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溅血的武士刀

朔县日军屠城记

  朔县城位于山西北部的内长城外,是雁门关外的一座历史名城。它南控阳方——宁武关隘,北固洪涛山要塞,西靠管岑山脉为屏,东连广阔的大同盆地。古今以来,朔县一直为塞上政治、经济、文化、交通的中心和兵家必争之地。1937年9月28日(农历八月二十四),侵华日军踏破朔县城,屠城三日,有3800多名父老姐妹惨遭杀害,制造了一起灭绝人性的“九?二八”重大血案。

  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的9月上旬,侵华日军长驱直入山西省雁北地区。仅半个月时间,阳高、天镇、大同、怀仁、广灵、浑源、山阴、左云、应县、灵丘、右玉等11个城镇相继沦陷。此时,日军已作出入侵朔县城的周密布置。9月26日,当平鲁城沦陷后,朔城立即将四个城门封闭,并用麻袋装上沙土作了堵塞。当时在朔县城内驻有东北军何柱国部队一个连和从绥远败退的阎军赵承缓的一个骑兵团及近百名县公安警察。他们在县长郭同仁、公安局长白生成、牺盟会特派员宋效先的组织发动下,决定守城抗日,据险固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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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27日,日军调动万余兵力分两路扑向朔县城,一路(即东路)在旅团长酒井指挥下,从山阴县岱岳镇出发,途中未遇中国部队任何抵抗,接近中午时,直下朔县境内马邑镇(今朔县神头镇马邑村)。当时正值秋禾成熟之际,农民们正在庄稼地里奔忙收割,日军即向农民们开枪射击,青年农民尹补龙、尹秉丑、李来存、陈二斜眼和一名老年妇女,未来得及躲避,当场惨遭杀害。这路日军侵占马邑镇,在进行烧、杀、抢、掠之后,即向朔县县城进逼。另一路(即西路)日军是第4师团第32旅本间旅团和12留守师团的铃木旅团,从平鲁城出发,路经井坪镇北面的白洋坪洼时,与东北军何柱国的部队相遇,经过短时交战,何军战败逃走,日军直下朔县城下,与其从东路进犯的旅团会师。

  9月28日凌晨4点左右,东西两路日军会师于朔县城北后,立即在古城小村一带布置了阵地,展开了攻城的兵力。同时,用重炮猛轰北城门和北城墙上的一些军事设施。驻朔城的东北军和公安警察,在郭同仁、白生成、宋效先等领导人的带领下,当即据城奋起抵抗,予以猛烈还击。此时的朔县古城上空硝烟弥漫,弹片横飞。城里的民众百姓,惊慌恐怖,乱做一团。有好多群众从家里跑出来,欲想逃出城外,但四个城门都已堵塞,有的又返回自家藏隐到山药窑内,有的携儿带女躲藏到古庙内,还有的跑到耶稣教堂内避难,只有少数青年人从城墙上抓着绳子溜爬到城下逃出城外。也有一部分群众,认为自己是贫民百姓,日军若是进了城,也不会有三灾六难,所以只紧闭了街门,隐蔽在自己的家里。他们哪想到,一场骇人听闻的大屠杀即将降落到头上。

  驻朔城部队与日军交战持续了四、五个小时后,由于兵力太少,装备又差,越来越挡不住日军强大炮火的攻击;而日军则以其优势兵力和先进装备,攻城的步骤一步比一步急促。上午10时许,日军用坦克把朔城北城门撞开,随即一大批日军跟着坦克涌进了城内,朔城遂告沦陷。至此,朔县守军停止了有组织的抵抗。

  日军入城后,首先用机枪封锁了朔城的东门和西门。守卫在南门的中国部队,一见城破,丧失斗志,迅速把南门打开,争相逃走。县政府机关人员和警察所的政法人员及部分居民,听到南门打开,得知日军入城的消息,纷纷向南城门方向涌来,结果,慌乱的人群把南门的通道挤堵的水泄不通。牺盟会特派员宋效先,见无路可走,便从城墙上跳下来逃走脱险;公安局长白生成见城门堵塞得走不出去,便隐匿到东街的耶稣教堂内,晚上利用夜幕,借机逃出城外;县长郭同仁换着便衣,化装成老百姓,牵着一匹驮着东西的马,刚到南城门瓮圈时,恰遇日军押着朔县商会会长贾德成赶到,贾将郭同仁的身份暴露,日军当即把郭同仁枪杀。

