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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人的性情、气质、习惯、社会的礼俗、制度(上)
为了讲明人心与人生,有必要分从性情、气质、习惯、礼俗、制度,这几方面来谈一谈。人类生命既由其个体和群体之两面所合成,在个体便有前二者,而离开后二者群体生活亦便无可能。习惯则居于个体群体之间为其中介。对于这五者加以分析,有所明了,则人生也,人心也,便都不难了然于胸。
兹先说性情。说情,我指人的情感意志,而情感意志(包括行动在内)所恒有的倾向或趋势,我便谓之性。前在第二章曾就人生与阶级性问题有所讨论,又第九章“人资于其社会生活而得发展成人如今日者”,均请回顾参看。一言以括之:人类像今天这样,非是其生来如此,一成不变的。当其没有从类人猿分出来另成一系,那太远且不说;即从其另成人类一系的近百万年而言之,人的体质、心智皆时时在发展变化;体质、心智变化,其性情同时在变化。非唯随时代而不同,亦且因地方而有异。一般说人性者,每曰“天性”,一若“天生来如此”的,实属所见不广;不可便以为与生俱来者即属先天,出生之后所习染者乃为后天也。此即是说:所谓后天不限于出生以后,人的性情(这是与其体质、心智不相离的)一切罔非得之于后天。
说人的一切罔非得自后天,其中却亦大有分别:
第一,是其得之由物到人的演进中者。此指人的身心虽远在太古蒙昧野蛮之时,直到好像文明颇高的今天,如此不同时代却彼此从同的,亦指地球上东西南北任何地方出生而生活的人类之所从同的。正为有此一致从同之处乃同说为人类焉。其共同点何在?那就是人的自觉能动性。从人身开出来自觉能动性,而表现为人心,开始能为生产和生活制造粗陋工具,推计其时约当百万年前后。此性格可称之曰:人类基本性格。
第二,是其得之于各不同时代或各不同地方以及不同时又兼不同地的人群生活之所感染陶铸的那种性格。此即指说今天地球上各种各族的人生来其体质、心智和性情(处族遗传)便多少有所不同的那方面,对前者而言,可称之为人类第二性格。
第三,是在第一和第二的基础上而有的后天感染陶铸;较为肤浅较易改变的那一些。在前第二性格上亦有改变之可能,至若第一基本性格虽时有隐显,但不可能改变。此即是说只能发展向前,更无后退到动物的可能了。(1)(阶级性应属此第三层内,但又非很容易改变的,原因有二,当社会阶级现实存在时,息息生活于其中,此其难改者一。要改转到无产阶级这面来,便须公而忘私;此身为有私之本,心不离身,身是很难忘的,此其二。然而从乎基本性格自觉明强的人又有何难耶?)
