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材料全递过去，没什么问题，盖了章也就算是真的离婚了。三个人看着那章盖下，心里各有滋味。苏染自是不必说，心里什么滋味都有。若说当初爱上燕北，纠缠燕北是个错，那么，这两年来她受的煎熬，就是对她错误的惩罚。
如今，一切都结束了。
燕北下意识紧了紧手心，将顾影牵得更紧。燕北朝他走近一步，脸轻轻贴在他背后，两人彼此相视一笑。
“行了，证！拿着！”那一直在忙着数落的中年女人还冷着脸，将两张证递给他们。
“谢谢。”纵然是再不爽她刚刚那些话，燕北还是很有涵养的道了谢。将顾影手里的户口本拿在手上，牵着她往结婚那边去了。独剩苏染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执手相牵——大概这样子结婚的情侣才真正算得上来结婚，不然婚姻真成了酷刑。
结婚那边在排队的一对对情侣都朝她投过来各种同情的目光，连那办离婚的中年妇女也道：“姑娘，你真是脾气好。”
苏染睨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拨了拨头发，戴上墨镜，转身离开。幸福是他们的，和自己再无关……半点关系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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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先前没有来得及做婚前检查，所以办证前那人便叫他们俩去一旁做检查。事实上，民政局关于婚前检查的项目是卡得很松的，在他们前面就有几对没有交体检材料的，也照样让他们签了。这些人分明就是针对他们。燕北很不爽快，可是又叫顾影轻轻松松两句话给劝解了。
拉了他去隔壁做体检，先是基础的血压之类的检查，最后才是抽血化验。燕北先抽了，一声没吭。那医生折回来帮顾影抽，燕北替她卷起袖子，看她一眼，“别怕，有点痛，忍忍就过了。”
“知道的，我不怕疼……”顾影轻声答。感受着燕北的呵护，她心里软软的，格外的甜，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样。小时候是怕针的，很怕。那会儿身体不舒服，妈妈要给自己打针的时候，爸爸就在一旁抱着她，两个大人就这样轻哄着她，“乖，影子不怕，不疼的啊……”
在纽约的那两年，爸妈去了，顾烟也不在身边，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孤儿，孤苦伶仃。伤心的时候，再没有人倾诉；痛苦的时候，也没有人那样用心的呵护。可现在，她不是孤儿了。燕北是她的天，是她的地，是她的全世界。她知道，这个男人，可以让她全心全意的依靠。他给了她一个满满当当的人生。
燕北将顾影另一只手握在手心里，看着那针管插进血脉，她轻皱了下眉，他还是提醒了医生一句：“轻点儿。”
抽血的是个年轻女医生，听他这样说，更缓慢小心翼翼的将针管抽了出来，又拿了棉棒沾了酒精给顾影摁着针孔。边羡慕的笑，边道：“你老公可真疼你呢，每天来我这儿做婚前检查的那么多，一个个都幸福得冒泡的样子，真是让我们这些剩女更恨嫁了。”
燕北的注意力还在她那针孔上，拇指帮她摁着，对于女人的话题他没多大的兴趣，所以也不参与。顾影和那医生笑着说：“要是真遇上了合适的，那就赶紧嫁了吧。”
“那也得有合适的才行。”女医生边把他们俩的血样送给另一个医生，边和顾影搭话，“现在好男人真是越来越少了，像你老公这样的……”
医生看了燕北一眼，羡慕的啧了一下，道：“那是你命好。”
可不是命好？燕北站在这儿，从上到下，每一处都那么耀眼。即便不说五官和身形是百里挑一的，单看他刚刚对老婆那么体贴、细致入微，那也是迷人得让人心花怒放了。
一旁的燕北像是不晓得两个女人在夸自己一样，面色沉定，只是微掀目，看一眼顾影的面色，轻问：“还痛不痛？刚还流了点血。”
“嗯，不痛了。不用按那么紧，我手麻了。”顾影拨了拨他的拇指，他便松开了，“你自己来，我没轻重。”。
拿了检验结果，两个人去拿结婚证了。可进了民政局排到他们了，两个糊涂蛋才记起还没照照片呢！赶紧跑到街对面的影楼去照照片。
“很好，就这样。两个人都笑得这么开心，拍出来效果一定不错。”摄影师边说着，边给他们‘咔嚓’照了。两个人脑袋贴着脑袋，燕北一手揽着她的肩，她和他咬耳朵，“你都是有经验的人了，怎么不提醒我要拍照？”
都排两次队了，一会儿还得再排队呢。燕北脸黑黑的，“什么叫我有经验？”
以前那能叫经验吗？
“你又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
燕北伸手在她唇上轻拧了下，她‘呲’一声赶紧躲了，他才把她的脸又抓回来，“笨蛋，和苏染的照片是合成的。”
顾影就笑了，“好像你比我更在意你那段过往。”
“……知道就好，以后别再提了。”
...................
