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移动着支架,到一个恰当的位置,才去开启雷射装置,一股光速射出,射在玻璃上,恰好在其中的空心部分穿过,落在另一端的一块电子板上。
这时,在和雷射光束装置联结的一组仪器的体数字显示板上,数字飞快进闪耀、跳动、变换,看来是附属的计算机,正在进行繁杂的计算。
四个小家伙不住发出赞叹声,我心中也在想,设计出以这种方式来求得密码的人,简直是天才!
雷射装置和电脑已联结在一起,一等到计算出了密码,电脑就会根据得到的密码,自动操作到时,就可以在电脑的终端萤光屏上,看到绝顶机密的资料了。
他们四个人在十分有兴趣地讨论,会看到引进什么样的资料,七嘴八舌,尤其是温宝裕,想像力之丰富,匪夷所思,各种各样的假设,自他的口,像流水一样涌出来。
我当然知道,没有资料出现则已,若有,必然是和“主宰会”有关的一切。
可是,我却没有向他们说出来。我那时的想法是:原则上,我绝不想他们四个人知道有“主宰会”的存在,对这个存在,知道得越少越好,不知道更好,因为根本无法与之对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犯了他们的忌讳,而被他们用凶残的手法对付!
所以,我想,未必会在什么资料显示出来,就算有,只要他们根本看不懂,自然也不会再有兴趣。真到了非说不可时,再说未迟。
这时,白素走了进来,我和她交换了一个眼色,只作了一个手势,她和我相处那么久,是在表示有很多话要和她说,但现在不是说的时候。
她虽然也知道何尔所说的一切,知道我们现在是在做什么,她只是对那块玻璃在我们的手中,表示了讶异。良辰美景一看到她,就到了她的身边,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低声咕咕呱呱、讲个不停,说话快绝,想来是在告诉白素她们的经历。旁人可能会不习惯,但白素显然习惯了这种“立体声”式的说话,听得十分入神。
又过了大约两分钟,有一盏绿灯,不住闪动,液晶体屏上的数字闪动,正在显然减慢,最后,出现了一组十八位的数字,又闪动了几下,才固定了下来。
那密码,由十八位数字组成,其中的四个是英文字母,想要凭偶然的可能得到,自然绝无可能。
这时,人人都十分紧张,因为电脑已开始自动操作,电脑萤光屏上,闪耀过一行又一行的小字和数字,有时则是杂乱无章的线条。
大家都盯着萤光屏看,白素伸手碰了我一下,我转过头去看她,她向我低声道:“酋长是被谋杀的!”
我眯了点头:“毫无疑问!”
白素也还不知道“主宰会”的事,我准备等一会再和她说,所以说了一句之后,便不再言语。
这时,电脑萤光屏上,突然出现了几行字,那是五种世界通行的主要文字,每种文字的意义都一样,先是两个较大的字:“警告”。
而“警告”的内容则是:以下出现之资料,获知人在任何情形之下,均不得与任何人提及,违反者将受到极严厉之惩罚。
胡说和温宝裕伸了伸舌头:“乖乖,这算是什么,倒好像是什么秘密组织的规条。”
我不禁苦笑,电脑的“警告”,总是虚言恫吓。“主宰会”本来就可以说是秘密组织,而且,可算是世界上最秘密,最具势力的组织!
白素看出我的神色有异向我望来,我也想她早一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我凑过头,在她耳际,用极低的声音道:“主宰会。”
白素陡地一怔,她的反应,比我在乍一听“主宰会’三个字时,敏锐得多。
她立时扬了扬眉,表示有疑问,而我则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白素闭上眼睛极短的时间,立即恢复了原状。这时,电脑的萤光屏上,已有显示,大家都在注意萤光屏,所以并没有留意我和白素的行动。
白素又伸过手来,和我握了一下手,表示她知道了事情的严重。
而这时,在萤光屏上出现的,又是一组数字,却只有九位数字。
从十八数字的密码,求出一组九位数字的答案来,这未免有点不可思议,也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呆了半晌之后,胡说才道:“电脑完全由自动操作系统控制,不可能出错!”
温宝裕双眼睁得极大:“只有一组九位数字。表示什么?那算是什么机密恣料?”
