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发生的事,在不到一秒钟之内完成。准确地说,在那男子叫了两个字之后就完成。
那男子兄我点头,就大喝一声:“你放……”
他在呼喝的同时,伸手向我胸口就抓!此人可能学过一些功夫,又自恃身形高大,所以动不动就出手只怕已成习惯。
我火气不如当年,可是那并不代表我不会自卫,在他伸手向我抓来的时候,我出手比他更快,一下子就反抓住了他的手腕。人的手腕在武术上称为“脉门”,人的脉门一被扣住,会有一个极短暂的时间,力量完全消失,没有任何抵抗力。
我就趁那一-间,运力旋转手腕,把他整个人打了半个转,变成头下脚上,然后我不客气,一脚就踩住了他的下巴,令他那第三个字出不了口。
这时候此人的样子简直滑稽之极,他双脚乱瞪,可是完全无法着力。
张泰丰可能受过这人不少的气,所以这时候忍不住哈哈大笑,开心至于极点!
在张泰丰的笑声中,我突然想到那同来的女子,是此人的情侣,此人在情侣眼前出丑,会认为是奇耻大辱,没有必要为了这种小事而使人过不去,所以我立刻松手后退。
却不料那女子见了刚才的情形,原来一直在笑,而且笑得十分欢畅,起先她的笑声被张泰丰的大笑声盖住了,我没有留意,这时候才听到。
我向她望去,这才发现那女郎相貌清秀,身形苗条,动作斯文,虽然忍不住在笑,可是半掩着口,绝无放肆之态,使人对她第一眼就有好印象。
我不去理那男子,向这女郎点了点头,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女郎忍住了笑:“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笑,想起他平日的行为,今天算是又一次看清楚了他的为人。”
我回过头去看那男子,只见他挣扎站了起来,刚才的凶相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哼哼唧唧,闪闪缩缩,我很见过一些欺善怕恶的人,不过以这个男子为冠军。
欺善怕恶是人类众多性格中的一项。后来我和白素提起这个男子那种欺善怕恶至于极点的性格,连带讨论到人的性格。我提出了一道问题:“都说人的性格决定行为、决定人的命运,由此可知性格对人重要之极,可以说决定一切。可是性格究竟由人的身体中哪一部份产生?”
白素没有立刻回答,我继续问下去:“性格是无形的一种存在,是不是和人的灵魂有关系,而和人的身体无关?性格是怎么形成的?由先天还是后天决定?性格是不是由身体的某一部份控制?是不是可以改变?性格在单一的一个人身上可以出现多元化,又是甚么原因?性格和人的脑部活动是不是有联系……”
我一口气问下来,发现有关人性格的问题,简直无穷无尽,几乎可以一直问下去,我也发现所有问题都没有答案。
人类对于如此重要的一点,所知只是一片空白,人不但难以彻底了解他人的性格,连对自己的性格如何,也不会有确切的认知!
再想下去,更可以发现人类虽然知道有性格这回事,可是却不知道性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性格主宰了每一个人的行为,而许多人的行为加在一起,就形成了人类的历史。
可以说人的性格是人的一切!
然而人类对于性格的研究都还没有开始──常常夸说人类的科学已经怎样怎样进步,实在十分可笑。
白素在想了好一会之后,才道:“我想人的性格应该是由脑部活动所产生。”
我摇头:“看来更像是性格决定、指挥脑部活动,再出脑部发出命令,指挥身体行动。对任何人来说,性格是生命的总指挥,人的一生就完全在性格的控制之下。”
白素皱着眉:“照你的想法,性格太神秘了,在性格和灵魂之间几乎可画上等号了!”
我本来想说“根本就可以昼上等号”,可是立即想到,灵魂和性格,毕竟不同,然而相同在何处、不相同又在甚么地方,一时之间思绪十分混淆,说不出所以然来,因此就没有出声。
那一次和白素的讨论,没有任何结果。而那次讨论并非完全属于题外话,而是和这个故事有一定的关系──故事后来有出乎意料之外的发展,而且和人的性格大大有关。
不过对于人的性格,始终没有确切的结论──把任何一个人的身体作最详细的解剖,也无法从中找出“性格”这样东西来。
所以只好做种种设想,设想有一个好处,就是天马行空,可以随便你怎么想。
这个故事发展到后来,就是设想的其中之一。
这是后话,表过不提。却说当时我听那女郎说得有趣,就问道:“再一次?上一次是甚么情形?”