拿了照片从照相馆出来，顾影和燕北道：“你先去排队，我马上就过去。”
“做什么？”
“我买点小东西。”顾影推了推他，他想起要节约排队时间，便自己先过去，不忘交代她：“过马路当心点，红灯了再过来，知道吗？”
“知道了！”她已经转身进了小卖部，头也不回的回他。
一会儿后，顾影就回来了。包里胀鼓鼓的，燕北不解的看她，只见她直接朝办事的人走过去，拉开包，笑米米的将两大包糖和两包最好的烟送到那人面前，“大姐，这是我们的喜糖，大家同乐。”
在民政局办事的，对喜糖都麻木了，没什么兴趣的。可是，那两包烟就不同了，两包烟也要两百多呢。
“谢谢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对方也不客气，笑米米的收了。像是没有刚刚为难他们的事一样，把他们的资料挪到上面来，语气亲切得不得了，“你们刚排了两次队了吧？来来来，你们就别排队了，先给你们盖了。”
“好的，那谢谢您了！”顾影立刻朝燕北招手，燕北从队伍里出来，大步走到前面去。将照片递过去，这次果然没再为难他们，果断的盖了章。
顾影冲燕北勾唇笑，眼有得意。燕北捏了下她的鼻尖。
“行了，搞定了，祝你们幸福哈。”两张崭新的红本本递过去，两个人一人一张。
“谢谢。”顾影道了谢，两个人手牵手从民政局出来。
..........
才坐进车内，燕北就折过身去，拥住了顾影。顾影笑着，双臂搂住他，他道：“叫声老公来听听。”
听得出来，他情绪有些激动，虽然已经极力在克制，可是，嗓音里细细的黯哑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绪。顾影贪恋的将脸埋在他颈窝里，没做声。燕北等不及要听那一声，催她，“快点。”
“老……公……”这样神圣的称呼，让她有些难为情。
那细细软软的一声，让燕北心头震颤。可是，却远远不够。手臂松开一些，捧起她的脸，双目深深的凝着她，诱哄：“再叫……”
“老公……”这次，自然了许多。
“声音大点。”
“老公！老公！够了吗？”
燕北笑意深深，捧起她的脸，深深吻下去，又贪恋的啃她唇，“当然不够，你得叫一辈子，叫到我们都掉光了牙还要叫。”
“……知道了。”顾影乖乖的应了，心里泛着感动。
“你怎么想到贿/赂她？”
“两包烟，怎么能叫贿/赂呢？我聪明吧？”顾影不免有些得意，“昨天我悄悄在同城论坛上看过攻略呢，结果今天早上走得太着急，又给忘了。”
现在上哪都是要带着烟才好办事，燕北有些懊恼。他早该想到的，要是带点东西来，今儿和苏染拿离婚证时，也用不得让顾影听那些冷言冷语了。
......
