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玉儿叫过苏茉尔,她低声吩咐道:我出去一趟,你在这儿伺候两位贝勒爷。
多尔衮闻言,拉住大玉儿:算了玉儿,别去了!我心慌得很,你留下陪我说说话。
苏茉尔自告奋勇道:是啊,格格,万一福晋回来不见你,跟我要人,那我怎么办?格格要办什么事儿,就差遣我吧!
大玉儿睨视着她吩咐道:苏茉尔,要办这桩事儿……可得胆子大!
苏茉尔笑道:别的不敢说,我天生胆子大!
大玉儿郑重地道:是吗?除了胆子大,还得心思细。
苏茉尔迟疑地道:心思细?那……就难说了!
大玉儿叮嘱道:还是我教你吧!你想法子混进宫去,帮十四爷打听打听宫里的情形!要是有人为难你,你就说是奉我之命去找姑姑,只因初来乍到,不小心迷了路。懂吗?
苏茉尔点点头:好吧!我尽力试一试!
多尔衮感激道:苏茉尔,谢谢你。一切小心!
苏茉尔笑道:没事儿,十四爷别谢,我可担不起!
大玉儿仔细想想,心中不安起来,她将苏茉尔拉到一边,低声嘱咐道:我想,姑姑的话也许是对的。这里不是科尔沁,咱们要学着多听少说话;就算有话,也得先想想该不该说。所以,万一你打听到什么……唉!总之,别当着多尔衮的面说,先私下告诉我,免得惹祸。
苏茉尔会意地点点头:知道了格格。放心吧!
大玉儿忧虑地道:但愿无事才好。否则,恐怕多尔衮会……
第二章
哲哲在大贝勒府的客厅里如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宁,来回踱着步。代善府上的奴才进去禀报多时了,可他真的重病在床,不能会客吗?为何他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节骨眼上生病呢?哲哲越想越觉得情况不妙,心慌得怦怦直跳。她正要告辞,却见代善不紧不慢地从里屋走出来。
哲哲迎上去,发觉代善红光满面,便困惑地说道:代善哥哥,我在府里等,等来等去总不见你。一打听,才知道你病了,可是我有要紧事告诉你,只好登门……大哥,我看你气色还好嘛!
代善苦笑道:弟妹,我知道你是明白人,所以才见你。没错,我是故意称病,只为了不敢到府上去啊!对了,你可别告诉皇太极。
哲哲吃惊地:为什么你不敢来?
代善欲言又止:这……
哲哲追问:是不是有关大汗的遗言?
代善惊讶地看着哲哲,不点头,也不摇头,他还在心里仔细斟酌着,正所谓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呀。谁敢拿性命开玩笑?
哲哲又问:代善哥哥,听说大汗遗命十四弟即位,由你辅政,是真的吗?
代善诧异地问:消息都已经封锁,是谁告诉你的?
哲哲急慌慌地:你可知道,他们逼着我家贝勒爷,说是……一定要大福晋殉葬哪!
代善闻言变色,呆了半晌,喃喃自语道:我也不明白父汗真正的心意。培植皇太极,却又宠爱多尔衮。如今,只凭大福晋一句话,没有明确的遗诏,多尔衮他年纪又轻,哪里争得过……唉!形势比人强啊!
哲哲哽咽道:大汗刚去,三个小弟弟又没了亲娘,这……这太惨了呀……代善哥哥,您是长兄,总得想想办法啊!
代善疲惫地摇头苦笑:弟妹,你也想想我的处境。要是我为多尔衮争取,大家一定会怀疑我是贪图辅政之位。况且,我一个人哪敌得过他们三个!唉!反正一个字,难哪!
两人正交谈时,代善妻急匆匆地进来。哲哲忙上前见礼,代善妻笑着挽住她的手臂,很亲热地拉她坐下。
代善慎重地问:你叮嘱他们没有?四弟妹前来府中,这事千万不准说出去!
代善妻点点头:放心,我叮嘱过了。可是,二贝勒又派了人来,这回是请您进宫去。
代善脸色微变,恼怒道:要我进宫?你没说我病了吗?
代善妻慌忙解释道:说了呀,可是那人又撂下一句话,倘若您再称病不出,二贝勒就要亲自登门,在我们家坐等,一直等到您肯出来为止啊!
