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强抑着情绪,喝着闷酒,一语不发。
阿达礼愤愤不平道:不行!咱们所受的种种委屈,不吐不快!像今年,征朝鲜和皮岛,大胜而归,皇上非但不奖赏,反而以军纪不良做借口,差点儿没把玛父的亲王给革了!
代善沉声道:这回出兵,纪律确实不好,就算革我的爵,我也没话说。
多铎道:代善哥哥!想当初父汗在世,您是执掌政务的“四大贝勒”之首啊!
代善一惊忙道:千万别再提什么“四大贝勒”了!
硕托冷笑道:就算阿敏、莽古尔泰两位大贝勒是罪有应得,可是阿玛,您又哪里对不起皇上了?动不动便抓您的错儿,教大伙儿议罪,痛心疾首地数落您一顿,然后才皇恩大赦般地饶了您。哼!就为了突显他有多么仁慈英明!
阿达礼讽刺道:可领教这位皇上的手段了,真高啊!
代善微微苦笑,沉默着喝了一杯酒。
多尔衮劝道:硕托、阿达礼,你们叔侄俩就少说几句,别再给大哥添烦了!来,大哥,我祝您寿比南山!
多尔衮举起酒杯,代善感激他的体谅,也举起杯,拍拍他的肩,感慨道:十四弟,大哥老了。英雄出少年啊!今后是你们大展长才的日子了,我的子孙虽多,只有硕托、阿达礼这两个最孝顺我,却也最沉不住气。将来,我就把他们托付给你了!
硕托眉飞色舞道:我最乐意跟着十四叔打仗,打得痛快!
多尔衮答道:大哥,您放心,我会照顾他们!
代善感动地点点头,与多尔衮干了一杯。
多铎借着醉意,微笑着悄悄问代善:代善哥哥!四哥当年的汗位,是您率先拥立的。哥哥,您心里,究竟有没有后悔过啊?
代善一怔,下意识地转头瞥多尔衮一眼,见他神情并无一丝芥蒂,仍不禁心虚地别过头去,沉吟半晌,缓缓叹了口气。
郊野外,多尔衮、多铎并辔漫行,多铎大声笑道:代善哥哥啊,人倒是个好人,就是没活明白!你看他懦弱的样子,活该被皇太极欺负!
多尔衮沉吟道:他老了,看在子孙的前程上,他只好忍气吞声,为的就是明哲保身。
多铎道:代善哥哥毕竟是族长的地位,子孙众多,势力不小,还掌握着镶红旗,如拉拢到他,将来对咱们很有帮助啊!
多尔衮深沉一笑道:你总算开窍了!记着,打仗夺权,都不能光会硬碰硬,要用你的脑子!
多铎笑道:哥,今儿我给您挎刀,扮的这出白脸红脸,可真不错吧!
多尔衮笑道:还这么三句话不离戏!上回你一时兴起粉墨登场,被皇上罚得还不怕吗?
多铎冷笑道:怕?哼,总有一天,我也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怕!
肃亲王府偏厅内,豪格走来走去,神色焦虑。
豪格母不解地问道:儿啊,你特地把我接出来,究竟怎么啦?
豪格道:唉!额娘,您还不懂吗?大赦令上头说“关雎宫宸妃诞育皇嗣”,皇嗣是什么?等于宣布了他是皇太子啊!
豪格母大惊道:是吗?可……可你是长子,又是亲王;要论军功政绩,其他那些阿哥更是拍马也赶不上你!何况是一个没满月的……
豪格烦躁道:没用没用!这些都没用!皇阿玛已经被宸妃给迷昏头了!
豪格母方知事态严重,失望地跌坐在椅上,怔怔地:那……我的“圣母皇太后”岂不落空了?海兰珠那个痨病鬼!死妖精!老天爷不长眼,怎么让她一举得男?我咒她……
豪格烦躁地打断:够了额娘!别啰嗦了!
豪格母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豪格想想道:对,您快去皇后那儿探探口气。如果皇后也不满,出面说句话,连皇阿玛也得让她三分。
豪格母又道:那我怎么开口呢?
豪格道:来,我教您!
母子密语,豪格母频频点头。
花园里,孝端后、大玉儿、豪格母、苏茉尔在一起。孝端后拈起一朵花闻一闻,想了想,瞥了豪格母一眼道:有什么事,你说吧!
豪格母禀道:这回,皇上为八阿哥大赦天下,皇后可听说了什么没有?
孝端后道:都来贺喜呀!还有什么别的可说?
豪格母道:唉哟,贺喜是门面话,他们私底下都说……说八阿哥,既不是头生子,又不是皇后养的,这么做,怕折了他的福!