女郎笑道:“就是在蓄水湖旁见鬼的那件事,我可以肯定他根本看也没有看清楚那两只鬼是甚么样子,就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了,而事先他说自己是空手道三段,甚么都不怕!”
女郎说到这里,那男子嚅嚅分辨:“我说不怕,是不怕人,又没有说不怕鬼!”
我对那女郎所说的话大感兴趣,问:“鬼出现的时候难道你不怕,还能够看清楚鬼是甚么样子?”
要知道不论是不是相信有鬼,当身处荒郊,又是半夜,忽然有类似鬼的东西出现,惊慌害怕是正常的反应。如果在这样情形下居然能够打量鬼的样子,那么其人的胆量和镇定功夫,就超人一等,非同凡响。
看那女郎斯斯文文,难道居然如此了得?
那女郎听了我的问题,扬了扬眉,现出一个相当俏皮的神情,道:“是啊!不是常常有机会见到鬼的,难得看到了当然要看仔细一点,不看白不看啊!”
我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张泰丰在一旁道:“这位小姐真是了得,那位先生对当时的情形完全不记得了,可是这位小姐却可以清清楚楚叙述出来。”
那女郎瞪了张泰丰一眼,佯嗔道:“甚么这位小姐、那位先生,难道没有名字?还是根本不记得了?”
女郎神态大具风情,我看张泰丰在-那之间有些晕晕乎乎,红了红脸,道:“记得,记得,是典希微小姐。”
女郎嫣然:“叫我希微就好──你第一次听到我的名字时的反应和所说的话,有资格直接叫我名字。”
这位典希微小姐在对张泰丰说这两句话的时候,更是巧笑倩兮,挑逗的意味甚浓,反倒是张泰丰有些没做手脚处,可是又显然心中十分高兴,连连叫了两声,样子十分甜蜜。
我在一旁看到这一双青年男女打情骂俏的情景,感到十分有趣,不禁哈哈大笑。
这一笑笑得张泰丰满脸通红,典希微却毫无忸怩之态,向我望来,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神情分明是在问我听了她的名字之后有甚么话要说。
我根本不去想她的名字有甚么特别,就摇头道:“我还是称呼你为典小姐好了,不想享受直接称呼你名字的特权。”
典希微笑得很动听,这时候最难受的当然就是那男子了,他走前几步,看来是想走到典希微的身前,可是典希微不等他接近,就现出一脸不屑之色,转过头去,反倒和张泰丰四目交投。
那男子发出几下恨恨的声响,冲到门口,打开门就出去,重重地把门关上。
张泰丰向与希微做了一个手势:“请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向卫先生说一遍。”
典希微点了点头,开始叙述经过。原来别看她外表如此文静,她竟然是一家空手道学校的教练,那男子还是她的学生,一直在追求她。
那天晚上,男子提出到蓄水湖边去散步,典希微就说治安不好,怕遇上匪徒,那男子拍胸口说有他在,甚么都不怕──这家伙在说这种话的时候,忘记了典希微空手道的段数比他高得多。
在蓄水湖边,他们正在向最大的聚水道走去,准备在月色下观赏奔腾而下的水势。
走了没有多久,他们就看到前面影影绰绰有两个人,也是向着聚水道的方向。
本来蓄水湖边上另外有人也不足为奇,可是他们一看到前面那两个人,心中就怔了一怔。典希微说她接下来有足够的镇定,全是因为早看到了那两个人,就觉得心中有异,思想有了准备的缘故。
在他们前面的两个人,一高一矮,看来不像是情侣,倒像是父子。诡异的是那两个人向前移动的情景,他们并非在走动,而是在飘向前,而且在飘动的时候,身子直挺挺地,没有任何摆动。
这时候双方相距大约二十公尺,月色又好,所以看得很清楚,这情景自然令人心中发毛。
典希微心中一凛,肯定事情有异,她身边的男伴连她的十分之一的镇定都没有,已经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惊呼声来,随着惊呼,他又叫了一下,好象是叫了一个“鬼”字。然而因为过度惊恐,也不是很听得清楚。
典希微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是“鬼”,而等到男子一叫,前面两个人陡然有了动作。