  日军枪杀县长郭同仁后,立即又把朔城南门封锁,并把未逃走的一大批男女老幼用刺刀全部押回瓮圈和靠城门口的街道上。一部分没来得及逃走的东北军和公安警察,扔掉枪械脱下军装,混在老百姓中间。此时的朔城,激烈的枪炮声虽然停止了,但稀疏的枪声和喊叫声不时从四面八方传来,在每一条大街小巷里,几乎都有被日军枪杀的零散尸体。日军就此拉开了大屠杀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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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日本侵略军早已准备进行有计划的大屠杀。大屠杀的主要场地就是南城门外的护城壕上。这段护城壕,长100多米,深、宽都近10米。日军先把从城门上截回来的居民押到城壕边上,让一排排地跪在地上,四周由全副武装的日军士兵把守,一挺挺轻重机枪象恶狼一样地张着血口直对着人群。在城内的日军,展开大搜查,抓捕无辜的居民,如遇稍有反抗或要逃跑的,当场就开枪打死或用刺刀挑死。日军把抓到的成批群众,先是用麻绳10个一伙,8个一堆捆串起来,一批一批地押到南城门外的杀人点上。后来又找来细铁丝,把抓着的群众每人脖子上缠上几圈,一个一个地连在一起,有的日军还把不少群众的鼻子、肩锁骨穿开小孔,然后用铁丝再串连起来。在押往南城门外杀人点的途中,谁要是走的不快或有点反抗的动作,不是用刺刀刺,就是用小刀在脸上划,惨叫声此伏彼起。不少人因鼻子、肩锁骨、脖子上缠着铁丝,走起路来又互相拉扯,未到杀人点就被活活勒死了。

  下午四、五点,南城门外已跪下黑压压一大片人群,足有2000多人。这时,在日军指挥官的亲自指挥下,以表演和竞赛形式的大屠杀开始了。先是将一批跪着的群众拉到护城壕的边沿上,排成一字形的长队,每一名群众后面站着一个日军,当指挥官的命令一下,这些日军动作很整齐地把刺刀从人们的背部穿至胸膛前,搅动一下后,又一使劲,把尸体就挑进了城壕里。这样杀了几批后,日军指挥官又下令改变杀人方法,先开膛破肚,进而用刺刀挑杀。当一批群众的胸膛被日军剖开,肠肚流出外面,疼痛的在地上喊叫打滚时,在场外的日军官兵却拍手狂笑。日军不仅杀人取乐,而且不断变换杀人新花招,即用战刀直接往下砍头颅。其杀人程序同样是,押数十名群众一字形跪在护城壕边上,再在每人跟前指派一名手持战刀的日军,当指挥官的口令一发,数十把战刀在空中一起一落,个个人头便滚跌到城壕下。其惨状不堪入目。

  日军如此轮番地杀了一批又一批,见被抓来的群众越来越多,于是,最后改用机枪扫杀,对半死半活的人再补几刺刀,然后将尸体一起堆入城壕里。就这样,一直杀到夜幕降临,使这段拥有一万立方米容积的护城壕,被横七竖八的尸体几乎填满。光这一天,就有3000多名群众倒在血泊中,其中南街两道胡同的一个巷,被杀死在南城壕者达500多人。

  日军在南城门外成批杀人后,唯恐有些人乘天黑苏醒过来逃生,又开来坦克在死尸堆上翻来复去地进行滚压。接着又用汽车拉来了好多稻草,撒堆到城壕里的尸体上,然后浇上汽油点火焚烧。顿时,滚滚浓烟腾空而起,呛鼻的血腥味笼罩了整个朔城。后来又把被抓来的不少群众,全部推到火海里烧死。过了几天,日军南侵宁武撤走,城内活着的人出来寻找亲人,他们在城壕里看到的是一壕人肉酱,有的只有身躯没有头颅,有的皮肉全无,有的已成一堆碎尸,根本无法辨认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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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护城壕杀人场中,有一个叫徐宝(原是太原纺织厂炊事员),被刺三刀未死爬了出来。以下是他死里逃生的亲历记:

