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的冬末,天气有些冷,战争气候更冷,南昌沦陷了。蒋经国亲自率领督练处官兵沿南赣公路线疾驰,壮训团部队人马,也从临川经永丰、吉水、吉安向赣南转移。督练处总部设在赣州公园励志社,部队则分驻赣县近郊之赤珠岭、沙石埠、湖边村等地。小蒋因祸得福,冥冥之中找到了施展抱负的最佳天地。
赣南位置在江西省的南部,境内多山,和湖南、福建交界地区是一片连绵不断的山脉,天然条件十分优越。赣州市是仅次于南昌的江西第二大城市,也是一座古城,原名虔州。据说宋朝一位校书郎认为虎子头不吉利,给皇帝上书才改赣州。源自武夷山的贡江与章江环抱古城后,交汇成赣江,逶迤而去。就在两河汇合处有一块平原,南部中国的一颗明珠-赣州城闪现在山光水色之中。宋朝的城墙、古塔,明清的建筑,“丁”字形的街衢,呈现通天龟形,构成赣州的古老奇特和吉祥风水。文清路、阳明路、中山路、濂溪路上能遮风挡雨的骑楼街面,弹奏出古城的广州风韵。
小蒋喜欢上了藏在山沟里的这颗明珠,这块通天龟形宝地,他把督练处办公室设在城内中心花园的玉树琼花室(即现在的赣州市中山公园),也就兼作了他们一家的住所。400多平方米的砖木结构的大屋顶歇山式建筑,很是气派,也很空荡。忙忙碌碌的小蒋经常不在家,俄国夫人蒋方良和两个孩子还在溪口没有搬过来。
好动好忙碌的蒋经国一到赣州,真是马不停蹄,又是去赤珠岭,又是到五云桥,要么就穿小巷走大街,到处察访。那时的赣州,交通远不如现在方便,无论是渡章河还是过贡水,都必须人走浮桥车过渡船,很不方便。这难不倒小蒋,他有时开摩托车去,有时骑自行车去,也有时干脆走路去。所以在短期内,他就很快熟悉了赣州的一些情形,也知道了赣南这地方不简单,水很深。
赣南曾是中共的中央革命根据地。在内战期间,这一地区的土豪劣绅组织了不少的地主武装,红军北上抗日之后,这些反动武装已成为地方一大祸害。当年在几次“围剿”红军的过程中,老蒋曾调集广东军阀陈济棠部余汉谋的一个军进驻赣南。余汉谋到赣南后就刮地皮,乘机把这一带的地方政府(国民党的县政府、税务机构等)纳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使江西省政府只是名义上的上级,如当时赣南钨矿的税收,全部都装进了广东军阀的腰包。
熊式辉虽然是江西省的主席,却管不了赣南。赣南是江西的一个特区,天高皇帝远,省政府鞭长莫及,红土地上被三股强大的地方势力统治着。一股是当地的土豪劣绅相互扭结的盘根错节的地方封建势力;一股是广东军方要员和巨商大贾勾结的势力,他们在经济上建立了雄厚的基础,又在大余、信丰等地驻扎了军队,有枪有钱,构成了广东帮外来势力的堡垒;第三股是江西省三个保安团也就是三股带枪土匪驻在赣南,分布在南康、信丰、大余、上犹等县驻扎,他们手里有枪杆子又不买熊式辉的账,老找地方政权的麻烦,而且与赣南士绅当权派紧密勾结,成为威震一方的坐山虎。这三股势力平时互相争斗,甚至使刀弄枪,不得安宁。但一旦有外来势力插足赣南,他们又会同仇敌忾,相互支援,一致对外,三只坐地虎共同对付外来强龙。这三股势力就是这样操纵把持着赣南,把国民党赣南政府当成了傀儡,包括第四区专员公署及赣南11个县政府,要办什么大事,都要先看他们的脸色,否则就叫你政令不通,到处吃憋。
抗日战争爆发后,江西省政府主席熊式辉想收拾这三股地方势力,首先将赣南原有的地方武装整编成为四个省保安团,但几个保安团仍然不服从省政府的指挥,而且他们的一些军官,有不少出身于黄埔军校和复兴社,各有各的正经后台,“拐公”更是奈何他们不得。
广东军阀的巧取豪夺,官匪一家的腐化侵染,黑恶势力的横行不法,弄得当时赣州的社会情况复杂纷纭,可以说不是一团糟而是团团糟。熊式辉派到四区的行政督察专员都是短命专员,王有兰当了一年零九个月就被赶走了,马葆珩才当了七个月也滚蛋了。为了缓和这种矛盾,熊式辉便选派亲信刘已达担任赣南专员,以钳制赣南的反熊势力。因为刘己达是复兴社的骨干,与复兴社头子康泽关系好,做过别动总队的秘书和军需官,当过江西省党部要员。熊拐公认为刘和赣南势力都是复兴社系统的人,总好说话,不至于闹翻脸。哪知刘已达为人虽精明强干,却有几分恃才傲物,做了赣南专员以后,看不惯操纵赣南的这三股势力,也不愿意做摆样子的木偶专员,操之过急没玩好,先把反熊的前赣县王县长赶走,又派部队围捕赣县的省议员刘某,因为王和刘都有民团团长的支持,赣南专署同这四个团形同水火的矛盾不仅没有缓和,反而进一步尖锐起来了,双方开始暗中斗法。他势单力孤哪斗得过三股势力?刘己达这个专员也就当得特窝囊,整日里缩在衙门府里,不敢轻易离开赣州城,四个保安团的团长也不敢轻易进城。军政如此对立,赣南还能好得了?
