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年10月武昌起义爆发,伟大的辛亥革命开始了。为了缓和局势,清政府只好一面起用袁世凯,另一面将汪精卫开释出狱。当时,袁因遭清廷罢斥,以足疾开缺放还回籍;汪亦以谋刺摄政王败露成为阶下囚。袁汪二人在当时可以说是同命相连。
辛亥革命在江南大地上迅猛发展,清政府为了挽救危机,派陆军大臣荫昌亲率近卫新军两镇南下,并已起用袁世凯为两湖总督,督办剿抚事宜。袁则以“足疾未痊,难肩重任”为辞,以报被罢斥宿怨。荫昌所率北洋军将校,多为袁的旧部,号令不行。清廷复任袁为钦差大臣,全权节制,率军镇压革命党人。但袁却暗中利用革命党与清朝的斗争,企图坐收渔利。
袁世凯与革命党人之间毫无渊源。辛亥革命前,同袁有交往的革命党人独有汪精卫。清政府为了同革命党人相通融,便任袁为内阁总理大臣,袁、汪二人携手之机来临了。
当汪精卫出狱时,袁世凯尚在河南原籍,未到北京视事。但袁已致信其亲信梁士诒,信中写道:“南方军事尚易应付,北京政治,头绪棼如,正赖足下居中策划,请与唐少川预为布置。”梁士诒受袁之托,四处进行活动。因他是汪精卫长兄汪兆镛的乡榜同
被清政府任命为钦差大臣的袁世凯。
年,以年谊乡谊关系,特赴汪精卫的住处交换国是意见。经梁士诒介绍,汪精卫和袁世凯之子袁克定相识。两人一见如故,颇相投契。
汪精卫出狱后,在11月15日与杨度一起,组织了“国事共济会”。主张开国民会议解决国体,公然散布革命招瓜分、生内乱的陈词,这正是五年前汪精卫批判过的保皇滥调。因此革命党的喉舌———上海《民主报》对汪的这些活动曾写社论痛加批评。正如袁世凯所预料的,汪组织京津保同盟会,并取得领导权,对于革命党人筹备武装起义,多方限制劝阻。于是,在清政府统治的北方,他成了袁内阁的得力助手,而在革命党内则是拥袁倒清论的重要鼓吹者。汪精卫此时留居北京已无必要,30日他去天津,寓居租界内的一个旅馆中,对外说准备在天津筹办报馆,作为掩饰,而暗中则派人赴上海,将会晤袁世凯的经过告知黄兴等人。黄兴赞同汪精卫的活动,愿与袁世凯呼应合作,南北双方,遂有了默契。而袁克定则往返于京津之间,传递消息。
1909年,袁世凯被载沣赶出朝廷后,隐居家乡河南彰德洹上村,以渔翁自居,终日策杖弄舟,披蓑戴笠,实则等待时机卷土重来。此图即为袁世凯洹上村垂钓图。 同时,受同盟会指派,与袁世凯联络,争取袁世凯反对清廷。此时的汪精卫,已成了袁世凯家里的座上客,而且与袁克定结成金兰,深得袁世凯的赏识。《辛亥革命录》是这样记载的:“十一月初七日下午五时,清内阁总理大臣袁世凯见汪兆铭于内阁总理官署,使兆铭之沪,以革命党人立场,斡旋于伍、唐两代表间,以免和议之局因孙先生归国而中变,于是授兆铭议和代表参赞之名,俾得协助绍仪,但对外秘不发表。同日下午七时,世凯复见兆铭,其子克定亦相偕至,世凯命其子克定与兆铭约为兄弟。先是袁世凯三见兆铭,每见必以一人必以暮夜。盖此时世凯所资以利用兆铭者,则为京津保革命人之控制,与听取南方革命党人之情势,藉以纵横捭阖耳。及闻孙先生归国,则知非绍仪之外交所能胜任,遂使兆铭南下以周旋于内。当兆铭、克定相偕见世凯之夕,室中须设盛筵以待之。兆铭、克定见世凯,回叩首,世凯南面坐,兆铭、克定北面立,世凯顾兆铭、克定曰:汝二人今而后异姓兄弟也。克定长,当以弟视兆铭,兆铭幼,则以兄视克定。吾老矣!吾望汝二人以异姓兄弟之亲,逾于骨肉。兆铭、克定则合辞以进曰:谨如老人命,于是又北向四叩首。叩首毕,兆铭、克定,伴世凯食,食罢而退。”
下诏宣布退位的清宣统皇帝溥仪。