他们的动作奇特无比,典希微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两个人已经突然到了眼前,伸手可及。然而在那时候,那两个人还是背对着她的,两人竟然是倒退而来。
典希微感到身边传来了一阵奇异的“格格”声,想来是身边的男子全身发抖引致骨头所发出的声响。
典希微有足够的镇定在这时候心中鄙夷男子的反应,她左手横肘去撞身边的男子,同时右手伸向前,抵住了突然来到她身前,两个人中那个大人的背部──这是由于对方在一眨眼之间就来到了她的眼前,她恐怕对方收不住势子会撞在她的身上,所以自然而然有这样的行动。
当她的手抵住了对方的背部时──当时的这种情形十分重要,她的手才碰上对方的背,那人就突然转过头来。
当时典希微实际上还未曾想到那人是如何可以转过头来的,她一眼看到转过头来的那张脸,说她心中不害怕那是假的,因为那是一张可怕之极的鬼脸,脸上凹凹凸凸,不知道是甚么形状,没有鼻子,双眼闪着幽光,咧大了嘴,也不知道他是在笑还是准备咬人。
在开始的一秒钟,典希微是吓呆了,然而她真的有非常的勇气,在接下来的一秒钟,她居然向那张鬼脸点了点头!
她的视线在接触到了那张鬼脸之后,就无法移动半分,所以身边发生了甚么事情,她无法知道,她只听到男子发出了一声惨叫,惨叫声在迅速远去,当然是男子在连滚带爬地逃命。
在典希微向鬼脸点了点头之后,鬼脸抽搐变形,更是恐怖绝伦。然而在这种情形下,典希微依然有足够的镇定,感到对方是想通过脸部的表情来表达一些甚么,只不过由于他的脸根本不是人的脸,所以想要表达的信息,也就无法为人接受。
典希微在这时候又自然而然摇了摇头。
就在她摇头的动作还没有停止的时候,眼前一花,看到那两个人又已经到了二十公尺之外。令她这时候感到那两个……不是人,而是鬼的是,她看到他们都脸对着她,高的是一张鬼脸,矮的却是一张扭曲了的人脸──一般人在故意做鬼脸的时候就是这样子。而他们在脸对着她的同时,身子却还是背对着了她!
她立刻想起,刚才她伸手抵住了对方的背部,而对方居然可以转过头来和她面对面!
典希微的常识告诉她,在脊椎动物之中,除了猫头鹰之外,没有可以头部作一百八十度转动的。
而对方居然可以有这样子的动作,典希微当然立刻想到了:鬼!
这时候,那一高一矮两只鬼,像随风飘动的烟雾一样,隐隐约约溶进了灌木丛之中不见了。
典希微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再追过去看个究竟。她听到身后有哭泣声传来,回头看去,只见那个平时不可一世、逢人就瞪眼、动不动就想打人的大男人,像兔子一样缩成一团,吓得正在哭泣。
典希微本来就对这男人没有好感,这时候更是鄙视之极,冷笑着从他的身边走了开去。
接下来的日子,男子看到了典希微就抬不起头来,可是他还是不死心,总想找机会和典希微说话。而这时候警方通过各种传播媒介,呼吁曾经在大蓄水湖旁有过异样遭遇的人和警方联络。男子就趁机约典希微一起向警方报告他们遇鬼的经过。
当时张泰丰听了他们的叙述之后,并没有重视──他要追查的是极其严重的犯罪行为,对于鬼出现没有兴趣。直到他向我们提起了有这样的一件事,白素十分重视,这才重新联络他们。
男子恼羞成怒离去,张泰丰根据他第一次的叙述,讲出了当时的情形。
当时典希微面对的是那只高鬼,她应付那只高鬼已经竭尽所能,没有余瑕去留意那只矮鬼了。而面对矮鬼的是那男子,据男子说,那只矮鬼到了他的眼前,突然身子拔高,本来最多只到他胸口,忽然变成了面对面,而且容貌诡异之极,一下子就把他吓破了胆。再接下来发生了甚么事情,他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这就是他们见鬼的全部经过。
我听了之后,没有甚么特别的感觉,只觉得典希微这位女郎十分爽朗有趣,想来白素红绫温宝裕他们都会喜欢她。
我也竭力想把“遇鬼”和“蓄水湖事件”联系起来,可是作了几个设想都觉得两者之间好象很难发生关系。
我只好摊了摊手:“我一定将这段经过,原装转告白素,看看她会有甚么新的见解。”
典希微听得我这样说,笑得古怪,我瞪了她一眼,她连忙收起了笑容,我知道她心里在说:这样离奇诡异的事情,卫斯理居然没有兴趣,还要听妻子的意见,真是差劲,和传闻中的英明神武差之远矣!