“拐公”把小蒋派到赣南实在是深谋远虑之举,等于往粤系盘踞的地盘打进一个楔子。蒋经国就是不带一兵一卒,粤军当局也得礼让三分。粤方各将领如余汉谋、李汉魂、薛岳、李振球、香屏翰、张发奎、罗卓英,自广东出发北伐,就一直是蒋介石手下的亲信战将。所以,蒋经国派徐浩然专程赴长沙见薛岳、韶关见余汉谋,他写给薛、余的信皆尊称他们为“世叔”。这次“经国贤侄”来赣南,他们岂有为难之理?何况拐公让“经国贤侄”带了四个壮丁训练团浩浩荡荡进了赣南,粤系盘踞赣南多年的冻土局面能不立刻发生松动吗?在这当儿蒋经国出现在赣州,首先惊动的是当地官员的大驾。赣州行政督察专员兼保安司令刘己达,知道小蒋到了赣州,哪怕是内心犯嘀咕,表面上也是要客气的,请饭应酬了好一阵子。蒋经国是蒋介石的大公子不说,刘己达本人就是拐公一个派系的人,熊式辉如此器重小蒋,刘某敢不“取法乎上”?更何况现在就用得着他帮忙。
刘己达才来一个多月,就感到屁股下有刺坐不稳。他与当地保安团军政之间的尖锐矛盾,促使蒋经国很快在赣州公开亮相,还留下一个轰动一时的故事。
由于驻南康、大余、上犹三县的保安团官兵,违法乱纪,骚扰民间,打骂百姓,侮辱妇女,抽鸦片赌博,扰乱社会治安。老百姓恨之入骨,纷纷写信到专署告状。专员公署和保安司令部为此十分恼火,刘己达认为抓他们小辫子的时候到了,马上派人下去侦查。
有一天,侦查人员查到,保安团一大队长抽鸦片烟,刘己达立即报省批准后,下令逮捕,押回赣州,关进监牢,杀只鸡给四只猴看。
这可捅了马蜂窝。这个大队长是军校系统的,也是地方势力中的一个大爪牙,刘专员踩响了地雷,激怒了保安团的头头脑脑。驻南康一带的保安团声称要捉拿刘己达,进行报复。保安团团长赖天球要求释放,此人是当时国民党军官学校三分校校长沈发藻的舅舅,该校设在江西瑞金。其他两个团长刘卓夫(大余人)和王廷骥(信丰人)亦对刘己达施加压力。刘己达以为有熊式辉作后盾,为维护治安起见,坚持依法惩处。这样一来,双方冲突一触即发,来往断绝了,不仅刘专员不敢出城,连专员公暑的官员也不敢随便出赣州城了,保安团官兵也不进城,水火不容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
此事传到熊式辉耳朵里,他感到必须安抚双方,否则赣南局势难稳。于是,他便抬出蒋经国去作调解人。作为负责团队督练工作的蒋经国,便义不容辞挺身而出居中调停。他先是建议刘专员高姿态,把那个抓来的大队长教育释放,以解仇结。然后派自己的小车到南康,把团长赖天球秘密接进赣州督练处,进行斡旋,又请刘己达和赖天球吃了一顿饭。有时他自己也去潭口走走,游说游说。经过一段时间的周旋,双方碍于蒋太子的面子,紧张气氛缓和了一些。
事隔几个月后,为了消除双方隔阂,小蒋又建议刘己达到南康潭口去视察慰问该地的保安团队,再给个高姿态以求和解。去南康这不是入虎狼窝吗?刘己达怕自己吃亏,起初很不愿意,后经小蒋再三敦促并愿陪同保证安全,才勉强同意。
1938年双十节前夕的一天下午2时左右,毛宁邵开着黑色的皮尔克轿车载着蒋经国、刘己达奔赴潭口,另有一辆摩托车同行保护。已过不惑之年的刘己达,身材矮小而匀称,穿一身藏青哔叽中山装,坐在车内双眉紧锁,一言不发。此行的吉凶祸利,他一点底都没有,只好托付给这位意气风发的蒋太子。
车过南康县城近了潭口,刘专员就感到不对头,只见桥上卫兵林立,荷枪实弹,冲着他示威呢!下午三四点钟,车驰至一幢大祠堂门前停下。赖天球已令保安团列队欢迎。下了车,他们在雷鸣般掌声中朝祠堂走去。这当然是买蒋太子的面子。
赖天球抢上前跟小蒋握手,热情地说:“蒋处长大驾光临,不胜荣幸之至!赖某已聊备薄酒,为蒋处长接风洗尘,请!”居然只字不提他身后的刘专员,视若随从。
只好小蒋自己来圆场,拍着赖团长的肩膀说:“赖团长,你少来这套卖狗皮膏药的客套。你看,刘专员百忙之中专程来看望你,慰问弟兄们,他今天是你们的主客。”
赖天球这才皮笑肉不笑地瞥了一眼刘己达,说:“岂敢,岂敢!”