袁世凯还曾叫袁克定邀汪到洹上相识相叙,行时极为秘密,无人知晓。据汪后来对其侄汪希文说,他初次到洹上与袁世凯相见时,伸出右手准备与袁握手为礼,不料袁不习惯于此,却笑着向汪深深打了一揖,汪紧忙还了一揖,而后就坐。袁世凯笑着对
汪说:“素来仰慕阁下是海内大文豪,今获相见,深感欣幸。”接着又称道“甘水桥之壮举,可与汉朝开国功臣张子房博浪之一击,先后媲美”。汪听后身感飘然。两人觉得颇为投机,只感相识恨晚。汪精卫便向袁道出革命党人希望袁以所拥兵力推倒清廷;袁则想利用革命军的声势压清朝皇帝退位。两人利害相同,一拍即合。此夜汪精卫与袁世凯密谈到深夜,在场侍坐者仅袁克定一人。第二天清晨,袁世凯命其子伴送汪返京。临行,袁世凯写信给梁士诒,嘱他筹款十万赠送于汪,作为路费。汪出身清苦,一生未见过如此厚礼,不免大吃一惊,认为非义之财万难接受,坚不肯要。梁士诒劝道:“阁下北京刚刚恢复自由,离家万里,身边岂能无钱,就是赴天津、上海斡旋国事,亦非钱不可。此是袁宫保的美意,何必客气?”最后,汪接受大洋一千元,退还了九万九千元。
11月下旬,袁世凯就任内阁总理大臣,大权在握,他重新上台后,大耍反革命两手,以图实现其险恶的目的。袁秉政后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要冯国璋攻下被革命党人占领的汉阳,以坚清廷对他的信任,同时也给革命党人一个下马威。但革命军英勇奋战,顽强反击,与冯国璋的北军隔江对峙。
12月1日,汪精卫在天津意租界召集革命党人会议,宣布成立中国同盟会京津保支部,被推为支部长。南北议和开始后,12月9日,汪精卫被南方十一省代表推举为议和参赞,13日随唐绍仪赴武汉,会见黎元洪。17日,汪由北京经武汉来到上海。陈璧君此时也来上海相聚,二人历经艰险,久别重逢,高兴之情,难以言表。25日,孙中山从欧洲回到上海,汪精卫、陈璧君均到码头欢迎,孙中山与汪精卫热烈拥抱。26日,汪精卫赴孙中山寓所,出席同盟会干部会议,商讨组织临时政府方案,决定先向各省代表示意,选举孙中山为临时大总统,并由马君武著文在《民立报》披露。南北议和时,汪以南方军政府和议参赞的身份,“极意斡旋于伍廷芳、唐绍仪之间”,并配合帝国主义分子、旧官僚、立宪党人,散布总统非袁莫属的谬论。他扬言:“项城(袁世凯)雄视天下,物望所归,元首匪异人任。”孙中山就任南京政府临时大总统后,最初反对议和,汪竟反讥说:“你不赞成议和,难道是舍不得总统吗?”对孙中山施加压力。
1912年1月1日,孙中山在南京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其就职宣言就是由汪精卫代为起草的。1月3日,上海报界公会柬请孙中山大总统,于午后l时在老靶子路赵家花园设宴欢迎,汪精卫奉孙中山电命代其出席,并致答词。1月22日,同盟会在南京举
参议院任命袁世凯为临时大总统后,孙中山电促袁南下就职,并派出以蔡元培为专使(前排右四)、汪精卫(左一)等为随员的代表团迎袁南下。这是1912年9月迎袁使团到北京时的合影。
行会员大会,讨论修改誓词及改组政党等问题,因孙中山方综国政,不宜兼摄党事,有举汪精卫为总理之提议。2月12日,清宣统皇帝溥仪下诏宣布退位,结束了延续两千多年的封建帝制。13日,孙中山向临时参议院提出辞职,推袁世凯为总统,但政府须设在南京。18日,临时政府派蔡元培为迎袁专使,汪精卫、宋教仁、魏宸组等八人为欢迎员,前往北京迎袁来南京就职。21日,迎袁专使乘招商局新铭轮由上海北上,汪精卫、陈璧君也随船前往,因雾阻,24日船才到天津。在舟中,蔡元培、唐绍仪、汪精卫等人发起组织“进德会”,目的是“以矫社会渐趋奢侈,政客之猎官热”。规定会员:不狎邪、不赌博、不置妾。如能谨守前两条者,为进德会赞员。特别甲部会员,除前列三项外,加不作官吏。特别乙部会员,除前列四项外,加不作议员、不吸烟。特别丙部会员,除前列六项外,加不饮酒、不食肉。全部戒约共八项,所以也叫“八不会”。对组织此会,陈璧君也表赞同。
