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说它过得很快,却也不然。白斌楞然对赤云追风驹蹲立着,忽然苏醒过来,暗想:“乾坤秀士杜永光和玉罗刹鲍红两人,都已开始办他们的事了,自己对江湖阅历,浅疏之极,这也该动身闯练了。”
心念一动,就想离开武陵城往别的地方,於是自然而然站立起来,眼角微瞥江英琳,虽知她对自己已然生爱,佃他此刻似乎不需要这么多,竟不觉得报以感谢的微笑,转身朝厅内走去。
江英琳对白斌的一切,一举一动。只要是对她而发的,都会深深地印在脑海心际中,故此,她在白斌微笑走进厅内的当儿,也随後缓步走进。
这时,大厅中青竹杖江皋也将乾坤秀士杜永光和玉罗刹鲍红两人间的事,尽他所知道的完全对魏标南、刘天惠、张炳三、万飞、金柏和朱由等六位镖师讲完了。自然,他所以能够知道,就是听白斌说的。
白斌回到大厅坐下,揖了一礼,对青竹杖江皋道:“江英雄,杜公子和鲍姑娘有事他行,白斌身负使命,亦想就此告辞,以便天山之约前,顺道闯练增加阅历。”
“白少侠才艺超人,当代龙种,武林奇葩,说闯练莫不如说利用天山之约前的时光,为江湖正义上,做点有益於天下的事来得恰当!”青竹杖江皋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接道:“正因如此,江某也不再留你,但愿日後路过敝地之时,不,该是天山约了之後,如不赚陋蜗居,就请再临敞地一游。”
魏标南等六位镖师也是各自连请白斌再来一游。
白斌心里感激,忙道:“白斌感愧交集,天山约了,定然再拜望各位金安。”
说完,倏的觉得没有听到江英琳的话声,不由得俊目一瞥,只见江英琳杏目聚雾,不胜悲愁的站在青竹杖江皋身後,好像默默地说:“你就这样的走吗?难道就连一句美丽的谎言,也吝於施舍,须知我对你的情意,你并非不知道呀!”
其实,白斌正因知道了,才故意装着若无其事一般,只因他已经心有所属,怎么能够再动情另爱一个人呢?更何况他和华紫云的分别,还仅仅是二个月的时光,那青云谷别离时的情景,海誓山盟,三年之约,是何等的爱极悲凄呀!
刹时,他的内心里,对江英琳怜悯起来,似有意似无意的点了点头,道:“江姑娘再见了。”
说完,立时转身往门外疾走,敢情他的点头,就是安慰,感激江英琳对他的情爱,转身疾走,就是说相见争如不见,无情却是多情,你怎能知道我的苦衷呢?
青竹杖江皋似乎有点感触,双目望着白斌疾走的背影,不知不觉的叹了一口气。
江英琳可就禁受不住的投到父亲青竹杖江皋怀中,呜咽的哭起来。
六位镖师似乎也略微领悟两人间的事,相对一望,亦感离愁难断,怨起苍天的安排,也太愚弄人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轻嘶,随着,便是越去越远,最後终於马蹄声消失了。敢情此刻的白斌,已然骑上赤云追风驹离武陵城去了——。
“爹只道你天赋练武的条件不够,所以没有将爹无法练成的本派最上乘武功传授於你,前夜见你居然能把‘无极剑法’,另行领悟以反手施出对敌,威力倍增,爹这才知道看错了!”
青竹杖江皋抚着怀中爱女喃喃地说到这里,倏地哈哈一笑,转道:“真是天意使然,英雄出少年,无极派近四百年以来,就没有一人练得了本派最上乘的先天‘青鸾气功’的气劲功夫,看来这一代中,就可再出新人,和各派互争长短,扬眉吐气了。”
江英琳似乎想到这先天“青鸾气功”的威力,暂时忍住内心的离愁情怨,倏然由青竹杖江皋怀中站立起来,道:“爹,我们无极派的先天‘青鸾气功’的气劲功夫,是否也能够与武林各派的先天真气的气劲功夫相比拟!”
青竹杖江皋略微沉思,道:“这种先天真气的气劲功夫,在当今各派来讲,虽有正宗和邪门之别,但在其本质上各俱威力,就是说万宗归元,同是先天真气的气劲功夫;爹虽因天赋的关系,没有练成这种功夫,而不知其威力的强弱,但既是同以先天的真元练成以化气发出,固然不会有何差别,就是纵然有别,谅也必是火候的高低罢了!”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再道:“琳儿,本派的先天‘青鸾气功’的练法,你师祖临逝前,曾将秘笈传下给爹,想自今夜起便可依法传授给你,两年之後,在白少侠前来之前,你也可有成就,那时再和他印证一下,便可明白了。”
江英琳听了这一番话,芳心里的悲怨,刹时消失得一乾二净,丝毫不存。随着,想到未来的远景,那将是那么的瑰丽灿烂,不由得娇脸露出喜色,莞尔一笑。
青竹杖江皋眼见爱女这种欢喜的神态,恨不得赶紧天黑,而传她那无极派至高无上的先天“青鸾气功”的奇学,心说:“既然我要专心一志的教导爱女学那先天‘青鸾气功’的气劲功夫,那我就得暂时搁下镖局的事务才可——”
他有这个念头,立时双目朝手下六位镖师一瞥,道:“我们相处多年,该算是知心的伙伴了,适才愚兄所说的话,各位谅必听到了,所以我想就此暂将局内业务,邀请各位代劳,以便专心课女,未知各位意下如何?”
