重时,此法就不灵了。天地生万物,自有相生相克的道理,此间瘴气虽毒,却有一物能克之。”说完将手中一植物扬了扬,道:“这个叫薏苡,遍生此地,口含此叶,可避瘴毒,若病重时,以其果熬水饮之,则有奇效。南国多雨,空气湿闷,北方之人难以耐受,阴囊处多生疥疮,可食辣椒以御之。”
马援大喜,以重金谢之,老者道:“自耕自食者用不着此物。”说完自行离去。
马援命士兵采集薏苡果叶,熬水饮之。
刘隆道:“将军,属下此次出寻老者,见一水溪,定是南兵饮水之源,可派重兵前去,截断其源水,南兵必乱。”
马援道:“太好了,我心中一直寻思这个地方,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可派一偏将,率三千人截之。”
汉兵食了良药,病体日见恢复,南兵没了饮水,顿时大乱。马援、刘隆一举夺下了山头,南兵退入禁溪。
汉兵乘胜追击,经一番激战,南兵退入禁溪穴中。
禁溪穴是一大溶洞,高阔深长,洞中钟乳垂挂,清凉惬意,宛若仙境。征侧为防不测,刻意经营,洞内食物可用一年。洞口虽被汉兵封住,征侧却是不怕,自在洞中天地纳福,不信汉兵不退。
马援虽然守住洞外,却也无法攻入,双方对峙,已然过了数月。马援获知洞内粮食可食一年,不禁发愁,这一年之久如何等得。再者,此洞决非只此一个洞口,若征氏姐妹率洞中南兵从它处潜逃,那自己不就成傻子了。徒令天下之士贻笑。想到此,心生一计,令刘隆率兵去寻别的出口,自己在洞口前多置木材、树叶,于顺风时点火闷烟灌入洞中。
此招果然见效,刘隆于浓烟出处发现了另一出口,屯兵守住。洞中南兵终日被浓烟熏呛,实在忍无可忍,冲杀出洞,被汉兵杀死无数。征氏姐妹只好出洞投降。马援下令:“立斩不赦。”
马援灭了征侧、征贰,率兵下山进驻交址,将两颗首级送回洛阳。接连三天犒劳三军,炖肉摆酒。
马援对属下道:“我从弟少游常劝诫我的豪放慷慨,曰:‘人生一世,但求衣食足备,乘泽车,御骊马,能任郡掾吏,守祖茔,称善人,可也。何必辛辛苦苦广聚财帛?当前些时我等被阻清浪、西里间,被瘴毒熏潦,仰视飞鸟坠水,目睹将士病、亡,想起少游之言,当真满腹感慨。可我等披蒙大恩,为国效力,真乃大丈夫豪迈人生哉!”
军队休整完毕,马援挥兵进军九真,征剿征侧余党都羊等。从无功至居风,斩获五千余人,南国悉平。
西于县民有三万两千众,马援奏请分为封溪、望海两县,帝准奏。
马援令郡县实行汉制,修筑城郭,开凿河渠,灌溉良田,用汉律约束百姓。
马援驻军居风,在交州日南郡最南端的象林县南界设立铜柱,做为界碑,上书:“大汉伏波将军马援建此。”以与西、南诸国分疆。
马援凯旋回京,建武帝与众臣道:“伏波论兵,与朕意合,诏封为新息侯,食邑三千户。
亲朋故人迎贺之,回至府中,平陵人孟冀也前来恭贺。马援道:“我希望你能有善言以教我,怎么同众人一般言语。昔武帝时,伏波将军路德博,开置南疆九郡,只封食邑数百户。我今不过微劳,帝却恩赐三千户。功薄赏厚,何以能长久乎?好男儿当战死疆场,马革裹尸还葬耳!”冀曰:“惭愧,我不及将军也。”
马援上奏折,言南征遇瘴,楼船将军段志及汉兵死者十有四五,请帝善抚之家眷。
帝准奏,赐援兵车一乘,朝见位次九卿。徙刘隆为慎侯、拜为骠骑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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