良辰美景也大是泄气.“一定是何尔这家伙信口雌黄,我们却信以为真了。”
胡说侧着头:“不能那么说,的确是有资料显示出来,只不过我们看不懂而已。”
温宝裕双手托着腮:“的确,一组九位数字,可以表示很多信息了!”
他们一面讨论着,一面已向我和白素望了过来,我一看到那组九位的号码,心中已有了一个概念,可是我却并不表示什么,只是道:“不能获得进一步资料了?”
这时,萤光屏在闪动,大约每十秒闪动一次,每一次闪动之后,出现的,仍然是那一组九位数字。
胡说道:“如果有别的资料,一定会继续显示的。”
温宝裕手指相叩,发出“得”地一声:“我知道,那是一组保险箱的密码。”
良辰美景立时嗤之以鼻:“废话,要知道是哪里的保险箱才好。”
温宝裕吞了一口口水:“最机密……的,哼,可能是美国发射还程飞弹的电脑密码!照这样密码,可以操纵远程飞弹的发射!”
他自己骗自己,甚至脸色发白.像是他立即就可以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一样!
白素柔声道:“不妨再试一次,看看结果,是不是一样?”
胡说答应着,把一切经过,重复了一次,结果,仍然得出那一组九位数。
各人都大是沮丧,我趁机道:“好了,这件事,告一段落,大家别再理会了!
胡说和温宝裕都以一种相当异样的目光望着我,他们都知我脾气,不会对一件事这样善于罢休,幸好白素这时也说:“得到了一组没有意义的数字,恐怕只有深知内情的人,才能明白是什么意思,我们在这里瞎猜,一点意义也没有!”
白素这样说,比较容易取信于人,他们虽觉无趣,也没有再说什么,我把那块玻璃取在手中,顺手放进了衣袋,向白素使了一个眼,就此和他们分手。
在回家途中,白素开着车,我问她:“那九位数字,你记不记得?”
白素沉声道:“4724761359。”
我又问:“有什么概念?”
白素反问:“你有什么概念?”
我吸了一口气:“一个电话号码。我最近才到过芬兰,印象比较新。全世界统一的国际直拨电脑,芬兰的国家编号是“358”,这组数字的首两位数是“47”,那是挪威的编号,“2”是奥斯的区载号码,接下来的是一个电话,是要拨这个号,就可以获得进一步的资料,我想是这样。
白素立时同意了我的分析:“正是如此,他们……只怕很快也会想到这一点。”
白素口中的“他们”,自然指温宝裕他们而言。我道:“要在他们想到之前,先拨这个电话试试!”
白素表示同意,她尽量提高车速,不一会就到了家,我立时拿起电话,拨这个号码,电话果然接通了,可是电话铃却响了又响,没有人听。
我按下了自动拨号的掣钮,那会不断地自动拨号,然后等了大约二十分钟,一样是对方没有人接听。
半小时之后,另一只响了起来,我拿起来一听,是温宝裕的声音:“那九位数,是挪威奥斯陆的一个电话号码。”
他们终于想到了这一点了。
温宝裕又道:“我们拨了,可是那个电话,一直在通话。”
我不禁苦笑,我利用自动拨号的装置,在不断地打那个电话,他们自然打不通了!
我没好气:“那就继续打。”
温宝裕咕哝了一句,我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就放下了电话。
白素皱眉:“照说,如果有进一步重要消息,不应该没人听电话,我们或者弄错了。”
白素说的时候,我不肯承认弄错了,可是到了第二在中午,那个号码,至少拨了上百次仍然是没有人接听时,我也只好承认是弄错了!
在这十多个小时之中,我自然也把槟城之行,遇到了青龙这个异人,和他一起去见酋长,在酋长的口中,知道了“主宰会”的许多事,一切经过,全向白素说了一遍。白素听得默然半晌,才道:“真可怕,难道全人类的命运,真由这少数人在主宰?”
我闷哼一声:“这少数人的命运,又不知受谁在主宰!我不信有人能主宰全人类的命运,但他们对人类命运,有极强的影响力,绝不能不论否认。”
白素皱着眉;“那批照片上的可怕情景……全和主宰会有联系?那是一种什么现象,是主宰会形成的?
