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默不作声倾听他们说话的顺治,突然惊喜地插话道:格格说的是啊!让我想起师傅教过我宋太祖平蜀的故事。
董鄂兴趣盎然地:哦?你说给我听听!
顺治兴奋地:后蜀孟昶,奢靡以致亡国,当宋太祖发现孟昶所用的溺壶,都嵌着各色宝石,华丽得很,便毫不犹豫砸碎了它,还说“蜀主以七宝装饰此物,当以何器贮食?所为如此,不亡何待?”所以,为君居官,都不能奢侈,否则上行下效,一定会搞得风气败坏、贿赂盛行,受苦的还是百姓!
洪承畴欣慰地:皇……喔,富宁,你能说出这番道理,唉!不枉我教导一场!
董鄂真诚地:“真是名师出高徒”。对了,洪先生,我很意外啊!像您这样的朝廷重臣,怎么还有工夫设馆授徒呢?
洪承畴有些尴尬:这……是因为……
这时,刚好汤若望一面护着他的天文仪器、机械模型,一面苦着脸,转头对洪承畴叫道:洪先生,快来管管你这两位小爷吧!都快把我的工作台给拆了!
洪承畴乘机脱身,叫道:来了,来了!
洪承畴一走,顺治便笑着对董鄂道:你真了不起,那个眼高于顶的大厨子,可被你治得服服帖帖了!
董鄂笑道:南方话我略懂一二,我原不想多事,只因他用南方话说“想破他们的脑袋,也猜不出是怎么做的”,当时听了气不过,才……
顺治接话道:才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对不对?
董鄂含羞而笑,低头不语。
顺治仰慕道:格格,你心地好,懂得又多!如果你不嫌弃,可不可以……时常相约出游,好让我跟你多讨教?
董鄂红了脸,正色道:今日之行,虽事出偶然,但已是逾矩;怎么可以……再行相约呢?太……太不成体统了!
董鄂转身走开,顺治非常失望又无可奈何。
鄂硕家董鄂闺间里,清新别致,典雅大方。
一烛荧光,映照着董鄂与青格格如花似玉的脸。
董鄂与青格格拥被谈心,说着女儿家的悄悄话。
青格格:哼,那个叫富宁的小子,时不时一双眼睛就像钉在你身上似的,下次再让我看见,唤我的鹞鹰去啄掉他眼珠子!
董鄂笑道:姐姐,你别那么凶巴巴的,要不然,将来没人敢做我姐夫了!
青格格:哼,我才不嫁!就算要嫁,也得嫁一个盖世英雄!
董鄂羞她:真不害臊!
青格格直爽地:这有什么害臊!咱们蒙古女子有什么说什么,才不扭扭捏捏!
董鄂:两宫皇太后,也是蒙古女子,你看人家多么娴静优雅!
青格格:我敢说,两宫皇太后在我这个年纪,也是像我这样!就是因为被关在皇宫里头,才变成你说的什么“娴静优雅”!我真可怜她们哪!你想想,谁不爱自由自在啊?有翅膀的鸟儿不让它飞,驯不好的野马不让它跑,这多难受!
董鄂笑问:万一你被选进宫去,那怎么办?
青格格摇头笑道:哈!不可能!
董鄂:为什么?
青格格:要想被选上,难!要想不被选上,那还不容易!
董鄂忙问:真的吗?
青格格自信地:我有我的法子!咦,倒是你,皇太后那么疼你,皇上也那么喜欢你,我记得当年他巴巴儿地拿着风筝来找你,一听你出宫了,气得夺门就跑哪!所以啊,会被选进宫去的,只怕是你哟!
董鄂轻轻打了青格格一下:小时候的事儿,还拿来开玩笑!
青格格笑着:像你那么“娴静优雅”,八成会进宫!
董鄂噘嘴道:我也不进宫!进了宫,咱们就见不上面了!
董鄂举起手,给青格格看她送的宝石戒指,青格格也从衣襟里取出董鄂送她的玉坠,两人相视而笑,紧紧手拉着手。
此时皇帝寝宫里,顺治还在灯下苦读,十分专注。
夜已深,一室灯火映照着窗子,一旁侍候的小唐哈欠连天。
小唐忍不住低声劝道:万岁爷,好晚了,安置吧!
顺治郑重地:不行!宛如说,她猜想我一定是饱读诗书,英明睿智的好皇上。我怎么能让她失望呢?