这一句话说出,满脸全是真诚的神色,但却也没有半点勉强之态。故此,六位镖师在各自谦逊几句之後,便齐齐欣然的承受起来。
江英琳连忙谢道:“有劳各位叔叔,琳儿无恁感铭,定当没齿不忘!”说着,连朝六位镖师躬身作礼。
这一来青竹杖江皋便自此专心教导江英琳,致使日後武林中多一奇葩,无极派的名誉重振江湖。
这时,红日当头,已是中午时分,白斌坐在赤云追风驹背上,思潮起伏,街上行人的喧哗声,对他不生作用,甚至坐下的赤云追风驹也是一样,他不管它要载他到那里?他已经忘记自己骑在马上,并且又正行走着,但觉宛如飘浮在空间,更睡在云间一般——。
其实,这刻的赤云追风驹并没有展开它宛如腾云驽雾,风驰电掣的脚程,故此断不会使他生出错觉。
他想:“人曰:‘姻缘的匹配,就如锁匙开锁一般,一把锁匙一把锁,丝毫不能勉强。’自己和华紫云两人,正是这样,乾坤秀士杜永光和玉罗刹鲍红两人,何尝又不是这样,真的是一点也没有言过其实?”
“但是,江英琳又是怎生说法?难道她是另外一把锁匙,而我也变成另外一把锁,可是怎么可能?不过,这只是自己的立场,假使我站在她的立场时,那另外形成的形象,岂不是没有丝毫可疑的吗?”
想到这里,不觉深深地叹了口气,把沉思的头擅起来往前看去,心里上就好像眺望自己的前程一般!
但是,眼光到处,只见前面是一条土石道路,自己正骑着赤云追风驹沿着道路向前缓缓地走,他回头一瞥,一座城池蒙蒙隐现,原来竟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武陵城足有二三里路了。
他忽觉已经想得太多,凄然一笑,暗道:“唉!那么多的问题,不想也罢!”
其实,何尝有如他所觉的那么多,真正的不过是在一个“情”字上打转而已。然而,正因这个情太过复杂,同时他对爱的经验也确实太少之故,这才生出这种错觉。
於是,他心里说着,只觉头昏脑胀的把双目闭上,静静休息起来。
赤云追风驹好像知道主人的心思,依然放蹄缓缓地走,为的是要让它的主人多休息片刻的。
一人一骑,沿着土石路,由中午走到黄昏入暮,到达一个镇集前,赤云追风驹才停蹄轻嘶,唤起白斌。
白斌睁开双目,一看大色,却没有为自己一闭眼间,便过了一个漫长的下午,而感到惊讶或生出其他的念头,他深深地吁了一口气,但觉精神奕奕,轻松之极。
倏地,一阵脚步声传来,声音告诉他,这由後面走来的人,走得并不快,更也没有丝毫练武的象徵。
不久,这人已走到白斌和赤云追风驹旁边,敢情这人对在夜色入暮,行人都恨不得赶紧入镇的时候三见然有这么一位白衣书生骑马痴痴地停在道中,感到诧异迷惑,不由得顿足朝一人一骑打量。
这刻间,白斌顿为这陌生人带回他的理智,心想:“我此刻到了那里呢?”
心念一动,立时对陌生人问道:“这位先生,请问前面是甚么地方?”
陌生人一怔,心说:“这太可怜了,怎地连自己要去的地方都不知道……”不由得双目露出怜悯的神光,道:“白衣相公,前面就是石板镇,你可是要上那里?”
白斌沉思片刻,反问道:“你可也是入镇的?”
这时,他在沉思之后,已知自己由武陵城一直北上,心里感谢陌生人的指示,是以想以赤云追风驹送这人一程,竟不由得反问这句话。
“你这人怎地这么傻,此间只有一条路,难道还用得说吗?”陌生人心里误会,暗暗说着,却对白斌更加怜惜。
他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白斌在暮色渐沉之际,也没有详细的看清这陌生人的神态,不然,他将一定看到这陌生人此刻流露出的真情,将是天地间最善良的一面。
他微微一笑,道:“那么我送你一程。”
陌生人骤听白斌的话,心知自己误会人家,正想开口谦逊几句,倏觉眼前一花,整个身躯已然被人提起,再听声道:“宝儿,走!”蹄声骤响,由缓变疾,只觉劲风扑面,“呼呼”作响,不由得慢慢将适才因惊恐闭上的双目睁开。
眼光到处,原来在这指顾问,自己已然安安稳稳的坐在马上,同时背後同坐的正是那位白衣书生——白斌。
他在这回顾的当儿,见到白斌对他微微一笑,似乎并无恶意的样子,故此心中一松,放眼朝四周看去。但见马跑得真快,除了不远镇上的灯火外,两旁的景物,根本就分辨不出,这般景象,那曾见过,心中一惧,赶紧又闭起双目。
这一段路程能有多长,还不是眨眼便到。白斌一勒马缰,将陌生人送离马背,喝声:“走!”再继续往镇中奔去。
倏地一回头,只见陌生人宛如中邪般的鹄立镇口道中,大约是为适才骤然上马,和赤云追风驹的捷速脚程,所惊呆了。
白斌骑着赤云追风驹不一会儿转过街角,失去陌生人的身形,只见街上灯火通明,迎面便有一家客栈兼卖酒食的店号,於是来到店前收缰下马。
这辰光正是来往客商投宿的时候,故此一落马便有小厮前来接过,他吩咐小厮以上等马料喂马之後,缓步进店,在靠门座头坐下。
正好,由於这刻正值晚饭时候,店中客人众多,伙计们忙不可开交。白斌坐了一阵,竟然没有伙计前来,只因他今天只吃了少许早点,故此禁不住的叫喊起来。
果然,声落伙计已到,白斌饥饿不堪,不等伙计开口便道:“有便当的菜肴,只顾取来,顺便再来一壶酒。”
那知,伙计称是之后,竟道:“公子可是等人,那位老爷说不必等他,他已先往鹤峰镇去了,并请小的转告公子随後立即赶去要紧。”
“这是谁?他怎地会知道我要来这里?”白斌一怔,心里说着,忙问道:“你说的老人家在那里?”
伙计道:“他黄昏前过去了,怎么,他不是约你在这个座头相待吗?”