回去的一路上总是能听到爽朗的笑声从车里传出来。车内的遮阳板打开，风透车里，两个人心里都舒畅到了极点。
误三人来。一路上，他一直在给人打电话。
“姐，我刚给你发照片过去了，你见着了吗？”顾影发现燕北兴奋起来的时候完全就是个孩子。
“你等着，还没点开看呢。”燕茵在那端安静了一会儿，回来了就一连几声“啧啧啧”，“速度还挺快的嘛，这么着急啊？”
“能不急吗？你们呢？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把证拿了？我和影子还想等你一起办婚礼。”燕北说话的时候看向顾影，顾影似乎觉得他这提议不错，一直点着脑袋，小鸡啄米似的。
“等着，我一会儿就带你姐姐去民政局，我们就一块儿把婚礼办了！”那边，再说话的不是燕茵了，显然是付奕琛将手机抢了过去。
燕茵在那边叫：“谁要和你结婚了？”
燕北笑着将电话挂了，顾影听到燕茵最后那声，问燕北，“他们还在闹脾气吗？”
“闹什么脾气呀？你也知道我姐的脾气了，她就觉得以前奕琛折腾了她那么多年，现在得折腾回来。不过，看着吧，要奕琛真不和她求婚，她就得着急了。在奕琛面前，她乖得像只小鹿似的。”
“就算被驯服了，那她也开心。”
可不是呢？燕北认同的颔首，又拨电话出去。顾影忙提醒他看车，别又出什么事，他只颔首说知道知道，那边电话就通了。
“我刚发过去的照片，你看了吗？”
电话那边的是季南，他冷哼，“你现在别来刺激我，我怕我心理扭曲，说些恶毒的话。”
燕北笑得更欢畅，“听你这语气，现在追妻路很不顺心啊？”
是的，季南已经到德国先探路去了。简直就是迫不及待，早就恨不能插双翅膀飞到燕蓝身边去。
“你既然知道，就不要再给我来炫耀了！秀恩爱死得快，你没听过啊？”季南没好气的嚷嚷着，燕北这家伙分明就是在他伤口上撒盐。如今自己都27了，眼见着身边两兄弟都美人在怀，好不得意，偏偏他一个人独身就算了。
关键是，某个丫头情窦尚未开，哦，对了，现在好像是要开了，可是，开的对象不是自己啊！靠！才几天呐，真就要被一中国留学生给追到手了！真是岂有此理！
“乌鸦嘴！你还想不想当我妹夫了？”
“想啊，你总得帮我想办法把你妹妹搞定吧？我今儿让她搬过来和我同住，你知道她用什么借口拒绝我的吗？”
“什么？”
“她居然说……不！自！在！你知道为什么不自在吗？她说我是长辈！长辈！我说，燕北，我怎么就成你们长辈了？！”
燕北忍不住哈哈大笑，可以想象季南在那边抓狂的样子。燕蓝那丫头，真能让她着急。
“你真误会她意思了，她那是敬重你呢。”他很没同情心的调侃。
“敬重？敬重个屁！”季南要爆粗口了。
“谁让你大她9岁？三岁就一代沟，你算算你自己和她差了几个代？她把你当长辈还委屈你了？”
“我发现和你完全没办法沟通。”季南本是寻安慰的，安慰没求到，反倒让燕北刺激得彻彻底底。“我就不信我活了27年，搞不定这么一个丫头！”
“那祝你好运，实在不行搞不定可以求助我们这些场外观众。”燕北很‘友好’的给予意见。
季南不乐意和他说了，要挂电话前，燕北又补了一句：“当初我答应你去德国时，你说等我们结婚送一件大礼给小影，还记得吧？别食言！人不到，礼物得到。”
季南阴测测的冷哼，“放心吧，忘了什么也不会忘了你们的大礼。”
挂了电话，燕北和顾影说：“不知道季南这家伙要搞什么鬼，我看，他这礼物不收也罢。”
..................
捏着红本本炫耀了一番，燕北才真正收心了。稳稳当当的开了车，陪顾影去了一趟墓地。顾影在墓前和爸妈说了好些话，从墓地出来回市区，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了。两个人中午是随便在路上找个地方吃的，本打算晚上再好好吃一顿，算是为了庆祝。燕北都已经订好桌子了，就两个人，浪漫的烛光晚餐。他甚至已经想好，该在那儿求婚。连戒指都一揣在了口袋里——这是晚了两年要送给她的，现在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戴在她手上。
可是，才进市区，电话就来了。
他手机是放在顾影手里的，顾影看了眼屏幕，“是燕伯伯。”
燕北将耳机带上，接了，“爸。”
“怎么样？全弄好了吗？”燕兆年在那边问。
“嗯。”燕北看了眼顾影，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已经拿到证了。”
“那就好。今晚回一趟老宅吧，把要换洗的衣服也带上，今晚就住这儿。”
“今晚就去？”
“现在证都拿了，难不成还不把小影先带回来，给大家正式见见？况且，还有改口茶这些都是要喝的。你让小影有个心理准备，这些都是结婚后迟早要面对的。”
“行，我知道了。”燕北颔首。
顾影在这边也模模糊糊的能听到一些话，大概是回老宅，然后还有提到她。等燕北挂了电话，她便问：“怎么了？”
“今晚得回老宅一趟，我见家里所有的长辈和后辈们。”顾影微惊了下，完全没准备。燕北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紧张？我想着这一天总是要来的，早见了倒好，往后不用一直操心这回事。有我呢，燕茵和燕倾他们都会在，别那么紧张、。”
提起他们，顾影心里倒是真安稳了些。同辈们都在，又都是熟悉的，就没那么局促。想起燕倾，顾影心里是有歉疚的。当年走的时候，是没曾和他提起过，就那样走了。当时，她是有意要和他们燕家的保持距离的。
................
