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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从黑暗走向黎明——刘知远刘承佑郭威

  一

  关于晋朝的灭亡,表面上是因为景延广惹恼了耶律德光,致使出兵灭晋。正如王夫之所言:“景延广抗不称臣,挑契丹之怒,而石晋以亡,古今归罪焉,流俗之论无当于是非,若此类者众矣。”

  接着王夫之又评论道:“重敛中国之所有,以邀一日之欢,军储不给而军怨于伍,流离载道而民怨于郊。”并认为晋朝的灭亡,桑维翰要负主要责任,“石氏之亡,桑维翰实亡之”。

  王夫之说的并非没有道理,桑维翰当初极力劝说石敬瑭向契丹称臣称儿,并割让幽云十六州和岁输三十万给契丹,导致了北方防御体系的崩溃和养肥了契丹人的贪婪。桑维翰是个该死的罪人,但比他更该死、更应该被钉在历史耻辱柱的人是石敬瑭。

  就比如现代人一提南宋的民族英雄岳飞被冤杀于风波亭,就会条件反射般的想起是秦桧害死了岳飞。但正如明朝文学家文征明在《满江红》一词中所言:“当时自怕中原复、笑区区、一桧亦何能、逢其欲。”如果不是岳飞“还我河山、迎还二圣”的主张激怒了宋高宗赵构,秦桧又何必和岳飞过不去?

  桑维翰也是如此,即使桑维翰的主张祸国殃民,但没有石敬瑭的同意,“梦想”也不可能成真。真正导致石敬瑭建立的晋朝灭亡的罪魁祸首,正是石敬瑭本人。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石晋的十年不过区区一瞬,但石晋所造成的历史恶果,一直到今天,我们仍然能感觉的到,石敬瑭不愧是“千年风云第一人!”

  契丹皇帝耶律德光终于如愿以偿的坐在大梁宫中,该死的石重贵想和自己做对,也遭到了可耻的失败。现在数千里大好河山成了他耶律德光的家产,心中那个痛快啊。

  耶律德光喝着美酒,搂着美女,对跪在地上对自己狂拍马屁的原晋朝官员们说:“我之所以能够灭掉石重贵坐在这里,是因为我对你们的了解远大于你们对我的了解。”耶律德光又问“人尽可夫”的冯道先生:“你老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冯道大义凛然的回答道:“臣是个无才无德的白痴老家伙!”耶律德光大笑,又问:“那么现在天下事混乱成这个鬼样子,老先生认为该怎么办啊?”冯道既来拍马屁,就不会半途而废,说道:“天下的老百姓受苦受难,现在即使如来转世也救不了,只有皇帝陛下才能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

  这马屁拍的极有水平,那帮跟屁虫和冯道根本不是一个重量极的,怪不得耶律德光对冯道“宠幸有加”,封他做太傅。

  可冯道諂媚的笑容还没有退去,耶律德光就派出契丹族骑兵打着给战马找草料的名义到民间“打草谷”,实际上就是抢夺老百姓的财物。如果单是劫财还罢了,契丹骑兵还劫命,见着壮年男人就用刀砍死,老弱病残就地给活埋了,河南山东一带百姓死伤无数。狼子野心,果然与众不同,石重贵再昏愦无能也没干过这个。昏君固然无能,但昏君对社会造成的伤害远远小于那些“想再多活五百年”的暴君。

  老百姓没想到走了一个石重贵,来的却是一个比石重贵更加残忍暴虐的杀人狂,大失所望,恨透了契丹人。当然胡人中并不是个个都象耶律德光那样,还是有仁君的,胡人里面头一号的仁君就是前秦天王苻坚,如果中原的百姓能接受苻坚的统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面对这个一个更加混乱的局面,在太原官署中密切关注中原态势的河东节度使刘知远禁不住春风满面,心中暗喜。耶律德光越胡闹,他就越不得人心,自己趁乱夺取中原的可能性就越大。当然刘知远知道现在还不到和耶律德光翻脸的火候,表面上对契丹称臣,甚至还乐于接受耶律德光作自己的义父(耶律德光经常“知远儿”的乱叫唤)。

  说来也有趣,在晋汉之际的这十年中,想做耶律德光干儿子的有一大把,比较著名的就有赵延寿和杜重威。这二位是铁了心要认耶律德光做祖宗,而刘知远只是暂时利用一下耶律德光罢了。

  五代共存在了五十三年,头一代朱梁存在的时间最长,也仅有区区十六年。而存在时间最短的就是刘知远建立的后汉,居然只存在了四年。现在的大学生在象牙塔中挥霍完人生中最值得回忆的四年青春,然后做鸟兽散,各奔前程去了,刘知远的后汉也就是这点可怜的时间。

  不过刘知远可不是象朱友贞、石重贵这样的草包,他在五代中的“级别”也仅次于柴荣,和朱温、李克用、李存勖、李嗣源、郭威是同一个“重量级”。就是在位时间太短了,不过一年就呜呼了,不然是可以有更大做为的。

  刘知远虽然姓刘,却是正宗的沙陀帮出身,和李存勖、李嗣源一样都是当时的“国际友人”。历史上姓刘的皇帝不少,但除了前三汉(西汉、东汉、蜀汉)和刘宋外,其他都是”冒牌货”,比如灭了汉人政权西晋的“刘邦后人”刘渊。当然,“英雄莫问出处”,只要有本事就行,“纯血统论”是不应该有市场的。

  刘知远和晋高祖石敬瑭是白骨堆中滚出来的交情,虽然后来石敬瑭对刘知远有所猜忌,毕竟这个时代想当皇帝的人太多,能当皇帝的人也太多。但不管怎么样,石敬瑭还没有把刘知远怎么样,让他当上了当时天下第一重镇河东的节度使。

  石重贵和耶律德光闹翻之后,刘知远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暗中养精蓄锐,只要天一下雨,他这条潜龙就要乘势上天。

  刘知远和所有在乱世中取事的枭雄一样,都是演戏的高手,他表面上对契丹称臣,以争取有利的战略空间。同时又多次对部下扬言要劫回已经动身北上的前晋朝皇帝石重贵,说是要迎还“圣主”,在晋阳继承大晋朝的香火。傻子也知道刘知远在骗人,果然,刘知远跟真事似的派兵去“救”石重贵,但这时石重贵早就把户口迁到黄龙府去了,刘知远“空欢喜(实际上是真欢喜)”一场。

  南宋大英雄岳飞想“迎还二圣”,不仅是出于臣节,更出于民族大义。而且岳飞也不是一个具有皇帝气质的枭雄,他是一个英雄,真正的英雄。刘知远没这么高尚,他只需要对自己负责,至于自己坐视石重贵灭亡,他不会有什么歉疚之情,乱世中谁不想做皇帝?而且石家的也没有给李家的尽忠,我又凭什么给石家的尽忠?没这个道理!

  手下的兄弟们也知道刘知远想干什么,反正石重贵已经完蛋了,又不想跟着耶律德光做“二等公民”,自然就希望刘知远能当皇帝。刘知远“大怒”,骂道:“你们知道个屁!现在契丹人实力这么强大,我们根本不是耶律德光的对手,这事以后再说。”刘知远表面上说的是实话,但他考虑的却是自己的舞台表演还没有结束,不能让人看出来自己是个“皇帝迷”,要做也要让人觉得他是“被迫”做皇帝的(古往今来,被“迫”做皇帝的何其多也!)。

  各地的军阀都知道契丹人在中原没几天蹦头了,而自己的实力又不做不了皇帝,许多人写信给刘知远,劝他“顺应历史潮流”。刘知远的头号心腹、侍卫亲军都虞侯郭威便劝刘知远说:“耶律德光残暴失人心,天下多以主公为首望,现在主公不能再推让了,万一其他人乘虚取主公而代之,那时后悔就来不及了。”刘知远点了点头,说道“有理!”

  郭威说的是实情,虽然中原那些军阀没实力做皇帝,但南边的南唐却有这样的实力,南唐名臣韩熙载也劝李璟早点北伐,说的和郭威一样。如果李璟在石重贵北上、中原权力出现真空之际出兵,一路直扑开封,一路出齐鲁,北伐并没非常希望成功。刘知远是当时中原军阀中实力最强的,但如果横向和南唐比较,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何况南唐有位真正的名将——刘仁赡,对付郭威不是问题。可惜李璟不是柴荣,换成柴荣早就动手了。

  公元947年2月,刘知远在晋阳称帝,国号汉。在刘姓建立的朝代中,除了卖草鞋的刘裕建立是的宋,其他的全都称汉朝。不过刘知远当了皇帝,但并没有建立自己的年号,而是说什么“晋德巍巍,不忍忘也!”,依然使用晋朝的年号,不过刘知远放弃开运年号,而称天福十二年(看来石敬瑭果然“德行深厚”)。刘知远这么做,当然不仅因为石敬瑭对自己有恩,也有对石重贵对自己猜忌的一种报复。

  刘知远称帝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犒赏拥戴自己的将士们,他是带头大哥,不放点血,弟兄们会有意见的。但自己手头比较紧,拿不出多少钱来。刘知远准备去民间问比他还穷的老百姓们“借”钱。

  他的贤妻李氏这时站出来对刘知远说:“陛下刚刚建立基业,民心未必心服,现在去搜刮民财,老百姓会失望的,这不是陛下所应该做的。这样吧,妾这里还有一些积蓄,不算多,但还可以堵住将士们的嘴,不让他们对陛下离心离德。”刘知远这个感激啊,不住的对老婆大人打躬做揖。刘知远下令把自己所有的私房钱都拿出来,按人头分了下去,果然将士们都高兴的连呼皇帝万岁。