小唐苦着脸劝道:可是,“胖子也不是一天吃出来的”,您也悠着点儿,不要急……
顺治不耐烦地:你困了先睡去,别管我!
小唐摇摇头,强忍着哈欠,无声地深深叹口气,继续守在一旁。
摄政王府书房里,多尔衮与何洛会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商议着陷害豪格的办法。
何洛会将装订成册的厚厚一沓纸,置于桌上,阴险毒辣地道:这些都是肃亲王征川期间的劣行恶迹,尤其是那些欺君犯上的言语,简直不可胜数。当时人证俱在,奴才已搜录完全。
多尔衮拿起册子,随手翻着,看见一则,笑道:喔,有算命的说,他的地位还将升腾,贵不可言,他一欢喜,赏了人家四十两银子。
他冷冷一笑,接着说道:哼,可惜那四十两银子,白赏了!
翌日,多铎骑在马上,冷冷地看着众侍卫将肃亲王府围得水泄不通。
豪格见状,怒气冲冲地领着贴身侍卫欲出来理论,被人拦住。豪格质问多铎道:豫亲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多铎冷漠地:不是我的意思,是皇上的意思。
多铎扬起手中的一张纸叫道:这是上谕,说是有人告发你,欺君罔上,图谋不轨,人证物证俱全!为顾及亲王体面,先行软禁府中,待罪议处!
豪格愤怒地:胡说八道!我哪有欺君罔上,图谋不轨!分明是你们在弄鬼!
多铎冷笑道:随你怎么说,反正……你八成是完蛋了!
多铎说罢,掉马欲走。
豪格大叫道:多铎你别走!告诉我,是哪个混账东西告发我的?
多铎哈哈大笑:你的问题太天真了!告发你的人,还能是谁呢?
豪格突然醒悟,如遭雷击,喃喃道:何洛会……
多铎假装着惋惜道:贤侄,这会儿才明白,太迟了。
豪格望着多铎远去的背影,空洞的眼神中,逐渐燃起极度的怒火。
承乾宫暖阁里,多尔衮来找大玉儿,既是聊天摸底,又是议论朝政。
多尔衮看着窗外茂盛的大树,平静地道:听说,皇帝如今转了性,每晚“三更灯火五更鸡”,用功得很哪!
正在下围棋的大玉儿与苏茉尔心中一惊,互看一眼,一答一唱。
大玉儿淡淡地:是吗?我倒不晓得。
苏茉尔笑道:皇上会用功?那可真是……日头打西边儿出来了!
大玉儿叹道:唉!这孩子,八成又迷上了什么新玩意儿!
多尔衮面朝窗外,微侧着脸瞥了她们一眼,漫不经心地笑道:是迷上了新的人吧?
多尔衮说完走过来,取出一个册子放在棋盘上,大玉儿拿起翻看。
大玉儿眉头皱着问:豪格的罪证?老实告诉我,都是真的吗?
多尔衮冷笑道:老实告诉你,就算没有十分真,总也差不离。
大玉儿又问:那……你打算怎么样?
多尔衮冷酷无情地:照这种证据,恐怕难逃“十恶不赦”的罪名。
大玉儿十分惊讶,她给苏茉尔递了一个眼色,苏茉尔默默退出。
大玉儿看着多尔衮,歉意地说道:多尔衮,我知道上回行猎,福临让你受了委屈……
多尔衮语气生硬地:不要提了!我一点儿都不在乎!
大玉儿沉默一会儿,继续道:可是我在乎!你受了委屈,我心里能好过吗?
多尔衮神色稍稍缓和了点儿,忍不住道:原来你心里还有我这个人啊!
大玉儿微嗔道:你说这话就没良心了!
多尔衮终于笑了,凑近大玉儿道:你啊,真是我命里的魔星,一见到你我就没辙了。不过玉儿,上回行猎的事儿,我真的尽力了,只差没有低声下气跪求你儿子给我一个笑脸。可是他……他让我太寒心了。
大玉儿软语相求道:他还是个不懂事儿的孩子呢!你原谅他一回,让让他吧!
多尔衮收起笑容,严肃地道:这个……以后再说吧!不过话说在前头,我一定要杀豪格!这小子受了几次教训还不死心,竟然打主意到皇帝头上!你要知道,他野心勃勃并不下于我,他的存在是大清朝的危机;而且,有他横在中间,我跟福临就永无和解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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