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俊、关诚、车杆儿在府中接着,傅俊道:“刘将军,你这不明不白的进宫,众弟兄都担心死了,却不知为了何事。”
刘秀道:“感谢众弟兄一路目送我回府。”并把进宫的事情告诉了三人。
傅俊等人听后大喜过望,傅俊道:“这下好了,说明将军回宛后所做的努力没有白费,已经取得了他们的信任。”
刘秀道:“只是更始帝的初步信任,还不是全部,怎样消除王匡们的疑心才是下一步需要做的,这仍需要时间和办法。”
傅俊道:“不管怎么说,今天是将军的大喜日子,咱们得好好庆祝庆祝。”
刘秀道:“不错,不庆祝就显得咱不自然了。你去通知铫期,就去他们那里热闹热闹。车杆儿,你通知后厨,今晚不在府中进餐了。”
宛城是大都市,相当的繁华,虽然经过了四个月的战争消耗巨大,自设为帝都后,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恢复不少。南阳盛产玉石,衣料及制官印的材料都不在话下,关键是时间。刘秀抓紧设计出官服及印样,请傅俊、关诚、丁綝、吕晏负责找人赶制。
三日后,刘秀让家人将官服、官印装上车,运至宫外,自有黄门接入,搬入朝堂。刘秀将朝政规则献上后,更始帝命左丞相曹竟,按品级、爵位分发给众大臣。
卫尉大将军张卬已上朝,只是左眼已瞎,用黑眼罩蒙着。此时已将官服穿戴好,正把玩着自己的卫尉大将军印。过了一会儿,突然向刘玄大叫:“陛下,这大将军印不错,臣喜欢,收下了,只是这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穿不得。”
更始帝道:“张爱卿,既然好看,又如何穿不得?”
张卬道:“这奶奶熊的大热天,穿一会儿就捂出一身臭汗,穿不得,穿不得!”
此番话逗得君臣们大笑。
从此,刘秀便以破虏大将军、武信候的身份入朝议政。君臣们不过是说些闲话和过去有趣的事,时不时刘秀已能打打趣,以拉近和众人的关系。
这一日,刘秀和傅俊在府中小酌,傅俊道:“我今天在街面上听到了一件事,真气人。”
刘秀道:“什么事?”
傅俊道:“城西有一姓涂的人家,老两口四十多岁方得一女娃,这女娃年芳十六,生的标志、好看,不想在街上被王凤看见,不容分说,令家丁抢回府去,老两口得知消息,赶到‘成国上公’府要人,又被家丁打了出来。没办法,老两口把王凤告到京都衙门,府尹又能有什么法子?又不敢说、不敢问。老汉一气之下挂了梁,老婆子双眼也哭瞎了。”
刘秀怒道:“这个畜生,丧尽天良,干出此等欺男霸女的恶事来。这复汉才几天,天下还很纷乱,王莽的力量还相当强大,离真正意义上的复汉还远着呢。据我所知,这般恶事,他们已干了不少,遭天谴呵。伯升大哥常说:夺天下者,贵在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他们的如此行经,必遭报应。”
傅俊道:“不错,就是这话,我和铫大哥也常常说起,这更始政权才建立几天,已露出腐朽无能的迹象,这个政权由他们这帮人把持着,他们又懂得什么治国安民之术。实乃一帮政治上短见、生活上追求奢华腐化之徒。跟着他们再难有更大的作为,弟兄们都盼着你能早一日离开宛都。”
刘秀道:“难呢,他们对我从心里是很不信任的,这种不信任很难在短时间里消除。我们一方面要小心从事,一方面要积极地寻求解困的办法。据大司徒所言,天一转凉,就该用兵了,我本来想让大司徒为我说说,趁这个机会,讨个差使,看来这种可能性已经没有了。”
傅俊道:“有没有可能再回父城?”
刘秀道:“没有,父城的一万兵马,朝中有人提议收回的,可大司马朱鲔说,汝南的宗武候刘望蠢蠢欲动,留在父城一万人马,一可对其震慑,二来也可以防御。”
傅俊道:“交由苗、冯二位兄长统领,他们难道就能放心?”
刘秀道:“绿林众将不愿去统领,新入朝的人官职封的挺大,光大将军就好几个,可没人统过兵,本来是想让骠骑大将军宋佻去的,可不知什么原因,他找了个‘嫌兵马少’,不是他骠骑大将军干的活,不愿去,此事就搁下了。”
说完后,刘秀自顾自喝着酒,陷入沉思。过了许久,傅俊才开口相问:“将军,在想什么事吗?”
刘秀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道:“子卫,我在想舂陵,也不知二位嫂嫂和几个孩子怎么样了?”