人的一切罔非得自后天,虽与生俱来,不学而能者,且不可目以为先天,然则竟无所谓先天耶?是亦不然。先天即宇宙生命本原或宇宙本体。
说到此处,不妨分开宇宙生命变化流行之体与其清静无为不生不灭之体的两面;两面非一非异,二而一,一而二。但儒家之学主于前者,佛家之学则以后者为至(1)(佛家关于此心直通宇宙本体非有二的说话甚多,兹略附存备览。
龙树菩萨“心赞”云:诸佛出生处,堕地狱未减,成佛原未增,应敬礼此心。
禅宗大德有云:心即是佛,佛即是心。又有云:有人识得心,大地无寸土。
《大乘起信论》有一心二门之说:一者心真如门,二者心生灭门;二门不相离,二门皆总摄一切法(宇宙一切事物)。
《楞严经》有云:尔时阿难及诸大众蒙佛如来微妙开示,身心荡然得无挂碍。是诸大众各个自知心遍十方,见十方空如观手中所持叶物。一切世间诸所有物,皆即菩提妙明元心。心精遍圆,含裹十方。反观父母所生之身,犹彼十方虚空之中吹一微尘,若存若亡。如湛巨海流一浮沤,起灭无从。了然自知获本妙心,常往不灭。
《楞严》在此前,有七处征心之文,嫌其太长,不录。
《起信》《楞严》两书向来皆疑其非真传自印度,而是出于中国人撰著,我读之有同感,但吾意仍可取以代表佛家。)。我们从两家遗教领会得此意,只是虚见,非实证,多说多误,自不宜多说。然而后文在论道德和宗教时,还将涉及,请参看。
中国学者远自孟荀以来,好以性善性恶之论辩,其为说多不胜数,而可取者盖少。此一问题不有近顷科学知识暨思想方法为资助,只出以忖度臆想,未有不陷于迷离惝恍莫可为谁者。吾书进行至此,大意可见,不须要更多的说话,只表出结论如下:
人性之云,意谓人情趋向。趋向如何非必然如何,而是较多或较大地可能如何。事实上,人之有恶也,莫非起于自为局限,有所隔阂不通。通者言其情同一体,局者谓其情分内外。肯定了恶起于局,善本乎通,而人类所代表的宇宙生命本性恰是一直向着灵通而发展前进,昭昭其可睹,则人性善之说复何疑乎?(参看后文论道德一章)
在第二章前文又曾说人之性清明。此正谓人从动物或本能解放出来,性向非同其他动物物恒落一偏,而有如素丝白纸易于染色,却又不是那样消极被动,而是其生命富有活变性和极大可塑性以积极适应其生活环境。一个人生下来非从社会生活中经过学习陶铸便不是成人而生活,且于生活既得其适应后遇到环境必要时,重又能改造变化者,全赖此焉。
人之性善,人之性清明,其前提皆在人心的自觉能动,请读者加意理会!
关于情感意志的话,前此各章说过很多。例如论喜怒哀乐之情,在高等动物虽亦有可见,但既浅弱无力量,更且本质上有不同于人者,下列各章节均曾论及:
第六章第四节(说到本能活动无不伴有其相应的感情冲动以俱来,而理智恒必在感情冲动屏除之下乃得尽其用)。
第六章第七节(说到无私的感情是人和动物两下本质不同所在)。
第七章第二节(说到理性、理智的分别以阐明无私的感情)。
第十章第(十)条(说到情感意志与身的密切关系)。
这里为避免重复,敢请读者回顾各节前文是幸!
简括地说句话:喜怒哀乐之情不外是生命本原从生物机体辟创得几许活动自由所流露的征兆。在生物进化途程中,高等动物原同人类一路向着理智生活前进,未尝不争取得一点灵活自由,遂有其一点情感可见。人的机体构造(身、脑)既愈进于精巧、细密、繁复,可喻如空隙(自由活动的余地)愈以开辟,生命乃愈得所发露。前曾说机体之在人信为其所托庇以生活者,却譬犹重门洞开,窗牖尽辟之屋宇,空气大为流通(见第七章第二节),情感之波动激扬其犹空穴之来风欤。