  这个李皇后就是四大南戏之一的《白兔记》中那位大名鼎鼎的李三娘,有意思的是,她嫁给刘知远即不是青梅竹马,也不是媒婆介绍,而是被刘知远看中,强行抢过来的。不过两口子极为恩爱,这也许是前世注定的缘份吧。

  二

  而这时仍在大梁宫中喝酒的契丹皇帝耶律德光,依然在放纵他的骑兵去民间“给战马寻找草料”,老百姓受尽了契丹人的凌辱,各地纷纷爆发反抗契丹野蛮统治的起义。耶律德光有些坐不住了,仰天背起诗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他想家了。

  借口他的老娘述律太后想他了,要回家看看。可那帮靠拍马屁混日子的前晋朝官员都舍不得他走,不知是哪个笨蛋出了个主意,说可以把太后老佛爷接到这啊,这里的生活条件多好。耶律德光见这厮不亮事,气的直翻白眼。

  汉天福十二年(公元947年)三月,耶律德光留下他的表兄兼大舅哥萧翰留守大梁,把大梁的金银宝贝连同太监宫女都带着,踏上了节后返乡的路程。耶律德光在《辽史》中的评价很高,元朝脱脱说他“威德兼弘”,可这个“威德兼弘”的大皇帝在回国途中也不放过饱受苦难的老百姓,派出骑兵继续掠夺民财。

  尤其残忍的是,耶律德光在路过相州(今河南安阳)时,契丹军大肆屠杀,奸淫妇女,将城中的男人近乎杀绝。最最让人不能容忍的是,契丹军还虐杀婴儿,用嗷嗷待哺的婴儿扔在空中,当婴儿掉下来的时候用刀捅死,这帮禽兽不仅不以为耻,反而以此为乐。(野蛮!无耻!)

  如此残忍暴虐,老天也不容他,当人面兽心的耶律德光行到栾城(今河北栾城东)时,染上重疾,勉强走到了杀胡林,因医治无效,呜呼毙命。契丹人带着耶律德光被掏空的尸体回国,他的侄子耶律兀欲继位,尊耶律德光为太宗皇帝。

  刘知远得到了耶律德光的死讯,将前不久耶律德光赐给他象征地位的木拐子扔到地上,召集文武议事出兵规复中原。大多数将领七嘴八舌的建议先取河北,但郭威却有不同意见:“虽说耶律德光死了,但尚在河北的契丹军实力还很强,各地的契丹军要是玩坚壁清野,我军将进退无路,自取灭亡。不如沿汾水南下比较安全,这边没有契丹军队,而且各路豪杰多归心陛下,不过十几天我们就能拿下河南。河南是中原要州,河南一下,天下自定。”

  还是郭威有军事头脑,兵法云“避实击虚”,比如想上树摘果子,有梯子不用而学猴子爬树那是天字第一号的笨蛋。刘知远紧紧握住了郭威的大手说道:“朕,也是这么想滴。”

  刘知远为了安全起见,让他的弟弟刘崇(就是后来北汉的老祖宗)留守晋阳,这是根本之地,千万不能中原没到手,把老本给赔掉了。

  汉开福十二年(公元947年)五月,刘知远命屯于潞州一带的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史弘肇率所部攻取潞州(今山西长治)和泽州(今山西晋城),自己率大军走西路,经晋州(今山西临汾)、绛州(今山西新绛),直趋陕州(今河南三门峡),然后再折向东,进入汴梁。

  史弘肇奉命南下,先取潞州,不过契丹军听到汉军要来,都吓跑了。史弘肇兵不血刃得到潞州,随后攻泽州。泽州刺史翟令奇死守不降,汉军连攻数次,均不得手。刘知远得到消息,有些犹豫,想让史弘肇放弃泽潞,随他沿西路南进。

  枢密使杨邠和集贤殿大学士苏逢吉苦劝:“河东河南皆为我所有,泽潞孤危,必不能坚守多少时日。如果召还史弘肇,军心动摇,大事就将去矣。”刘知远还有些不放心,致书史弘肇,问问情况。

  史弘肇为了不动摇刘知远的决心,回奏:“请陛下宽心,大兵南向,势若破竹,不日既可下泽潞,我军行此,可进而不可退。进则成大事,退则死路一条。”刘知远这才放心。史弘肇见打不下泽州,就派马步军都指挥使李万超入城劝降翟令奇。翟令奇初不从,李万超再劝:“耶律德光已死,契丹北逃,请问公为谁守城?方今天下纷乱,四海无主。观天下各镇,能成大事,除了太原刘公,无人矣。降者富贵拒者族,翟公好好想想吧。”

  翟令奇反复思量,以刘知远的脾气,万一把他惹急了,什么事干不上来,何苦为契丹人卖命,便开门迎纳史弘肇。而契丹余部崔廷勋和拽剌等军正在围攻河阳(今河南孟县),汉军屡战不利,武行德闭城死守,苦等援军。崔廷勋得到刘知远已经南进,史弘肇拿下泽州,知道中原不久必为刘知远所得,犯不着得罪刘知远。崔廷勋退保怀州(今河南沁阳),等到史弘肇援军路经怀州时,崔廷勋等人率军北去。

  潞州和泽州是河东与河南之间重要的枢纽重镇,史弘肇的胜利扫除了敌对势力对河东的威胁,并让刘知远率领的主力顺顺当当的进入河南。五月底,汉军来到绛州,为契丹守城的绛州刺史李从朗、偏将成霸卿、曹可璠等人在刘知远刚称帝时还没把刘知远放在眼时,现在刘知远亲自来做客了,老几位一合计,觉得做好汉要能屈能伸,便开城降了。

  而留守汴梁的契丹宣武节度使萧翰是个风流公子,在汴梁城中风花雪月了一些时日,当听说刘知远要来,还算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那两下子不够史弘肇塞牙缝的,三十六计走为上。

  临走之前,萧翰自作聪明,想在刘知远那里埋下颗定时炸弹,找来已经十几年没有动静的唐明宗李嗣源的老婆王氏(花见羞)和小儿子李从益,假传死鬼耶律德光的旨意,强迫李从益当中原的代理皇帝。王氏知道要大祸临头了,不禁哭出声来:“刘知远是好得罪的吗?你这不是害人吗?”萧翰管不了那么多了,收拾好金银细软窜回契丹。

  后汉天福十二年(公元947年)六月,大汉皇帝刘知远跟游山玩水似的来到了汴梁城,前不久还跪在地上舔耶律德光臭脚丫子的“契丹大臣”们,听说新主子来了,都争先恐后的去拜见。反正这年头皇帝多,一天换一个,跟谁不都一样?有吃有喝就行了。已经不要脸了,这时再讲什么气节会被人家笑话的。

  妓女“人尽可夫”,这帮人连妓女都不如。妓女出卖的只是肉体,而这干子“俊杰”出卖的却是灵魂。当一个人失去了灵魂,我们就可以把他看成“死人”,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了。

  刘知远听说李嗣源的小儿子在汴梁监国,脸色一沉,李嗣源死了十多年了,你李从益跑出来捣什么乱?我的地盘不容别人染指。派人去宫中“帮助”王氏和李从益自杀,让他们和早就做鬼的李嗣源骨肉团圆去了。

  王氏死前说的非常可怜:“我儿子根本不想当皇帝,是契丹人强迫的。皇帝为什么不发发慈悲,留下李从益,每年也能给明宗皇帝扫一下落满灰尘的陵墓。”

  李从益和刘知远素无仇怨,也根本没有自己的政治势力,他不过是被契丹人利用的棋子罢了,他对刘知远能产生什么威胁?刘知远如此下狠手,唐明宗李嗣源的威望在这时还有一些影响,刘知远此举让许多对他远抱有期待的人非常的失望。杀了李从益,刘知远又能得到什么?

  在契丹撤军后,中原出现了权力真空,虽然刘知远是当时实力最强的,而且已经做起了大梁城的主人。但还是有些人瞧刘知远不起,仗着自己手上有七八个弟兄、十几条枪,非要和刘知远掰掰手腕子,契丹的邺都留守杜重威就是这么一位角色。

  杜重威肚子里有几个蛔虫,刘知远一清二楚,刘知远进入汴梁后,就立刻下诏,就以大汉皇帝的名义,调杜重威任宋州节度使,象邺城这样的军事重镇不能落在杜重威这个朝三暮四小人的手里。可杜重威哪里肯听,把来使给轰了出去:“回去告诉你家皇帝,别想打杜老爷的主意。”

  刘知远一听:“什么?不想过来?那朕就去请你过来吧”。天福十二年的闰七月,刘知远派出天平军节度使高行周和镇宁军节度使慕容彦超率军到邺城去“请”杜重威赴任。杜重威连刘知远都不当个人物,还能瞧上高行周?立刻派儿子杜宏遂去还在镇州的契丹大将满达勒(也译麻答)。

  满达勒让部将杨衮(不是演义中那个火山王杨衮、杨六郎的爷爷。杨延昭祖父本是杨信,后汉麟州刺史)去邺城解围。可当杨衮来到刑州(今河北邢台)时,听说满达勒已经被汉兵给驱逐出境了,哪还有心思去救杜重威,自儿玩去吧,杨衮也窜回契丹去了。