傅俊道:“不如我去一趟如何?”
刘秀道:“不妥,我回宛后,不再和家人及大哥原属下交往,是为了避嫌,省得惹出事端。现在我们被很多眼睛盯着,一举一动都得先思而后行。”
傅俊道:“此事不妨,我只带上车杆儿密密而行,我们一前一后出城,先向东,再折向南,速去速回,料无大碍。再者,自从你拜破虏大将军,封武信候后,他们盯的已经松了很多。”
刘秀道:“你说此事可行?”
傅俊道:“可行。”
刘秀道:“那好,你和车杆儿准备准备,见机而行,千万记住,事成于密,那边只给铫期打个招呼。”
傅俊道:“行,再去取些金子带上。”
刘秀道:“家中的日常用度我估计不会有大问题,带上些金子也行,只是不可太多。再替我向父母祭奠祭奠,多叩几个头。”
几天后,傅俊、车杆儿回来。刘秀忙不迭地相问:“家中情况如何?”傅俊道:“都挺好的,舅舅也在,不过悲痛之情仍然很重。特别是二位嫂嫂,说话之中不停地掉泪,感染的我也心酸不已。说到后来,大嫂向我提起了阴丽华小姐,她的意思是让你尽快完婚。”
刘秀道:“这恐怕不行,在我九岁的时候,父亲就病故在任上,这么多年来,是母亲、哥、姐抚养、照顾我长大。舂陵起兵时,母亲也已走了,现在大哥去世,我不能这样做。”
傅俊道:“大嫂好像也考虑到这一层,她说你今年已经二十九了,要按平时,孩子恐怕也有俩叁个了。丽华小姐也有二十了吧?虽然是战争时期,戎马倥偬的,可难得你现在闲下来,有句话叫非常时期办非常事情,不能考虑这么多。再者,大嫂们听说,新野阴家常常有提亲的去骚扰,搅的阴家不胜其烦。听说新野县令也去提亲,后来听说是你已聘下的未婚妻,才作罢。我看还是听大嫂的好。”
刘秀沉思片刻道:“看来大嫂此着是行了一步高棋,其妙处还在于能够在很大程度上打消王匡、朱鲔们的疑虑。行,子卫,此事就拜托你去新野走一趟。”
公元二十三年七月下旬,一切准备停当,刘秀入朝面圣:“陛下,臣请告假数日,举行大婚。”
更始帝道:“文叔,好事呵,所娶女子可是新野阴丽华?”
刘秀跪地叩头:“谢陛下关爱,正是。”
更始帝道:“文叔,朕知道你此生两大心愿:当官要当执金吾,娶妻要娶阴丽华。现在你是武信候、破虏大将军,身份可比执金吾高贵多了。朕听说阴丽华可是新野有名的美人,文叔,既然要办喜事,就要办的隆重风光些。”
刘秀道:“谢陛下隆恩!”
七月二十六日是黄道吉日,刘秀的婚宴,包下了整座一品酒楼。
婚宴整整热闹了一天。
晚上刘秀进入洞房,见阴丽华端坐在床沿,蒙着红盖头。刘秀走到跟前,伫立良久,凝视着眼前这日思夜想的新人,心中生出一股股热浪般的激动,老天对我刘秀太厚爱了。丽华呵丽华,这多少个日日夜夜,我盼望着能迎娶你做我的新娘。我为你担了多少心,受了多少怕。没办法,为了咱们汉家的天下,我跟着伯升大哥举起义旗,血战疆场,驰骋天下,害的你整日提心吊胆,独守闺房。也不知你为了又我担了多少心,流了多少泪。今天,不,就现在,我面对着你发誓,我会一生一世地呵护你,我刘秀说到做到,决不食言,嗟夫!我刘秀拥有了你,此生足矣,夫复何求!刘秀心潮澎湃,思绪万千。此时此刻仿佛还有千言万语要对面前的人诉说。多少年来的相思之苦、担惊受怕、美梦成真的喜悦,一股脑地涌了上来,争先恐后地欲夺腔而出。刘秀吞了一口口水,整理整理情绪,慢慢地平静下来。轻轻地揭下丽华的红盖头,看着丽华羞涩地低头垂目,双手捧起丽华的脸。丽华慢慢地抬起头来,猛然间四目相对,两人均觉得如闪电般的一亮,面前的人竟是如此的灿烂夺目。刘秀如此近距离的端详着阴丽华,记忆中的,那惊艳如花的、带着稚气的****印象几乎不见了,代替她的是端庄、成熟,透出浓烈的青春气息。刘秀将丽华慢慢扶起来道:“来,丽华,你站起来,让我好好看看你。”阴丽华起身后羞涩地一笑道:“夫君,你先坐下,我给你倒碗茶解解酒。”刘秀听话地坐在桌旁的椅子上,看着阴丽华亭亭玉立的身姿婆娑地移动,自言自语地感慨:“好呀,真好。”