不过我虽然明知她在对我进行“腹诽”,也当然不会对她这种女孩子计较。我只是对她也古怪的笑了一下,她显然立刻知道她在想些甚么并瞒不过我,所以做了一个鬼脸。
于是我就向张泰丰说起和勒曼医院联络好了的事情。典希微喜出望外,连连打自己的头:“怎么早没有想到!早就应该请你联络勒曼医院,请他们帮忙化验。”
我这时候注意到典希微对我们的对话,像是深知内容,丝毫都没有摸不着头脑的神情。
我感到讶异,向张泰丰望去,张泰丰立刻红了脸,这就使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当然是张泰丰对她讲的!
大蓄水湖出了事,当局为了避免引起恐慌,严守秘密。虽然像张泰丰这样的小伙子,为了讨好典希微这样的女郎,会有出格的行为,但是讲了不应该讲的话,就有亏警务人员的职守。
所以我望向张泰丰的眼光变得凌厉,张泰丰脸更红,分辨:“她是证人,有权知道自己是为甚么事情在作证,而且她发誓绝不泄露消息。”
我冷冷地道:“你对那男子也说了吗?”
张泰丰摇了摇头,我冷笑三声,张泰丰连忙又解释:“典小姐在警察学堂兼职教空手道,也可以说是警务人员。”
张泰丰的解释牵强之极,这时候典希微扬声道:“是我向他逼问的──我坚决表示如果他不告诉我发生了甚么事情,我就拒绝说当晚的情形。”
张泰丰向典希微投以十分感激的眼神,他向我道:“事实是我有失职之处──我没有向上级请示,就自行决定。在整件事告一段落之后,我会把这个经过向上级报告。”
我笑了笑,没有再追问下去──张泰丰和典希微之间眉来眼去的这种情形,谁都可以看出发生了甚么事或者将会发生甚么事,我当然不会去难为他们。
我只是顺口说了一句:“可惜典小姐的遭遇看来对整件事并没有任何帮助。”
后来我把典希微和那男子见鬼的经过转告白素,白素在听完叙述和我的意见之后大摇其头:“你大错特错了,他们见鬼的事件和整件事有极大的关系!我还要找这位典小姐再详细地询问当时的情形!”
我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在甚么地方,白素也不向我解释,忽然一笑:“你想不想可以叫她的名字?”
我没好气:“我又不是张泰丰──那小子见了美丽女郎,只怕连自己姓甚么都忘记了!”
白素笑:“可是张泰丰却有本事听到了这个名字,就说得出特别在何处。”
我哼了一声:“姓典的人不多,三国演义中曹营有一员猛将,有万夫不当之勇,使独脚铜人,姓典名韦──不过很难和一个斯文的女郎联系在一起。如果让我来替她取名字,有一个名字再现成不过,叫……”
我说到这里,白素做了一个手势,打断了我的话头,然后我们再一起叫道:“叫──典雅!”
我和白素心意相同,大家都很高兴,白素忙着去联络张泰丰,那时候离张泰丰和与希微离开不过五小时左右。
却说当时我向张泰丰道:“向勒曼医院送化验样本的人,要可靠才行。”
张泰丰想了一想:“我自己去。”
我点了点头,表示很好。在一旁的典希微现出很兴奋的神情,道:“久闻勒曼医院大名,能够和他们……”
她说到这里,陡然停止,而且故意不看我,我立刻知道,她一定是想和张泰丰一起去,我看张泰丰没有力量可以抗拒典希微的要求,而我深知勒曼医院方面,竭力保持行踪隐秘,不会喜欢有不相关的人和他们接触。所以我很认真地道:“我要向勒曼医院方面报告,是谁带化验样本去──我会向他们说,去的只是一个人。”
这话当然是说给典希微听的,可是典希微却装成完全不知道我在说甚么,看来她的慧黠程度,远在我估计之上。
他们告辞离去,然后是白素从大蓄水湖回来,看她的神情就知道此行甚么收获也没有。
我就向白素转述典希微和那男子见鬼的经过,白素听得十分用心,而且从她的反应来看,好象很有所获,果然在我说完,并且表示了自己的意见之后,白素给了我“大错特错”的评语。
等到白素和张泰丰联络时,张泰丰办公室回答说:“张主任到机场去了!”