白斌刹时惊讶万分,暗道:“真是活见鬼,我那曾约过谁来,怎地又知我所要坐的座头,难道这人能够未卜先知不成!”
心里说着,又忙道:“伙计,你可别弄错,你说那老者怎么长相?”
伙计一怔,显然已经有点疑惑,双目朝白斌上下打量片刻,微微一笑,这才肯定的道:
“不会错,他说公子是白衣书生打扮,背带宝剑,这还错得了吗?他说要公子赶紧去,说事情要紧得很——这我没有听清楚,且待我备菜肴,公子吃饱也好赶去。”说完,立时离座去备菜肴。
白斌宛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这样,我去看看也好。”
这一瞬间,伙计已将菜肴端来,竟然不见有酒,心知伙计早得那人吩咐,这才不卖酒给自己。当下只因心中有了决定,也就不再多说,草草忙忙的吃了个饱,取消在此过夜之计,付过饭钱,问知老者并没骑马,这才出店。
这时,小厮已将赤云追风驹喂饱,故此不再耽廷,纵身落鞍,喝道:“宝儿,我们赶路追人!”
声落,赤云追风驹似乎知道主人心有急事,仰首一声长嘶,四蹄齐放,迳朝西面疾驰而去。
夜入初更,行人饮迹,正是赤云追风驹扬威的时候,只见它放蹄如飞,快逾电掣云行,两个更次间,便已追出百八十里,渐渐转入山区,白斌一瞥便知至此已是武陵山余脉,山岭自西南迤逦东来,到鹤峰镇之路,至此已是二分之一半途。
白斌收缰停马,忖道:“凭赤云追风驹的脚程,就是当今天下轻功最快的人,也仅能达其一半而已,那老者黄昏出发,最多也仅能行上一百多里,怎地自己连追了这许久,还未追到,莫非另有捷径入山不成。”
心中有了这种想法,不由得放眼朝前面山势看去,但见蒙蒙夜色下,山岭连绵,林木茂密,宛如绿色的浪潮一般,绿油油,茫茫一片。
蓦地,一声长啸,划破长空,遥传过来。那是一个内功火候极深的人,以後天修为内家真气发出所谓“狮子吼”的功夫,其声听来似乎就在附近,其实,至少还在十里以外的地方呢!
白斌骤听这声长啸?以赤云追风驹的脚程计算,心知发声的人,此刻正在前面山林不远之处,心说:“嘿!不久就可明白了。”坐下赤云追风驹不必再受白斌吩咐,已然放蹄循声追去。
一人一骑,穿进山林,快若风驰电掣,离弓疾弩,盏茶工夫,便已进到山岭深处,白斌心中推测二、三十里的地方。
须知,这种远处听声的办法,只能测知大概地点,故此,白斌再次收缰停马。只见人马停立之处,林木甚密,毫无动静,一时之间,到了地头,反不知如何才好,若说搜查,那岂是轻易的事。
犹豫之间,不由得凝神屏气,运起武学中所谓“洗耳恭听”的精神功夫,静查四周的声息。
这一来,白斌可就旁徨无计,假设道:“敢情这发出啸声的人,此刻已离开此地,到了自己‘洗耳恭听’的精神功夫不能达及的地方。”
心里这么想着,更是迟疑不决,喃喃地说道:“我不如再走进一点去找,还是在此等侯呢?”
倏地,“轰”的一响,同时传来巨木倒裂之声。
这一次,白斌听得清清楚楚,是在西边三里之处。只因距离不远,在不必要时,不愿为人发觉,是以,轻声道:“宝儿,你随後慢来,小心不要被人发觉。”
说完,一纵身,离开赤云追风驹背上,身形借势直穿树梢,展开“凌空虚渡”的上乘轻功,飞跃於树梢上,直朝西边扑去,端的是疾逾电掣云行,离弦疾弩,白衣飘处,一去便五丈多远。
这时,天色已近三更,只见月亮虽然没有十五的光辉,却也堪堪可见半里左右的林间景物。
眨眼工夫,已然听到有人对掌交击,劲风呼呼,越来越响,中间还参杂细枝叶断落之声。敌情交战的地方,就在此间林中,更由於交手的人,功力非凡,故此,才震得四周枝叶断落声响。
“哗啦”之声,倏的响起,竟然又有一棵树干,被交战者的掌风震断了。
这一瞬间,白斌已然到达斗场,且将身形隐藏在树干背後,半晌,才缓缓抬头看去。为的是怕此间另有别人,更交手的人,竟然能够以掌风震断树干,其功力的火候已够想像了,至少对听觉的精神功,已达出神入化之境。
眼光到处,不由暗暗称赞,暗道:“这两人的内功火候,看来似乎犹比青竹杖江皋胜上两倍有余。”
但见,前面正是一块丈方的林间草地,四面林木环绕,中间却是绿单茵茵。然而,却因此刻变成战场,故此枝叶零乱飘散,更有两棵双手合抱般大的柏树,倒塌其间,不然,倒可称得上是一片幽境。
这时,草地上正展开着一场龙虎斗,蒙胧月光之下,一红、一黑两条人影互相交击。定睛一看,正是一名穿红衣的道士和一位黑衣打扮的道姑,两人身上似乎都带有奇门兵刃,但却没有使用,而仅以双掌拼斗。
白斌一瞥之後,心中击道:“这是那一字号的人物,竟然做道士也有穿红衣的?伙计说的老者不是这道士,自然也不是这道姑,然而说的是谁呢?”