我苦笑,摊了摊手,表示一无所知。
白素又叹了一声:“古九非死得不明不白。”
我摇头:“死得倒很明白,只是要替他报仇,就十分困难。”
白素猛然眉心打结,我知道,这表示她正想到了什么,我不出声,等她有了初步结论,她自然会告诉我。过了一会,她道:“那个包勃,如果属于‘主宰会’,也只不过是一个小角色。”
我道:“自然,不过,主宰会中的小角色,也非同小可了。”
白素作了一个手势:“对付古九非的手段,十分残酷,而那卷菲林他又未能找回去,如果‘主宰会’是一个十分严密的组织,只怕包勃会受到制裁——古九非惨死之后,自然有人代报。”
我苦笑了一下,想起古九非死得“难看”的样子,又不禁紧紧握拳。
这一天的世界大新闻,就是阿加酋长车祸丧生。通讯稿称他是一个典型的传奇人物,有许多国家的军火,通过他获得,是世界局势举足轻重的人物云云。
我看了这样的报导是冷笑,因为阿加酋长长,千方百计,花了近十亿美元的代价,才不过沾到了“主宰会”的一点边。而且,这点边还不是循正途沾来的,所以,反倒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
我和白素继续讨论,我先提出来:“阿加酋长之死,如果出自‘主宰会’,那么,我看斐将军也不是很妙,会有变故。”
白素道:“如果近期内有这样的就更可以证明事情是由‘主宰会’在策动。不过……一开始,好并不想得罪斐将军,不然,不会出动利用古九非!”
我摊手:“谁知道,斐将军私购军火,扩展势力,并未得到‘主宰会’的批准。”
当时,我们只是说说而已,可是接下来的三天,每天都有消息传来,都相当令人震惊。
首先,在这三天之中,我仍在不断拔那个我认为是挪威奥斯陆的电话,但不论是什么时候,都没有人接听。
第二天,有一则小型飞机失事的消息,在婆罗乃上空,一架小型飞机失事,失事飞机十分神秘,来历不明,机上五人,全部遇难,死者身份也不明。
我看到这则新闻,并没有把它和我的经历联系在一起,可是当天下午,就接到了曾原自槟城打来的长途电话,他气息急促:“卫先生,你记得那个杀害古九非的疑凶,包勃?”
我道:“当然记得。”
曾原又道:“一架小型飞机,在婆罗乃的一处森林中坠毁,死者的尸体,出奇地完整,但身份极神秘,照片送给各处警方签认,其中有一个,经许多人指出,肯定就是包勃!”
我“啊”地一声,想起了白素的话,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包勃,果然受了制裁!
有酋长的例子在前,我自然可以肯定,小型飞机的失事,绝非意外。
我道:“飞机和人,都来历不明,这似乎没有可能,追查下去,总可以查到点线索的。”
曾原听了,在电话中支吾了片刻,才道:“我自告奋勇要追查,上头本来也批准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忽然又告诫我不要多事。”
我苦笑,“不要多事”,那自然是“主宰会”方面利用了它的影响力,这种小事,对“主宰会”这种权势通天的组织来说,自然是小事一桩。对曾原这种,一个普通小警官来说,自然绝无抗拒的可能。
我沉声道:“那你就听上级的指示吧。”
曾原顿了一顿,才又道:“阿加酋长的丧生,上头也说‘并无可疑,不必追查’,可是那明明是有意谋杀。卫先生,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神秘的阴谋?”
我哼了一声:“你不必以天下为己任,一切事情,听其自然吧。”
曾原对我的回答,当然表示不满,他停了一停,才又道:“那天我见到青龙中校,他……他……好象有点怪,不很正常!”听到这里我不禁的点冒火,老实不客气地说:他:“小伙子,你太好管闲事了,青龙是不是怪,和你有什么关系?要你去注意他?”
曾原忙道:“不……不……因为事情和你有关,他……他十分技巧地问我,你有没有跟我说起过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我吃了一惊,一时之间,思绪紊乱之极。
所谓“骇人听闻的事”,自然是指“主宰会”而言。青龙探听这一点,是为了什么?
一时之间,我毫无概念,我只好道:“我可没有对你说过什么?”