  杜重威无奈,只好死守,不过杜重威还能撑的住,高行周打了二个多月没攻破邺城。

  到了十月,刘知远见高行周的面子不大,只好亲自来请了。刘知远亲自率军攻城,但没想到杜重威身上有刺,被狠狠扎了一下,死了一万多将士。刘知远大怒,围城不攻,准备饿死杜重威。杜重威知道害怕了,饿死的滋味是很难受的,在得到了刘知远“投降就不杀他”的保证后,灰不溜秋的开门投降了。刘知远说话算数,没杀杜重威,但将杜重威的家产充分,犒赏三军。留下高行周留守邺城,大驾回京。

  可当刘知远刚回到开封,迎头就遭了一棒:皇长子开封尹刘承训已经病故了。刘承训为人厚重,也很有政治才能,在短命皇帝“肆虐”五代的情况下,刘承训是后汉王朝多活几年的最可靠保证。可惜早死,只有二十六岁。怪不得刘知远哭的死去活来,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合格接班人说没就没了。而次子刘承祐年少贪玩,轻佻无行,这让刘知远如何放心的把江山传给他。

  当然,即使刘承训能顺利的继承皇位,不见得就一定能让后汉王朝的存在时间超过五代统治时代最长的后梁。五代之所以历年短促,并不全因为各个朝代的第二代继承人的责任,这是一个历史大环境的问题。五代是唐朝藩镇之祸的延续,问题出在军事控制权的分流。五代加上十国的开国帝王绝大多数都是军阀出身,而第二代则基本上没有军事经验。在这个一个谁会打仗谁就能当皇帝的时代,军事能力才是硬通货。

  三

  安葬完了刘承训,刘知远心神恍惚,难过了好些日子。这也难过,人生有三大痛: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沉重的心理打击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消除的,甚至要陪伴着老者痛苦的度完余生。人生有时就是这样残酷,没人希望这样,但一旦变成事实,又不得不去承受。人改变不了什么,唯一能改变的也许只有自己的年龄,随着日起日落,慢慢的老去,直到死亡。

  转眼就到了新年,刘知远强打精神,照例大赦天下,但不接受群臣的拜年,儿子都死了,哪还有心思搞这些。去年称帝还在使用石敬瑭的天福年号,当时因为形势所然,现在政局相对稳定,也就没有必要再抗着石敬瑭的破旗了,下诏改天福十三年为乾佑元年(公元948年)。

  过了两天,刘知远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刘暠。有点意思的是,历史上只有两个帝王的名字带暠,一个是唐朝李氏的先祖、五胡十六国时期的西凉文昭王李暠,一个是汉朝刘氏的“后人”刘知远(当然刘知远和刘渊一样是冒牌的)。

  刘知远又忍不住思念死去的大儿了,越想越难过,经常流泪不止。刘知远终于病倒了。勉强熬了几天,病情越来越重,刘知远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召来史弘肇、郭威、杨邠等人托孤。刘知远忍着病痛对他们说:“我已经不行了,趁现在还能说话,先把后事安排好。皇次子承祐少不经事,你们待他要向待我一样。”临终前又说了一句:“杜重威还活着,对承祐是个威胁,我死后你们就立刻除掉他。”

  说完刘知远就崩了,时年五十四岁,在位也仅仅十个月。在五代十国历史上的开国帝王中,也只有后蜀高祖孟知祥能和刘知远“平起平坐”,孟知祥比刘知远还“过分”,只享受了五个月的皇帝滋味就死了。

  汉乾佑元年(公元948年)二月,郭威等人遵照遗诏,请出年仅十八岁的周王刘承祐继位。刘承祐是个听话的孩子,老爹死前最大的遗愿就是除掉惹人嫌的杜重威,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派人将杜重威爷几个全都拿到,一人赏了一刀,见阎王去了。

  围观的老百姓对杜重威的罪有应得无不拍手称快,甚至当杜重威人头落地后,都奋不顾身的上前去割杜重威的肉,扔到嘴里狠狠的嚼着,以消解这几年对大汉奸杜重威的愤恨之情。

  这一幕在681年后再次上演,“大汉奸”袁崇焕被凌迟处死,老百姓都抢袁崇焕的肉吃,对汉奸的痛恨何其之深。只可惜了袁督师,国家栋梁就这样被自己倾心爱护的老百姓一口一口的生吃掉,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悲哀的事情。相比之下,杜重威是算便宜的,因为在五代时就已经有了凌迟,赏他一碗刀头面,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刘承祐继位之后,援照旧例,大封文武百官。虽然一朝天子一朝臣,但刘承祐刚当上皇帝,还没有自己的政治势力,自然不宜在那些老臣头上动土。而且这帮人都是老油精子,把他们惹毛了,再“强迫”某个谁出山当老大,刘承祐是应付不过来的。

  在刘知远留下的这干子旧臣中,“内部总理”杨邠、“首都卫戍司令”史弘肇、“国防部长”郭威、“财政部长”王章是其中的核心骨干力量,刘承祐虽然是皇帝,但年少不懂事,军国重事由这四位负责。而那位“德高望重”的太师冯道,则只是被当成了后汉王朝的装饰品,一只美丽的花瓶,冯道也懒的去掺和政事。这年头太乱了,在家养鸟多好,行将就木的老朽了,也没兴趣去管那些破事。

  杨邠和史弘肇是刘知远的贴身死党,对刘家的忠诚是没得说,但这二位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贪财。以他们现在的身份,只要起了贪念,就必然会干出权钱交易的勾当来。曾经投降契丹的原凤翔节度使侯益因和取代他的王景崇关系不好,便拿出重金贿赂杨史二位,请他们在皇帝面前给王景崇泼点粪,最好能干掉他。王景崇在京中有耳目,自然知道了这件事,气的当初在交接的时候没杀到侯益。

  五代虽然存在时间不长,只有区区五十三年,但其混乱程度可以说“骇人听闻”。由于中央权威的丧失,地方上的军阀虽然对中央政府还保持名义上的从属关系,但真正能听话的根本没几个。正如宋代军事评论家何去非所说:“夫以功就天下者,常有强臣;以力致天下者,常有骄兵。”,藩镇上有强臣,下有骄兵,一旦觉得形势有利,就会扯旗造反,谋取更大的利益。

  当刘承祐还没有皇帝宝座上坐热的时候,就接到了前线的急报:护国节度使李守贞自称秦王,反于河中府(今山西永济西),并已经攻陷潼关。后汉的陕州兵马都监王玉在潼关打败李守贞,夺回潼关不久,又传来永兴(就是现在的陕西西安)牙将赵思绾在取得了长安城中的控制权后也反了,并接受李守贞的“伪职”。

  赵思绾这个人很普通,当时象他这样级别的人物成千上万,但他有一个特别的辟好,是一般人所不敢去尝试的。就是赵思绾喜欢生吃人肝,说:“吃了人的肝,能益寿延年。”甚至当他把肝吃完后,被取出肝的这个可怜人还没有断气(残忍至极!)。朝廷派出镇宁节度使郭从义讨伐这个畜牲,保义节度使白从珂去讨伐李守贞。

  汉乾祐元年(公元948年)六月,凤翔巡检使王景崇因为不愿意接受朝廷的调令改任邠州(今陕西彬县),同时向“秦王”李守贞和后蜀皇帝孟昶称臣,和朝廷公开对抗。

  这三个叛镇地界连在一起,自然抱成团儿,不然各自为战,让朝廷个个击破,他们才没这么傻。朝廷方面接连接到藩镇造反的消息,刘承祐年轻不懂军事,自然有些害怕。但朝中主事的四大臣根本没怵到这三个毛贼,人家都是大风大浪中历练出来的,什么场面没见过?朝议决定由

  郭威任西征军主帅,全权负责西线战事,“都督中外诸军事”。

  郭威当然愿意去,不仅因为平定三镇的叛乱本是自己的份事内,更主要因为他可以借这个机会在军队中扩大自己的势力,乱世中军权即政权,没有军权,职务再高也一切免谈。出发之前,郭威特意跑到冯道太师的府中,请他给自己出些主意,毕竟人家是个“久经考验”的老江湖,问问也好。冯道说的倒是和郭威想的差不多,:“李守贞出手很大方,丘八爷们都愿意为他卖命。所以郭大人你也要学学李守贞,不能对当兵的小气,不然他们就敢在阵前把你卖了。更何况公家的钱不花也没人说你好,铁公鸡千万做不得。清廉者众人恶之,郭大人要记得老朽这句话。”郭威听了很有道理,握住冯道的手说:“冯大爷,您真是位思想家!”