东方三家之学既皆主于反躬自省,其于吾人生命之奥秘遂各有见到处,非世俗所及知。然如我夙昔所说,他们要在使生命成为智慧的生命而非智慧为役于生命(1)(此语见旧著《中国民族自救运动之最后觉悟》,论《我们政治上第二个不通的路》一文,智慧一词赅举理性理智而言之,智慧为役于生命,盖指西洋人创造了近代科学及其工业文明。东方古人则智慧不向外用而反归到生命上来,化除生命的盲目性,创造提高了自家生命。),初不以知识为尚,故语焉不详。其剖析以详言之者独佛家唯识宗耳。在唯说书中,情感意志方面的种种概属于“心所有法”,简称“心所”。心所共列出五十一数,分别附于眼等八识(眼、耳、鼻、舌、身、意为前六转识,而以内在相互依存之第七末那识和第八阿赖耶识为根本),或彼或此,俱时而现行。其于人的情致意志探幽索隐,殆备举无遗,足资今后治心理学者之参考,这里不说(2)(五十一心所类别有六:遍行五,别境五,根本烦恼六,随烦恼二十,善十一,不定四。当八识现行时,各有其相应之心所随以俱现。若勉强从知、情、意三者来分别,八识皆属知之事,其相应之心所则情意之属也。对于心所又从苦、乐、善、不善等而分别之。对于八识期于转识成智,于心所则期于其断除。断除非易,因有“见所断”“修所断”之分别。然在菩萨又有留惑润生之义。出世之学深邃如此,诚非世俗所预闻知,这里不须说得。)。
从情感就可谈到冲动(impulse)。假若以情感从属于心,那冲动便从属于身。假若以知与行来分别,情感尚在从知到行的较前阶段,冲动既入于其较后阶段。冲动实为吾人行动所不可少的支持力;行动起来,勇于赴前,有时奋不顾身,不计得丧者在此焉(3)(英国哲学这百船·罗素著《社会改造原理》一书,值得参考。此书特指出冲动是人类行为的重要源泉,指出资本主义社会鼓励人的占有冲动,流弊甚多,改造到社会主义将发扬人的创造冲动,大有利于人群。)。
人的意志来自其意识之明白果决;明白果决则存在内蕴之自觉上。一般说来,冲动概有很大盲目性,是违失自觉的。但二者亦非定不相容。意志清明泰定之行事仍然依身体以行,就仍然有一种冲动在;不过此甚希有,非其生质之美又加修养功深者不能耳。
说了冲动便要说到气质。冲动就是人的性情中属于气质的那部分。或问:既然气质属在性情之中,为何在性情一词外,另提气质一词呢?性情表露在一时,气质却较牢固少变,而是使得其性情前后表露多相类似者(1)(自古儒家既多有关于人性的讨论,临到宋儒遂提出有“气质”一词,从而“理”“气”对举,却又非划然两事,俾在问题上便于分疏,自属学术思想之一进步。例如说“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程伊川语)。“气质之性只是此性堕在气质之中,故随气质而自为一性”(朱晦阉语)。我这里所说的气质亦与昔人所说约略相当,但读者仍宜就吾前后文寻绎其所谓,固不容相混为一。)。
人是生物界中争取得最大活动自由者,所谓自由活动就是其活动非所预定者。然而非预定的活动却必建起于一些预先安排好的成分条件之上,即先有些预定者--例如身体的存活--为其基础。再就身体存活而说,一时一时存活之事--例如一时一时的饮食睡眠--仍富有临时伸缩活变性,而身体内经常的生理运行、新陈代谢,却又为其预定不易的前提了。又如身体所以可自由任意活动者,正为构成身体的骨架、筋络、组织细胞却相当固定有其不易之常规在。又如人们虽可自由地写文章,但其所依凭的词汇、文字、文法却是预先固定通行的。凡此均可见非预定的自由活动恒必资借一些预定成分条件之上。就心理学来讲,有必要提出气质一词,指明一个人性情的表露一时一时或彼或此,虽非所预定者,但总是从其生来禀赋即此所云气质者显发出来。如像俗常说的某人“脾气不好”,那便是气质问题了。
兹就气质一事再作如下的分层说明:
