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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经国密码》037. 小蒋与统一战线

  武汉已弃守,南昌又弃守,南中国的大门广州也弃守,东侧的小门潮汕也一样弃守。这弃守,那弃守,使赣南变成了东南战场的后方。

  中共江西地下省委为了加强赣南的工作,调动了一批青年去赣南,大多是江西青年服务团的人,这个团的团员都是沪宁失守后,从各地涌来的热血青年,其中中共党员、团员的不少。带队的责任落在雷宁(又名薛汕)的身上。雷宁调往赣州继续做地下党的组织工作,特别要在赣州工人中发展党的队伍。同去的中共党团员分别在各个团体单位工作,暂时由他联系下去。雷宁的公开身份是“江西青年服务团”成员,而在赣州担任的是赣县抗敌后援会组训股长。他少不了要与蒋经国专员打交道。

  这一回怎么与小蒋打交道,他心里有数了。在南昌的时候,他去新四军办事处,亲耳听到中共东南局副书记黄道对他说:“他不是中共党员。党的政策就是帮助他,按《抗日救国十大纲领》支持他的工作。但是不能存幻想……”也就是说,蒋经国只是统战对象,不是依靠对象。

  赣南,曾是革命的摇篮,也是老根据地所在地,中共党的威望还很高,老百姓对党的感情还很深,对国民党的动向也特别敏感,体现国民党与共产党的合作,就比别的地方更直接;一遇磨擦,暴露出来的问题也多,因此,统一战线的巩固与发展,在这里显得特别重要。因为蒋经国在这里掌握军政大权,他对统一战线的态度,和中共地下党对他的态度的掌握,也显得特别重要和敏感。

  由于他的特殊经历,有些人把他看作是共产党员,他也的确曾是苏共党员,国民党内的一些右翼人士对他很不放心。又有一些人把他看作国民党员,担心他做起官来,究竟能不能与共产党合作?在赣州的中共地下党员是知道他的底细的,本着团结合作的精神,既要做好他的工作,因为权力在他手里;又要有独立自主的政策,也因为权力在他手里。

  雷宁到了赣州后,没有专门去找在南昌已经很熟悉的蒋经国,边做自己的工作边对他进行观察。

  赣县抗敌后援会的总干事周百皆是一个平易随和,很能吃苦耐劳而又易于接受意见的人,曾经留学苏联,与蒋经国是同学,成为蒋的四大秘书之一。雷宁所做的组训工作,直接由他指导,向他请示汇报。

  赣县抗敌后援设在旧赣州府衙,已改作“幼幼师范”了,学校已疏散到附近县里,让这个抗战的机构住下来。这个会有个“宣慰团”,团员四五十人,男男女女,有唱歌的有演戏的,人来人往,日夜不停,使这个冷落的庭院热闹起来,早晨,歌声、念台词声,还有健身武打的喊声,连成一片,充满着生气。

  这种生气是小蒋搅起来的,他的个性结合他在苏联的经验,发动群众他的确有一套办法,国民党的官僚中无人可比。

  木芙蓉花盛开,它撒落片片花瓣,落在幼幼师范的后操场上,像在绿毯上绣上花朵。虽然秋天已到,但感觉不到有什么凉意。雷宁围着操场跑步兜了几圈,又到树荫下去拉开拉链撒尿。他忽地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喂!老表!”

  这叫法有点奇怪,可是蒋经国来了?接着就听到他不断地招呼人:“沈明辉,你好!怎么不练歌呀?”沈明辉回答:“你好,蒋主任!”又再一声叫着:“杨茵湖来了没有?还在睡懒觉? 把他拉起来。”

  雷宁转过身来,果然看到蒋经国穿着背心、短裤,肩上挎着夹克短衣,正和周百皆一道走来。他这样子,一看就知道刚刚在赣州公园运动后串门来了。

  青年人不叫他“小蒋”,也不叫“蒋专员”,而是称呼“蒋主任”。赣县抗敌后援会宣慰团的团员年纪轻,称蒋经国为“小蒋”,显然不合适,称“专员”呢,又有些“官气”,叫不出口,而“蒋主任”呢,介乎两者之间,而且是他的一个新鲜头衔,因为江西三民主义青年团正在筹备成立,他是主任。这么一群青年,都十分高兴地参加“三青团”,对“主任”就格外亲切,“蒋主任”就这样叫开了。他也乐意接受。