  世界上什么饭最好吃?公认最经典的答案就是:不花钱的饭最好吃。公家的钱,你不拿,自会有人拿,别人拿了还骂你脑子有水。花公款除了少数人心疼,没人觉得可惜。当然该花钱的一定要花,钱就是用来花的,不然要钱何用?只是不该花的乱花,公家的钱是从天下掉下来的?还不是老百姓的血汗钱!指望道德的约束,在人性属私的时代,根本不起作用。

  同样一个水笼头,公家的水让他淌去,花你的钱了?要是自家的水笼头淌着,不心疼死?乱世用重典,当然这个乱世也包括道德的乱世,人类历史上几乎就从来没出现过什么道德盛世。不要去讲什么大道理,办法只有一个:乱花一块钱的公款,扣你十块钱的私房钱。

  其实不用冯道说,郭威也知道该怎么做。大军一边西行,郭威一边慷国家之慨发银子,等到了前线,郭威在军中的威望急速提高。从古自今,人都是金钱的奴隶,没有几个人能例外。见钱不眼开的大概只有两种人:盲人和富翁。

  这次平叛和以往有些不同,以前多是一路军阀造反,现在则是三路一起反。郭威召集众将商议先掐哪一路,许多人认为赵思绾和王景崇实力较弱,柿子先捡软的涅。而镇国节度使扈彦珂则有不同看法:“诸位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们想过没有,如果先攻永兴和凤翔,万一战事不利,而李守贞又抄了我们的后路,那么我们腹背受敌,如何应对?李守贞实力最强,只要打掉了李守贞,赵王二贼兵少,一鼓就可拿下了。”

  郭威点了点头,扈彦珂的建议是正确的。李守贞虽然在三镇中实力最强,但和官军没法比,并不难对付。拿掉李守贞,吓也能把赵思绾、王景崇吓死。

  拿定主意后,郭威命白从珂和宁江军节度使刘词出同州(今陕西大荔)自西线、昭义军节度使常克恭出潼关方向自南线,自已率主力从陕州(今河南三门峡)方向自东线,三面合围李守贞。

  四

  郭威确实是个难得的帅才,他深谙将将与将兵之道。大老爷们辞妻别子出来闯江湖并不容易,这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买卖,他们除了希望得到饷银来养家糊口,更希望得到尊重,毕竟他们也是人,所有的人都有尊严,只是有些人不想要,而大多数人都需要尊严。

  郭威放下“天下兵马大元帅”的架子,和士兵们打成一片,甚至一起搅马勺子。对那些手脚不太干净的军卒,郭威也不责骂,最多说不下为例。即使立下了鸡毛蒜皮般的小功,郭威也是重重的有赏,反正又没花他一个子儿。

  这样好的大哥,弟兄们好久没遇上了,即使先帝刘知远也逊着郭威几筹,自然对郭威感激涕零,暂死效命。而郭威带来的这支军队,李守贞曾经也带过,所以李守贞觉得自己曾经对这帮兄弟不错,他们不会真心的为刘家的卖命。可李守贞哪知道,这些人早就被郭威给收买了,他们现在并不是为朝廷卖命,而是给郭威卖命。

  郭威率军攻到河中城下,并没有急着攻城,而是将河中团团围住,郭威想:“我就这样和你李守贞耗着,看咱俩谁能耗过谁?”手下的将士并不理解,郭威对他们说:“河中是西州大郡,城高池深,难以强攻。我们有的是粮食,坐着慢慢的吃喝,等到城中粮食用尽的时候,军心瓦解,到时我们不战可胜。”

  果然,李守贞渐渐撑不住了,粮食越来越少,再这样耗下去非耗成木乃伊不可。李守贞派兵出城挑战,但被汉军给射了回来。李守贞情急之下,派出部将朱元冒死突围前往南唐求救,希望南唐能出兵救他。南唐和河中远隔千山万水,远水救不了近火,南唐皇帝李璟也不想开罪汉朝,轻启战端。派出一支军队在边境上转了几圈就回去了。李守贞没招了,只好坐在城中等死。

  而在在凤翔造反的王景崇则好运气,请来了后蜀的救兵。蜀兵倒是能打,在凤翔城下连败汉军两阵,前线指挥赵晖只好退至宝鸡。赵晖急向郭威告急,郭威直骂孟昶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为了慎重起见,郭威亲自去凤翔会会蜀军,行前对白文珂等人说:“李守贞被逼急了有可能要跳墙,你们给我当心一点。”说完,郭威动身去凤翔。可没等郭威到地方呢,探子来报蜀军因为粮食吃光了,撤回西川去了。

  凤翔没事最好,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干掉李守贞。而这时的李守贞已经被困将近一年了,能吃的差不多都吃光了,手下的弟兄们见李守贞已经被吃穷了,也不想跟他玩了。乾佑二年(公元949年)七月,郭威看到时机差不多了,对各军下达了总攻的命令,汉军吃饱喝足之后,开始攻城。

  李守贞也开始做最后一博,人生本就是一场赌博,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未来赌自己的未来。前唐李从珂不也是在河中被官军围困差点做鬼了?何况李守贞手下有一个叫总伦的“神僧”说李守贞有贵相,李守贞恍惚间就觉得自己是李从珂在世了。

  可惜,他不是李从珂,即使是,也斗不过郭威,郭威何等厉害?!李守贞派出的好几路敢死队都被汉军给灭了,其他人都不愿意陪李守贞见阎王,多数投降了官军。李守贞长叹一声:“自做孽,不可活!”,带着妻小自焚了(这点倒善学李从珂,五代时战败者都喜欢自焚?)。官军闯入府中开始刮地皮,看能不能捞点银子。

  来到内宅,官军看到有一个盛妆女子坐在厅前,官军不知道她是谁?面面相觑。有胆大的问一句:“你,你谁呀?”这位女子大喝道:“我是谁?魏国公、守中书令、平卢军节度使符彦卿长女的便是!我父与郭太尉向来莫逆,我即郭太尉女也,你们敢动我一下,小心灭了九族!”原来她就是李守贞的儿媳妇、符彦卿的大女儿,李守贞准备自焚,让儿子李崇训快把符氏找来一起死,可符氏并不愿当李家的陪葬,躲了起来。符彦卿的女儿,谁敢动她?

  有人传报郭威,郭威来到内宅,对符氏大加称赞:“一个弱女子居然能有如此胆识,实在不简单,可谓女中丈夫。”郭威命人护送符氏还京。后来郭威因为非常喜欢符氏,便挽人作伐于符彦卿,将符氏嫁给了郭威的养子柴荣。而给李守贞出主意的那位“神僧”总伦被驴车载往汴梁市中凌迟处死。

  永兴的赵思绾见势不好,急忙写了一封“悔过书”派人送到汴梁,深刻检讨了自己的错误,希望政府能对自己宽大处理。刘承祐觉得人难免会犯错误,赵思绾同志人还是好的,误入歧途而已,便给了他重新做人的机会,并封赵思绾做华州(今陕西华县)留后。

  没过多久,郭威就把赵思绾给做了,原因是赵思绾“复有不臣之心”。郭威本想千刀万剐了赵思绾,但赵思绾要求给点面子吧,好歹同朝一场,郭威便痛快的给了他一刀。

  虽然这时王景崇还在,但已经掀不起多大的风浪,郭威决定先不去理会王景崇。下令打扫战场,犒赏三军完毕,大军高唱凯歌,回到汴梁城。

  乱臣贼子们被送上西天,刘承祐激动的几天没睡好觉,当然非常的感激郭威。郭威不傻,知道即使自己的功劳最大,也不能吃独食,便说:“这次平叛臣功微不足言,陛下英武以及诸大臣用力,臣不过因势成事,不敢贪功。”

  可郭威天生是个劳碌命,刚回京没歇息几天,就接到契丹南下的消息。刘承祐没办法,只好再请出郭威,让他出镇邺都,防御契丹人。郭威很听话,说去就去,安顿好家里的事情后,带着养子柴荣赶往邺都。柴荣本是郭威的内侄,能力出众,郭威特别喜欢这个内侄,后来干脆收做养子。

  郭威做为“国防部长”,南征北战是少不了他的,而朝中的事情则交给杨邠、王章和史弘肇三人。郭威和这三位是铁杆朋友,而且还是政治上的坚定盟友。虽然名义上的皇帝是刘承祐,但实际上掌握最高权力的则是他们四位,一荣俱荣,一辱俱辱,自然要抱成一团了。

  不久,仍在凤翔作乱的王景崇因对生活前景充满了悲观情绪,一时想不开,赵思绾如何?还差点给剐了。他便找个借口把亲兵给支了出去,抱来一桶猪油木柴什么的,大火一起,便成朽骨。

  在辅政四大臣中,如果单从能力上来说,他们都是一等一的人才。但如果要论起政治斗争经验来,杨邠、史弘肇、王章三人实在比郭威差远了。按现代话说,郭威很会做人,也就是“情商、智商”都比较高。而那三位爷有“智商”没“情商”,做人做的一塌糊涂。

  郭威对知识分子非常尊重,他知道乱世虽然要靠武力说话,但真正能取决定性作用的还是智慧,知识分子是得罪不起的。但杨邠他们三个却对不极不以为然,郭威回朝办事,有次在在朝会上,杨邠等人准备让郭威以枢密使的身份坐镇邺都。刘承祐一时没拿定主意,转头问吏部尚书苏逢吉:“前朝有无此例?”

  苏逢吉和郭威等人根本没穿一条裤子,枢密使权位极重,苏逢吉当然不想让郭威得势,说道:“枢密使掌天下军务,轻易不授外镇。”郭威为了避讳,不好说什么。史弘肇却不高兴:“郭枢密才干不世出,况带枢密守大镇,可以震服诸道。陛下不要听别人的闲话。”刘承祐想想也是,便准史弘肇议。史弘肇得便宜就卖乖,埋怨苏逢吉多事。苏逢吉更是一肚子的恼火:“史公!中央控制地方,这是王道。现在地方权重,对皇家权势威胁极大,史公不晓前朝故事么?”说完苏逢吉调头自去。

  第二天,朝中重臣到大司徒窦贞固府中喝酒议事,两派又发生了严重冲突,史弘肇是个粗人,当即就恼翻了,倒满一杯酒递给郭威道:“昨天朝议有屈郭贤弟,今日弟且尽此樽,聊为慰劳。”苏逢吉也不想得罪郭威,也举杯劝酒:“昨日逢吉也是公事公议,非是针对郭大人,幸勿介怀。”史弘肇特别讨厌苏逢吉这些读书人,酸不溜湫的,当即大喝道:“平定天下,削平祸乱,靠的是长枪大剑,烂笔头子有何用处?能画出个鸟来?!”