代善闻言一呆,心中乱成一团,半晌,才重重叹口气:罢了,罢了!该来的麻烦,躲也躲不掉!
代善吩咐一声,让下人备马,他要去宫里。
哲哲拉住他,恳求道:大哥,尽量想想办法吧!
代善面有难色,他逃避哲哲的眼神,叹着气走出厅去。
哲哲绝望地摇头,内心难过之极。她真正体会到了残酷无情的滋味。
夜色如墨,沉闷压抑。沈阳大福晋寝宫正厅内外,黑鸦鸦站满了人,他们是以皇太极为首的众位贝勒。不可思议的是,尽管人数众多,可是却鸦雀无声,每个人的脸色都凝重庄严。
四大贝勒领着努尔哈赤的儿子们气势逼人地走入寝宫,呼啦一大片,沉默不语地站定。
大福晋的贴身侍女迎上去,怯怯地问:众位贝勒爷,这是……
阿敏神情冰冷如寒铁,他没有答话,而是转过头去,看着代善。代善假作不解,别过头去。
阿敏转回头来,微微冷笑,想了想,对侍女道:代善大贝勒,率领四大贝勒,以及父汗诸子,前来觐见大福晋。你去请大福晋出来。
代善含怒地睨了阿敏一眼,阿敏嘿嘿冷笑,一副嘲弄的表情。
不用请了!
话音刚落,淡妆素服、风华雍容的大福晋便走了出来。她看了侍女一眼,侍女忙施礼退下。
大福晋故作镇定,可声音却有些颤抖:都到齐了?你们……是来聆听大汗的遗命吧?
阿敏冷冷地:不,我们是来“宣布”大汗的遗命。
大福晋既惊慌又困惑地说道:你说什么?
莽古尔泰厉声说道:父汗有遗言,难道大福晋不想听?
大福晋脸色微变,尽管她预感到情况不妙,可是没料到他们这么快就来“逼宫”,根本不管他们的父汗还尸骨未寒。大福晋深呼了一口气,稳定住情绪,目光如电,四下一扫,没发现自己的几个儿子,便知道大事不好。她有些担心地问:多尔衮、多铎,还有阿济格呢?我的儿子怎么不在?
阿敏:这会儿咱们要谈的事,三位小弟弟不宜在场。
大福晋闻言脸色苍白,感觉天旋地转,她咬咬牙,鼓起勇气,强自镇定,迎视这些多半年纪比她还大的“儿子”们,淡淡地道:说吧!什么事儿?
苏茉尔小心翼翼地蹭至窗外,紧张地左顾右盼。
阿敏、莽古尔泰转头逼视着代善,代善只好硬着头皮,欲言又止地上前道:父汗遗命……
大福晋转头直视代善,代善不敢迎视,垂下眼皮,不太情愿地道:他要额娘……为他殉葬!
大福晋像被人迎面狠狠打了一棍,震惊得目瞪口呆。
窗外的苏茉尔大吃一惊,捂住嘴。
大福晋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身体颤抖腿脚发软,险些坐在地上。她咬着银牙,努力驱逐着黑色死亡之神的恐吓,挣扎着勉强让自己去思考,慢慢地去了解四大贝勒的用意。
大福晋挺直腰杆,冷冷一笑,缓缓道:遗命?大汗何时遗的命?拿诏书来给我看!
代善语塞,不知所措。
阿敏见状,急不择言:是临终遗命,来不及写诏书!
皇太极忙打断喝止:阿敏哥哥!
大福晋睨视着皇太极,冷笑道:哼,还是四贝勒聪明!
皇太极无声冷笑,忍怒不语。
阿敏不服气地嘴硬道:殉葬是大汗的临终遗命,我哪里说错了?
大福晋理直气壮地:阿敏,我问你,大汗临终,只有我在身边。要说这“临终遗命”……反倒该来问我才是吧?
阿敏满脸通红,哑口无言。
莽古尔泰不耐烦了,恼怒道:额娘,你以为推三阻四,就可以不殉葬吗?你心里最好放明白,我们是不可能留你活下来!
大福晋心中一震,悲愤至极,含泪仰望上苍喊:大汗,我伺候了你二十年哪!我犯过什么错?……你看看你这些孝顺的好儿子,他们是怎么逼我的!你看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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