26日,汪精卫与蔡元培、唐绍仪一行人抵天津。27日下午,汪与蔡元培等乘专车由津抵京。晚上会晤了袁世凯,并向袁递交参议院举袁为临时大总统之通告及孙中山致袁的手书,请袁赴南京就职,并商谈国都迁往南京事宜。汪精卫、陈璧君到北京后,利用公余时间,查看了谋炸摄政王的小石桥,二人携手伫立桥上,感慨万千,流连忘返,汪曾赋诗一首,以抒情怀。二人还参观了关押汪精卫的刑部监狱,昔日阶下囚,今日座上客,心情自然不同。警厅又把过去查获的汪精卫的书报、衣物,全部奉还。28日,汪与蔡元培等再次往见袁世凯,商迁都及袁赴南京就职问题。晤袁后汪电孙中山谓:袁慰廷(世凯)极愿南来,惟因尚未交定,现定29日再晤详谈。29日上午,汪与蔡元培等再晤袁世凯,袁允俟军事、民政及新政府布置妥定后,即行南来。当天晚上,第三镇陆军两营在北京发动兵变,汪精卫偕蔡元培等仓皇避入附近美国人格林家。由于革命党人妥协,政府改设北京。3月13日,汪精卫等人离开北京,乘京汉路火车去武汉谒黎元洪,18日回到南京,向孙中山作了详细汇报。4月2日,孙中山辞职后,偕胡汉民、廖仲恺、汪精卫、陈璧君等人回到上海,准备返粤。
4月5日,黎元洪致电孙中山,欢迎他去武汉。8日,孙中山偕胡汉民、汪精卫、陈璧君等乘联鲸号兵舰去武汉。在舟中,汪、陈二人反复推敲,作《念奴娇》词一首。词云:
飘摇一叶,看山容如枕,波浪如簟,谁道长江千里直,尽入襟头舒卷。暮霭初收,月华新浴,风定微波剪。惕然携手,云帆与意俱远。
在武汉,汪精卫夫妇与孙中山一起,出席各种欢迎会,参观了汉阳兵工厂、造币厂,游览了武昌黄鹤楼。12日,孙中山等人乘原兵舰返回上海,17日,乘泰永号船回粤。汪精卫和陈璧君则双双回家结婚。4月26日,先到槟城陈璧君家中,此时陈父已去世,汪精卫又成了开国功臣,对其婚事,自然无有异议。5月17日,汪、陈二人由槟城经新加坡回到香港。是日,随同宋庆龄、孙科和胡汉民夫人杨淑子,一起回到广州。汪精卫把陈璧君介绍给全家人等,并正式举行了婚礼,何香凝是他们的女傧相。5月25日,《民立报》发表了汪、陈结婚的消息。汪又拿出一笔生活费,送给曾与他订婚的刘文贞,才算彻底了结此事。后刘文贞学医成名,曾任广东省立医院妇产科主任医师,与陈某结婚,汪精卫才觉心安。
袁世凯取得大总统宝座后,得意忘形,不可一世,深感汪精卫斡旋之力。6月8日,汪出京南下,向袁告辞,袁率全体阁员为汪饯别。席间,袁询问汪:“你尚有什么担心吗?”汪笑答道:“局面已经大定,有你在,万事可放心,此时只系担心你死而已。”袁闻言,初颇愕然,但细心一想,转而窃喜说:“你的话不错,此时我真不能死,没了我一切都完了。”大家听罢,举杯为之一笑。汪的话,表面上不免来复突兀,似乎不详,实际是恭维袁世凯已到了顶点。后来袁再厚赠以路费,并明令为汪授勋。
中华民国成立后,袁世凯曾聘请汪精卫为高等顾问,广东也几次推举他出任都督,他都坚辞不就,决心和陈璧君一起赴法留学。1912年4月,他们由上海南归时,途经福州,特邀时任福州女子师范学校校长的曾醒和校监方君瑛一同赴法。汪、陈结婚后,就去南洋各埠游览,准备赴法。7月28日,到了怡保,参观了锡矿等处。31日,来到基珑吱。8月1日,回到了槟城。