  王章虽然和史弘肇私交极好,但王章执掌财政,天天和“烂笔头子”打交道,一听就不太爽,回了句:“没有这烂笔头子,财政收入谁来记?”但即使王章为“烂笔头子”说了句公道话,但王章却对知识分子没有多少好感。苏逢吉等人对此极不痛快,在背后不知吐了这三位多少口水了。郭威对此很是担心,也劝过他们对知识分子们的态度稍收敛一些,有好处没坏处,但他们根本听不进去,郭威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了邺都。

  五

  没过几天,王章邀请众人到府中饮酒取乐,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酒过三巡后,大家开始行酒令,史弘肇没玩过这个,便在一旁瞧热闹。这时坐在他身边的客省使阎晋卿要教史弘肇,史弘肇也笨嘴拙舌的在学。和史弘肇闹过矛盾的苏逢吉嫌场面不够热闹,插了一句:“玩输了也就罚两杯酒,只要身边有个姓阎的,输了也没什么。”

  哪知史弘肇以为苏逢吉是在讽刺自己原来娼妓出身的老婆阎氏,当下就把桌子给掀了,要揍苏逢吉(真是没事找事!),苏逢吉拔脚就跑,史弘肇哪里肯饶,抽剑就追,被杨邠死死拉住:“兄弟,别激动。苏逢吉臭嘴惯了,不要和这等人计较,而且他是宰相,杀了他,在皇帝面前不好交待。”史弘肇这才罢休。

  一场闹剧之后,双方的矛盾越来越大,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程度。苏逢吉为了除去这几个人,便勾结了刘承祐身边的亲信李业、聂文进和郭允明等人,请他们在皇帝面前拆史弘肇的的台。李业他们对杨邠他们经常打压自己,不让自己升官自然恨之入骨,就在刘承祐那里煽阴风。

  刘承祐虽然年龄并不算小,但一直没能亲政。权力都在杨邠等人手里,根本不给自己这个皇帝好脸色看,甚至自己选妃也被杨邠横加阻挠,本就一肚子的怨气。和苏逢吉一伙自然一拍即合,年轻人心情盛,准备要干一票大买卖,要玩就玩他个惊心动魄。刘承祐把计划告诉母后,李太后大惊,连忙劝阻。刘承祐气的大骂母亲:“国家大事,老娘们懂个什么?”

  当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乾佑三年(公元950年)十一月十三日,杨邠、王章、史弘肇跟往常一样,大摇大摆的入朝。可他们刚来到殿中,还没来得及咒骂这冷天气时,就被埋伏的武士给拿下了,二话不说,刀光齐闪,三颗人头落地。

  刘承祐下旨,夷杨邠、王章、史弘肇等人三族,无论少长,尽数诛死。而“三逆”党羽如京使甄彦奇、内常侍辛从审、枢密副承旨郭颙、控鹤指挥使高进、三司都勾官柴训等人,一个也没漏网,凡是被公认“杨党”中人的,天堂无路,地狱有门,从此易人为鬼,黄泉路上,阴惨凄厉。

  “杨党”三大骨干虽然被杀,可另外一个“危险分子”郭威还在邺都镇守,李业虽然奈何不了郭威,但郭威和死党王峻的家少还在京中。一声令下,郭威和王峻满门抄斩,包括柴荣的三个儿子。一时间,汴梁城中血气冲天、哀声四起,让人惨不忍睹。

  随后,枢密承旨聂文进奉皇帝旨意召集群臣,宣布圣喻:“杨邠、史弘肇、王章等人谋行不轨,乱我祖宗家法,今日朕将这些逆贼明正典刑,天下升平,朕当与众卿同贺!”众人谁敢多放个屁?唯唯是从。刘承祐为了安抚军界,又亲自召集高级将领,好言宽慰:“三逆欺朕年幼,乱我家邦,和你们没有关系,不要害怕,朕为你们做主!”这干军爷也在想:“皇帝收回大权,先低头再看形势吧。”

  王夫之对此评价道:“自杨邠等以羽翼刘氏之宿将,威振朝廷,权行疆内,而一旦伏尸阙下,如圈豚之就烹。”杨邠等人的失败,有一大部分是他们自己的责任,要说才干,他们都有,但为人严刻,不晓人情。他们只是擅专威福,趁着皇帝年轻,想风光几年罢了。

  在三人中杨王二人不通军务,史弘肇倒懂点军事,但性格上的缺陷决定了即使史弘肇真的想反,也不会有多少人跟他,纯粹的武人是不可能在政治斗争中取得胜利的,项羽威震百国,还不落得乌江自刎?一句话:他们不会做人。

  而郭威之所以能侥幸逃过一劫,也是由于他过人的军事政治才干,才能借外敌入侵时外出,其他三位都不适合带兵坐镇。而此时的郭威正在官署中议事,汴梁方向驰来急足,将杨邠等人和家眷遇害一事告诉郭威。郭威一听,几乎疼死过去,柴荣在一旁也气的直跺脚。刘承祐的诏书也几乎同时到来,要郭威“回京议事”。郭威大骂:“家人都死了个干净,还让我去议什么狗屁!无乎是要我的老命。”

  兵房主事魏仁浦在旁边说道:“郭公坐镇邺都,久为京中那帮小人所忌怕。您回京难逃一个死字。要想办法自保,千万不能回去。”郭威又不傻,换了谁敢回去送死?

  郭威手下的将军跟他出生入死多年,交情没的说,都劝郭威率军回京找刘承祐“讨个说法”,不然可没人愿意陪郭威去死。郭威狠了狠心,说道:“也罢!事以至此,尚有何说!”

  命令养子柴荣留守邺都,保住根本重地,万一起事不成,还可以退保河北。柴荣的能力郭威最清楚,把老本交给柴荣也最放心。然后郭威率大军西进,当郭威大军行进至澶州时,捉到了前来刺探军情的小太监嵒脱。郭威正好利用这个小家伙回去给刘承祐送信,说:“前者陛下密令郭崇威(郭威大将)暗图于臣,崇威等人不肯杀臣,强迫臣到京中请罪。京中事变和陛下没关系,是那帮小人干的。过几天臣就会到京师,到时是非对错,还请陛下主持个公道!”并让嵒脱把信捎给刘承祐。

  这哪里是诚惶诚恐的请罪,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威胁:姓刘的,冤有头债有主,我郭威到了京中要新帐旧帐一起算!不过这也怨不得郭威,即使杨邠他们再有罪,不过弄权而已,绝不罪至夷族,郭威更是冤枉透顶。为你刘家效命犬马,到头来落得这个下场,谁不寒心?

  乾佑三年(公元950年)十一月中旬,郭威率领的“上访团”来到滑州(今河南滑县),滑州节度使宋延渥代表大汉中央政府以隆重的仪式

  欢迎“上访团”进城。郭威知道自己虽然有理在先,但毕竟这次西进绝不只是找刘承祐“讨说法”,至于要干什么,郭威和所有“上访团”成员都清楚,事情到了这种程度,谁还不明白?

  郭威为了让跟随他的将士下定“上访”的决心,便让心腹、侍卫亲军都指挥使王殷传话:“郭令公已经告诉我,等到平定京师后,京里的金银财宝,随便大家拿,不拿白不拿。”三军将士们就等着这句话,无不欢呼雀跃。

  这么做很不地道,京中的财富也是有头有主的,抢劫是强盗行径,郭威不会不知道。但自己要想利用这个机会成就大事,就必须有所舍弃,道义固然很重要,但相对于自己的利益来说,依然是可有可无,乱世都是这个样子。

  当小太监嵒脱把郭威的信捎给刘承祐时,郭威的大军已经开到了封丘(今河南封丘),距离汴梁已经不足五十里,刘承祐吓的面如死灰,不知所措。但刘承祐的“叔父”、兖州节度使慕容彦超(慕容彦超和刘知远同母不同父)大言不惭,说道:“郭威小儿也,不足畏,陛下且看臣生擒老贼于马前。”刘承祐半信半疑,便让慕容彦超出兵前去招呼郭威,随后刘承祐也去前线给慕容彦超助阵。

  两军在汴梁北面的刘子坡痛痛快快的厮杀了一场,慕容彦超和郭威方面的郭崇威两马交错,斗在一处。慕容彦超的马有些问题(两个可能:一是饿了,二是想媳妇了),卟通一声栽倒,慕容彦超差点被郭崇威活捉,狼狈窜回兖州去了。

  郭军乘势冲杀过来,汉军大败回营。而那些汉军中的头面人物们对刘承祐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嫩鸡斗得倒老鸭子?都跑到郭威帐中卖身去了。不过郭威这时还不想公开自己的政治意图,便把这些人精都撵回汉营去了。

  刘承祐知道郭威不易对付,便拔马回京,准备固守,反正汴梁城高粮多,守个二三年不是问题。可当刘承祐带着苏逢吉等人来到汴梁城下时,守城的代理开封府尹刘铢根本不认他老几,大门紧闭。刘承祐大声说道:“快开门,我是当今天子!”话回没完,城上就乱箭齐发,射死许多侍卫。刘铢真够绝的,让我开门,开就是。从城中冲出大批杀手,要取刘承祐的小命。

  刘承祐做梦也想不到刘铢会玩这手,吓的朝西北方向狂奔。杀手们紧追不舍,反正已经反了,干脆斩尽杀绝。刘承祐“巡幸”到赵村时,乱军已经杀到了屁股后头,茶酒使郭允明知道活不了,心一横,在刘承祐下马休息的时候,一刀结果了刘承祐。随后郭允明和苏逢吉自杀身亡。

