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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费比尤:《那海兰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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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海兰珠》:一六一章

  68、蔓延

  皇太极离宫第八日,晴空万里,秋风吹着遍地的落叶漫天飞舞。

  我用被巾擦干刚刚沐浴过的八子,为他着上新装。

  “八子,你怎么这么小啊!你这个小懒骨头,什么都不做,还要许多人整天围着你落不得清闲。”

  八子傻傻地看着我笑,却没有一颗牙齿。

  “你居然还咧开这么大的嘴,还好不是夏天,否则你又没有牙齿把门,蚊子苍蝇还不横冲直撞啊!”我滚着他的小身体,系上襁褓的包带。

  素玛边收拾脏衣服边笑出声来,媛茧也抿嘴偷笑。

  “素玛,差不多是时候带八阿哥去给奶娘喂奶了。”我提醒道。

  “知道了,主子。这就去。”素玛交待了媛茧几句,便小心抱起八子离开了。

  “宸妃娘娘,皇后娘娘请您过去清宁宫。”苜菱的声音隔门而入。

  自从上次因为赛阳的事情见过哲哲之后,这三天一直没再有过交集。不知今天宣我又是为何?

  “请姐姐回皇后娘娘一声,我家主子刚给八阿哥净过身,换件衣裳,即刻就过去了。”媛茧按照我的吩咐去应了话。

  走入清宁宫的偏厅,哲哲正独坐暖塌之上品着香茗。见我走进来,忙让了身侧的位置,微笑地注视着我说:“好几日没见你了,也怪想的,却又总不见你来,只得自己找你来陪陪我。你不会不高兴吧?”

  “是海兰珠疏忽,没能日日为皇后娘娘请安,望皇后娘娘见谅。”我不得不躬身行礼请罪。

  “瞧你这话说得——”随即她却满意地笑开了。

  她伸手拉我坐低,然后一只手轻轻抚上我的面颊,关心地问道:“上次打你那一巴掌还疼吗?”

  “自然不疼。”我面不改色回答她矫情的问题。

  哲哲轻叹一口气,随即拉过我另一只手,带着忧伤的神情说:“皇上将后宫诸事交予我,即说明一种信任。我丝毫不敢倦怠,不为别的,只求皇上日理万机之外,无须再为后宫琐碎之事忧愁;因此有时难免处理事情过激了一些。海兰珠,你能体谅姑母吗?”

  “姑母严重了,海兰珠从未心存过芥蒂。小事罢了。”我实话实说。她肯出面说开事情已属不易,我又怎么可能不下台阶反而爬高台。

  “难得你这么体谅。”哲哲宽慰地拍打着我的手。

  我与她清淡地聊了些闲话,可以说得话题已是越来越少,我便打算起身离开,不想哲哲却复又叫住我说:“皇上今日便会回宫,有件事我想——”

  原来是皇太极要回来了,难怪啊!

  看她故作为难,我也不接话,等着看哲哲费尽心思究竟要丢什么包袱给我。

  “关于赛阳的事情,我想若是你向皇上开口说明会比较好。”该说的她自然还是会说。

  “不知要说明的是什么?”我问道。

  “赛阳——的丑事,以及咱们的——权宜之计。”哲哲很小心翼翼,谈到此事惧色爬满脸上。

  “如果只是这些,那根本就不用任何人对皇上说什么。”难道皇太极还会不知道吗?

  “不说?!那皇上追问,此事谁敢担待?”哲哲有些若隐若现的怒气。

  “唉!”我只能轻叹。很多事情就是如此,我无法解释,哲哲却不明白。“以皇上的脾气,该追究的总是会追究,该承担的也总是要承担,并非解释两句就能改变结果。”

  哲哲静止着,就像化为了一塑雕像。她太惧怕皇太极,甚至连一个不满的眼神也不曾给过他。

  “这也许是最差的时机了,豪格前日才惹怒了他皇阿玛,受了罚也丢了官职。皇上眼下的心情怕是——”哲哲闷声好似自言自语,我却讶然地皱紧双眉,追问道:“豪格受罚,为何?”