对于汪精卫和陈璧君出国留学,孙中山曾去信劝阻。8月9日,汪精卫复信孙中山说:如今“政体已经共和,而弟所受之学说,则日本君主立宪国学者之言也。吾党方提倡之三民主义,而弟于此学殊无所闻知,逆计将来出而任事,不为国家福也。现弟所有者只社会上之虚名,此等虚名,自误误人,不可久尸,故弟求学之念甚坚,不可动摇……请俟弟学成之后,届时或更稗于先生也。”不久,曾醒等人来到槟城。于是,汪精卫、陈璧君、曾醒、方君瑛、曾仲鸣(曾醒之弟)、方君璧(方君瑛之妹,曾仲鸣之妻)等人,一起乘船去了法国。途中,汪精卫曾赋诗多首,述其“无官一身轻”,悠闲自得的心情。在《登鼓山》诗中云:
登山如登云,盘纡千仞上,
寥寥万松阴,惟听疏蝉响。
在《太平洋听瀑布》诗中云:
一片沦漪不可收,
和烟和雨总无愁;
何当化作岩中石,
一任清泉自在流。
9月5日,汪精卫、陈璧君一行抵法国马赛,受到褚民谊、李石曾、张静江等人的欢迎,大家同去巴黎观光。后接受李石曾的建议,决定住在离巴黎不远的蒙太尼城,李氏夫妇也寄居在此。该城有男、女中学各一所,曾仲鸣、方做贤去男子中学寄读,方君璧到女子中学寄读。汪精卫、陈璧君、曾醒、方君瑛四人则在家请教师补习法文,并由汪精卫给他们讲授国文和诗词,过起了悠闲的“小休”生活,对国内政治十分冷淡。次年4月,汪精卫的长子汪文婴在蒙太尼城出生,为其“小休”生活平添了无穷乐趣。因陈璧君生育后无人照看,方君瑛承担了全部看护之责,为了表示对方君瑛的感激之情,所以将此儿取名为“婴”,“婴”与“瑛”谐音,以此作为纪念。
辛亥革命的胜利果实被袁篡夺后,他便凶相毕露,想用铁血手段扑灭革命势力。孙中山等国民党人被迫再举义旗,进行二次革命,最后归于失败。袁下令通缉孙中山、黄兴等人,而对汪则以礼相待,汪在袁的资助下,偕其妻陈璧君赴法国留学。以后孙中山在日本组织中华革命党,汪没有参加。袁世凯新华宫称帝,国事蜩螗,汪氏夫妇仍在法国,不但以帝制为然,也没有参加讨袁活动。
辛亥革命后,革命党人在政治思想上陷入了混乱。有人投靠地主买办阶级,猎官逐利;有人提倡“革命军兴,革命党消”;有人宣传无政府主义,声称不为政府延长战争;也有人自命清高,主张退出政坛。汪精卫当时属于后一类。他伙同吴稚晖、李石曾组织进德会,提倡“六不主义”、“八不主义”,标榜“不吸烟”、“不纳妾”、“不做官吏”、“不当议员”等等。
可是,此时的中国,辛亥革命在一片胜利的欢呼声中流产了,胜利的果实被袁世凯摘走。袁一手利用了革命党人迫使清帝退位,取得渔人之利;接着,袁又凶相毕露,举起另一手,想用铁血手段扑灭以孙中山为首的民主势力。
从1912年12月至1913年2月,第一届国会选举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宋教仁等全力投入竞选,结果国民党在参、众两院获得了压倒多数的席位。为了实现在中国建成一个独立富强的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的抱负,宋教仁亲自到长江流域各省宣传游说,发表政见,力图组织真正的国民党内阁。他还拟定了一系列内政和外交方面的具体政策,准备他当政时实行。但宋教仁等过于幼稚天真了,与虎谋皮,袁世凯已把罪恶的枪口对准了他。
1913年3月13日,宋教仁在上海车站遭枪击,伤重身亡。袁世凯得到宋被刺消息,假惺惺地电令江苏地方官吏“迅缉凶犯,穷究
主名,务得确情,按法严办”。然而“穷究”的结果,主持行刺的正是袁自己,而直接布置暗杀的则是袁的亲信、国务总理赵秉钧。当时有一《挽宋教仁联》说:“前年杀吴禄贞,去年杀张振武,今年杀宋教仁;你说是应桂馨,他说是赵秉钧,我说是袁世凯!”