就在这时,“砰”的一响,红,黑缠斗的身形,倏的随声分开,暂时面面相对伫立,没有立即再行相拼。
原来,他们在这顷刻间,硬拼了一掌,故此,正调气察看自己是否在这硬拼之间,有无损伤。
白斌心里想着事情,不见有点分心,是以骤听“砰”的声响,刹时又凝神朝红衣道士和黑衣道姑看去。
黑衣道姑大约已知这次硬拼,双方均未负伤,竟道:“重虚叛逆,我清灵道姑以全真派掌门的身分,看在你与我交手之间,没有偷用别派武功,以及当年同门之谊,暂且饶你一遭,但需速速离开中土,不然下次再见之日,必以本门‘一阳指’的功夫,取你性命!”
白斌骤然一听,心说道:“原来这两人是全真派人物,且又是师兄弟。敢情这红衣道士叛离师门,而今师父已死,由这黑衣道姑接任掌门之职,却因红衣道士另有企图,故此和黑衣道姑交手起来,但只因黑衣道姑犹念昔日同门之谊,不忍痛下杀手,这才说话劝他。”
“但是,这种‘一阳指’的功夫,师伯的记录中有载,自己曾经读过,那是一种先天,後天都可修练的功夫,假如练成以先天真气发出,则威力足可与各派的先天真气的气劲功夫,互相媲美,分庭抗礼。可是,这种功夫在全真派说来,除去创派的前三四位已经仙逝的掌门人外,近五百年来,可说没有一人真正练到能以先天真气发出的境界。不知这位道姑是否已经练到,可惜,她此刻没有施出之意,不然倒可开开眼界!”当然白斌是以能够知道得这般清楚,就是只因在昆仑派弥陀僧的记录中,有着十分详细的记载之故。
红衣道士重虚道人“嘿嘿”冷笑两声,可是,却突然地易笑为哭,呜咽之声顿起,只觉哭声悲凄之极,连连不断。
利时,藏身树干背後的白斌,只觉莫名其妙,看来他若非旁人,不想让人发现的话,则将立时现身问个原由。他心中狐疑,暗道:“好好的,这又有什么好哭?”
这顾盼间,清灵道姑脸色一变,却笑道:“你以为这西藏派的‘迷魂之声’,能够对我发生作用吗?”
说者,连连娇笑起来,但听这笑声,宛如十八,九岁的姑娘娇笑一般,清脆动人,袅袅不绝。
“哦!原来这重虚道人就是叛师投入西藏派门下,无怪才穿着红色道衣,假使这清灵道姑没有说出,敢情我将二辈子也想不出来。”白斌心中一动,暗道:“但这所谓‘迷魂之声’的功夫,莫非就如中士的‘夺魂魔音’一般,有着异曲同工的妙用!”
须知,白斌练的是先天真气的气劲功夫,就如上次在无花坪龙虎帮分舵时,乾坤秀士杜永光和金环瘟君詹天伦交手之际,那金环瘟君詹天伦的“金环十八式”中,就暗含“夺魂魔音”的功夫,那时他何曾知道,又何曾对他发生作用,故此,这刻在感到狐疑中,如非听到清灵道姑的话,还不是宛如上次一般,茫然不知。
但是,纵然如此,心中却乃感到狐疑,只因虽知重虚道人的哭声是西藏派的“迷魂之声”,却想不透清灵道姑回出的笑声,又是那一门的功夫?故此,赶紧凝神屏息的注视他们的战况!
原来,这西藏派“迷魂之声”的功夫,正和中土“夺魂魔音”的功夫,同具有一般使人丧魂失魄,甚至因而丧命的效力,但这只能对没有练武的人,和练後天内家功夫的人,产生其别具风格的能力;相反地,对练有先天真气的气劲功夫的人,也就不能发生作用。
这时,只见清灵道姑纵声喜笑,笑声中宛如春风和畅,笑气馨芳。重虚道人却是无泪悲哭,越哭声越大,其声愁尽惨极,回肠百转。若旁观听闻之人,不知他们正以精神上的绝妙修为相斗的话,则必然以为是两个寰宇间最疯癫的人,於此间纵声哭笑而已。
倏地,重虚道人的哭声转低,越哭越弱,到了後来,竟是声若游丝,似断似续,更加显得凄惋之极。
白斌藏身旁观听闻,只因练就先天真气的气劲功夫,故此,虽然听出其声的凄楚,却因见不到眼泪,更是茫然不觉。
清灵道姑可就不同了,须知她此刻用以对抗重虚道人的笑声,乃是在接任全真派掌门之後,知道重虚道人另投西藏派的事,更知西藏派有这么一种“迷魂之声”的功夫,这才在某种因果下,触类旁通,独研出来的所谓“置若罔闻”的功夫。其妙用是在当作没有听到中,以自己内功的修为,另发出一种声音,用以捣乱对方的情绪,使对方在施用无功的情况下,自其饮声收起。
那知,重虚道人投入四藏派的十数年光阴,并没有空白荒废,故此清灵道姑在这低沉若虚的“迷魂之声”下,她那“置若罔闻”的功夫,顿时失去一半效力,此消彼长,也就渐渐露出抵挡不住的神态。
重虚道人这刻敢情已知清灵道姑的情况,利时脸露喜色,更将那“迷魂之声”的哭声压得更沉更虚。
白斌自身没有感受,自然对重虚道人所练“迷魂之声”的威力,并不十分详细,这刻一瞥重虚道人露出笑容,还以为他抵挡不住,因而被迫转低哭声,更差点被清灵道姑牵制,这才露出笑容。
清灵道姑骤听重虚道人再次转变声音,心知已到最後关头,自己神魂即将丧失之际;暗道一声:“不好!”拼着丧命也要给对方受伤,倏地身形一晃,双足不动,一提真气,就要大笑一声。
