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南京政府建立之后,汪精卫成了日本卵翼下的“儿皇帝”,实现了他几十年来和蒋介石明争暗斗的心愿。但此时汪精卫并不顺心,外受日寇摆布,内畏陈璧君雌威,十分苦闷。
汪一向惧陈,这已不是新闻,汪精卫毫不隐讳地说:“她是我的妻子,但她也是我的革命战友,因此,在我没有考虑她的意见之前是很难做出重大决定的。”自傀儡政权建立之后,汪精卫更加畏惧陈璧君。此时,陈事无大小,里里外外,稍不符合自己的心意,就向汪发泄,通宵不止。家中生活琐事,每日必逐一过问,指疵摘瑕,向汪诘责。陈又特别喜欢干预“朝政”,权利欲极强,她喜欢任用亲信,如有善于溜须拍马、曲意迎合者,则推荐给汪,让委以重任,汪对此甚为恼火。为了减少纠纷,免去无谓的争吵,汪、陈二人只好“划地”分权。在私生活上,夫妇二人在上海设公馆两所,汪居愚园路,陈住福履里路,各行其便,不相抵触。在“政权”上,汪精卫坐镇南京,陈璧君则称霸广东。看一看广东方面的伪组织人员安排,就不难看出陈在广东的势派:省主席兼建设厅长陈耀祖,是陈璧君的四弟;财政厅长汪宗淮,是汪的侄子,此人一向走“四婶”陈璧君的门路,终日脚前脚后,而不甚倾向“四叔”汪精卫;民政厅长王英儒、教育厅长林汝珩,相传为陈璧君的义子;至于各县县长,则多数是陈的亲信,选其敛财手段高强,欺压人民残暴的担任。因此,陈长期居住广东,很少回南京,除非汪精卫的生日或节日,才带领亲信,回京与汪同住数日而已。
陈璧君在广东时的官衔,是历代官制中找不到的,也是现代官职中没有的,她为自己加上的是“广东政治指导员”的特殊头衔,作为钦差大臣,坐镇广东。
陈璧君称霸广东的目的,就是为了尽情地搜刮钱财。她不择手段聚敛钱财,就是在贪污成风的汪伪政权内部,也引起许多议论,很多人自叹不如。一次,周佛海从上海去广州,临上飞机时,汪官邸的副官送来一个箱子,求其代往广州。箱子不大,却颇沉重。周佛海笑着说“或许净是黄白之物吧!”因是汪夫人所托,周称霸广东的陈璧君。右侧军人为叶蓬。 佛海虽是笑谈,但其话外之音,路人皆知。
陈璧君还有一嗜好,就是酷爱古玩。当地各级官员皆投其所好,向她进献各种古董,以求加官晋爵。陈璧君按进献古玩的价值,赐以官位,有的成为汪家的座上客。但如果是赝品,一旦鉴别出来,即遭退还,进献者也要倒霉。据说广州市长关仲羲,用六百元买个花瓶去进献,十余天后,被原物退回,不久广州市长的职位也丢掉了。
1942年5月10日,是伪广东省政府成立两周年,举行了盛大的庆祝会。陈璧君以汪精卫的代表、广东省政治指导员的双重身份出席了大会,在中央代表席上就座。大会开始后,陈耀祖代表伪广东省政府向陈璧君致敬,肉麻地吹捧她在广东开展“和平运动”的“丰功伟绩”,然后请她训话。广东是所谓“和平运动的模范区”,是陈璧君苦心经营的“小王朝”。所以陈璧君在会上除了大肆宣扬自国民政府“还都”以来,在“外交”、“内政”方面的“巨大成就”,为汪精卫歌功颂德之外,着重谈了“广东省政府改组成立两年来”,在“设立赈务机关”、“安抚战后人民”、“建设军队与增强警察力量,以保治安得以确立”、“经济产业之复兴”、“文化建设之恢复”、“粮食救济”、“金融整顿”、“财政”及“外交”诸方面的“辉煌”成绩,为自己贴金树碑。