  我们全院共11个男人,其中有我和叔父、哥哥、弟弟、侄儿、侄女婿,还有同院姓尉的四个儿子和一个女婿,被日军用一根并绳串在一起押到二道巷。这时这个巷子已挤满了人(足有几百人)。大部被捆的结结实实,少数人还没有捆。鬼子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枪在两旁来回走动,不时地向人们踢一脚,或戳一刺刀,还有的鬼子拿小刀在人们脸上乱划,惨叫声此伏彼起。日军的大屠杀阴谋,人们已经预料到了,所以有的人乘机逃跑,但大都被日军当场用枪打死,后来鬼子拿来不少细铁丝,在每个人的脖子上缠了儿圈,一个一个地连在一起,也有的把鼻子穿个小孔,把许多人串在一根铁丝上,以防人们逃跑。

  我们被鬼子押到一片空地上,这里已经跪了一大片,足有2000人,后面陆续押来的还很多。空地周围被全副武装的鬼子兵严密地包围着,一挺挨一挺的机关枪,枪口都对着我们。大约在半后晌,日军的大屠杀开始了。人们被一队一队地拉到南城门附近,紧接着不是一阵枪声,就是鬼子们的一阵喊杀声。枪声、杀声、惨叫声混成一片,惊人心弦!傍晚的时候,我也被拉走了。我的叔父、哥哥等早已被拉走离开了人世。这时跟我在一起串连的只剩下我十几岁的侄儿徐增涛。杀人的地方是过去的一段护城壕,我看见横七竖八的尸体已填满了城壕的一半,西面已经和壕沿持平,成了一个死人坡。下面有不少人还没有死,有呻吟的,有惨叫的,也有叫骂的,惨景令人无法形容。我们这一伙被拉去的有几十个人,都叫面向死人堆,一个挨一个地跪在城壕沿上。每一个人的背后都站着一个鬼子兵,手里端着上了刺刀的枪,一个当官模样的鬼子不知喊了一声什么,所有的鬼子兵哇地一叫,便把刺刀插入我们的后背,连叫三声,连刺三刀。如果有动弹和叫喊的,鬼子们就用刺刀尖朝下象捣蒜似地乱通一气,直到死了之后才拖到这个壕里。我可能是被捆的时间久了,全身已经麻木,所以虽然被刺三刀,但也没感到什么疼痛,只觉得刀尖是凉的,流出来的血是热的,神志也还清楚。因此这一切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我的侄儿跪在我的身旁,他就被鬼子连刺了八刀。虽然鬼子没有把我杀死,但由于流血过多,躺在这个死人壕里总是一阵清醒,一阵迷糊。从上面被拖下来的尸体压在我们身上越来越高,身下的尸体有的还在蠕动。一会儿我的侄儿从长期的昏迷中清醒过来了。我侄儿的死而复生,使我产生一丝求生的欲望。叔侄俩费了很大的劲从死人下面钻出来,乘黑滚通最下面的壕,互相将绳子啃断,从城壕的拐弯处慢慢地爬出来了。我们全院的11口男人,就侥幸地逃出了这两条活命。

  我们爬出一段路之后,忽然听到有汽车的响声,一会儿在日军杀人的地方便成火海。原来是日军拉来好多汽车谷草,堆在城壕里的尸体上,然后浇上汽油放了一把大火,以后有不少人就是被推到火里烧死的。当秩序安定之后,死主们去认领尸体时,已经变成一壕人肉酱。只能根据穿的衣服和身上所带的东西去辨认,但是有些被烧得衣服和皮肉全无,有些是寻着身子得不着头,再加上有不少的家里只剩下些孤儿寡妇,所以有几千尸体就沤在这个壕里了。