就在这时,东边倏的传来一声,宛如龙吟虎啸的长嘶,响澈云霄,声中似乎另带一种魔力,刹那间便把重虚道人即将战胜的“迷魂之声”的威力功效,融和消失得一乾二净。
“怎地宝儿在这时突然长嘶,莫非遇敌不成!”白斌只因一听即知赤云追风驹在长嘶,故此心里说着,不觉就要弃去一看究竟,但是在临走前一瞥斗场,也就使他舍不得离去。自然,这中间他相信赤云追风驹不会这么快就败下,故此认为第二声传来时,再去还是不迟。
清灵道姑千钧一发之间,骤然遇此千载难逢,举世无双的机会,利时一咬银牙,“哼”了一声,叱道:“我若再容你猖狂,也枉身为掌门人了。”声落,双手齐握,左、右各剩食指,左臂一卷疾吐,食指阎已然生出一股锐细的劲风,直朝重虚道人“玄机穴”点划过去。
这一下,施的正是全真派绝学“一阳指”的功夫,可惜清灵道姑依然未能练到以先天真气的气劲功夫发出。饶是如此,声势之大,已是非同小可,宛如怒潮激冲,狂风扫叶,威猛无伦,凌厉已极。
重虚道人冷“哼”一声,随声身形一盘旋,倏的趺坐地面,双膝一盘,瞑目垂首,状如坐禅,双臂随着回环舞动,转眼间,便把清灵道姑的“一阳指”劲道抵住,清灵道姑虽是见多识广,却也不由一怔。
当下不敢大意,右臂一卷,左、右双手并用,连环不绝的迳往重虚道人击去,劲道之猛,更胜过适才数倍。
敌情她对重虚道人此刻施出的功夫,生平不曾见闻,故此,使她不得不慎重一些,加劲施出。
重虚道人对清灵道姑约攻势,好像毫无所觉,乃是瞑目垂首,无动双臂;可是,他背後四周,就如都有眼睛一般,不管清灵道姑从什么方位点击过来,他双臂一挥,就能恰好从容的把来势消卸挡住,并且劲道越来越强,竟然大有盖过清灵道姑之势。
顾盼间,清灵道姑神色倏的一紧,似乎察觉她的攻势被封,而且隐隐生出一股反击之力,攻势愈猛,反击之力愈大,他那双臂虽是缓缓挥动,却宛如在面前四周布成一道铜墙铁壁一般,摧之不毁,攻之不入。
利时,变招换式,攻势催紧,直把“一阳指”的精妙招式,完全搬出。只见双指来无踪去无迹,用力虽沉,却无声息,大有非令人束手无策不可的样子。
重虚道人却是如旧应待,并没因清灵道姑“一阳指”的去势,变得无声无息,而露出应接不暇之态。
但见眨眼工夫,两人便已战了五十多招,胜负之数,犹然未知,正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
白斌这刻身在树干背後偷看,心中叹服不已,暗道:“这两人的功力火候,我若没有施出先天真气的气劲功夫,只怕还要略逊一筹。但是那重虚道人施的又是那一门的功夫,又奇又怪,看来只怕师伯当年也是不知有此种功夫,不然,断不会在他对天下各派武学的记载中没有提起。”
原来,重虚道人施用的功夫,乃是印度的“瑜伽功”,再配以西藏派“回环臂”的功夫,而成的一种上乘内家功夫。只因十年以前,西藏派的武学中,并没有这种功夫,故此,饶是昆仑派弥陀僧渊若湖海,对各家各派的武学,无一不知,却也无法预知西藏派会在他死後创出这种怪异绝伦的武功·也就无怪白斌不知了。
白斌心里说着,双目乃不瞬的迳往清灵道姑和重虚道人看去。
眼光到处,只觉这一阵过後,激战的情势,似乎已经有变化。但见重虚道人两臂回环舞动之势,越舞越缓,彷佛力有不胜的样子,神色间,也显得越来越紧张,本来悠悠闭着的双目,也不觉得微微睁开。
白斌经过这一番观察,心里已然对重虚道人的功夫明白起来,固然,他并不知重虚道人施展什么独门功夫,不过已知重虚道人的手臂,舞得越缓,便是功力越运越深,双臂发出的劲力,比挥得急遽时,不知要大出多少倍,正因如此,察颜辨色,已经知道清灵道姑胜在不远了。
心念一掠,不由得便朝清灵道姑看去。只见她这刻神态已变,失去适才紧张之色,变得安祥之极,彷佛若无其事一般,口角之间,竟宛如一个人偶然想起得意的事,笑意便不自禁的上到唇边一般,微微含笑。双手食指伸缩自如,迳朝重虚道人全身要穴,点划不已。
蓦地,重虚道人一声惨笑,坐地的身形倏起,翻个筋斗,身形倒竖,以头触地,位置虽不换,但却连朝天的双足也舞动起来,变成四肢齐挥,回舞不绝。
原来他觉得光以双臂不够应付,故此,连双足也搬上相助。
这一来,白斌更是迷惑不知头绪,暗道:“这又是那一门的功夫?”
清灵道姑骤觉对方劲道增强,双手微头,柳眉一皱,唇边笑意顿敛。只见她似乎亦觉光以双手“一阳指”的功夫,已经不够应付对敌,双袖一抖,连同“一阳指”的招式,疾挥施出。利时,一招间两种劲道并发,威力倍增,以袖拂出的,正是江湖上所谓“铁袖功”的功夫。
这一下,重虚道人和清灵道姑两人,同以两种不同的身法,施出两种武功,故此双方彼此劲道倍增,虽然没有以先天真气的气劲功夫相拼时,来得凶猛凌厉,却也把力丈以内的巨木,摇撼得簌簌叶落不已,就连白斌也感到劲风扑面生凉。
你道重虚道人这套倒竖且以双足加劲的功夫,又是什么功夫呢?