“宋案”真相大白,全国哗然。孙中山从迷雾中猛醒,认为“非去袁不可”,主张立即兴师讨袁。但此时国民党内部意见分歧。黄兴等对武力讨袁没有信心,主张听候法律解决。广东都督胡汉民正与陈炯明争夺广东地盘,顾不上考虑反袁问题;安徽都督柏文蔚准备向袁妥协;湖南都督谭延持观望态度。只有江西都督李烈钧等人拥护孙中山的主张。大部分国民党议员则留恋名位,主张在北京联合其他党派,以全国国会的力量从事“法律倒袁”。孙中山同时急电汪精卫等人,要他们迅速返国。陈璧君对国内形势的变化也甚为关注,让汪精卫一人回国又放心不下,于是决定将汪文婴留在法国,由方君瑛代为抚养,汪精卫夫妇、曾醒及蔡元培等人匆匆回国。
6月2日,汪氏夫妇和蔡元培一行返抵上海,立即与赵凤昌、张謇等人联络,开展了南北调停活动。汪精卫表示:“此次归国,先游南方,后赴北京,必不为矫激之言与姑息之行,但抱一尊重法律、维持人道之决心。”完全是一副不偏不倚的和事佬腔调。汪跟袁世凯的幕宾谋士张謇、赵凤昌等人协商过调停条件,内容是:在议会中占多数的国民党议员保证举袁为正式总统;皖、粤、赣、湘四省革命党人的都督职位,在正式总统选出前暂不撤换;刺杀宋教仁案,将束罪至洪述祖、应桂馨而止。袁对汪力主调和,大加赞赏,却不采纳调停条件。汪精卫被袁称为“精卫达者”,托梁士诒“转约北上”。汪的契兄袁克定,还给他拍了一封热情洋溢的电报,说:“分别已经一年了,很想见到你”,“希望你能早点来,也好安慰我这个有病的老朋友”。汪虽没有北上,他在上海活动十余日后,即偕陈璧君南下广州,与粤督胡汉民交换意见。
在国民党人争论不休的时候,袁世凯磨刀霍霍,积极准备对革命党人进行武力镇压,黑云压城,战端将起。为了筹集战费,4月26日,袁指派赵秉钧等同英、法、德、日、俄五国银行团谈判,签订了经年未定下来的2500万英镑的所谓善后大借款的合同。正如列宁当时所说:“中国的新借款被用于反对中国的民主派,‘欧洲'拥护准备实行军事独裁的袁世凯。”
袁做好充分准备后,又大造舆论,攻击孙中山、黄兴“左又是捣乱,右又是捣乱”,“现在看透孙、黄除捣乱外无本领”;无耻吹嘘自己是“受四万万人民托付之重,不能以四万万人之财产生命听人捣乱”,扬言“彼等者若敢另组政府,我即敢举兵征伐之”。6月间,他借口李烈钧、胡汉民、柏文蔚曾通电说反对善后大借款,不服从中央,予以免职;派兵南下,进入江西,发动反革命内战。革命党人被迫应战,南方数省宣布独立,“二次革命”战幕拉开。6月9日,汪精卫接袁世凯电,请他与蔡元培、唐绍仪、伍廷芳到北京,报告南京情形,面商维持大局办法。汪精卫复电婉辞。17日,汪精卫由香港抵广州入都督府,与胡汉民商谈一切。22日他偕胡汉民乘宝璧兵舰离粤赴香港。7月初,汪精卫由广州回到上海,继续进行斡旋活动,并创办了《公论晚报》。