赖团长也不等脸色发暗的刘专员答话,又转对蒋处长说:“蒋处长,是先进团部小憩,还是先对弟兄们说几句?”
当然是先“说几句”,演讲是小蒋的嗜好嘛。蒋经国跃上祠堂台阶,开始向保安团的军官慰问讲话,刘己达站在矮两个台阶上陪着。小蒋学列宁的讲话姿势,挥舞着手大讲特讲国际国内形势,讲保安团的任务。
小蒋大概讲话不到一刻钟,正在兴头上,突然有一军官跳了起来,振开臂膀扯开喉咙喊:“打倒刘己达,保护蒋副处长!”话音刚落,便有几个人冲上台阶,朝刘己达劈头打去,“噼噼啪啪”打了一阵耳光。更多的保安队员哇哇叫着围上来,挥拳踢腿,跃跃欲试。蒋经国先是一愣,立即结束演讲,急忙摊开双手进行阻挡。赖天球却躲在祠堂一角,操着手悠闲地看着他导演的这一幕。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何况这么一大堆官兵。刘己达吓得面如土色,魂不附体,紧紧躲在蒋经国后面,死劲地抱着他的身体,以躲避拳脚。小蒋也以自己的身体保护刘专员。冲上来的人很放肆,硬要把刘己达拉出来打,便七手八脚扒开刘的手,谁知扒来扒去误抓了小蒋的左手,狠狠一扭,只听“哎哟”一声,蒋经国的手腕脱了臼,痛得小蒋直冒冷汗。他大发脾气地叫喊:“你们不要打刘专员,要打就打我好啦!”乱哄哄的谁也听不清楚,红了眼的官兵还是乱喊乱打,小蒋大吼一声:“住手,你们要造反啦!”
这一误抓倒救了场,扭了蒋太子那还得了?“停手!要造反呀!滚下去!”赖团长怕惹下大祸,一边喝退部属,一边急忙抱住小蒋,并用自己的身子挡住拳脚,小蒋又抱住刘己达不放,三人抱在一起奋力抵挡。赖天球见制止不住,急中生智,抽出手枪朝天连放两枪,“砰砰”两响之后,又大吼:“停手!”
闹事的官兵这才闻声停手,赖又说:“你们不睁开眼看看,打的是什么人?这是蒋总裁的公子!你们想找死呀,滚开!一齐给我滚开!否则我枪毙你们!”
疯狂的官兵们这才意识到闯了大祸,一个个灰溜溜滚开了。小蒋疼得握着手腕直哼哼。赖天球忙边道歉边把蒋经国扶进祠堂里,刘已达也乘机溜进里面。团部军医和当地外科土医师好一顿忙活,给蒋经国的关节复了位,敷了药,包上了绷带。
误伤蒋太子,赖天球知道闯了祸,一直惴惴不安地指挥吆喝郎中医治,见已治好,他才松了一口气说:“蒋处长,对不起,请用晚餐!”