原来,这功夫乃是和前面的功夫一般无二,以印度的“瑜伽功”,配以“回环臂”施出,更多了一种与“回环臂”异曲同工的所谓“踢天腿”的功夫而已,可是,它的威力却因此增加一倍有余。
这时,白斌骤觉劲风扑面,先天“玄幽禅功”已然自生妙用,顿把扑面的凌厉劲道消卸,依然凝神注视战况。
重虚道人眼见清灵道姑身法已变,补以“铁袖功”挟击,心中利时加紧提防,双目也立即睁得大大,眨也不眨。半晌,又过了二十多招後,两人互相拼斗的形势,已经又有新的变动。
重虚道人只觉清灵道姑每发一招,自己发出的劲力,便被迫得摇摇晃晃、动动荡荡,颇有被反弹自攻的模样,正如适才自己迫清灵道姑一般。正是不知不惧,知者更惧,利时,神色间,又觉得紧张起来。
清灵道姑笑容再露,出手之际,更是加猛劲道,指袖并发,正是得手而不饶人,越逼越紧。
不一会儿,白斌只见重虚道人由紧张变成慌张,更是狼狈不已,衣裳尽湿,汗珠宛如黄豆粒般大小,一颗颗地倒流透发染地。若非地上长满青草,则定可瞧出他头低下地面,已经染湿二尺见方之地。
倏地,清灵道姑喝道:“倒!”左右双指、双袖齐齐拍出,势若排山倒海,山崩地裂,直朝重虚道人撞去。
这一下,正是她两种功夫的全身劲力,故此,一发之势,迥异平常,凌厉得无以复加。
重虚道人倒竖地面的身形,连晃两下,触地的头,往下努力一压,应道:“不见得!”
敢情这叫不见棺材不流泪,故此竟以“落地生根”的功夫,把全身修为功力,贯注头顶,勉强硬生生的抵挡。
清灵道姑一错愕,暗道:“好!反正要你生命,就是追你自杀也是一样!”指袖再次推出,劲道丝毫未减。
眼看重虚道人的头,渐渐往土内插进,只要清灵道姑再发出一招,则整个头部全将入土丧命矣!
倏地,“砰”的一声,重虚道人入土头部连身倒飞拔起,清灵道姑身形往後暴退,身躯晃了两晃,这才拿桩站稳。
白斌骤然一见,大为诧异,暗道:“这清灵道姑明明即可取胜,何以又忽然放松,且身形似乎被震摇晃,难道这重虚道人突然飞起的身法,又是一种厉害的武功不成。”
顾盼间,重虚道人飞空的身形,已然落地,却不再是倒竖的模样。同时,“嘿嘿”两声冷笑,两条人影直抢到重虚道人身旁,分左、右并立。
清灵道姑似乎早已料到必有这着,双目一扫,冷“哼”一声,可是神色间,已然凝沉慎重起来,敌情她已知来人的厉害,故此这般不敢丝毫大意。
白斌心说:“原来是这两人突然出手相助,还道重虚道人另有法宝。”
心里说着,眼光到处,竞不由得脱口“噫”了一声。
原来,两人正是一老一少,那老者正如白斌在石板镇饭店里,听自伙计告诉他一般,只见老者身穿黑绸棉袄,长及拖地,双掌微抬於腰际,手掌鲜红如血,好像剥开了皮一般,在淡淡月色下,更是分外鲜明。正是象徵这位老者已经练就邪门“血神掌”的功夫,且功夫火候十分精湛。
少年一身白衣书生打扮,背插长剑,全然和白斌一般无二,所不同的只是神色间缺少自然英秀的气质,和长剑柄端隐隐可见的三个金铃。故此无怪白斌会不由自主的“噫”出一声来。
白斌俊目一扫,“噫”了一声之後,暗道:“原来伙计看错人了,竟把我误当是那少年。”
心念未落,只觉神光一掠,老者、少年、重虚道人和清灵道姑四人,齐齐露出惊讶的神色,迳朝这边看来。
原来他们此刻心中,正暗暗称奇道:“怎地这地方还有别人,而自己竟没有发觉?”不然怎会露出这般形态。
须知,当前四人,全是当今武林中顶尖的角色,尤其这老者和少年,更负盛名。
这时,重虚道人和清灵道姑两人,只因认为这出声的人,无论是在适才拼斗时,或恰好偕同老、少两人而来,郡有足够的理由,因分心而未发觉来自我辩白,於是,两人在顾盼间便已回复原有的神态。
然而,这老者和少年两人,可就大不相同了。
原来,龙虎帮总舵於五个月前,接到重虚道人的信,信中的意思是说:“如今,全真派最上辈的人物,除掌门人清灵道姑外,便是他了。如果,龙虎帮能够助他把清灵道姑除去,他便将在接任掌门之後,要把全真派并入龙虎帮,和龙虎帮并肩除去其他各派,独霸武林。”
这一件事,在龙虎帮帮主天地日月叟司徒辕说来,真可谓是莫大的喜事,便自然答应重虚道人的请求;而重虚道人便也就自西藏偷偷地回到中土。
随着,重虚道人复於两个月前,再次去信龙虎帮总舵,告知天地日月叟司徒辕赶紧派人来武陵山通往鹤峰镇的山林中相助完成所约。同时,也去信嵩山全真观约战清灵道姑,原因是掌门之职的关系,地址正是和龙虎帮已经约定的地方。
於是,天地日月叟司徒辕接信之後,便派这一老、一少前来相助重虚道人除去清灵道姑。
这中间,老者奉命先行,少年随後约定於石板镇饭店相会。那知,老者等待不及,这才留言伙计传言给少年,却不巧的遇到白斌前来,阴阳差错,伙计误传,而使他们圆满的一番心计,因此破裂,另成一段因果。
这少年,在白斌离开石板镇的片刻,便已到达,伙计一见心知适才误传,故此不敢提起这事,只将老者留言传告少年,少年得知之後,便利时赶来。
正因如此,白斌在赤云追风驹的捷速脚程下,竟反而当先到达,赶在前头,当先欣赏了这场奇异的拼斗。
这当儿,少年和老者两人,也已经相会到来,但可惜却为赤云追风驹看见,一声长嘶把两人引开一段路程,耽误了一点时间。远好两人在找不到发出长嘶的赤云追风驹後,赶紧来到约定的地方,这才救下重虚道人性命之危。
你道这两人是谁?在龙虎帮的地位又如何?