(一)人类虽从动物式本能解放出来,但人仍自有其本能,只不像动物本能那样机械性顽强、牢固、紧迫、直率耳。因为种种本能原是应于个体图存、种族蕃衍两大问题,而预行安排的方法手段,植根于机体构造,与生俱来;人为动物之一,又何能有例外?不过人类生活方法既从动物依靠遗传本能者转而依靠后天的创造与学习;为给后天学习陶铸留地步,其预作安排者乃至为零弱而有限。这些与生俱来零弱有限的本能却仍具有相当机械性、惯性,在心理活动上起着作用,势力非小。正是为此之故,西方便有不少心理学家好谈本能,重视本能(好谈冲动者如罗素亦在内),而我兹云气质者,其基本成分亦即在此。例如有人好发怒斗争,有人则否;又如男女情欲或强或不强,人各不等,其彼此不同者即彼此气质之不同也。而论其事,均属本能冲动之事。
(二)一个人的气质与其体质密切相关,如形影之相随不离。说体质是指具体的事物,例如见于外的体形、面貌和体内种种器官组织、血液、内分泌等等可以检验者均属之。而气质之云,则为心理学上一抽象名词,止于有其意义可以领会而已。从一个人的言动之间可以察知其气质之如何;甚且不待言动表现而检察其体质有时亦可判知其气质。气质且时时受体质的影响而变,如有病变在身,立即影响于气质者是。古书有云“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那正是指出了体质有改变而气质从之的一好例。
(三)人们的体质各不相同,从而其气质亦就不同,从而性情表现多有不同,寻常说每一个人总有其个性者,即基于此而来。此在医家易得有所认识。盖业医者以人为研究对象,不同乎工业上所对付的不过是些无机物、有机物,不同乎农业上所对付的不过是水土和植物,所有这些(无机物以至植物)都不难求得其一般规律去对付之,没有差错。而对伤病人从其体质到精神却要具体分析才行,不能只从一般格套来应付一切。《人之奥妙》一书(作者本是医生)第七章专以“个人”为标题,亟论莫把共相中的“人”和现实具体的个人混同起来,前者是从科学归纳所得的抽象认识,不免把人都一般化了,临到具体个人身上未必尽合。盖具体的个人时见其有个性突出也。试言其浅近者,譬如人的细胞组织、血液成分便皆有个性所见,在医疗手术上彼此互相随便通融借用不得(1)(《人之奥妙》一书第七章论人之有个性,极值得参考。据云一人的细胞组织具有它隶属的个体所特具的性质,罕见有两人完全相同,能够互相交换他们的细胞组织。例如取自伤病人自身的皮肤移植于伤处联结起来,便渐渐增大,继续生长,而取自他人的皮肤,却渐渐松弛缩小下来,不久便死了。)。此种科学知识值得谈心理者之参考。在气质上诚然不是人人个性都很强,只是每个人总不免有些个性,不容忽视。所谓个性即气质不同之谓;不同者即各有其所偏。人人不免各有所偏,但其偏度大小强弱不等。
(四)伟大的天才人物与一般庸俗的人的比较,大约是一面其气质偏度显得强大,而另一面其气质又清明过人,两面好像趋于相反之两极。前云人性清明是对动物而说的,动物太受蔽于其身体本能,其透露出的宇宙生命本原殊有限。伟大天才之所以清明过人,正因他比较通常人更障蔽少而透露大也。但他气质仍然有其所偏者在,其偏度随着其高度的透露遂显得强大。一般人受蔽的程度相差不多,其偏向往往一般化,亦就不强了。
(五)人心是灵活的,自然无偏颇,气质却相当凝固而有偏。东方三家之学不相同也,却均在主动地对气质下矫正功夫,提高其生命的自觉性,以进于生活上的自主、自知。宋儒不云乎,“学至气质变化方是有功”。避免气质用事,要为三家相通处(2)(三家同一主动地对气质下矫正功夫,同以人心自觉为其入手处,还更有以提高其自觉;所不同者:道家功夫用在此身,儒家功夫用在此心,佛家直彻底解放生命,还于不生不灭,无复气质之存。)。