阴丽华摆好茶碗,端起茶壶刚想倒,感觉壶中之茶已稍微有些凉了,朝门外轻轻叫了一声:“云儿。”侍女云儿答应一声,推开门道;“小姐,是要热茶吗?”看到阴丽华笑着点点头,把茶盘放在桌上,对着刘秀轻施一礼:“姑爷安好。”说完退出屋去。刘秀道:“我记得你的贴身侍女不是叫玉儿吗?”丽华道:“姑娘大了,哪能老跟着我,我俩一般大,今年春节时出的嫁。我俩处的跟亲姐妹似的,玉儿哭着闹着不愿走。可这哪成,虽然我心里也不愿她走,可总不能耽误人家,哥哥备了一份厚礼送她出门了。”刘秀道:“丽华,前阵子别提我对你家多担心了。大哥要起义,我就担心你家出什么事。”阴丽华道:“起兵前邓晨哥到我家说了,家中也挺害怕的。可那时我哥还在长安太学府学习,家中没人主事。后来,邓晨哥和我娘仔细分析了分析,咱们两家联姻之事,就没别人知道,不会出事。后来大哥听说了你们的事,也从长安回来了。”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两人避着令人伤感的话题,说着说着已过子夜,刘秀道:“丽华,夜已深了,咱们已该休息了。”丽华点头答应。
俩人躺在床上,刘秀翻个身,面对气出如兰的新娘道:“丽华,今天你是第一次见到我,还满意吗?”阴丽华微笑了一下,点点头。
刘秀接着道:“丽华,在今天之前,我也是不远不近的见了你一面,当时,你坐在轿子里。你知道我最担心的两件事是什么吗?”阴丽华轻轻摇摇头道:“不知道。”
刘秀道:“这第一嘛,我想,如果你是一个身体或四肢有残疾的姑娘……。”
阴丽华噗地一笑;“你坏,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第二件是什么?”刘秀道:“这第二嘛,我只看见你美丽的容貌,可没听见你说话,我想你要是个哑巴……。”
阴丽华道:“你坏,你真坏。”俩人嘻嘻哈哈又闹了一会儿方才休息。
刘秀于婚礼过后的第二天,入朝销假。
更始帝道:“武信侯,不用这么急着上朝,新婚燕尔,多陪陪夫人。朕闻你大舅哥阴识也在长安太学读过书,我朝正是用人之际,朕给你一道旨意,封阴识为偏将军,随军听用,为国出力。”
八月初,天气已有凉意,该是用兵的好时候了。汉朝的军队迅猛发展,已至三十万。经过两个月的休整、操练,更加兵强马壮,极大的提高了战斗力。
大司马朱鲔在朝中召开军事会议:“各位,我朝自复立以来,全国许多郡县已回归我朝。我朝统辖的疆土还在进一步扩大,农业生产得到了恢复,我们征集的军用粮草,也很充足。酷暑已经过去,天气已经转凉,我们的军队士气高涨,是到了消灭王莽,推翻新朝,进行大决战的时候了。虽然我们东南的汝南有刘望称孤,又有我们的手下败将严尤、陈茂为爪牙,但他们是成不了气候的。我们的帝都及颖川都驻有重兵,是不怕他们捣蛋的。山东的赤眉,河北的铜马等农民军也都有几十万人马,相当的强大,但应该说,我们推翻新朝统治的大目标是一致的。四川的公孙述偏居一隅,小富则安,是不会有太大出息的,就等着我们腾出手来收拾他了。形势的发展对我朝十分有利,向新朝发起总攻的时机已经成熟。”说到此故意停顿一下。
朝中大臣议论纷纷,各将军摩拳擦掌纷纷请战。
朱鲔接着说道:“下面请定国上公具体部署。”
定国上公王匡起身,挥挥手让大家安静下来,说道:“此次总攻兵分两路,一路由我亲自率领,北攻洛阳,我到要会一会那个什么太师王匡,怎敢冒用我的名讳,定要将他擒下。另一路大军直击长安,主帅由西屏大将军申徒建担当,再调回朱祐、藏宫。具体布置由圣上下旨。”
更始帝令黄门官当庭宣读由王匡、朱鲔为他拟好的圣旨:“西路军主帅西屏大将军申徒建,副帅丞相司直李松,骠骑将军宋佻及偏将军岑彭、朱佑、藏宫、韩臣、邓林、吴伟、周华、冯起等一干将校率领十五万大军,西击长安。北路军主帅定国上公王匡,副帅成丹、执金吾大将军廖湛及马武、刘信将军,以及偏将军徐茂、姚成、惠远、钱程等一干将校,抽调京都五万大军,北击洛阳。各将校应躬身体国,战场用命,朕将按功行赏,两路大军择日出发。”
刘秀回到府中,感到非常的失望和无奈。虽然朝廷决定对新朝政权发动总攻,可这么大的军事行动却把自己凉在一旁,自己成了一个局外人。这说明什么呢,只能说明对自己的不信任,把自己看成他们的异类,看来这种隔阂深的很呢。虽然自己为取得他们的信任在做着不懈的努力,看来要想完全消除这种隔阂难着呢,也早着呢,也许穷此一生也不见得会彻底消除。