老者——屠命生卓洛,乃是龙虎帮总舵刑事堂副堂主,“血神掌”的邪门功夫,怪异之极,掌风发热,触人即毙,十数年来从未遇过真正敌手。
少年——金铃瘟君耿钊,乃是天地日月叟司徒辕四大弟子之一。天地日月叟司徒辕四大弟子以红,白、黄、青四色服装顺序排列,武功也是由上而下,这金铃瘟君耿钊排行第二,练成外家绝顶“混元功”,犹比在无花坪跟乾坤秀士杜永光拼斗的金环瘟君詹天伦高出一筹。
这时,金铃瘟君耿钊和屠命生卓洛两人,骤听白斌因讶异发出的“咦”声,心知必是和适才那声长嘶有关,於是,两人脸色的难看,气怒的程度,绝非重虚道人和清灵道姑两人所能比拟。
屠命生卓洛“嘿嘿”冷笑,喝道:“何方高贤,且出来见识见识!”
说完,双目瞪着清灵道姑,那意思是说:“原来你还约有能人在此埋伏。”
清灵道姑心里有数,她何尝邀约帮手,但此刻骤听对方心存这种意思,倒也真希望来人是为帮助自己,於是,见屠命生卓洛瞪着自己,便装着极其泰然的样子。
金铃瘟君耿钊不管他们,双目迳朝白斌藏身之处,连连逼视,同时露出傲慢的冷笑。
重虚道人先惊後喜,这刻又忧虑起来,暗道:“希望来人不要比自己的帮手高强才好?”
白斌心知已被发觉,虽不知来人是谁,武功如何,但却因对清灵道姑已心生好感,更生出同情心和正义感的念头。於是,不等屠命生卓洛说完,便微微含笑缓步走出,形态间,闲逸从容,丝毫不带横傲之色。
他双目一扫重虚道人、金铃瘟君耿钊、屠命生卓洛三人,笑道:“各位真是雅兴不浅,白斌一时失声惊动各位,远望各位见谅!”
清灵道姑骤听白斌之言,刹时惊喜交集,说不出话来,只因白斌洞庭退阴阳童宗居平的事,她已有传闻,更看来他已有相助自己之意;不由得心说道:“敌情他已对适才自己的一切,已然明白了。”
屠命生卓洛怔了一怔,揉揉眼睛,似乎不相信传闻中的白斌,竟然是这么一位年轻英俊、潇洒的少年。
金铃瘟君耿钊就如白斌适才见到他一般,诧异中,就多带了一番忧虑。原来,在他此行之前,遇到金环瘟君詹天伦,得知湘乡无花坪的事,故此,他见到白斌虽然不惧,却担忧着乾坤秀士杜永光同时出现。
心中一动,就想先打败白斌,再对付还未出现的乾坤秀士杜永光。竟朗声道:“真人不说假话,快人快语,你既为助全真派掌门而来,我金铃瘟君耿钊就先见识见识,顺便算算无花坪的旧账。”
声落,“叮当”三响,金铃剑随声出鞘,只见金光一闪,挟着铃声已然身剑齐至,直朝白斌刺到。
这一招,金铃瘟君耿钊虽然没有施出外家绝顶“混元功”的劲力,却由於此招乃是天地日月叟司徒辕精心所创的“金影剑法”中,所谓“金影吞尸”的绝招,内中暗含三个变式,端的凌厉之极。只见他金铃剑一指,疾如电掣,三个变式全然发动,宛如三朵金花,骤然自平地飞起,齐往白斌罩去。
白斌听到“无花坪”三个字,和“金铃瘟君”的外号,立知不能善罢,早已蓄势相待。这刻眼见金铃剑刺到,劲势非凡,双手空空,那敢迎接,利时身形一晃,倏然平地拔起五丈,“伽蓝剑”剑光一掠出鞘,整个身形随即停在半空,不上不落,施的正是昆仑派秘技“神龙盘空”之式。
他停在空中,故意挖苦金铃瘟君耿钊,笑道:“耿香主,既要赐教,白斌自当舍命奉陪,但又何必——”
金铃瘟君耿钊一招落空,羞怒交集,未等白斌说完,已是按耐不住,金铃剑一抖,双足一瞪,剥身合一,外家绝顶“混元功”贯注剑端,再次进招腾身追击。
白斌未料金铃瘟君耿钊竟会拔空追击,但觉身形一荡,已知对方施出“混元功”劲力,不敢怠慢,身形赶紧借势轻飘飘地再升高三丈,避开剑招,突然一翻身,施出“昆仑十二式”中,“神龙入水”之式,疾落到清灵道姑身旁,只见神态从容闲逸,依然微微含笑。
金铃瘟君耿钊逼落白赋,身形凌空一转,也往屠命生卓洛和重虚道人身边落去。敢情他心惧白斌趁势偷袭,故此这般作法,以便万一有个接应。
这一下,白斌和金铃瘟君耿钊两人,已经交换两个照面,一攻一闪,快捷凌厉,乾净利落,竟是未分胜负。
白斌暂时不管对方三人,对清灵道姑道:“昆仑白斌,拜见全真掌门人,今日之事,白斌强行插足,还望见谅!”
清灵道姑忙道:“白少侠义薄云天,洞庭之举,震动寰宇,今日贫道幸蒙前来相助,谢之犹不及,若少侠恁地说项,则贫道惭愧死矣!”