附带说一句:气质在人各不相同,事实昭然可见;但究问其不同之所从来,则甚难知。气质随从于体质,体质首先得之父母乃至祖上遗传,固可为一种解释,却未能尽归之于此,往往同胞亲兄弟而其秉赋乃绝异也。佛家说有前生、今生、来生之三世,凡人表见于今生者,辄有衍自其前生者在,理或然欤?若谓人死归土,便完了,是为断见。人生相似相续,非断非常,自是真理(1)(佛家唯识宗于此有异熟识、异熟因、异熟果之说,恕不暇述。)。
我这里所用习惯一词,极为浑括广泛,试为说明如次。
首先应须知道:人类只有脱离自然状态而生活的时候,亦即开始有文化时,方好称为人类。然开始有文化者何谓乎?何谓在生活上脱离自然状态乎?一句话回答:生活方法(渔猎、农牧、工矿等),生活用具(衣服、刀、斧、舟、车等),生活规制(婚制、政制、学制等),种种有关生活的事物,一切莫得种族遗传的本能而依靠之,却必依靠后天去创造、发明、发现是已。换言之,人要从创造、文明、发现来解决其生活上一切困难问题,那便是所谓文化或文明了。而问题呢,原不外乎身体如何存活和男女两性如何相配蕃衍子孙那两大基本问题。盖当人类初现,其生活上的问题固与其他动物无以异也,只不过见出人在身体存活上较比动物娇嫩脆弱,在心情欲求上又较为复杂深微而已。正为如此,人的问题便较动物多些,而突出重要者则是其问题乃愈来愈多。即是说:其问题愈从文化文明上得些解决,身体便愈以娇嫩脆弱,心情愈以复杂深微,从而问题亦就层出不穷,变化多端。问题发展无止境,凡所以解决问题的那些文化文明事物便自会愈益发达丰富,日见新奇,两面循环交相推进,此非今天人类文明世界所由出现者乎?然而其前途进展方且无尽无休也。
从今天人类之无所不能,回看其降生下的原初一无所能,则人们的生活能力几乎全得之于后天学习和接受社会的陶铸,岂不事实昭然。我说的习惯正是把个人的学习和社会的陶铸统括在这里一起来说它。
学习始于幼儿模仿成人,所以习惯之事既是个人的,又是社会的。没有模仿因袭无以成习惯,但社会上一种习惯固创始于个人,乃风行于群众间。虽云创始,却无不有其所资借的基础,即无不是在因袭中有所更改,掺入新成分者。其所因袭莫忘是先存在社会的。这样,所谓习惯便是从社会到个人,从个人到社会循环不已的事。
任何创始--创造、文明、发现--都出自心思灵活作用,但任何习惯都必待身体实践而后得以落实巩固。习惯之为物,追源溯始,实成于心身循环往复之间。然则习惯者非他,我盖指人生一切问题所由解决的那些创造、发明、发现之得以在个人和社会上的落实巩固。其中如生活用具如何操持或首先要在个人身手间落实巩固;至若生活规制如何循守的落实巩固,又特重在社会众人彼此间了。凡此之类不难推想理会,不多举说。
当习惯未成时,即不够落实巩固时,每要随时用心揣量而行,效率甚低;及至熟练后,不须劳神照顾,便自敏捷而显著成绩。此不必一一举出事例,读者自能领会得之。
古语云“习与性成”,习惯在人的生活行止上的势力极其强大,不亚于气质。前说气质不离体质,同样地,习惯亦是附丽在身体上的。二者的分别:气质是生来的,习惯则是在降生后慢慢养成。虽二者均非不可能改变(或不自觉地在改变,或自己主动地改造),但甚强大的惯性恒掩蔽着人的自觉性,人辄一时间失去自主往往贻事后之悔恨。可以说所有身心之间的矛盾冲突,罔非来自气质和习惯的问题。正为它是生命进取自由上所不可少的前提条件,所以当你不能很好地运用它,你便转而为它所左右支配了。
如前所说,气质总是有所偏的,人的习惯同样地恒有所偏。习惯在生活上很有用,正为其很有用,才养成习惯;但其偏处亦就会随之愈来愈偏。平常或不大感觉什么问题,遇到局势改变(事情总在发展、改变岂可免),其偏弊遂尔著露,且容后文论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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