  这个刚冒出来的三民主义青年团是个新生事物,没有暮气,很适合青年的特点,在江西才开始筹建,还没有被“中统”所利用。雷宁作过这样的传达:中共地下党为支持蒋经国,使他在赣南不孤立,有拥护他事业的青年群众,就让共产党员参加“三青团”,也鼓励青年们参加。参加“三青团”的工作,可以借此接受到新的锻炼。

  蒋经国领导的专员公署,一改过去衙门老爷的作风,清早起来,全体公务人员都必须到赣州公园做体操运动。他讨厌睡懒觉的,也以身作则,一早就活跃在运动场上。他所以点杨茵湖的名,是他早就听说了这个到过日本东京的留学生,一肚子艺术,一副艺术家的派头,精于戏剧,就是不守生活秩序,晚睡晚起,任何冲击也攻不破他睡懒觉的习惯。蒋主任要青年们去拉他起来,青年们回答他:“你去拉他吧!等他导演的《凤凰城》演出了,不用你拉也就爬起来了。”

  杨茵湖总是在三更半夜中工作,似乎只有在深夜才有灵感写剧本,设计戏剧动作。蒋经国似乎也理会到这一点,也就不坚持“拉他起来”了。正在这个时候,他一眼瞥见雷宁,马上冲着他说:“广东佬,你认不得我呀?好大的架子!也不去看我一下。”

  雷宁正要说话,周百皆的银丝眼镜晃了一下,为雷宁辩护说:“阿雷不是这样,一来就忙不迭,要有什么请示才找你去!”雷宁笑着说:“经国同志,我怕你贵人多忘。我要是搭架子,那么拆掉就是。”

  “那就好,等你!”他仿佛闲不住,嘴巴东吆西喝嘟噜个不停。这时一群宣尉团员把他包围了,嚷着:“蒋主任,跟我们一起赛跑吧!”

  “好!”蒋经国一下子就奔跑起来,一群青年都前前后后地绕着草地跑个不停。

  周百皆是第四行政区动员委员会的秘书,掌管抗战动员、组织和宣传的工作,蒋经国的四大秘书之一。第四行政区动员委员会设在“专员公署”里面。过了几天,雷宁一早就来找周百皆,目的是去看蒋经国。周百皆说:“还没有来。”

  正说着窗外“嚓嚓”的皮鞋声响了,接着就听到蒋经国的嗓门:“喂,你们来得早!”周百皆对雷宁说:“你快追上去吧!要是有人来了,就什么也谈不成了。”

  雷宁跑出去,在他后面叫着:“经国同志,我来看你。”

  小蒋回转身,停止走路了,说着:“啊!你来了,来了就好。”接着伸手把他拉住了,“来,到里面,有菠萝蜜吃!”

  过了一个小门,进入又一侧的小天地,有假山,有花草,有明亮的玻璃窗。跑进他的办公处所,里边有沙发也有书柜。雷宁一坐下来,他就叫男勤务员把菠萝蜜拿出来削切,然后忙问着:“雷宁同志,你这个广东人,你这两年哪里去了?好不容易听到朱承熙说,把你请来了。”

  朱承熙跟雷宁从上海出来,一道到新四军赣东根据地以后就分手了。他先来赣州,在“三民主义青年团”搞筹备工作。后来一批青年人到赣州,就是他向蒋经国推荐的。雷宁说:“用不着请,只要你愿意,说来就来。”

  “赣南的建设,千头万绪,有能力的人来了,出个主意,动员些力量,就是对我的最好帮助。”小蒋诚恳地说。

  雷宁说:“这里你有条件,可以独当一面,你已有个班子了!”他指的是“四大秘书”,“是个领导核心,先定个目标,有号召,也就有人响应。”

  小蒋笑了:“嘿!你倒看得挺准!”