金铃瘟君耿钊身形落地,便想再次进击,可是骤听白斌对清灵道姑说的话,其意似乎只有他一人来的样子,於是暂时按住,等到清灵道姑回话,这才迈步上前,欲邀白斌堂堂正正较量。
那知,重虚道人已抢步指着白斌道:“喂!你这小子别管闲事,不然——嘿嘿!”双掌翻起交错当胸,下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却已足够明了他是不怀好意。
原来他刚从西藏进到中土,未曾听过白斌洞庭退阴阳童宗居平的事,且适才又只见白斌闪避,更心念间认为金铃瘟君耿钊也不过是後辈高手,并无出众之处,於是便把白斌估计很低,这才傲慢的骂战。
白斌微微一笑,理也不理,大约这叫君子不斗口,对重虚道人自恃有了靠山的傲慢举动,不屑一顾。
金铃瘟君耿钊似乎已知重虚道人心意,冷“哼”一声,心说:“好杂毛,你这不是连我也瞧不起吗?”心里说着,对重虚道人憎恶起来,不由得就想给他吃些苦头,竟没有说话阻止,或作其他的表示。
屠命生卓洛却赶紧抢步阻道:“此人与本帮有点恩怨,等下耿香主自会解决,烦请道长暂退一下。”
重虚道人知道屠命生卓洛在龙虎帮的地位,如今一听和屠命生卓洛同来的少年,正是天地日月叟司徒辕四大弟子之一的人物,不禁一楞,敛去对白斌那种轻视举态,但却仍倔强的哼一声,才和屠命生卓洛退下。
清灵道姑禁不住的“噗嗤”一笑,那意思是讥笑重虚道人有眼不识泰山,狐假虎威的举动。
金铃瘟君耿钊见重虚道人退下,他是此行的代表者,当下便把来意说出。对清灵道姑道:“全真派掌门人,这番事由谅你也必明白,耿某说一句话,请道姑想一想,并作真确的回答。”
顿了一顿,接道:“如果道友能将贵派掌门之职辞去,让给重虚道长,则此後贵派的事,及道姑的事,本帮绝不过问,而道友也可由此清闲的择地隐居悟道,不然,事清的演变,谅耿某不说,道友亦会想像得知了。”
说完,脸色冷然的朝清灵道姑一瞥,倏的转头向白斌看去。举动间,正如告诉白斌说:“如果清灵道姑答应他的际件,则你便是自蹈罗网,孤掌难鸣了。”
白斌置若无睹,闲逸飘然的伫立一隅,心说:“你真是枉费心机,清灵道姑绝不会答应的!”
“多谢贵帮与耿香主的关怀。”清灵道姑已道:“只惜敞派自创派以来,掌门之职均由上代掌门人临死之前传命,至今历传八代从无更改,故此,贫道纵然有心,却也不敢违犯历代法规,於是贵帮对敝派的好意,贫道只好心领。”
金铃瘟君耿钊利时冷笑两声,暗道:“我何尝不知你全真派门规,只是如今偶然多一强敌,这才乡此一举,你道这般说法,就能摆脱此际和以後的事不成。”
屠命生卓洛性格似乎铰为急躁,竟道:“你小小全真派掌门,竟胆政不听本帮的主意,来!我屠命生卓洛龙虎帮刑事堂副堂主,就此代本帮帮主执法,看看一派掌门,究竟有何能耐,竟敢反对本帮主意!”
说着,一扬鲜红如血的双掌,意气扬扬。迈步上前示威,那形态之傲慢程度,足可说根本就没把清灵道姑放在眼底下。
清灵道姑一派掌门,那里忍得住屠命生卓洛这种侮辱的挑战,利时,冷“哼”一声,双手指头一握,只剩食指,娇叱一声:“好!”右手疾出,食指如戟疾点,施的正是“一阳指”的看家本领。
屠命生卓洛身形一侧,右掌一扬,还攻过去,看来相距半丈,掌峰却已倏的拍到清灵道姑胸前,正是“血神掌”的功夫。
清灵道姑何等功力,她所发的“一阳指”功劲,虽说两人尚距一段间隔,却也非同小可之事,但屠命生卓洛竟然能够闪避,并且迅速出格还击,这怎能不使她惊讶万分!
但见眼前红影闪动,屠命生卓洛通红如血的手掌,已然拍到胸前,出招如电,掌势飘忽,更自然带着“血神掌”迥异凡响的妙用,热气呼呼,宛如刚从鼓风炉中喷出的热风一般,使她顿觉呼吸不畅,不由得急忙晃身闪避,“风吹柳摆”,连闪三招,叱声道:“好!且也叫你见识见识全真派的奇门兵刃。”
声落,倏的一转身,奇门兵刃“飞荡冰珠”,形似小球,通体雪白,由一条细如三根毛发般的金丝系着,已然随声握在手中,同时手腕一挫倏推,一道寒光,挟着刺骨寒气,疾射屠命生卓洛面门。
屠命生卓洛连发三掌,连清灵道姑的身形,也没有逼退半步,这是他生平与交手绝无仅有的事,不由得正要仰天长啸,再次以“血神掌”的功夫加劲施出。
这刹那间,倏觉冷气扑面,吓了一跳,双掌连忙拍出,只见热风冷气,互相抵消,正显出清灵道姑“飞荡冰珠”前端“冰魄球”的妙用。
顾盼之间,两人便已斗了十余照面,正如棋逢敌手,将遇良材一般,各有所长,平分秋色。
白斌双目凝神注视,暗暗点头,心说:“正是阴阳相克,天地间造物的神奇变幻,真的是无可预料。”这是对清灵道姑“冰魄球”和屠命生卓洛的“血神掌”,一冷一热,有所感触,油然而生的说法。
金铃瘟君耿钊和白斌一样,心里固然暗自感慨,但却因自傲的神气,犹然存在,倒没有如白斌一般禁不住的暗自点头。
重虚道人骤见清灵道姑兵刃,大吃一惊,暗道:“怎地师父竟肯把这块万年冰精——‘冰魄球’,让她制成兵刃,幸好自己适才没有动用兵刃,不然,只怕以自身多年的修为,也将敌不住这‘冰魄球’的寒气,而冻死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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