他的行动竟然如此之快,和白素的紧张反应,都很出乎意料之外。白素放下电话,向外就走。我叫道:“你要找的是典希微,不是张泰丰!”
白素在门口转过头来:“根据你刚才的叙述,典希微必然跟着张泰丰一起去!”
我望向她,白素的眼神大有挑战的意味。我也来不及多想,就道:“一起去!”
在前赴机场途中,白素已经问准了一班飞往北欧的飞机会在三十分钟之后起飞,我们能够追上张泰丰的时间不是很多,所以接下来简直就如同电影场面一样,一到机场,立刻找到了警方在机场的负责人──这样以后的行动就会顺利得多。
我们直闯禁区,在飞机即将关上舱门之际,大声叫喊,然后进入机舱,很快就在机舱之中看到了正在笑语殷殷的张泰丰和典希微。
他们两人看到了我和白素,都怔了一怔。典希微很快恢复镇定,解开安全带,站了起来,笑脸相迎。而张泰丰枉为高级警官,却是手足无措,想站起来,又忘了解安全带,以致狼狈不堪。
这典希微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后来她发誓说是真的),一和白素打了一个照面,神情之惊讶、欣赏,至于极点。后来我取笑道:想当年张先生见到了崔小姐,其表情也不过如此罢了。
而白素当然可以在对方的表情上,感觉到对方心中对她的印象,那比一千句一万句恭维话起的作用还要大。常言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所以接下来白素和典希微的相会,愉快之极。
张泰丰终于摆脱了安全带,来到我的面前,想要解释甚么,却又不知道胡言乱语了些甚么。
我看到白素和典希微正在很专注地交谈,也没有心思去听张泰丰说些甚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头,很郑重地道:“你一下飞机,就会有人接走你带去的样本,千万不要以为可以有机会和勒曼医院有任何接触!不然误了事情,你可负不了这个责任!”
我可以说是声色俱厉,所以张泰丰脸色通红,不住点头。
本来我对张泰丰这个青年人印象很好,可是这时候我感到他一再无法拒绝典希微这位美丽女郎的过分要求,性格未免太软弱,不能够坚持原则。而典希微本来非常可爱,却一再向他人作非份的要求,这使我对她的印象由好变成反感。
张泰丰和典希微的行为,当然都是由他们本身的性格决定的。我思绪天马行空的毛病又发作,在这样情形下,我竟然忽然想到:人的行为由思想决定,而思想则由本性产生。所以本身性格才是人的真正主宰!
然而本性又是以甚么样的状态存在的?
人类一直在研究灵魂,可是我现在发现人的本性的重要性不比灵魂差。因为人在活着的时候,一切行为都由本性主导!
我还想再想下去,白素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拉我出机舱,同时道:“别妨碍他们的快乐旅程!”
我被白素拉出了机舱,门立刻关上,我皱着眉,白素伸手在我眉心揉了两下,笑道:“他们两人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捱,你去理他们干甚么!”
我啼笑皆非:“我不是要管他们的闲事,而是张泰丰有重要公务在身,如果勒曼医院方面不喜欢有闲杂人等出现,岂不是坏了大事?”
白素自有她的看法,她道:“如果这次坏了大事,那是给张泰丰一个教训,使他以后可以改过。”
我苦笑摇头:“江山好改、本性难移,只怕这小子就算受十次八次教训,还是改不过来!”
白素摊了摊手:“那就只好由得他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都有每个人的本性在主宰,根本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改变!”
我和白素这一番对话,当时以为和事情完全没有关系,只不过是我心中有所不满而白素在安慰我而已,不料事情发展到后来,竟然颇有关联,这也真是始料不及──事实上这个故事最大的特点,就是每一步发展,都难以预料,很是离奇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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