孝端后训斥道:大赦天下,是积福,哪有折福的道理!你说话也留点儿神……
豪格母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我也是听来的。只是,大家都认为,只有中宫皇后的嫡子,才够得上这个分量。
孝端后叹道:可惜啊!我这中宫皇后,就是生不出儿子来。
豪格母异常尴尬,孝端后徐徐地走着,豪格母忙跟在后面,继续道:照说……皇上宠谁,没人管得着,可是,也不好做得太过分,总该有人劝劝皇上才行哪!
孝端后睨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依你说,谁去劝啊?
豪格母道:自然是皇后您去劝啊!绝不能让皇上糊里糊涂就立了八阿哥……
孝端后打断道:得了,我明白你的心思。你呢,也别太多虑,豪格是皇上的长子,哪儿会不疼呢?小一辈里,只有豪格跟岳托封了亲王,这不就是皇上看重他的表示吗?
豪格母讪讪地道:是的,我明白。
孝端后不快地道:明白就用不着想东想西、庸人自扰的。
豪格母忍气吞声,赔笑道:是,是……
这时,大玉儿、苏茉尔正好用托盘端着一大盅走来。
大玉儿、苏茉尔施礼道:皇后吉祥!
孝端后笑道:苏茉尔学了什么新手艺,又来献宝啊?
大玉儿笑答:她用新法儿制的奶酪,进给皇后点点心。
孝端后欣然道:哦?好啊!来,咱们一块儿尝尝!
豪格母正窘,想乘机脱身,连忙起身赔笑道:多谢皇后好意,只是我这两天正闹肚子,吃不得这些,还是先告退。
孝端后道:也好,那你去吧!自个儿当心身子。
豪格母应声退出,嘘出一口气,揩揩汗。
孝端后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对大玉儿笑道:八成是肠子里直冒酸水儿,这才闹肚子了。
大玉儿忍俊不禁,掩口一笑。苏茉尔为她俩摆碗置匙盛酪。
孝端后叹道:唉!其实她说得并不错,皇上这事儿,做得确实不妥。只是,她也不见得存着什么好心眼儿,我得给她个钉子碰,免得又生是非。
大玉儿点头道:姑姑说得很是……
大玉儿说着停住,突然难受欲呕,连忙遮掩。
孝端后关怀地问:怎么了?身子不爽啊?
苏茉尔笑道:格格,告诉皇后吧?
孝端后不解地问道:怎么啦?
大玉儿娇羞不语,苏茉尔见状一笑,低声对孝端后附耳道:回皇后的话,咱们格格……只怕有了身孕啦!
孝端后惊喜得说不出话,半晌,方抓着大玉儿,无比兴奋地问道:是真的?
大玉儿不点头,也不摇头,娇羞不语。
永福宫暖阁里,大玉儿歪在炕上,苏茉尔好奇听着她的腹部,大玉儿忍不住笑道:傻子,听得见什么呀!
苏茉尔笑道:我想听小阿哥叫您额娘,叫我嬷嬷!
大玉儿道:傻子,说不定是个女娃儿呢!
苏茉尔坚定地道:不!我知道!一定是位阿哥!
大玉儿一笑,正要说话,铃子走进来,笑吟吟道:跟娘娘回话,奴才把御医送到清宁宫了,皇后关心得很,问长问短。
苏茉尔道:等皇后一禀明皇上,皇上一定笑得嘴都合不拢哪!
大玉儿神情淡淡地不答。
关雎宫暖阁里,海兰珠抱着婴儿,拿着小布老虎逗他,微笑看着他,神情专注而满足。
贵太妃道:奇怪了,皇上一下朝,除了在皇后那儿敷衍地坐一会儿之外,不是都守着妹妹吗?哪儿有工夫去临幸永福宫啊?
惠哥不屑地一撇嘴:谁知道人家有什么手段!
海兰珠恍若未闻,凝视着婴儿喃喃笑道:你们瞧,他的小脸儿皱了一下,是不是在跟我笑啊?莫非咱们八阿哥才刚满月就会认人了?
惠哥笑道:您成天把阿哥抱在怀里搂着疼着,阿哥自然认得您了!
海兰珠叫道:不疼他我疼谁?阿哥是我的骨肉我的心血……我的命啊!
贵太妃挑拨道:妹妹,你眼睛也偶尔抬起来四面瞧瞧,省得被人欺到头上来还不知道!庄妃有本事暗中怀上龙种,她就能暗中把皇上给抢了去啊!
海兰珠恍若未闻,微笑凝视着婴儿,轻轻哼起催眠曲。
惠哥见状摇摇头,转对贵太妃低声道:贵妃娘娘,您说庄妃暗中在算计,她能成吗?
贵太妃道:宸妃妹妹这娇怯怯的模样,你说,斗得过她们姑侄俩吗?
惠哥焦急地问道:那可怎么办啊?
贵太妃阴险地:我看你倒帮得上忙。遇到机会的时候,你不妨给她们一点儿颜色瞧瞧等于是叫她们少痴心妄想,咱们宸妃娘娘可不是好欺负的!
惠哥领悟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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