  郭威听说刘承祐死了,嚎啕大哭:“陛下山崩,我之罪也!”郭哭的惊天动地,山崩海啸。虽然不排除做秀的成份,郭威对刘承祐的死心情是确实很复杂,如果不是刘承祐听信苏逢吉等人的谗言把杨邠、王章、史弘肇以及自己的家小给砍了,逼的郭威走投无路,郭威也并不希望把事情闹成这样。

  不过刘承祐死了,郭威距离金字塔的顶端也就差最后一步了,郭威率军攻城,刘铢抵挡不住,被生擒活拿,郭威对手刃自己家小的这位刘爷恨之入骨,但暂时不及处理此事,先踢进牢里关着。郭威为了避嫌,回到原先在京城的旧宅居住,做起了好人。

  郭军进城之后,开始大肆抢掠,汴梁城中鸡飞狗跳,一片乌烟瘴气。右千牛卫大将军赵凤见状大怒:“郭公起兵,本是为清君侧,以安国家社稷。你们这帮畜牲胆敢做贼,真是有辱郭公之清名!”赵童子挑了个巷口坐在胡床之上,搭箭朝乱军便射,应声而倒者数十人(又一个李处耘)。

  六

  看到这番混乱场面,王殷赶忙来劝郭威:“请主公下令禁止军士抢掠,不然民愤一起,于主公名声不利!”郭威见好就收,反正他已经兑现了自己当初的承诺,现在是到了收回的时候。便下令再有掠民物者斩!郭威言出必行,谁敢不听,城中次序顿时景然。

  形势虽有好转,但人心不稳,郭威为了稳定局势,率率百官去朝见李太后,哭了一通鼻子,李太后知道郭威起兵完全是刘承祐给逼出来的。李太后对郭威说:“皇帝已经崩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再在宗室里头择一位贤王嗣立,奉承大汉基业。开封尹刘承勋和武宁节度刘赟都是高祖皇帝的子嗣,你们在里头选一个吧。”

  刘赟是河东节度使刘崇的儿子,但已经入继刘知远为子,郭威等人本想立刘承勋,但刘承勋是个病秧子,生活都很难自理。李太后看出了郭威的小算盘,想拿刘承勋当个傀儡,李太后便把刘承勋请出来,果然是个病号。郭威只好做罢,和众人议定推戴刘赟为皇帝。派老太师冯道出马,去徐州请刘赟过来。

  冯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早就得道成仙了,一眼看出郭威的心思。走之前故意问郭威:“郭大人,你真心拥戴武宁?”郭威怕被这个老家伙当众给他揭了老底,急了,当即指天划地:“天皇皇、地皇皇、我郭威要说半句假话,来世变做黄鼠狼!”冯道眯眯眼,笑呵呵的去了。

  这时镇、定诸州快马告急:辽世宗耶律阮派大军南侵汉境,契丹军在河北腹地横冲直撞,连下安平(今河北安平)、束鹿(今河北束鹿)。镇、定诸州守将急向汴梁告急。

  汉朝各藩中实力最强的,除了郭威就是河东节度使刘崇。刘崇得知刘承祐在赵村被杀,郭威已经入汴的消息,准备尽起河东精锐南下和郭威决战,刘家的天下岂能落到这个郭雀儿手里。不过刘崇又听说刘赟要当皇帝,大喜:“我儿子做大汉天子,我就是皇上他爹,这回放心了。”

  郭威为了麻痹刘崇,给刘崇写了封信:“武定军聪明英武,真为社稷主,所以朝议拥立。至于我么,我脸上刺着一只鸟,象我这样的丑人哪能做什么皇帝?大哥一定要相信我。”郭威这番鬼话刘崇居然也信,太原少尹李骧看出郭威意图,劝刘崇:“郭威这人大大的狡猾,主公不可轻信,应该出兵太行,给郭威制造军事压力,等到武宁军即位后收兵不迟。”

  其实李骧的策略还是有些保守,郭威能间接干掉刘承祐,就不能再玩掉刘赟?对刘崇来说,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南下汴梁,控制朝政,号令天下。那时刘崇自立为帝可矣,立刘赟而自为太上亦可矣,可惜刘崇是个大笨蛋,居然把李骧给杀了。

  李太后不懂军务,听说契丹南犯,现在唯一可以调动的也就是郭威了,刘崇还在太原城中准备做“太上皇”呢。只好再让郭威辛苦一趟,去会会契丹人。郭威当然愿意,带着大军朝北行进。可当郭威来到澶州时,手下军兵突然发生哗变,军中有会看天相的对众人大呼:“快看,太阳旁边升有紫气直夺郭公马前,此大祥兆也,当主郭公为天子!”众人大哗,拥住郭威大喊道:“我们已经和刘氏结下死仇,刘赟来了不会放过我们,请侍中自为天子,我们才能活命!”郭威“吓”的花枝乱颤,连连摆手。

  当兵的不管不顾,撕下一面黄旗上前就裹在了郭威的身上,众人伏地山呼万岁,场面壮观。郭威表面上却痛不欲生,昏倒了好几次,闭眼的时候郭威差点笑出来。众人当下就拥着“预备皇帝”郭威南行还京,这一天是汉乾佑三年(公元950年)十二月二十日。

  在“胁迫”郭威做皇帝的诸将中,有一位将军,对这震憾性的场面刻骨铭心。整整十年后,他导演了同样的剧情,从过程到结果,丝毫不差。后人多以为这位导演很有想象力,其实不过是天下文章一大抄,炒冷饭而已。

  我们都知道历史上著名的陈桥兵变,但我们更应该知道,在陈桥兵变前十年,还有一起澶州兵变。

  郭威率军回到汴梁,而城中的文武百官已经得到兵变消息,这时谁还对刘家的表忠心?他们能卖掉石重贵,自然也能卖掉刘赟,没人在乎名节,名节只是给别人看的,即使别人高声喝彩,自己又能捞到什么?争先恐后的跑出城去拜迎郭威。李太后也知道形势不可逆转,说什么也没用了,只好下令让郭威监国,以求自保。而这时名义已经是皇帝的武宁节度刘赟来到宋州(今河南商丘),被郭威的心腹郭崇威给关了禁闭,听候处理。

  刚过完新年,汉乾佑四年(公元951年)正月初五日,李太后下诏将汉朝天下传给郭威。郭威意气风发的御临崇元殿,昭告中外,自称周朝后人,改国号为大周,将汉乾佑四年改为周广顺元年。随后郭威就下诏为杨邠、王章、史弘肇平冤昭雪,因李业已经逃出汴梁,便将杀害自己家眷的首恶刘铢斩首。郭威没有以怨报怨,族诛刘铢家小,足见郭威心胸何等宽广。

  也许郭威没有想到,整整十年后,他非常器重的大将赵匡胤原封不动的照抄他的文章,从头到尾一样不落,易周为宋。赵匡胤“逆取顺守”,很少有人责备他,毕竟赵匡胤顺应了历史潮流,完成了局部统一。郭威也是如此,虽然最后完成统一的是赵匡胤,但如果没有郭威和柴荣打下的基础,赵匡胤不可能如此顺手。

  郭威虽然也有点虚伪(政治就是一门虚伪的哲学),但毕竟郭威不残不凶不暴,为人尚算正直,能力在五代中非常突出,名声也是比较好的,和李嗣源有的一比。

  虽然取代了后汉,郭威对刘承祐的母亲李太后还是毕恭毕敬,尊为昭圣皇太后。但却没有放过刘赟,派人到宋州做了刘赟。刘赟真够倒霉的,汴梁城的龙椅一天也没坐过,就被郭威当成前朝废帝给送终了。

  太原城中的河东节度使刘崇得知儿子被杀的消息,后悔不听李骧良言,在冰天雪地中痛哭流涕,南向大骂郭威,从此和后周互为死敌。正月十六日,刘崇在晋阳殿中称帝,国号仍称大汉,就是十国之一的北汉。十国除了这个北汉,其他的都建立在南方,这和五胡十六国时正好相反,十六国除了成汉建立在西南,其他的都建立在北方。

  郭威的儿子都在乾佑三年汴梁事变中死光了,身边只有一个养子柴荣。不过能让郭威聊慰老怀的是,柴荣不仅对自己视若生父,而且柴荣文武全才,跟随郭威多年,能力得到了郭威和大家的公认。虽然郭威没有明说,但所有人都知道柴荣是日后继承帝位的不二人选。不知道柴荣是否暗中感谢过刘铢,如果不是他砍了郭威的两个儿子,也许郭威不会让自己当继承人。当年的李嗣源如果没有亲生儿子,估计也会把江山传李从珂。

  太原的刘崇虽然也称帝,但地盘太小,只有区区十二州,难以和强大的周朝相抗衡,便学起前辈石敬瑭来。当然做的没那么出格,只是称契丹皇帝耶律述律(后改名耶律璟)为叔父,希望借契丹叔父的力量能“灭周兴汉”。耶律述律巴不得有这样的老侄子,自然欢喜异常,学起老爹耶律德光那样,认下了刘崇。

  刘崇来找他自然要让他帮忙的,耶律述律也想到中原趟趟,便于广顺元年(公元951年)十月,出兵五万,会合刘崇亲自率领的两万军队来攻周朝的晋州(今山西临汾)。晋州巡检使王万敢一面指挥周军固守,一面飞使急奏京师。郭威刚刚登基,人情未必尽服,自然不能让天下人小瞧,骂道:“刘崇老儿想学石敬瑭,也不打听老子是怎么混出来的,还怕你个肺!”