7月中旬二次革命爆发。19日,汪精卫与蔡元培、唐绍仪联名致电袁世凯,请其辞职。23日,汪精卫在《民立报》上发表《国民一致之决心》一文。声称:袁世凯非去职不可,使袁果去,乱将立息。27日他又发表《书(新闻报)短评后》一文,驳斥上海《新闻报》不问是非,要求南北停战的主张。指出:“东南各军是以讨袁为目的,其所宣言皆谓反对袁氏一人,袁氏去职,立即罢兵。”29日,汪精卫发表《地方思想之害》一文,鼓动各地起而讨伐袁世凯,谓:“军兴之原因,是由于袁氏失职,法律之力所不能制,不得已而诉诸兵力,以迫袁氏辞职而已。”8月1日,汪精卫发表《今日之财政问题》一文,揭露袁世凯对外大借款,进行反对东南之战争。他还与季雨霖、殷汝骊、夏杰唐、程潜,刘艺舟、胡经武等10余人,在上海静安寺路沧州别墅8号楼上开秘密会议,商今后进行办法。决定今后成立实行部,继续部,暗杀部。尽管汪精卫四处奔走,袁世凯仍我行我素,决心用武力消灭革命党人。在袁世凯的军事压力下,江西、南京反袁势力很快瓦解,响应赣宁武装讨袁宣布独立的安徽、福建、湖南,四川等省,也被袁世凯各个击破,相继取消独立,自动收场,不到两个月的“二次革命”即宣告失败。8月3日二次革命败局已定,孙中山偕胡汉民、黄兴、李烈钧等人先后避往日本。这时,汪精卫已感到在国内无事可做,乃于9月3日离上海前往欧洲。1915年6月汪精卫偕陈璧君至上海,10月下旬,他同陈璧君等人去槟城。为了照看孩子,又动员陈璧君的母亲卫月朗与他们结伴同行,一同赴法。11月底,汪氏夫妇第二次来到了法国。
汪精卫和陈璧君第二次赴法后,仍住在蒙太尼城,蔡元培、李石曾两家也住此地,他们经常在一起讨论时局。此时,汪精卫经济比较拮据,恰好袁世凯命袁克定给汪精卫、蔡元培汇来三千元,以示拉拢。他们收到后,“既不愿用,亦不便却”,最后商定用此款办一《学风》杂志,蔡元培已写好了《发刊词》,后因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巴黎的中华印字局停业搬迁,该杂志也未能正式出版。这时,汪精卫和陈璧君除自己学习法文外,汪还给勤工俭学学生讲课。
1914年8月1日,德、法两国正式宣战,不少伤兵运回巴黎医治。这时的陈璧君,不安心于蒙太尼的学习生活,毅然到巴黎参加了法国红十字会充当护士,照看伤兵,裹伤换药服务极为热情,颇受法国士兵的欢迎。不久,战火烧到了巴黎附近,法国政府命令各国留学生退出巴黎,陈璧君回到了蒙太尼,但此地也不安全。他们曾想渡海去英国,因战争环境,交通不便,未能成行。于是全家迁往法国东北部的阆乡农村避难,汪精卫有《避兵法国东北之阆乡》一诗纪其事,诗云:
下帷长日未窥园,便趁秋晴出郭门,风景不殊空太息,江山如此更何言。残阳在地林鸦乱,废垒无人野兔尊,欲上危楼还却步,怕将病眼望中原。
在乡下听不到隆隆的炮声,汪精卫夫妻过着田园式的生活,领略着大自然的风光,倒也别有一番情趣。在这里,汪精卫写了《晓烟》、《晚眺》、《红叶》、《坐雨》等诗,充满了闲情逸致。“梁园虽好,却非久恋之家”,乡下虽然安静,但无法进行学习,于是汪精卫全家南下,来到了法国大城市都鲁司。此时,蔡元培、李石曾全家也迁来此地。他们在一起谈论世界大战,忧思满怀。吴稚晖曾追述当时情况说:“在欧战时,我和蔡孑民、李石曾、汪精卫诸先生在法国多罗斯,蔡先生说这种酷烈的战争,以后绝不会再发生了吧。”吴在给友人的一封信中又说:“弟于十一
月与梁宇皋君由伦敦至法国之多罗斯,与蔡孑民、李石曾、汪精卫诸先生剧谈,彼等皆皱眉苦脸,希望以后无复战争。”