回公寓去拿换洗的衣服。顾影挑了老半天的衣服，也挑不好，心里一紧张就容易乱。燕北就一身很随意的衬衫风衣，就坐在大厅耐心的等着，等着她自己折腾自己完毕。
一会儿，顾影将柜子里的衣服全抱到了厅里，撒满了沙发。
“你也帮我出出主意嘛，哪一套比较合适？”见燕北悠哉悠哉坐在那，她真的要嫉妒死了。
燕北无奈的笑，“在我看来，你穿什么都好。喏，就这一套吧，橘色的挺衬你的肤色。”
“不好不好，这裙摆太短了，老人家不喜欢。”她现在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嫁给了燕北，算是正式的第一次见面，总归要留个好印象。
“那这个呢？裙摆长了吧？”燕北又给她挑了套黑色的真丝长裙。
“不行。”没想到她又给否决了，“黑色的太沉重了，看着人心里闷闷的，要是心情不好，看我穿这个，心情只会更差。”
燕北当真是服气她了，既然这样不中意这颜色，当初怎么就买了呢？
只是，到了后来，很久他才发现，原来女人这种生物，一贯都是心血来潮的。
“别纠结了，就穿这套。”燕北随手拎了条薄荷绿的裙子交她手上，“这个不但不沉闷，看起来也很大方。当初可是你说的，要大大方方的去见他们，忘了？”
“那时候还说大话呢，谁晓得会这样快？”顾影就信了他的，换了裙子后，又给两个人都拿了换洗的衣服和睡衣才匆匆出门往老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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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老宅的时候，已经是饭点了。一进去，燕家的人几乎都到了。厅里坐满了人，气氛严肃得让顾影有些喘不过气。她下意识捏了捏燕北的手，燕北将她拉近一点。
燕茵坐在末尾端，和付奕琛坐一块儿，悄悄和她打招呼。她对面是顾倾，虽然好久不见，可是彼此间那份熟悉感却是没有因为时间而淡去。他只投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她安心一点。
燕北将她光明正大的介绍给全场的人，这是他的一个梦，如今实现了。听她柔柔的声音叫爷爷奶奶，他还觉得不真实。
“来，你们两个，先在这儿跪着。”婶婶顾怡的话，将他的思绪拉回来。佣人已经在两人面前铺了一个蒲团，“先给爷爷奶奶敬茶。”
顾怡告诉他们，而后，佣人立刻端了茶过来。
燕兆年道：“这茶喝了，爷爷奶奶就算是认了这孙媳妇，小影就是我们燕家的人了。”
柯容坐在一旁，脸色还是不那么好看，但是一句话不敢说。
孙子敬了茶，老爷子老太太都喝了。这边，顾影也有样学样，跟着燕北敬茶，二老是有些不自在，毕竟这茶喝下去，不单单是认了这儿媳妇，也是把过去的错误一并给承认了。
老爷子咳了一声，垂目看了顾影一眼，到底还是仰头喝了。老太太自然也是。顾影长松口气，就笑了，冲二老道：“谢谢爷爷奶奶。”
那笑容，甜甜的，倒真诚得很。老太太也不是不喜欢的，这孩子和苏染不一样。苏染心性要傲得多，茶是敬了，不过总归是不那么乐意的，当然还是因为燕北最初没给她面子，她心里耿耿于怀的缘故。
难得这么多人为难了顾影这么久，如今进了燕家的门，她也真可以放下心结。
“好了，再去那边。新媳妇儿要改口了，得叫爸爸妈妈。”顾怡主导着流程。
燕北敬茶自然是一趟水就做完了，这边顾影众目睽睽之下改口多少有些害羞，但也乖巧的叫了。燕兆年朗朗笑，把茶喝了。柯容看了顾影一眼，听她叫了一声‘妈’，她也没应，但还是把茶接了过去。喝了一口，就道：“茶喝了，这媳妇也认了，不过，别怪我没把话说在前面。”
燕兆年皱眉，柯容见他脸色不好看，便把语气缓和了些，“反正我是要孙子的，不，孙子孙女都好，总之，你们就是得赶紧给我生个孩子！生了孩子，怎样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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