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43，（飞机围着天秤座转，然而又跳到沙发上，在白羊座的脚边转来转去，可是不论它怎样努力，女主人和有着好闻味道的先生都不说话。）

　　天秤座在白羊座的家里飞快地忙着，把白羊座扶到沙发上，倒了一杯牛奶，把凌乱的茶几收拾好，又处理掉飞机在它窝旁边扔下的那堆臭哄哄的东西。飞机跟着他跑出跑进。

　　天秤座不想让自己停下来，因为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对白羊座说。

　　刚才自己家里的表现是因为突然看见水瓶座出现有些不知所措，可是现在，那些原本一说就能把误会解释清楚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在他出来追白羊座之前，水瓶座已经告诉了他那个“好消息”，他能去法国了，水瓶座始终在利用家里在欧洲的人脉帮天秤座留心着，现在那里有好几家著名的交响乐团都对他有兴趣，他甚至可以到了巴黎再慢慢选择。

　　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临了，而且这个机会比他所梦想的要好一百倍，可是……天秤座不由想到了白羊座的年纪，无论如何，自己是没有资格让她等的。那么……

　　“好好休息……”天秤座轻轻帮白羊座盖上一条毛毯。终于把一切都打理好，该走了。

　　“别走。”白羊座忽然拉住他的衣服，死死地拽着。

　　“水瓶座还在家里等着我。”天秤座没有撒谎，水瓶座还有许多出国的事宜和到了法国需要注意的细节等着和他说。可是，低头看着抓着自己衣服的发白的手，为什么会有这样哀痛的感觉。就连和水瓶座分手的时候，都没有过。

　　白羊座的手松开了，她闭上眼睛，把脸转向里侧，眼泪从唇边滑过，渗入了沙发。

　　44,（军列已经开动了，林从车窗里探出头，对阳大声喊：“我一定会回来的，等着我。”）

　　天秤座一页一页翻着白羊座遗落在他那儿的漫画草稿。那一定是这两天她画的，今天带来让他看，却因为不舒服把这事忘了。她总是这样的。

　　在这一集的故事里，阳和林分开了，因为战争，林离开刚进入不久的公司，参军上前线去保卫自己的国家。没想到这么腼腆的男孩，骨子里竟也沸腾着热血。

　　天秤座看了很久很久，是白羊座的预感吗，这算不算未卜先知呢，漫画和现实里，两个人都要分离，漫画中，林一上战场，要再和阳见面，恐怕要费无数的波折，但相信白羊座一定会按上一个美好的结局；现实中呢，还能再见面吗？还会……有什么结局吗？

　　正在不由自主地想着白羊座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只有轻轻的呼吸声，电话那头的白羊座，迟迟没有说话。

　　“你的……身体还好吗？”天秤座问。

　　“嗯，好多了。你……你和水瓶座……”

　　天秤座沉默了。要继续骗她吗，如果告诉她的话，如果她求自己留下来的话，怎么办，不，她多半会说“我等你。”那样的话，自己……真的会走吗？心底里十几年的坚持……会不会就这样放弃？

　　“我……知道了。那么，就这样吧。”白羊座淡淡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微微地颤了颤。

　　“你的草稿，掉在我这儿了。”天秤座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些不忍心这样挂掉电话。

　　“就给你留作纪念吧，我，重新画过。”

　　45，（会在梦中看见天秤座吗，还是继续着林和阳的新世界？）（图：白羊座趴在桌上睡着了，桌上很乱，有一张纸露出了一半，要让读者看清，这张纸，就是第13幅里的那张爱情进程表）

　　白羊座从来没有这样疯狂地画过，每天睡醒了就画，画累了就睡，以往最热爱的逛街，现在连念头都不曾闪一闪。她强迫自己去创造另一个世界，然后完全地投入到那个世界中，忘了现实世界中的一切烦恼。

　　读者的反响一期好过一期，第一本连载漫画书也已经出版，首印三万一销而空，出版社正赶着加印，白羊座的漫画家之路，终于踏上了正途。可是，白羊座却感受不到应该有的兴奋，她只是在家里画着，画着，画着。

　　她觉得自己已经快把天秤座忘了，现在她的心里，只有“林”“林”“林”……

　　为了林，阳主动去当战地记者。炮声隆隆，她终于又见到了林。每天都有人死去，可是阳却很幸福。阳成了最优秀最勇敢的战地记者，总是往最危险的地方跑，只要那里离林比较近。林要阳赶快回后方去，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许多次，直到父亲病危的消息传来。

　　阳陪着父亲渡过了他最后的两个星期，料理完丧事的时候，前方传来消息，战争已经接近尾声了。阳只能坐等着战争的结束，可是她的心却越来越不安。打不通林的手机，已经很久了。

　　战场上的人们终于回来了，有的是走回来的，有的坐在轮椅里被推了回来，还有的把军牌交给战友带回来，自己长眠在他乡。林没有回来，他被列为了失踪人士。

　　46，(图：天秤座在晚上灯下写信，旁边有些些揉成团的废信。文字表现为皱皱的一封废信：对不起，我想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去巴黎的飞机上了。我和水瓶座并没有复合，那天，她只是来告诉我，我一直以来的梦想，终于有了实现的可能。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因为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让你我之间，在我离开中国之前，可以)

　　出国的日期很紧，要办的事情却很多，天秤座每一天都有很多事要忙，但心里却一直在想一个人。

　　要不要告诉她呢？

　　还是就这样瞒下去，直到自己出国？

　　已经伤害她了，还要瞒，也太没有良心了吧。

　　可是，如果告诉她的话，最终的结果，会不会伤得她更深呢，仅仅为了自己的心安就这样做，却会让她付出更大的代价吧。

　　在去见签证官的前一刻，天秤座甚至在心底里悄悄地想：要不要进去呢，真的要进去吗？

　　离开中国的日子，终于就要到了。前一天的晚上，他请水瓶座吃了一顿饭，感谢她这么些年来对自己的支持和帮助。没有她的话，天秤座不可能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梦想。

　　“对了，后来你真的没给她打过电话，决定了，不告诉她？”

　　天秤座默默地酩了一口红酒，没说话。

　　第一次，水瓶座看见这个男人脸上掠过这样复杂的神情。温柔、哀伤、思念、决绝……虽然只是一瞬，却让水瓶座的心一阵悸动。原为是这样的啊，那么，自己这么多年的角色，究竟算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