曾原道:“是啊,我就是这样回答他,可是他好像不相信,又旁敲侧击,问了好久,才算满意。”
我装作十分轻松,虽然我知道事情一定有极不寻常之处:“那就别放在心上,反正以后,你和他也不会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曾原还在咕味:“不过他的态度真怪,我要是有发现,再和你联络!”
我本来想劝他别再努力,继而一想,在“主宰会”的安排之下,他再努力也不会有结果,对他来说,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
所以,我没有再说什么,和曾原的通话,也到此为止。通话的时候,白素一直在旁边,我放下电话,就向她去,白素道:“古九非的惨死,凶手也得到了报应。”
我吸了一口气:“这……‘主宰会’……真的行事干净利落之极。”
白素没有表示什么,只是低叹了一声,接下来的是温宝裕的电话:“那个号码,只怕不是电话号码,我们去查过了,挪威的奥斯陆,虽然有这个号码,但属于一家早期的造纸厂所有,造纸厂已停止生产,电话当然也已取消了,难怪一直没人接听!”
我心不在焉地“嗯嗯”应着,温宝裕又道:“我们在电脑上,试图求得这个九位数字号码的代表意义,可是一点结果也没有。”
我苦笑:“可能整件事,根本就没有意思。”
温宝裕“哼”地一声:“整件事,大有只不过我们找不到门路。”
我心中很同意温宝裕的话,可是却不能表示什么,只好打了一个呵欠,表示没有兴趣,温宝裕也识趣地挂上了电话。
第三天,一早,白素就将我推醒,把一份报纸放在我的面前,我一看头条新闻,就睡意全消,消息显然是稿前的最后新闻补上去的,很简单,但标题甚大:“斐将军突然下台!”
斐将军在他的国度中,一直被认为权力十分牢固,可是却突然下了台,他的职位,由他的一个副手替代,他已被削除了一切权力,正遭到软禁。
我和白素互望着。
我们的假设,一步一步,变成事实了。
这个“主宰会”,又显示了它非凡的能力,在几天之中,就令一个握有实权多年,看不出有任何垮台迹象的将军下了台!
白素苦笑着:“希望我们别和它发生任何牵连,那块玻璃……”’
她并不是怕事的人,她说到那块玻璃时,本想想说:“不如把它毁去了吧”,可是一定想到,这样子未免太示弱了,所以她改了口:“……我第一次……就建议把它抛掉,现在,我仍然想那样。”
我吸了一口气:“知道那块玻璃在我这里的,只有六个人。我想,这六个人可以称为自己人!”
我自然是反对白素的提议,所以才如此说的,为什么我反对白素的提议,我也说不下来,总之,我觉得在整件事未曾全部结束之前,这块神秘的玻璃,一定还有用处。至少,不久之前,它就给了我们一组电脑密码,所以我不想就这样抛弃它。
白素侧着头:“还有那个青龙,他也知道你有。”
我摇头:“我当着他的面,把玻璃还给了酋长。酋长车祸丧生之前,玻璃落入温宝裕之手,这一点,他并不知道。”
白素叹了一声:“卫,你想事情有那么简单吗?酋长的死,如果是‘主宰会’的精心安排,温宝裕他们曾在出事的现场出现,能不被注意?”
一想到这一点,我也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我安慰自己:“不会有事吧。包勃、酋长都受到了惩罚,裴将军了下台了,我们这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不会有事的。”
白素不出声,我有点对自己的胆小生气,大声道:“就算是,我们也不是没有见过大阵仗,好就好来,不好就不好来,怕什么?”
白素望了我片刻,轻轻拍了几下掌,好卫斯理,雄风犹在!”
我挺了挺胸,“快去多搜集一下斐将军下台的资料。”
资料并不多,也没有什么特别,大凡一个将军下台,不会有什么公开的理由,而官样文章,却又千篇一律。
又是两天,温室裕对那组数字的兴趣也淡了,没有再来报告什么,那天下午我出去和一个久不见面的朋友叙旧,回家,看到客厅里有人坐着在翻阅杂志,他抬起头来,我颇感意外,竟然是青龙。
他站了起来,见到他,我也很高兴,和他握手,就急不及待地道:“包勃的飞机失事,酋长的死,斐将军下台,‘主宰会’处事的手段,真干净利落。”
青龙的神情,在一刹那,十分难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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