  以“上书房大臣”,他的一拜大哥王峻为“征北大元帅”,去教训契丹人和刘崇。哪知王峻是个大水货,害怕契丹铁骑,行到陕州便赖着不走了。把郭威气的,心想你个草包不行,只有朕亲自出马。没想到王峻还有点战略头脑,立刻上奏道:“陛下千万不能离开京师,否则兖州的慕容彦超就可能乘虚而入,京师一失,陛下大事去矣。”郭威仔细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慕容彦超虽然对自己称臣,但他是刘氏的亲党,怎么会肯向自己低头。只好留在汴梁,命王峻不能再泡在陕州,快点去晋州干正事吧。

  王峻知道赖下去了,只好硬着头皮去晋州。没想到王峻的运气不错,正赶上北军缺粮,天降大雪,老百姓都跑没了,一时抢不到粮食,干脆撤回去了。王峻犹豫了半天,才派马军都指挥使仇弘超等人去追杀刘崇,一直追到霍邑(今山西霍县)才赶上,连砍带劈,北军大败,刘崇抱头鼠窜。吃了一个大败仗,刘崇才真正领教过郭威的厉害,老实在太原城中呆着吧。

  七

  正如王峻所言,兖州节度使慕容彦超果然心怀不轨,他是后汉高祖刘知远的同母胞弟,和郭威根本就是两路人。后汉一亡,慕容彦超的特殊地位自然也就没了,慕容彦超越想越气,想来想去,跟郭威打马虎眼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干脆大旗一扯,反了他娘的!

  广顺二年(公元952年)正月,慕容彦超公然造反,得到军报,郭威冷笑一声:“狗奴才!知道你有这一天!”诏令昭武军节度使曹英去讨慕容彦超。曹英虽然打退了慕容彦超的几次挑战,但就是无法攻克兖州,慕容彦超在城墙上得意的笑:“姓曹的,有本事你上来啊!”曹英气的叫着慕容彦超的小名骂道:“阎昆仑,你丫别得意,别看你今天闹的欢,早晚让你拉清丹。”

  一直耗到了四月份,曹英还没破城,郭威有些不耐烦了,留下三司使李穀守汴梁,亲率官军来和慕容彦超算账。郭威先礼后兵,在城下劝慕容彦超投降,还能免去死罪。慕容彦超连嘲带骂,把郭威的祖宗十八代都没放过。郭威不再多说废话,下令攻城。

  有皇帝在后边督阵,谁也不敢退后,战死能当个“烈士”,家眷都有优厚抚恤,退后就要以军法问斩,什么都捞不到。周军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慕容彦超顶不住了,周军破城而入。慕容彦超平时好造假钱诈取军人钱财,当慕容彦超大呼手下说:“快给我顶住,我把我所有的银子都给你们!快顶住!”当兵的都呸道:“去死吧你,你的银子都是假的,不玩了!”一哄而散。慕容彦超被周军围在府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好投井自尽。郭威入城,对慕容家族毫不客气,下令夷族。

  封建社会讲究的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和“一人有罪、诛灭九族”,成者入天、败者下地。只要是犯事了,无论家眷年幼长大,即使刚出娘胎的婴儿,照杀不误,这叫斩草除根不留后患。究其原因,还是私有制度的性质决定了权力的排他性,权力场就是赌场,大家都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做注,赌赢了一本万利,赌输了人头落地。史书中简单的一个字“族(动词)!”不知饱含了多少无辜者的血泪。历史是用血来写就的,除了血,还有无尽的千古浩叹。

  郭威留下自称是“兖国公”颜回后人的端明殿学士颜衎做“兖州市代理市长”,处理一些遗留问题。郭威离开兖州回京,路过曲阜时,郭威去拜奠了孔圣人。手下人劝:“陛下位尊九五,不宜去给臣子下拜。”郭威却说:“孔子是百世帝王师,我们做学生的哪敢对老师不敬?”

  孔老夫子生前穷困潦倒,死后却享尽“荣华富贵”,自汉武尊儒后,历代帝王莫不对孔子趋之若鹜,膜拜有加。甚至孔子的后人都跟着沾光,嫡系子孙世袭“衍圣公”,到了元成宗铁木耳大德十一年(公元1307年),尊孔子为“大成至圣文宣王”,实际上与皇帝同一级别。在封建时代,孔子是万万骂不得的,因为他是“圣人”。当然到了近代,孔子被请下了神坛,砸倒了孔家店,孔子也成了“臭名昭著”的“孔老二”。

  为了给自己装点门面,郭威又从民间找到了孔圣人第四十三代孙孔仁玉和颜回的后人颜涉(颜衎会不会吃醋?),授孔仁玉曲阜令,颜陟为主簿。在曲阜玩了一圈后,郭威启驾还京。

  慕容彦超是后周境内的最大的一颗定时炸弹,拔了这根刺,郭威感觉浑身轻松。人也是如此,心中有事,面露愁容,一旦事情完善解决,自然就心情畅快。

  郭威回到京师不久,就下令修改盐法,后汉对贩私盐的行为打击极为严酷,私贩盐曲一斤以上者就要砍头,而郭威为了缓解民间的情绪,多给老百姓一条活路,便改为“盐曲犯五斤以上处死”。古代的盐事关国计民生,政府垄断经营,民间贩私盐多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著名的程咬金(程知节)和王仙芝黄巢都是私盐贩子出身。

  到了广顺二年(公元952)的九月,契丹人又来找事了,抄掠镇州一带。郭威知道契丹人还在做着石敬瑭时代的黄梁美梦,想让刘崇这个沙陀翁坐在自己现在的这个位子上,然后继续做中原的干爹。郭威冷笑:“刘崇老儿是石敬瑭,可朕不是李从珂!”召成德节度使何福应战。何福派龙捷都指挥使刘诲等人出兵告诉耶律述律,现在的中原皇帝不是李从珂,请回吧。

  契丹军在贝州(今河北清河)和周军试探性的打了几仗,双方其实都不想玩命,契丹军来内地是来“采购年货”的,周军中多是些人精子,哪个肯送死?何况皇帝又不在身边,乐得偷奸耍滑。契丹军捞够了就回去,但回军途中又手痒难耐,将当地的成年男子砍杀无数,然后大摇大摆而去(真是野蛮!)。刘诲等人也不想多事,契丹人走了更好,谁想去提着脑袋捞一个“烈士”的美名?坐视老百姓被杀,然后回去交差。

  在阶级社会中,底层的老百姓的生命根本不值几个钱,杀了也就杀了,死后连个名也留下不来,最多就是“张三、李四”之类的。古代统治者所谓“爱民如子”之类的美丽承诺,虽然张三比李四做的可能会好一些,但归根到底都是没把老百姓当回事的。天下百姓千千万,死了三五十万,处在金字塔顶层的统治者根本感觉不到。怪不得元朝文学家张养浩在《山坡羊》中感慨:“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当然,相对来说,在五代时期,郭威是个很不错的皇帝,他和之前的刘知远、石敬瑭等人不同,这老几位是纯粹的乱世军阀,因势取事。郭威取得成功的道路虽然和他们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但郭威心胸宽大,对老百姓的疾苦比较同情,不似前几位,拿老百姓当他们家的取款机。

  郭威即位后,就将刘承祐搜刮进宫的稀世珍宝取出来,命人全都砸烂,晓喻群臣:“真正为君者,是不需要这些亡国之物的。真正的宝是人心(当然不一定是民心)。朕出身低贱,吃尽千辛万苦,遇上这个乱世,才侥幸成为皇帝,我怎么敢残剥百姓来图个人享受。”郭威随后下诏,命令地方有司不准搜刮民间财物奉贡内庭,够吃够喝就行了,要这些东西没什么用处。

  到了广顺二年(公元952年)的十一月,郭威下诏对做为战争资源的牛皮征收制度进行改革。牛皮是冷兵器时代非常重要的战争用具,可以制作甲具和盾。后汉时官府严禁民间私自买卖牛皮,并把民间所有备用的牛皮都征入官,然后付给百姓比较低的价格,老百姓有苦说不出。这还算好的,唐明宗李嗣源时期,甚至用盐哄弄老百姓,打发了事。石敬瑭更绝,连盐都不给,强行“收购”牛皮。

  郭威知道其中的利弊,规定以后民间以十顷(古代五十亩为一顷)地交给官府一张牛皮,其他的除了不允许卖给周边敌国,任凭百姓自己交易。同时,郭威还废除了牛租,当年朱温攻打淮南,抢来几十万头耕牛,朱温把这些牛分给老百姓,每年交给官府租子。但这些牛死了,牛租却没有废除,甚至到了后汉时,这些牛的牛子牛孙都衍生多少代了,牛租还年年照收。老百姓这个气啊,真是天下的乌鸦一般黑,都说朱梁是伪朝,可唐晋汉三朝对老百姓的横征暴敛,一点也不比朱梁这个“伪朝”轻。郭威免改革了牛皮征收制度和牛租,民间欢腾不已,都奔走相告:老天有眼,出了个好皇帝。

  五代朱梁以后,均把梁朝看成伪朝,后唐就不用多说了。之后的晋汉周其实都是出身河东军政系统,他们一代代往上顺关系,也只能顺到后唐这,然后由后唐直接上承唐哀帝,郭威也不例外。后来的赵匡胤之所以承认梁朝,主要原因还在于赵匡胤不是河东派出身,没有那么多的派系纠葛。而且李存勖称帝时正好是梁朝最后一年,这样就容易上承正统,在技术处理也不是什么难事。