  我和我的侄儿到宁武山区逃难约两个多月,白天带伤要饭,晚上住庙。当回到家里之后,只见各衔各巷仍然尸骨遍地,我们那条靠城墙的街,死人头比烂石头还多,成群结队的野狗象赶庙会似的啃吃死尸。这时我才知道,日军的大屠杀整整进行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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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军在南城门外集中屠杀以后,接着,于29日、30日两天,在城内继续进行了大屠杀、大奸淫、大抢掠。好多群众虽然未被抓到南门外杀害,但又在日军挨家挨户的搜查中倒在血泊里。躲藏在西关帝庙里的60多名群众,被日军在搜查中发现,鬼子立即将庙门堵住,不分男女老幼一律枪杀,其中有十几个盲人吹鼓手藏在庙内的西下房,日军将几枚手雷扔了进去,炸得皮肉横飞,鲜血满屋,没有一个幸免于死。西街姓曹的一家人连其外甥共13口,在自家的山药窑里藏着,日军进院搜查发现,即把手雷扔了进去,将一家人全部炸死。草市街“义伸祥”成衣局师徒12人和“广亨源”布铺的掌柜、伙计20多人,也全部惨遭日军杀害,另有徐达、徐通、徐和三兄弟开了一处“义和店”,日军进去后,把三兄弟枪杀,将店铺放火烧毁。在西街的各处,日军将搜抓的十几名已放下武器的东北军士兵,拉到花园街的一块空地上,将汽油泼到这些士兵的身上,然后举火点燃,受害者疼痛打滚,呼爹喊娘,场外日军却在疯狂的狞笑,对没有烧死的,最后用刺刀象捣蒜似地捅死。老居民高不忙的儿子被日军扔到火坑里,倔强的高老汉大骂:“狗日洋鬼子丧尽了天良,老子和你们拼了!”便挥拳斗敌,日军遂将高老汉也扔进火坑,父子俩人被活活烧死。

  日军在城内一面到处杀人放火,一面肆意奸淫掳掠,发泄兽性。有好多妇女被日军奸污后,有的惨遭杀害,有的被逼投井自杀或上吊。南街吕耀先的嫂嫂,是刚结婚的新媳妇,日军入院后从房里拉出来,当着其丈夫的面进行了奸污,然后用刺刀将这位妇女从下部一直剖到腹部,使肠肚流了一地。其丈夫看到妻子被奸被害,怒不可遏,赤手空拳与日军展开搏斗,结果当即被日军用刺刀刺死。有一对叫李森的年轻夫妻,被日军从房间赶出,将小两口的衣服全部脱光,让夫妻俩在院内扭摆,日军在一边逗乐取笑,百般污辱。徐宝院11名男人,只有徐宝叔侄两人侥幸活命,十几名妇女,几乎全部被日军糟踏,徐的侄女被日军污辱后,气愤难忍,抱着一岁半的亲生儿女投井自杀。

  此外,各家各户和各个门市店铺的金、银、手饰和贵重物资,被日军抢掠走的更难以计数了。

  日军在朔城的血腥屠杀和奸淫掳掠,激起朔城人民的满腔怒火,不少群众置生死于脑后,同残暴的日军展开机智勇敢地搏斗。如南街有个姓姜的老猎手,隐蔽在城外一间看瓜房内,用猎枪击毙了几个前来追杀的日军。日军无计可施,用炮猛轰瓜房,老猎手英勇就义。南关有户姓刘的居民,兄弟三人同心协力,与抓他们的一个鬼子在搏斗中,急中生智,用瓷罐猛砸鬼子的脑袋,鬼子呜呼而死,兄弟三人逃走脱险。还有一个东北军士兵,持枪隐藏在南街朱衣阁内,被日军发现包围,这位士兵顽强抵抗,拒不投降,击毙日军多名,直到弹尽壮烈牺牲。

  日军在朔县城连续三日的大屠杀,仅当地居民就被惨杀了3600多人,约占当时城内总人数的一半,其中绝户的有160家,加上被杀的探亲的亲朋好友和外地进城做买卖的商贩,以及放下武器的中国士兵,总计被惨杀者达3800多人,成为山西全省的一起最大屠城案。原来,朔县城人丁兴旺,生意兴隆,市面繁华,建筑整齐,经日军这次野蛮的血腥洗劫,一下变得千疮百孔,破烂不堪,各街各巷尸骨遍地,死人头颅比比皆是,悲惨景象活象一座人间地狱。

  日军在朔县城制造的这一瞩目惊心的惨案,已过去五十年了,现在的朔县城以它崭新的姿容屹立在塞外高原上,但朔城人民对日本军国主义分子犯下的这一滔天罪行永远铭记在心。

  (刘福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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