在历数她的“政绩”之后,她要求广东人民“今后必须以不断之努力,以求精神建设与物质建设并进,使国力民力日臻充实,以此力量,完成建国大业,贡献于东亚永久之和平”。接着,她学着汪精卫的腔调,鼓动“重庆统治下的诸同胞,毅然自决,幡然来归,脱离独裁者之钳制暴力,参加和平运动”。还说:“时至今日,璧君以为,非反共无以和平,非和平无以建国,非打破英、美侵略,无以得东亚解放,无以得中国之自由平等。吾人誓以所余热血,贡献和平运动,誓以所有力量,致力于东亚解放。盖必如是,然后三民主义及大东亚洲主义,得以遂行。”不遗余力地宣传汪精卫的主张。
陈璧君虽然自己在广东称王称霸,但对汪精卫独居南京很不放心。在南京汪的“随从室”中,遍布亲信,以便遥控南京。当时,随从室分为两个部门,第一室为总务,由陈的侄子陈国琦负责,工作人员有曾仲鸣的侄子等;第二室为秘书,由汪的侄孙女婿周恭生负责,工作人员有汪的侄孙汪翔辉及汪的外甥张思麟等。几乎所有内室的人,均是陈的亲信,人们称之为“夫人派”。汪的“先生派”人物宣传部长林伯生、法制局长陈允文、参事厅长陈君慧等,则左右逢源,看陈眼神办事,多讨好于陈璧君。为能进一步监督随从室工作,陈建议设公馆机要秘书数人,命她的堂侄行政院秘书长陈春圃、及她的五弟航空署长陈昌祖为机要秘书。汪则推荐林柏生、陈君慧、陈允文三人,共五人,由陈春圃、陈昌祖负总责。由于机构重叠,互相争权夺利,矛盾重重。
陈璧君在政界、在社会上的活动越来越频繁,权力也越来越大,对人也越来越傲慢,凡与她接触过的人,几乎无不有愤愤不平之感。汪伪政权中的人,上至院长、部长,下至一般工作人员,没有人不怕她,也没有人不讨厌她,往往是敬而远之。由于陈璧君到处插手,引起日本人的不满。日人伊藤对周佛海说: 大将对陈璧君干预政治,深表遗憾。谓如此下去,“国府将崩溃,中国必亡”。周佛海也“深感汪先生为汪夫人所支配”而大为不满。陈也没有察觉,汪病死后,陈甚有兔死狐悲之感。当时的伪国民政府主席,由日本人指定陈公博继任,陈公博在伪组织中势力强大,几与汪分庭抗礼。因此,平时对陈璧君嗤之以鼻,有时还故意作难,汪在世时尚无办法,汪死后,陈璧君自知南京难以容身,仍想以广东为据点。时陈耀祖在广州被爱国人士刺死,遂要求将其侄陈春圃辞去行政院秘书长职务,而到广东任省长,陈璧君自己则长期坐镇广东。陈公博为将陈璧君的势力清除南京,批准陈春圃任广东省长。因此,陈璧君将全部嫡系人马集中广东,不再过问南京情况。
1944年以后,盟军在太平洋战场大举反攻,日寇已成强弩之末,陈春圃见大势已去,先行潜逃,下落不明,陈璧君惊恐万状。而汪精卫的原班人马,皆因派系之争被遣散。林柏生调任江西省长;褚民谊调任广东省长。陈璧君视为左右手的广东“教育厅长”林汝珩、“警务处长”汪屺也相继逃走。陈璧君大吵大骂,却无可奈何。平日最宠爱的亲信尚如此,其他就可想而知了。据传说,陈在广东数年,所刮得的民脂民膏,尽由陈春圃、林汝珩席卷净光,因此当陈准备离开广东逃往国外时,已是两手空空,只好终日坐催其他亲信为其集款。哪知树倒猢狲散,无人肯解囊相助。走投无路,不得不困守广州,束手待缚。抗日战争胜利后,陈被张发奎拘捕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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