帝都演武场举行盛大的誓师大会,锣鼓喧天,旌旗飘展,二十万大军排列整齐。更始帝刘玄率文武百官登台检阅。台下官兵情绪高涨,口号声震天炸响,场面异常隆重而壮观。会后两路大军分别开拔,奔赴自己的主战场。
西路大军主帅申徒建任命:邓林为先锋官,周华为副先锋官率五千人马先行,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朱佑率五千人押运粮草;藏宫、岑彭率五千人为后合。李松对主帅道:“主帅,朱佑、藏宫、岑彭都是万敌之将,放在前面会更合适,作用会更大些。”申徒建道:“这我何尝不知,但大军之粮草是何等的重要,有朱佑押运我才放心。李松呵,你入朝晚些,我和你兄李通、李轶同朝为官,关系相当不错。今天,给你讲句体己话,我们带着大军干什么来了,杀王莽,灭新朝呵。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件功劳大的不可想象,可称为‘天功’,你想想,什么功劳能大过灭掉一个王朝。如果把那几个人放在前面,让他们杀敌建功,那以后圣上和那些朝中大臣怎么看,普天下之人怎么说,那功劳就会被他们抢走一大半。所以嘛,把他们几个放在后面是有道理的。”
李松道:“主帅,我虽没有带过兵,可我知道,前敌厮杀少不了大将、能将,此一路之上,还不知有多少硬仗要打,我担心……。”
申徒建道:“你放下心来,对他们几个,用也是不用,不用也是用。前方如果顺利,自然就用不上他们,前方如果告急,偶然也用他们一两次。我自有分寸,你就等着瞧好吧。”
邓林、周华带领五千先锋营,出了汉朝控制的地域后,快马加鞭一路向西杀来。沿途各县本来对新朝还报有幻想,一看汉朝天兵杀来,纷纷举城归降。邓林无空理睬,自有后面大军收着。正行间,探马回报:“报,邓将军,前面南乡析人邓晔、于匡聚集三万乡勇起兵应汉。邓晔自称辅汉左大将军,于匡自称辅汉右大将军,在前面设酒肉相迎。”
邓林道:“好,再探。周将军,怎么样,这一路之上感受如何?”
周华道:“感觉好极了,看来这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新朝的灭亡只是时间的问题,就看我们这两路军打的如何了。”邓林道:“对头,就新朝控制的疆域而言,以远远比不上我朝,从实力上相比,也以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王莽是在劫难逃了。”说完一挥马鞭:“走,去汇合邓晔、于匡。”
两军汇合,众官兵欢呼雀跃,邓林、周华从马上下来,对邓晔、于匡抱拳施礼,邓、于二人也抱拳还礼。邓林道:“感谢二位将军的大力支持,二位将军深明大义,举兵应汉,南乡之人都是好汉呵。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邓大将军,咱一笔写不出两个邓字,三百年前是一家呵,同心协力以报圣恩。”
邓晔道:“好,没说的,请到大帐中说话。”
四人进入帐中,士兵们已摆好酒肉,邓林道:“二位将军太客气了,兄弟这里先谢了,可前面还要打仗,咱们酒要少喝,肉可以多吃,如何?”
邓晔道:“邓将军治兵有方,好,就依将军。”
邓林道:“传令兵,此作为军令,传下去。”
邓林接着说:“邓将军、于将军,咱们边吃边说,就请二位将军谈谈前面的情况如何?”
邓晔道:“好,我来说。前面不足百里就是武关,此关依山而建,高大雄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守关主将是新朝的右队大夫,名叫宋纲。据闻,此人一杆大刀,力敌万人,是个硬茬。如果要硬攻关,也是个麻烦事,云梯要加长不说,山壁陡峭,山脚又是坡状,云梯不太好架,能架云梯处只有关口。可对于攻关架梯,又显得狭小了。”
邓林沉思了一会儿道:“如此说来,难度挺大,咱们明早出发,下午就可以赶到,到那以后,咱们实地再仔细察看地形,然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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