小蒋脸一沉,很不高兴地说:“不用了,你的把戏也看过了,我和刘专员晚上有公事,马上坐车返回。这桌酒菜,你款待这位医术高明的老先生吧。”
“对不起了,对不起了!”赖天球连连道歉,挺尴尬地送他们上车,自己也上了车陪送他们。经过一番周折,他们连晚饭也没有吃,都饿着肚子忍着疼痛赶回赣州,到得城内,已是晚上八九点钟了。
熊式辉接到蒋、刘的报告,即派了省保安处的大员下来查办,抓了几个为首闹事动武的军官。赖天球虽然参与策划了此事,但他保驾有功,要不是他死命保护小蒋,小蒋不被乱兵打死也要脱一层皮,所以他建议对赖团长免予追究。
蒋经国虽然付出了脱臼的代价,但调解有方有功,赢得了“有魄力有能力”的赞誉,还博得了赖团长和保安团对他的好感,交上了朋友。刘己达被打之后,赣州《民众日报》迅速登出了《专员挨耳光》的新闻,使刘己达丢尽了颜面,深感受了一次莫大侮辱,威信大大下降,忧闷成疾,发誓不当这个鬼专员了。过了个把月,他便以养病为由,向熊式辉提出辞职。熊式辉批准他辞职,把他调任江西省党部书记。赣州专员位置一度留下空缺。
有人说《民众日报》新闻出于小蒋的授意,这可能性不大,因为小蒋根本用不着玩这种拙劣把戏。小蒋这戏剧性亮相使他赢尽风头,蒋代刘职,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不过,在官场的运作里这要有一个过程。
江西省政府民政厅长王次甫和保安处长廖士翘两人商量,认为要稳住赣南,须先解决当地几个保安团的问题。于是向熊式辉举荐政训处长肖淑宇去韶关,找第四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商量,想利用肖淑宇与张发奎过去是国民党改组派的关系,请张发奎将这四个保安团改编为国军,并调出赣南。肖淑宇到韶关经过与张发奎商量,决定将驻在广东南雄一带的吴奇伟,任命为赣、湘、粤、闽四省边区司令,以便收编保安团,经电请桂林行营主任白崇禧核准。吴奇伟带领军队到赣南后,将四个保安团编成一个新编师,全部开往广东东江一带。但是熊拐公觉得这是前门拒狼,后门进虎,过去广东余汉谋在赣南为所欲为,现在眼见赣南这块肥肉又要落入吴奇伟之手,都是广东籍“虎狼”没太大差别,必须立即想一个应付的办法。由于赣南是江西的南大门,抗日的大后方,又是当时江西经济的中心地带,刘己达空下来的位置,许多人早就垂涎欲滴,多方活动,但熊式辉认为向他推荐的人去赣南都没有用,约束不住吴奇伟。
赣南专员的位置已经空缺半年。这时,江西民政斤长王次甫和保安处长廖士翘商量,认为赣南久无专员,有失省政府的面子,应该赶紧任命。在这关键的时刻,熊式辉决心打出蒋经国这张牌,认为任命蒋经国当赣南专员,以他的“太子”身份去对抗遏止吴奇伟,不失为一着好棋。赣南的财政和税收,可望归省不流入外人田。
小蒋不缺官当,好些政治势力都想送官给他当。这时候,他被召回重庆向父亲汇报。由于他地位特殊,在苏联和江西已弄得声名显赫,为了讨好蒋介石,各方势力认为他奇货可居,相互争夺,都想划拉到自己的势力范围里来。因此,为了安排儿子的工作,蒋介石颇费了一番心计。
蒋经国一到重庆,首先是桂系小诸葛白崇禧来找他,想拉他去当广西学生军的军长。这是白崇禧、李宗仁策划的一个锦囊妙计,他们想用这种关系套住老蒋,让蒋介石痛快掏钱,帮助他们把广西学生军武装起来。蒋介石岂是轻易上当的人,他早已看出政敌李、白的用意,没有同意蒋经国去。
军政部长何应钦也想拉小蒋。当时苏联答应出钱、出武器、派顾问,帮助国民党政府组建一个机械化师,何应钦让蒋经国当机械化师师长。何应钦看中小蒋留学苏联的背景和一口娴熟的俄语,与苏联顾问打交道比较方便。蒋介石老奸巨猾,心怀鬼胎,对儿子也不放心,怕蒋经国共产党的观点和立场没有完全转变,如果他掌握了机械化部队,羽毛一旦丰满,就难以制服,所以,蒋介石也没有同意儿子去当机械化师师长。后来,小蒋的随从和赣南四个民团团长企图将四个团改编为中央的整编师,拥戴小蒋为师长,由赖天球团长等一再电请国民党中央,也未获得蒋介石的批准。
这给了老练政客熊式辉以机会。他提议让蒋经国到赣南去任专员兼保安司令,收拾赣南这个烂摊子。蒋介石觉得这个差使更合他和儿子的胃口,赣南曾经是工农红军的中央根据地,红军虽然走了,当地老百姓对共产党、红军的感情依然很深,如今又是土匪当道,各方矛盾复杂,不是一般人能治理。蒋经国过去是苏共党员,他去赣南,老百姓从感情上容易接受,可以缓和矛盾;在那里既可以使蒋经国得到锻炼,又便于控制他。经过反复考虑,老蒋决定同意让小蒋仍回江西担任赣南行政公署专员兼保安司令。
临行前老子对儿子说:“经国,毛泽东在地瘠民穷的延安,弄得天下驰名。赣南物产丰富,地广民众,你要是搞不出个名堂来就不是我的儿子。”
这话说得重。蒋经国从重庆领命回来,春风得意,决心在赣南大干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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