  对于郭威的革除弊政,薛居正给予了高度评价:“期月而弊政皆除,逾岁而群情大服,何迁善之如是,盖应变以无穷者也。”,郭威也当得起这个评价,有人建议郭威把一些肥田卖给富户,可以得到大笔的银子充实国库。郭威不同意,说了一句足以感动古今的一句话:“利在于民,犹在国也,朕用此钱何为!”,老百姓的利益就是国家的利益,老百姓富了,国家自然也就富裕。虽然这最终还是封建统治者的利益,但郭威能如此顺应时代发展,实在是应该大大夸赞的。现在有些地方做的还不如郭威这个封建统治者,跟绿头苍蝇似的盯着老百姓的那点血汗钱,与民争利,相较之下,何其愧也。

  八

  郭威在位时已经是五代后期,和前期有所不同的,后周之前的几个朝代内部的军事斗争非常激烈,大镇叛乱已经是家常便饭。不高兴了就造反,高兴了也造反,反正都是想混水摸鱼的。而后周存在的十年中,除了郭威刚即位时发生的兖州慕容彦超叛乱之外,基本就没在发生过重大叛乱事件。

  前面几个朝代的统治者对老百姓视若牛马,对老百姓的疾苦不管不问,这就给了心怀二心的地方军阀以可乘之机。老百姓对统治者也非常的失望,这也是地方军阀造反的社会基础。郭威一反前几任的横征暴敛,接连对社会民生进行改革,大大改善了人民的生存条件。郭威做为明君已经得到了最大程度的认可,地方实力派师出无名,即使不顾民间意愿造反,结果也只能玩火自焚。

  如同毛泽东主席所讲的:“政治路线确定后,干部就是决定因素。”郭威这点做的比较好,自己不可能事事过问,只能通过地方官来实施统治,所以用人是和正确的政治路线有同等重要的意思。

  当然,郭威用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比如前庆州(今甘肃庆阳)刺史郭彦钦。这小子是个贪婪鬼,自当庆州的父母官后,对治下各族人民群众抢掠搜刮,贪墨了不少财物。由于庆州地处民族混居地区,民族关系复杂,所以在民族地区做官,稳定和发展都应该并重。可这位郭爷倒好,管你稳定还是发展,先抢过来再说,弄的当地汉人和少数民族都怨声载道。当地的党项部野鸡族也被郭彦钦弄的鸡飞狗跳,干脆造起反来。

  郭威知道后,先臭骂郭彦钦,派出邠州(今陕西彬县)节度使折从阮(大名鼎鼎的杨六郎之母佘太君的爷爷,折姓在演义中多做"佘"),宁州(今甘肃宁县)刺史张建武率领官军去找野鸡族问问情况。

  郭彦钦不是东西,张建武也不是好鸟。他将野鸡族杀败后,和野鸡族有仇的折思族和杀牛族都派人带着酒肉犒赏官军。不知道军爷是不是三月不识肉滋味了,不仅抢下这些酒肉,吃饱喝足后一鼓作气去抢掠折思、杀牛等族。杀牛族一看官军怎么都这德性?一气之下,几个部族联合起来进行反攻倒算,官军惨败,折从阮等人急向郭威求救。

  郭威气的在殿中直转圈,下旨罢免这些蠢货的职务,选派其他人去庆州安抚这些少数民族,这场闹剧才收场。少数民族和汉族一样,都应该享有平等的生存权利,不能因为是少数民族就对他们有歧视。诚然,有些少数民族的统治者凶残暴虐,但有些汉族皇帝的残暴并不逊色于这些人。各人情况千差万别,不能因为某一个人如何就动辄说这个民族如何如何,这是不客观的。

  处理完了边疆事务,郭威可以腾出手来整治内部了,对某些不象话的人士进行整顿。头一个开刀的就是大周开国重臣、郭威的异姓大哥王峻。王峻地位显要,位居中枢,本应是郭威的左右手。可王峻却居功自傲,越来越不拿郭威当回事了。甚至连皇子柴荣入见郭威,都被王峻在中现代史绊子,不让见。

  有一次强行要求郭威罢免宰相范质和李穀,改任端明殿学士颜衎和枢密直学士陈观。人事决定权是皇帝的私物,岂能容他人染指?郭威碍于大哥的面子:“事关重大,让朕考虑一下吧。”可王峻不依不饶,口出不逊,骂了郭威几句。甚至郭威准备吃午饭,王峻还在一边叽叽歪歪,郭威饿的不行了,才勉强答应了,王峻这才回去。

  王峻明显要在朝中树立自己的党羽,任用王峻的私党,这些人当上宰相,是听郭威的还是听他王峻的?郭威有可能被王峻架空,当上“精神领袖”,傻子也不会答应。郭威忍无可忍,广顺三年(公元953年)二月间,郭威将王峻软禁起来,召集重臣,郭威老泪纵横:“王峻眼中无朕,屡次弄权,彼若成事,朕将何往?而且朕子嗣皆死在前朝,现在只有一个养子郭荣,也因王峻阴加阻挠而不能尽人伦孝道,你们说,王峻该怎么处理?”

  冯道的哲学就是谁占上风谁就是正确的,当然支持郭威,众人也劝郭威杀掉王峻,绝除后患。不过郭威没忍心下重手,只把王峻贬为商州(今天陕西商县)司马。王峻到了商州,越想越后悔,气病交加,不久死去。

  王峻的出身比较“下贱”,他曾经做过梁朝大奸臣赵岩的“娈童”,后来梁朝灭亡,王峻流落江湖,最后跟了刘知远。和郭威的交情极好,汴梁事变时王峻三族也被诛灭,刻骨铭心的仇恨让王峻死心塌地的为郭威谋智,史称王峻“绸缪帷幄,赞成大事,峻居首功。”郭威是个重感情的人,虽然王峻对他不敬,但郭威也只是将他贬居,如果王峻能向郭威认错,郭威还是可能重新起用的。郭威在乎的是皇权,只要不威胁皇权,万事好商量。权力这东西,是最不近人情的,父子兄弟都可以为了权力喋血萧墙,郭威能对王峻手下留情,已经很给面子了。

  郭威为了让柴荣日后能顺利继位,在广顺三年(公元953年)三月,调柴荣入京任开封尹,封晋王,算是正式确定了柴荣皇太子的身份。

  不过郭威的麻烦还没有完,刚整倒一个王峻,又跳来一个王殷来和郭威捣乱。王殷也是开国重臣,级别和王峻不相上下,以宰相身份坐镇邺都,是名副其实的“河北王”。王峻虽然对郭威不服,但也只是弄权而已,王殷在河北经常打着各种旗号捞钱,这郭威都能容忍。王殷胆子越来越大,甚至想要对郭威下手,每次朝见郭威的时候,都带着几百个侍卫,郭威经常担惊受怕,万一王殷在朝上翻脸,自己可能就要玩完。

  郭威这时身体不太好,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为了给继承人柴荣留下一个好局面。一狠心,趁王殷再次上朝的时候,伏兵殿中,一举将王殷拿下,流放登州(今山东蓬莱)。但王殷刚出汴梁城,就被郭威派人在城外找个好地方给砍了。

  三番两次的折腾,郭威病倒了,不过柴荣在身边,大事一体兹问柴荣,郭威倒可以安心养病。柴荣明白这是父亲给自己压担子,历练自己,在府中认真办事,汴梁城中四民安然。柴荣熬到这一步太不容易,养父对他恩重如山,岂敢懈怠误事?但柴荣原先在邺都的部下曹翰却私下跑到汴梁来见柴荣,柴荣大惊:“你怎么跑来了?”曹翰是柴荣的心腹,请屏去闲人,对柴荣说:“殿下主持京务,是为百姓之福,但现在还不是殿下施展大志的时候。百善孝为先,圣主有恙,大王做为皇嗣,为什么不入大内侍奉圣主,以慰天下人心?”柴荣悟起:“非汝言,吾几大误!”急入宫亲自伺候养父,郭威看到养子来为他调药,泣不成声。

  到了显德元年(公元954年)正月,郭威病情不断恶化,甚至在拜祭太庙时,都要别人扶着,最后只得让皇子晋王柴荣代替自己行礼。

  郭威死前把柴荣叫到榻前,嘱咐了最后一件事,就是等他用死后“衣纸衣、敛瓦棺,不要金银玉器附葬。”并对柴荣说:“当年我西征李守贞时,看到唐朝皇帝诸陵因为内藏宝物,而遭盗窃,我用不着那些东西。我死后也不要用刻什么石羊石虎之类的,只在我陵前刻上一块碑,上写"周天子平生好俭约、遗令用纸衣、瓦棺,嗣天子不敢违也。"就行了。”郭威重咳了几声,又说道:“你必须按我说的去做,如果你不听,我在地下也不会保佑你!”

  周显德元年(公元954年)正月十五日夜,郭威病死于滋德殿,享年五十一岁。晋王柴荣在大行皇帝灵前继位,史称周世宗皇帝,柴荣尊郭威为圣神恭肃文武孝皇帝,庙号太祖。

  五代到了后周时期,已经出现了统一的苗头,虽然在郭威时期并不明显,但郭威的改革却对柴荣、赵匡胤的统一进程产生了重大影响。郭威和柴荣一样,扎在五代里头实在有些委屈他们,五代十国的历史环境非常恶劣,郭威能在四面受敌的情况下“启动”统一进程,能力不用再多说什么,薛居正对郭威的评价相当精彩“鲁国凶徒,望风而散,并门遗孽,引日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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