  哲哲无奈地摇了摇头,回着:“似乎是与台吉博洛有关,详情不知。”

  我的心瞬间沉入潭底。其实根本不必追究原因,上次布木布泰证明赛阳一直都在永福宫时,一份不好的预感便已经浮现露头。

  我带着忧虑的情绪离开了清宁宫,留下的哲哲亦是愁容满面。可是我们担心的却完全不同。

  哲哲是害怕皇太极怪罪她自作主张赛阳之事,本来想拖我出来担待。

  而我却害怕不知还将要发生什么事情。先是岳托被拉下浑水,现在黑暗之中的那双手又压下了豪格,可怕的阴霾不知会继续蔓延伸向何方,也不可预知还会有多少“意外惊喜”在转角?

  皇太极的确当夜抵达了盛京,可是却并没有回宫,他留宿在城外的正黄旗营,隔日点将阅兵。

  当他回宫之后便开始忙于暂且搁置的朝政,加之有多方使节来京上贡,他更是忙得毫无闲暇。

  他的确没有追究赛阳的任何事情,就像完全没有此事;只是他中间去过一趟清宁宫。第二日,哲哲便神采奕奕的大宴我与布木布泰,对我更是亲厚异常。

  隆冬十月,盛京早就幻化成一片白皑皑的奇境。厚厚的绵帘挂上每道门栏,火炉内的光焰从不停止雀跃地跳动着。

  我看着八子一天天的成长,现在的他已经可以自己拿着摇鼓玩乐。有时将他放在悠悠车内,他自己会挣扎想出来,可惜他还没有爬行的能力,每次都是徒劳无功。

  整个月皇太极一如往常地辛苦着。他首次颁布了满蒙汉三种语言的文字历,集思广益之下加强了对外族人的管理。而后又隆重接待了厄鲁特的来贡使节。

  进入十一月,烧刀子般的寒风更是令人不欲出门。

  我抱着八子睡在温暖的火榻上,皇太极却披星戴月地迎着寒冷赶赴朝堂。

  已经强迫自己习惯不去心疼他的辛苦,因为那里面饱含着他征伐天下的雄心,还有一种风雨不动的坚定。

  这两个月的日子虽然过得规矩正常,我却始终被大难临头的坏预感侵袭着。总是感觉事情不过只是开始,压轴戏还没上演。

  我开始整理思绪,对着身边的人逐个质疑,再逐个下定论。

  似乎根本没有任何人会有动机去引发瓦尔喀兵变,也没有任何人有能力布局陷害岳托与豪格这两个皇太极的左膀右臂。可是事实就是如此,瓦尔喀确实反叛了,岳托也确实被削了兵权,豪格被罢了官。而整件事情中,赛阳又扮演着何等角色呢?

  想来想去,始终没有丝毫头绪。有些人根本没有怀疑的价值,而另一些人是根本无法去怀疑。

  彷徨不安之下,我心中开始逐渐腾升出一个想法,而且这个想法日益叫嚣地增强着。

  我是真得很想带着八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避开所有的危险与纷扰。每个夜晚当我将孩子默默拥在怀中都有想哭的冲动,担心着他未来的命运,害怕着他将会遭受的灾难,恐惧着真正历史上属于他被写好的命运。

  就在这种无形的煎熬中,我对着繁忙的皇太极只能三缄其口。因为我明白那样的想法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无异于与虎谋皮。

  可是我不得不盘算如何说服皇太极取消八子的皇储头衔,带着特殊尊贵的身份,八子的路只会更加荆棘密布。

  “我能和你谈谈吗?”我轻声走到书桌前,对着安静批阅奏章的皇太极说。

  他抬头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复又低回头专注着手中的奏章,沉声道:“若是与某人有关的话,我不想谈。”

  我明白他是误会了,他以为我又要出声为李溰求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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