  雷宁说:“这是个常识,古今中外,莫不如此。只有糊涂蛋,才稀里糊涂,招人骂,做些糊涂事。”

  小蒋屋里虽备了香烟,大约是招待商贾一类用的,他自己并不抽,也不拿给雷抽,只指着说:“你抽不抽烟?三炮台、海盗牌,这都是从汕头走私进来的?商人真厉害,得和他们斗一斗。”

  “呃呃,你来了,你懂得政治的,你说说看,我这当儿,该怎么做才是道理?”小蒋征询道。

  “我没有什么大本领,做点实在的事还可以,只要你乐意,我就多做组织群众的工作。有组织的队伍,才能发挥作用呀!这之外……”雷宁斟酌着说,“你得拥有青年,他们是先遣队,能够冲锋陷阵,打开道路。”

  小蒋笑着说:“朱承熙不是在搞三民主义青年团吗?瞧他已鼓动起青年来了,不错。”

  这个时候,勤务员把菠萝蜜切开了,端上来,他们一起吃了。过了一会隔壁的电话铃声响了,勤务员过来说:“朱承熙来的电话,问你看到三青团中秋晚会的计划没有?他要来和你商量。”

  “你就说我赞成。”这个勤务员也很有意思,不是唯唯诺诺,而是反说着:“你不赞成他就不会写计划。他问的是计划行不行,有些什么意见?大约……”勤务员感到话多了,也忍不住地笑开来,“嘻嘻嘻,你自己说吧!”

  “你就要他来吧!”

  勤务员照办了。雷宁原来还要说说有关文化上的事,只好改口说:“还有一个舆论的问题,以后再说吧!”

  雷宁告辞出来,经过动员委员会门口,周百皆跟他打个招呼,并介绍地下党员葛洛和他见面,葛洛任宣传股长,互相打个招呼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这个时候,原来《江西日报》记者汤光溶来到了赣州。他见到蒋经国后,表示想到三青团江西支团筹备处工作。小蒋高兴地表示欢迎,不过他立即带着歉意似的向他解释道:“我们这个机构是三青团全国第一个试办性的省支团筹备处。内面除一个主任,若干个干事外,下面只设组织、宣传、总务三个组,一个书记处,分别设书记一名,组长各一名。他们都是由中央派来的,把你摆到哪里呢?”经过略一思忖之后,他笑着对汤说,“这样吧,在编制之外再设一个编纂股,你就担任这个股的股长,好吗?”

  汤同意以后,他又亲切地嘱咐道:“你什么都不用管,专编《江西青年》半月刊和一本当日记用的《青年手册》。有什么困难和要求,你随时可以和我或周秘书说,我们一定会给你解决。”

  由于团机关刚开办,人手不够,《江西青年》创刊之后在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内,从组稿、改稿、编排、校对、付印到发行,都是由汤唱独脚戏。每当他送请核阅稿件时,小蒋只是略微浏览一下就交付印刷,有时连看也不看,就在上面画上个 “行”字。可是拼版以后,他也曾详细阅读过,有时还在校样上批些意见和指示送来。

  有一次,军委会政治部陈诚部长来赣州视察讲话,由汤担任记录。在讲话之前,大门紧闭,不准外人入内。陈诚讲了两个题目,前一个是“湘西胜利的因素”,他把日寇在湘西的一次主动战略性的撤退,夸大说是他的部队赶跑的。当他讲第二个题目“党与团的关系”时,竟泼妇骂街似的大肆污蔑共产党口里喊打游击,实际上是“游而不击”等等。陈诚再三警告要保密,不准外传。大会就这样草草结束。

  不久,宣传组长硬催着汤将讲稿整理好,准备印成小册子发给各地三青团员。汤将整好的讲稿送给蒋经国审批,他皱着眉头不高兴地说道,“这种瞎吹牛皮、泼妇骂街的东西,连他自己也叮嘱不要外传,怎么又要印出来!”汤说:“这是宣传组长的意思。”没奈何,最后他终于批印了一千册。

  一天,筹备处书记彭朝钰拿着一个由泰和县(战时省会)国民党江西省党部调查统计室拍来的密电给汤,汤接过一看吓一跳,上写:“查江西著名共党汤××混入你处工作,望予以严密监视……”

  汤看完后并不感到意外,他关心的是蒋经国对他的态度,于是立即问:“蒋主任看了没有?他的意见怎样?”

  彭说:“他看了,表示没有意见。要我拿给你自己看,听听你的意见。并叮嘱我们要团结,要光明正大,要重事实。”

  听到这里,汤心中也有了底,立即对彭表态道:“我一不用口头,二不用文字,用事实来答复。”彭也表示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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