这时,陈璧君又身怀六甲,由于生活不安定,未满七个月就早产了。在曾醒、方君瑛两人精心照料下,婴儿竟免于夭折,这就是其长女汪文惺,“惺”与“醒”同音,取此名以示不忘曾醒辛劳抚育之恩。
孙中山逃亡日本后,他“不以挫抑而灰心,不以失败而退却”,“东渡以来,日夕共谋,非欲雪癸丑之耻,实欲竟辛亥之功”。孙中山先后派人联络东北农军和白朗起义军,还派陈乔英等发动上海起义,均未成功。1914年7月,孙中山在日本组织中华革命党,被推为总理,坚持革命斗争。
1915年,蔡锷在云南发动护国战争,孙中山也策动第二次讨袁,这时,国内形势再起波澜,袁世凯阴谋篡国称帝,逆迹日益暴露。他竟不顾全国人民的反对,悍然接受日本妄图变中国为其殖民地的“二十一条”,全国掀起抵制日货、声讨袁世凯的高潮。汪精卫、陈璧君多次商议,陈璧君主张立即回国,她怕万一中日决裂,归途且将断绝。汪精卫则主张去南洋进行筹款等活动,认为该地消息灵通,又可准衡缓急,急则归国效死,缓则筹款以设机关。于是决定将一双年幼的儿女托曾仲鸣、方君璧二人照料,并请蔡元培夫妇代为照看,汪氏夫妇动身回国。行前,汪精卫作有《自都鲁司赴马赛归国留别诸弟妹》诗一首。6月,汪精卫、陈璧君等回国,后经上海去香港,陈璧君登岸去广州,汪精卫乘原船去南洋。汪作有《六月与冰如同舟自上海至香港,冰如上陆,自九龙遵广九铁道赴广州归宁,余仍以原舟南行,舟中为诗寄之》四首。其一云:“一去匆匆太可怜,只余巾影淡如烟,风帆终是无情物,人自回头舟自前。”此时,孙中山仍留在日本,革命尚处困难时期,陈璧君回国数月,觉得无事可做,又思念儿女,乃于12月再次赴法。汪精卫在南洋及缅甸活动了一个时期,也未获得显著效果。
1916年春,汪精卫、陈璧君再次抵法后,仍住在蒙太尼,这里是勤工俭学的活动基地之一。不久,吴稚晖由英国伦敦来此检查勤工俭学情况,受到汪氏夫妇的热情接待,陪同他参观了农校、工校,又亲自送他去巴黎,顺道同游了方登布鲁森林,森林在蒙太尼和巴黎之间,是巴黎附近的名胜之一,林中有拿破仑所建之离宫。在森林入口处有一小城,有十余名勤工俭学学生在该地普通学校学习。
1916年3月29日,华法教育会在巴黎自由教育会所召开了发起大会,汪精卫、陈璧君、曾醒、方君瑛均出席了大会。会议推举欧乐(法)、蔡元培为会长,穆岱(法)、汪精卫为副会长。宣布其宗旨是“发展中法两国之交谊,尤重以法国科学与精神之教育,图中国道德、知识、经济之发展”。该会中方职员蔡元培、汪精卫等人又联名发表《公启》,提出国内,教育四点计划:(一)扩张国民教育,(二)输入世界文明,(三)阐扬儒先哲理;(四)发达国民经济。又以该会名义写信给国内各省行政机关,号召华工去法。表示:“我等以为此事裨益于我国人者有三:一曰扩张生计;二曰输入实业知识;三曰改良社会。”6月22日,华法教育会在巴黎自由教育会所召开了正式成立大会,并在国内一些省市成立了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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